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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兩娘子》第27章
Florara 發表於 2012-6-20 17:22

第二十五章

  屋外日頭灼灼地烤著大地,又是炎熱的夏季,展越浩出神地看著,因為陽光太刺眼,視線已經 ...

第二十六章

  花滿樓的後院裡,陽光正好,是個明媚的好天氣,可惜夕蘊的臉色很陰霾。

  吳越去做他的善事了,留給了夕蘊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

  她眨了眨眼,回到現實,木吶地看著眼前的老鴇。她來回地在後院裡走來走去,扭著腰,徐娘半老的風情若隱若現,嘴裡不停地說著,還配合著豐富的肢體語言:「你想想看吧,每次只要你銀不換一開口,我領著整個花滿樓為你赴湯蹈火都行。不是非要你報答什麼,也就是求你這麼一回了。外頭那公子丟出來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人家不過就是想跟你說兩句話,何況你也瞧見了,那氣質那出手多半是個達官顯貴,身邊那麼多人護著,這樣的大人物,我回絕得起嗎?」

  「你沒跟他說我已經嫁人了嗎?」夕蘊歪過頭看了眼外頭,靠窗的桌子,有個黑衣男子坐著,身後圍著好大一群人,察覺到她的打量後,他淡淡地衝著她笑。夕蘊沒多搭理,轉過頭,問道。

  「能說嗎?丫頭,這可是妓院,你一個嫁了人的女子來晃悠些什麼。你就算不怕招非議,我可是還要做生意的。」

  「讓我幫你去應付客人……呵,月姐,你就不怕展越浩把你這花滿樓砸了嗎?」

  夕蘊笑著,像是在開玩笑,可透過那雙越漸深邃的眼眸,馮月怎麼也看不出這丫頭的真正心思。有些害怕,她還是硬著頭皮,賠起了笑:「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也就是說兩句話的功夫。」

  「那個公子說他姓什麼?」

  「說是姓楊。」覺著夕蘊像是有些軟化了,馮月趕緊回答。

  「哦……那旁邊那個穿暗紫衣裳的呢?」

  「姓邱。」說完後,馮月警惕地看了眼左右,見沒人,才壓低聲音說道:「其實不瞞你說,不都說戶部侍郎邱均要來揚州嗎?我懷疑那個紫色衣裳的公子就是邱均,這才不敢得罪的嘛。」

  「好了,哪間房間空著,我去裡頭等他,你安排下吧。不過我如果失身了,你這花滿樓也完了。」

  「好好,我這就去安排,會派人保護好你的。你去玉寧的房間吧,那丫頭今天不在。」馮月已經做好了要磨很久的準備,沒想到夕蘊那麼快就會妥協,驚喜是免不了的。說著,她趕緊去招呼開了。

  夕蘊漸漸收起了笑意,逕自從後院饒了過去,心情很複雜,甚至有些低落。如果說那個紫衣男子是邱均,那另一個定是楊釗了吧。她寧願相信會在這裡遇見他們只是巧合,可是有個哪個做官的會在大清早那麼堂而皇之地逛妓院?

  「咦,夕蘊姐……今天怎麼有空來這兒,好久都沒看到你了。」

  玉寧不在,伺候她的小丫鬟倒是一直守著,見到夕蘊後,笑嘻嘻地招呼了起來。

  「你越來越水靈了呢,就快要把你家玉寧姐都比下去了。一會有個公子要來玉寧房裡找我談事,你去忙別的吧。」客套完後,夕蘊就盡早支開了那個丫鬟。

  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她不願有天被傳進越浩的耳中。倒也不是怕他誤會自己,反正他們之間的誤會早就夠深了,只是怕他應顧不暇。況且,說不定這個「巧合」裡還有他弟弟的功勞。

  夕蘊剛把屁股做熱,就聽到月姐的聲音傳了來,還伴著一陣混亂的腳步聲。聽得出,正向房間走來的人起碼不下十個。等到門被推開後,夕蘊的猜測便得到了證實。一群侍衛有序地在門邊排開,還有兩個神經兮兮地把房間裡裡外外檢查了個透,裡床底下都不放過。

  等到確認沒事後,白衣男子才邁了屋子:「都退到門口去,我還沒啞,有事我會叫。」

  這話裡透著明顯的不悅,那些侍衛很迅速地退了出去。見狀,月姐才讓人把酒菜端進來,全安排好後,才沖夕蘊感激的笑了笑,替他們把門關上,離開了。

  一直很安靜,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尷尬。男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夕蘊,很久後,才終於開口,聲音很是好聽:「你叫什麼?」

  「如意。」夕蘊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那我往後喚你小如意,別再讓別人這麼叫你。」有些霸氣的話,他卻說得不含一絲感情,甚至壓根沒理會夕蘊聞言後的反映,自顧自地打量起這間屋子。

  「嗯……」

  夕蘊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總算有空閒好好看看他的長相了。說實在的,這個男人的眉宇看起來很剛硬,眼眸裡似是時時刻刻透著銳氣。這是一張好看到有些遙遠的臉,縱使很勾人心魂,卻讓人覺得不真切,甚至親近不起來。

  嗯……鼻子是最漂亮的,可謂點睛,那麼近也沒有看到鼻毛,還不錯。夕蘊有些忘我,暗自把他評頭論足了一番。

  「你可以不要湊那麼近嗎?我會在揚州待很長時間,你不用那麼急。」總算,他忍不住了。

  話音就在夕蘊的耳邊響起,她醒悟了過來,意識到自己看得有些忘神,整張臉都快湊上去了。縮回頭後,她習慣性地摸了下脖子,懶懶地開口:「哦,是嗎,那慢慢來,我要怎麼稱呼你?」

  「楊釗。」

  夕蘊霍地抬眸看向他。這人是傻的嗎,還是說他覺得自己這名字實在太好聽了,好歹也是個監察御史,逛個妓院居然還用真名。

  「怎麼了?」楊釗眸中閃過一道玩味的色彩,稍稍勾了下唇,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在笑。

  「沒什麼,你的名字很通俗,監察御史也叫這名。」夕蘊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些,還是不免有點緊張,總是忍不住揣測這個男人的真正意圖。

  「我就是監察御史。」這一次,他是真的笑了,只覺這個女孩很不同,「我可能會在揚州逗留兩三個月,你好好陪我,我不會帶你走,但我臨走時會為你贖身,會安排你以後的生活,算是報酬吧。」

  這人也太自說自話了吧,完全不管人家的感受。夕蘊險些被酒嗆到,禁不住死瞪著他:「陪你幹嗎?」

  「你覺得呢?女人陪著男人還能做些什麼?」

  「得了吧楊御史,您忙,我也忙,大家都忙,就別浪費青春了。我不要贖身,待在這花滿樓我樂意。您還是快去辦公務吧,大唐需要您,咱們大唐百姓也需要您……」

  「你想太多了,不過就是來辦些商人,花不了我多少精力。」他笑著,打斷了夕蘊的話,忽然伸手把玩起她的鬢髮,眼神有些迷離:「你沒聽說過嗎?有幾個姑娘願意嫁給商人的,又有多少人瞧得起商人。監察御史要弄死幾個地位低下的商賈,只需要眨眼的功夫,只看我願不願意了。」

  夕蘊細細咀嚼了會他的話,然後歪過頭,笑著大聲鼓掌:「哦!您真厲害,可謂大唐的肱股之臣啊。可是您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不是很有興趣。」

  她知道自己玩笑得有些過了,可是那又如何,顯然這個男人無非就是想來說這番話而已。大約是種警告吧,夕蘊猜不透,也不想猜。

  「是麼,我以為你會很有興趣呢,那我們做些其他事……」楊釗嗤笑,見夕蘊聞言後臉色微變的模樣,竟燃起了幾分莫名的成就感:「你不用那麼緊張,我的意思是,良辰美人……我們不要浪費青春,喝喝酒,聊聊天而已。」

  「……」

  顯然,他的興致很好,她卻找不到突破口去打斷。

  酒一壺壺地上,又一壺壺地被清空,夕蘊都不記得過了多少時辰,就算她哈欠連連,楊釗似乎也能熟視無睹,仍舊聊得很開心。直至近傍晚的時候,侍衛進來耳語了幾句,他才終於打算結束這場妓院裡的純聊天。

  臨走前,卻一改剛才的熱絡,冷笑著給夕蘊留了話。

  「我們應該很快就會再見面,呵呵,還真有些期待。」

  ﹡﹡﹡﹡﹡﹡﹡﹡﹡﹡﹡﹡﹡﹡

  於是乎,沒多久後,揚州城的街頭巷尾都在說,監察御史楊釗已經到了揚州,頭一天就去了花滿樓,看上了一個叫做小如意的姑娘。有人說楊釗有意為她贖身,兩人正打得火熱;也有人說這些人只是逢場作戲,當不得真。

  總之,眾說紛紜下,花滿樓的生意越來越好,靈為齋的胭脂也賣得越來越紅火了。

  只是那個別名小如意的姑娘,日日待在展府裡,陪著她的相公,著實有些置身事外。

  陸儀突然就走了,方明婕也沒多大動靜,夕蘊難得想享受個幾天清閒日日,偏偏有人就是見不得。

  某日晚膳後,吳越便提議說想請楊御史和邱侍郎來展府一敘,多少也能摸一下敵人的底細。展越浩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倒是越蒙反對了很久,理由不明,自然反對無效。

  很快,府裡就開始籌備起設宴款待楊御史的事,夕蘊這才漸漸有所感悟,敢情吳越就是個拉皮條的?

  楊釗和邱均應邀來展府的那天,夕蘊帶著三個孩子,每個抱著一個大盆栽,躲在不遠處的樹叢後偷看。

  展家三兄弟,今天算是齊聚一堂了,飯廳裡頭很熱鬧,聽著像是氣氛很好,其樂融融。夕蘊多少有些鬆了氣,只要不讓她再見到楊釗,怎麼都好。那個男人太陰沉,讓她覺著害怕。

  那邊五人,周旋了許久,始終都沒扯上正題,只是彼此旁敲側擊地試探著。沒料,楊釗卻猝然地轉變了話題,沉著聲,狀似若無其事地問了句:「我還沒到揚州時,就聽邱勝全說展當家的有個悍妻,把你治得連家妓都不敢養,真有其事?」

  聞言後,越蒙忍不住輕笑,一掃剛才的陰鬱,心情好了幾分。

  倒是越浩,哭笑不得,只好搖頭嗟歎:「呵呵,確實悍。不過有她也夠了,犯不著再養家妓。」

  虛偽客套了半天,也就只有這句話,越浩覺得自己說得夠真心。若是在夕蘊面前,他興許說不出那麼直白的話,有時候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壓抑什麼,或許只是一種習慣性的隱忍。

  「是嗎?」楊釗心不在焉地說了句,轉了轉手中裡酒盅,「這倒讓我有些好奇了,展當家的不介意讓展夫人一起入席吧?」

  似乎只是一句平常的邀請,可展越浩還是本能地想拒絕,他不願把夕蘊當作東西似的展覽。可惜,他推托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瞧見不遠處有個盆栽在移動,還移得特別招搖。

  沒多久,就聽見一個丫鬟的問候聲傳來:「咦,大夫人?你抱著那麼大的盆栽做什麼?」

  這個丫鬟叫得很響,足以讓飯廳裡的所有人聽到。夕蘊無奈地閉了閉眼,只好埋怨從涼想出來的這個笨辦法,更埋怨自己居然還採納了。想著,她忍不住咒罵:「該死的,我怎麼就會抱個盆栽!」

  眼看,東叔已經無奈地出來請她入飯廳了,夕蘊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索性決定勇敢面對。她直起身,把偌大的盆栽塞進那個好事的丫鬟手中,沒等東叔開口,就大搖大擺地朝著飯廳走去。不就是個監察御史嘛,怕什麼,難道他還會吃人不成?!

  只是……楊釗在見到夕蘊後的劈頭第一句,顯然比吃了她還可怕。

  「呵呵,小如意,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小如意?!」他的話,讓越浩和越蒙異口同聲地驚嚷,而後,那兩個聲音的主人又默契地一起瞪向夕蘊。

  「小如意?」夕蘊眨了眨眼,一臉茫然:「楊御史是說花滿樓裡你的那個相好嗎?您該不是太想她了,見了姑娘就喊她名字了吧。」

  「呵呵,展夫人好眼力,在下都還沒來得及介紹自己,就能認出我是監察御事。方才不好意思,在下失態了。可能真是認錯了吧,不過她跟你很像,一樣生龍活虎。」

  如果沒有楊釗的這句「生龍活虎」,展越浩幾乎就要相信夕蘊是無辜的,偏偏楊釗形容得太貼切。他側過頭,蹙眉逼視著夕蘊,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她只是摸著脖子,杵在原地乾笑。他太瞭解她這個表情代表了什麼,聯想到之前揚州城裡的那些傳言,他的所有理智,頃刻瓦解。

  「越蒙,幫我招呼下楊御史和邱侍郎。」展越浩倏地起身,黑著臉丟下話後,就拉起夕蘊往門外走,幾乎已經沒有心情再顧及其他了。

  這一刻,他只知道,這個女人終於在堅持不懈地努力下讓他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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