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你是哪個賤？

　二樓當中的貴賓室正面著舞台最好的位置，本是紀綾用來讓鐘叔休息的，對紀家上下來說，鐘叔並不是下人。而對鐘叔來說，領洛陽來到這里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後台告訴綾兒，他擔心洛陽直接去後台綾兒會“罷演”。

　洛陽靜靜地站著，透過玻璃窗看著舞台上的紀綾，一襲淺黃色的連衣裙，是洛陽最喜歡的顏色。

　紀綾已經知道了，雖然看不清楚貴賓室里洛陽的臉，但是能隱約的看見一身英氣的軍裝。紀綾總是不自覺的朝二樓的洛陽看去，她知道洛陽也在看著自己。這是最好的感覺，當我朝你看去時，你已在凝視我。

　洛淼卻不像她這樣輕松快意，她終于明白了什麼叫糾結。

　“還變不變人？”坐在紀綾的私密更衣室內，洛淼在很努力的思考。和紀綾在一起的日子，她學會了逛街，學會了穿漂亮衣服打扮自己，也學會了像人一樣的思考，甚至還客串了一把明星。她喜歡上綾姐姐了，不只是洛陽喜歡她就喜歡。但是洛淼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趴在洛陽的枕頭邊睡覺，她覺得變人後洛陽肯定不會願意。

　最終她終于做了決定，脫下了漂亮的衣服。

　貴賓室的門被推開，洛陽看過去，卻不是鐘叔，而是一個英俊得有些邪氣的男人，身後還跟著幾人。

　“你好，文鑒。”男人彬彬有禮，微微頷首。

　“洛陽。”洛陽回道︰“找哪位？”

　文鑒，京都警備司令文澹之子，在他看來，紀綾成為文家的媳婦只是時間問題。他不在意紀綾是不是明星，也不在意紀綾是不是足夠漂亮，滿足這些條件的他隨時都有太多。

　他在意的是紀綾的身份，紀老太爺最喜愛的孫女，有可能進入軍委會的國防部長紀庸的佷女，紀氏重工紀炎的女兒。紀氏重工名義上生產晶力車，但是戰時隨時可以生產機甲、裝甲車等軍用裝備，而紀家的礦業公司更加是能源領域的龐然大物。這些東西，對文家這個有著一定的實權卻一直被真正的豪門排斥的家族意味著一個更進一步的機遇。

　總的說來，他在意的是紀家，因此他抓住一切的機會接近紀綾，卻又適當而彬彬有禮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很擅長拿捏這樣的狀態。

　當他看見洛陽進了這個連他都定不到的貴賓室，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在計劃中，于是他來了。

　很年輕的中尉，這是他看到洛陽的第一個想法。當听到洛陽這兩個字，文鑒的右手中指微微的壓在了食指上，一旦他在思考決斷什麼，就會有這樣下意識的動作。

　文鑒並沒有參加國防部的晚宴，也不知道洛陽的存在，那些參加晚宴的也不是什麼長舌婦。因此當文鑒听說紀家的千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時是嗤之以鼻的，他不曾看過紀綾對哪個男人假以辭色。

　“洛陽，落陽。”文鑒的腦中這兩個詞來回交替，他知道傳言並非空穴來風了，聯邦並沒有一個姓洛的大家族，軍方似乎也沒有姓洛的將軍。而京都警備司令部負責京都地區軍容軍紀的糾察，于是文鑒決定，讓這個年輕的中尉知道什麼叫做凡事少攙和。

　“我是綾兒的朋友，見你進來這里，應該也是認識她的。”文鑒笑道︰“這麼年輕的中尉還真是少見。”

　洛陽皺了皺眉，文鑒的樣子讓他覺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就洛陽看來，紀綾不會讓眼前這個笑中透著邪氣的男人叫自己綾兒。

　“恩。”洛陽不置可否，坐到了沙發上。

　“我有些朋友也在軍中任職。”文鑒一點也不認生，坐到洛陽對面笑道︰“不知道洛陽你在哪個部隊服役，看看和我朋友是不是認識。”

　洛陽開始確定這個叫文鑒的在找碴了，因為他太過于自來熟，太過于打听自己的身份，而跟在後面的幾人也開始陸續的站在了文鑒身後，腰間微微鼓脹。這個形狀洛陽很熟悉，聯邦憲兵制式手槍rq45。

　洛陽笑了︰“我還沒有服役部隊。”

　文鑒一愣，沒想到洛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的確在摸洛陽的底。沒有服役的中尉，不太可能，文鑒用手撓了撓眉毛︰“真會開玩笑。”他覺得洛陽可能是軍校生，雖然中尉軍校生沒有過，但是並不意味著不能有。

　“你是聯邦軍校的學員？”文鑒決定再最後確認一下。

　“算是吧。”洛陽笑道，他很想看看這幾人玩的什麼⼳蛾子。

　這不過是一個比較優秀的軍校生，或許只是紀綾的小女生心思，對年輕優秀的洛陽又一種曖昧罷了，文鑒心里如是想。他決定嚇嚇洛陽，讓他這種很欠揍的玉樹臨風消失。

　于是文鑒很嚴肅的對洛陽道︰“你有學員證麼？”他只想找碴，很有風度和理由的找碴，在事後還能很漂亮的抽身。

　“沒有，在校長諾頓將軍那里。”洛陽說了一句大實話，卻讓文鑒終于色變，他覺得洛陽在挑釁自己，一個小小的聯邦軍校學員，捏了也就捏了。

　文鑒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道︰“前幾天你們糾察部是不是接到舉報，說有人冒充軍校學員摸黑軍人形象？”

　其中一人想了一會兒道︰“是有這麼回事。”

　文鑒指著坐在沙發上臉色不曾有半分改變的洛陽道︰“你看像不像他？”

　那人仔細端詳了洛陽好一會兒，點點頭︰“不是像，就是他。”

　文鑒看著依舊沒有自辯哪怕是起身的洛陽，心中嗤笑︰“繼續保持你可笑的鎮定吧。”拍了拍手起身︰“那還等什麼？警備司令部不就是干這個的麼？”那人走到洛陽身前，直接就要去拽洛陽的軍服。

　“　~”清脆的聲音如同折斷了一根樹枝，那人很干脆利落的躺在了地上，洛陽還是不曾起身，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時，洛陽已經將槍拿在了自己手中。

　“制式rq45手槍，你們是憲兵？”洛陽很驚訝︰“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文鑒額頭上冒出汗珠，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身邊這個三階武師便已經沒了聲響，而這把槍此時卻如同花瓣上的蝴蝶一般，在洛陽的指尖跳躍。rq45整整齊齊的45個零件，包括子彈，全部都擺在了桌面上。

　幾人變色，一人靠進文鑒耳邊道︰“不能惹。”玩槍到這個地步，完全已經將槍當做身體的一部分，再加上秒殺三階武師，在他們的認知里，這是特種軍團里的高手才能達到的拆卸速度和武力值。

　花有花語，洛陽玩槍似乎也有槍語，很簡單的兩個字︰“滾蛋！”洛陽知道文鑒的想法，他只想坐在這里等紀綾和洛淼，不喜歡有人聒噪。而他又有足夠的理由讓對方不再追究，所以他動手了。

　文鑒如果現在還認為洛陽只是一個學員那就是白活了，他只覺得洛陽一定還有自己不知道的背景，所以他很干脆的開口了︰“我覺得也是誤會。”

　洛陽拍了拍躺在地上的人，“歉意”的笑道︰“實在是抱歉，誤會了。”那人覺得一松，爬了起來，看著洛陽如畏猛虎。在他拽洛陽衣服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花，肩胛骨便不能動彈，努力了許久還是不能爬起來，卻讓洛陽只是一拍就可以了，這是個高手。

　洛陽笑道︰“你再仔細看看那個冒充軍人的是我麼？”

　“不是，我剛才眼花了。”識時務者為俊杰。

　“那就好，你的槍。”洛陽指了指桌上的一堆零件。那人看了一眼文鑒，不敢不拿，用衣服兜住了走到文鑒身後。

　“對了。”洛陽想起了什麼，拿出諾頓將軍寫的那張紙條，遞到文鑒眼前︰“我的學員證真的在諾頓將軍那里，你可以親自確認一下。”文鑒瞥了一眼紙條，終于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

　聯邦高層的號碼都是特殊編號的，眼前這個號碼依據他所知道的編碼規則來說，即便不是諾頓將軍，也是個惹不了的人物。

　文鑒很歉意的低下了頭︰“沒有這個必要，我們太緊張了。”這個場子他可以再找，但是現在最明智的是離開。洛陽沒有一開始拿出這張紙條和顯示自己過人的軍事素養，而是一步步引誘自己出手，然後還擊，再脫身。這種語言和行為的布局、對自己身手的絕對自信讓文鑒覺得，洛陽很可怕。

　此時鐘叔進了門，看著眼前的場景皺眉道︰“文公子，這是？”

　文鑒不敢在鐘叔面前托大，他知道這個中年人的身份︰“鐘叔，叫我文鑒就好，我和洛陽聊聊天。”

　鐘叔不置可否，轉頭對洛陽道︰“待會見面會結束後綾兒在後台卸妝，我們就在這里等她吧。”

　“好。”洛陽笑道。

　兩句話代表了兩層不同的親近度，文鑒覺得這次他演砸了︰“鐘叔，我先走了。”鐘叔點點頭，也沒多少表示。

　“等等。”洛陽出聲，文鑒邁出門的腳停頓了一下。

　“文公子，你之前說你叫文鑒，我書讀的少，你是哪個賤？”洛陽完全沒有惡意，臉上都帶著善意的笑。

　“鑒別的鑒。”文鑒盡量不失態，卻發現自己的手總是微微的抖動。

　“哦，原來是這個賤，下次見面再聊。”洛陽晃晃手，似乎很高興遇到了這麼有趣的人。

　待到眾人走後，鐘叔失笑︰“什麼時候這麼得理不饒人了。”

　“他叫綾兒綾兒。”

　很拗口的話，鐘叔听了心情大好︰“恩，原來是這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