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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兩娘子》第21章
Florara 發表於 2012-6-20 17:16

第十九章

  「為什麼你們不同房?是他還想著夏影,還是你還惦著萬漠。」

第二十章

  剛回府,越蒙便覺得氣氛不對勁,大老遠的,東叔就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怎麼了?」鮮少見到東叔慌慌張張的,越蒙蹙眉問道。

  「當家的把那個姑娘留在了府裡,夫人鬧了一下午,在方夫人那呢。二爺還是去看看吧,我生怕這樣下去,要是這事傳進錢老爺耳裡,就不太好了。」

  聞言,越蒙猛地停住腳步,又轉身快步往姐姐的園子走去,「大哥人呢?」

  「唉,陸姑娘說是第一回來揚州,沒逛過,當家的陪她去逛了,剛回來。」身份不對,即使很不滿,展向東也只能隱壓著。相處下來,連他都覺得,當家的能娶到夫人,已經算福了,偏就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明白了,去跟大哥知會聲。三日後,少府侍卿邱勝全來揚州,說要見他。」

  「邱勝全?朝廷查到展府來了?」展向東眉心一緊,有股不好的預感浮上了心頭。

  越蒙頷首,看起來很鎮定,語氣很淡:「多半是,東叔放心吧,我想大哥自己有分寸的。」

  「呵呵,邱勝全的事我不擔心。倒是夫人,當家的不該把她當作局外人,不管是做什麼安排,都該商量下。」

  「局外人?東叔嚴重了,她怎麼會是局外人呢,有些事她怕是比誰都清楚。」到了園子外,越蒙輕笑,看向一臉困惑的東叔,「好了,東叔去忙吧,我去勸勸她。」

  「嗯……」

  被越蒙這麼一說,展向東越發覺得雲裡霧裡了,今天這展府簡直就像中了邪般,所有人的反映都不太尋常。回頭看了幾眼後,他也不再多話了,只管打理好這個家便是。

  「二爺好。」東叔走後,越蒙跨入園子,門邊的丫鬟客套行禮。

  他點頭,往裡頭探了眼,隱隱似是聽見些微的抽泣聲。嗟歎了聲後,他才朝著客堂走去。

  「可不是嘛,這年頭好男人都死光了,你看,萬漠去得那麼早,就是因為他太好了。他要還在,我怎麼也犯不著待在展越浩身邊受這氣啊。」

  客堂裡,燈火通明,夕蘊的聲音傳了出來。

  「所以我說,姐姐你也別哭了,這麼著認清了一個男人的真面目多好。你知道揚州城最有名的冰人嗎,叫劉姨的,我改天拖她幫你找個好人家。這展府是沒辦法待了,展越浩這樣的男人也是沒辦法愛了,姐姐還是趕緊懸崖勒馬吧,聽我一句話,我不會害你的。」

  還是夕蘊的聲音的,伴著方明婕的抽泣聲。相較之下,她的聲音顯得活力十足,絲毫都不像隨時會變成下堂妻的女人。

  「不過說真的,我們得先愛自己才行,不然哪有資格去愛別人。愛自己最好的表現方式,就是好好修飾自己。修飾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用靈為齋的胭脂。要想賣相好,早晚用胭脂;靈為齋胭脂,你值得擁有!千萬不能錯過的好東西,正所謂若要地位永不倒,大唐女子當自強啊!」

  「……妹妹,我在展府本就沒地位,陸儀最先威脅到的人是你。」方明婕驀地收住眼淚,雖然有點後知後覺,但總算還是察覺到了夕蘊的不對勁。

  「呃……」還真理智啊!

  夕蘊一時語塞,尷尬時,幸是越蒙即使出聲解圍:「姐,你忘了嗎?她叫銀不換,這不就是她的個性嘛。隨時可能會被人取代了,哭哭啼啼太浪費體力了,不如趕緊斂財。」

  「呵、呵呵……還是越蒙瞭解我啊。」夕蘊乾笑了兩聲。

  沒料把場面弄得更冷了,氣氛僵持了會,越蒙又好心地開口了:「好了,別盡在這招我姐的眼淚,我送你回東園。」

  「也好。」想了會,夕蘊點了點頭,衝著方明婕笑了笑,便起身隨越蒙離開了。

  方明婕回了她一笑,梨花帶淚的笑,很是漂亮。沒有出聲,她默默地目送著他們倆離開,癡看著面前的紅燭出了神,悠遠的眼神中是誰都看不透的心緒。

  剛離開方明婕的園子,越蒙就忍不住開口了:「姐她是不是什麼都跟你說了?」

  「是呀,真是戲劇化的改變。原來說是怕我一個人在東園胡思亂想,才拉我來她這,說有個人說說話總是好些的。結果反變成我來安慰她了,你姐……唉,真是傻,大好的青春葬在這展府,不值得。」一反剛才的聒噪,夕蘊沉寂了下來,心思飄得很遠。

  即使早就看出方明婕對越浩的情愫,可當她自己坦然承認後,夕蘊反而覺得不尋常了。真的只是想找個人傾聽自己的心事嗎?那為什麼不找盛雅。既然都已經忍了那麼多年,何苦要在自己的情敵面前掏心掏肺。

  「子非魚。值不值得不是旁人能說的,她或許樂在其中呢。你不也一樣,大好的青春,硬是給了大哥,甚至……不願掃一眼週遭的風景。」越蒙苦笑著,刻意不去看夕蘊。

  「給你大哥?開什麼玩笑,我二十了,不算大好青春了。真正芳華正茂的時候,我給了萬漠,很值得。如果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是會嫁他。」

  「是嗎?」越蒙轉頭,稍稍放慢了腳步,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境,算是喜憂參半,「那如果讓你再選擇一次,你還會嫁給大哥嗎?」

  「我不知道,大概要過個幾年才能回答你。」夕蘊聳肩,現在說值不值得太早。

  「你不是很愛他嗎?」越蒙有些困惑,如果愛,為什麼會那麼理性。

  忽地,夕蘊停下腳步,在一塊嶙峋的太湖石前,怔怔地立著,像是在思考什麼。很久,她噗笑,帶著幾絲爽朗的俏皮:「是愛啊。我就說你年紀還小,不懂這些,這世上最要人命的不是愛情,是衍生而出的親情。親人走了,那種風樹之悲連說都說不出口,太痛了,至死也都不會再有人能替代了。我愛越浩,可是他替不了萬漠。」

  「這番話,你說給大哥聽過嗎?」說實在話,越蒙當真是沒聽懂她的話,有些東西,沒有經歷過,不管旁人怎麼講都是悟不透的。他只是覺得,這話可能會把大哥傷得很徹底。

  「說不說都一樣吧,他不會介意的。萬漠不在了,可陸儀是活生生的。」

  「這時候才想起來要裝怨婦,太晚了吧?」擒著笑意,越蒙撇了眼身旁的女子,冷聲道。

  「啊?」這話,反而讓夕蘊一下反映不過來了。

  「今天喬嵩來絲棧找我,他聽說陸儀來揚州了,又得知大哥收留了她,覺得這事一定有隱情,怕大哥獨自一個人扛下所有事,讓你生生誤會。又不便跑來展府,所以只好來找我,我們聊了很久。我本想著回來知會你聲的,可現在看你這模樣,想來你知道的應該比我還多。」說著,越蒙打量著夕蘊的表情。

  她傻笑著躲避他的目光,有一絲心虛在眼眸中。果然是他想多了,早上出門前還為夕蘊不平了許久,若不是喬嵩忽然造訪,他本還打算去質問大哥。沒料,大哥與她之間早已沒了秘密。

  「我本來就沒打算瞞你的。」半晌後,夕蘊坦率承認了,她早知道就算瞞過全府上下,也騙不了越蒙的眼,「對了,喬嵩還跟你說了什麼?朝廷那邊是不是也有動靜了?」

  「嗯,邱勝全三日後到揚州。」

  「邱勝全,那是個什麼東西?能吃嗎?」夕蘊眨著眼,只有一個念頭——這個名字真像個太監。

  「是少府侍卿,他倒還好,不算難纏。可他是戶部侍郎邱均的表叔父,就怕沒隔多久,邱均也會來揚州。」越蒙輕笑,這種時候,大概也只有夕蘊有這心情說笑了。

  「那楊釗呢,會不會來?」

  「也許吧。」

  「我們要不要搞個歡迎儀式,每個人發一個小帕子,上頭寫上『恭迎父母官』,然後讓大伙站成夾道揮舞。哦,對了,還要派個小孩子上前送禮,就送靈為齋的胭脂吧,這樣能大面積佔領市場。嗯,帕子就用展家絲棧的絲做,多好呀。」

  「……是呀,真好,交給你來辦了。」越蒙感覺到自己臉頰正在不規則地跳動。

  「我很忙,交給小弟辦好了,我還要想辦法安全上岸呢。」夕蘊堅信,自家弟弟是很有文娛天賦的。

  「有件事,你也許會很驚訝。」被她這麼一說,越蒙才想起正事:「拿走那些私鹽帳本的,是大哥的人,我猜現在應該已經銷毀了。其他的事,也許你去問他會更清楚。」

  「怎麼可能?!」

  「呵,喬嵩是這麼說的。」

  「夫人……二爺……」正說到重點,如樂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來,「少爺和小姐又闖禍了!」

  ﹡﹡﹡﹡﹡﹡﹡﹡﹡﹡﹡﹡﹡﹡

  來不及等如樂娓娓敘述,也因為她吞吞吐吐壓根說不清,夕蘊和越蒙早就沒了耐心,快步朝著事發地點跑去。

  是廚房,但是又不像廚房,已經是面目全非了。

  一群人排成一隊,很是整齊,動作迅速地傳遞著水桶,面前的火光漸漸消退,只留下一棟被熏得漆黑的廚房。年過半百的老廚子在丫鬟們的攙扶下,一個勁的在一旁猛咳,看起來只是受了驚嚇,不算大事。

  真正讓眾人瞠目結舌的,是正依偎在展越浩身旁嬌嗔的女子。勉強可以稱之為女子,如果以嚴格標準來說,那是一塊會活動會撒嬌的黑炭。「黑炭」身上還爬滿了一些被烤焦的蟲子,實在已經辨別不清蟲子的種類了。

  著實慘不忍睹,夕蘊不忍看下去了,只好別過頭,用越蒙來擋住自己的視線。一轉頭,目光正對上躲在自己身旁的三個小鬼,夕蘊瞇了瞇眼,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只是好心地告訴那個陸儀,姐夫喜歡會做菜的女人,尤其喜歡吃鯽魚湯。是……是從商讓我這麼說的。」錢小弟飛快地敘述完,很沒義氣地把問題關鍵拋給了從商。

  「我、我也沒做什麼,就在鯽魚肚子裡放了只死老鼠,在鹽罐子裡放了些蟑螂,在鍋裡放了些蜈蚣,很多,我忘了……之後的事,問從涼。」

  隨著他的話,夕蘊和越蒙的目光齊齊掃向從涼。她還是一樣的膽小怯弱,眼神閃躲,支支吾吾:「我就只在灶口裡放了……一點點火藥和鞭炮,這些東西是……錢大哥找來的。」

  「從商讓我找的!」錢小弟立刻撇清關係。

  「是從涼想出來的。」

  「我……」

  「啊哈,那群笨書生還真不錯,看來你們倆被調教得很好嘛,連做飯的流程和材料都那麼清楚了。」就在他們「你推我讓」間,夕蘊大笑著開口了,滿臉的激賞。

  這似乎不像假裝出來的,錢小弟偷睨了她兩眼後,怯聲問:「姐,你不生氣,不怪我們?」

  「不怪不怪,很好,很有創意。你們懂得了『謙讓』,還懂得了替他人排憂解難,是好事。」

  夕蘊太得意了,甚至有些忘形,讓「黑炭」聽不下去了。

  「銀不換,有你這樣教孩子的嗎?!」

  「怎麼沒有,你娘還不是把你給教出來了。」夕蘊撇了撇唇,口吻懶散。感覺到三個孩子不住地往自己身後躲,她索性拉起越蒙,很仗義地護在了他們前面。

  「你這話什麼意思!」黑炭冒煙了。

  「陸姑娘,你還是先去修整下吧。」算是打圓場,總之越蒙說了句最為理智的話。

  就在不遠處,越浩皺著眉,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弟弟一唱一和,舉止親暱。心裡的滋味是說不清的,開口時,他的聲音很沙啞,一聽就是隱壓著怒氣的:「明婕,把三個孩子帶下去,其他人都散了。東叔,明天找人重新修繕下廚房。錢夕蘊,過來!」

  「……」夕蘊沉默。

  「我呢?」顯然對於這樣的處理,陸儀很不服。

  「你如果想這副模樣在展府裡遊蕩,我也不會有意見。」邊說,越浩邊不屑地撇了眼陸儀,這一眼,不知不覺間洩漏了太多情緒,幸好正處在盛怒狀態的陸儀並沒在意。

  「喂,輕、輕點……我皮嬌肉嫩……」等不及夕蘊自己乖乖就範了,越浩索性直接拉起她往浩園走。臨行前,只聽得夕蘊的怪吼怪叫,可語氣裡卻是遮掩不住的甜蜜。

  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從商他們,正對上那三個孩子擠眉弄眼的怪模樣,第一次看見從涼和從商做鬼臉。有幾分五歲孩子的俏皮,不過夕蘊不得不說——真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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