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夫妻

　　葉家老爸姓葉名方舟，某中學體育老師，葉家老媽姓孫名美玲，某醫院護士長。

　　和中國大多數家庭一樣，雖然戶口簿上第一頁是葉方舟的名字，但是家裡的大事小情全由孫美玲一人說了算。

　　在葉家，孫護士長說今天吃豬肉燉粉條，葉老師就不敢說想吃粉條燉豬肉。

　　今天是葉家閨女葉暖暖回家的日子，孫美玲一大早去市場買了女兒愛吃的螃蟹、海螺、扇貝還有蜆子，把葉老師打發去火車站接人後，一頭扎進了廚房。

　　油已燒熱，放入花椒辣椒爆香再加上蔥姜蒜末，稍微煸炒後將洗乾淨的蜆子倒進去，加入少許鹽，不停翻炒直到蜆子張開口後，一盤又香又辣又麻的辣椒炒蜆子就出鍋了。

　　孫美玲滿意地吸吸鼻子，端著盤子從廚房走出來，這可是葉暖暖最愛吃的菜。

　　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孫美玲趕緊放下盤子，快步走到門邊。

　　門開了，進來的先是結婚20多年的老頭子，孫美玲自動無視，將慈愛的目光落在葉暖暖身上，臉上綻開喜悅的笑容。

　　「我家寶貝閨女回來了。」孫美玲雙手在圍裙上擦著，正要給女兒一個擁抱，看到女兒扭過頭去不知和身後的人說著什麼。

　　她探頭一望，一男孩正好走進門，對著她露出雪白的牙齒：「阿姨好，我是莫問。」

　　孫美玲愣了，看看葉暖暖又看看自家老頭子。

　　葉暖暖微紅著臉對她笑，老頭子曖昧地對她擠眼睛。

　　孫美玲立刻明白這兩人傳達的信息，看著莫問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審視：「莫同學是吧，快請進快請進，我再去廚房炒盤菜就可以吃飯了。」

　　葉家三室一廳的房子，裝修的很溫馨，淡黃牆紙，木本色地板，米色沙發，落地窗開著，白色窗紗隨風飛舞。

　　「來來，莫同學，吃螃蟹。」孫美玲夾了隻螃蟹放到莫問的盤子裡，「莫同學哪裡人呀？」

　　「阿姨，叫我莫問就行了，」莫問放下筷子，畢恭畢敬地回答，「我是S市人。」

　　「S市可是個國際大都市呀，比咱這小城好多了。」葉方舟嘿嘿笑著讚歎道。

　　這老頭子喝兩杯就胡說八道，這城市大不大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孫美玲瞪了葉方舟一眼，接著問：「那你也是在B大讀書？和暖暖是同學嗎？」

　　「不是，我在S大讀書。」

　　「那你們兩個怎麼認識的？」孫美玲狐疑地看看葉暖暖又看看莫問。

　　莫問看著葉暖暖不說話，葉暖暖很老實地回答：「在網上認識的。」

　　老人對網絡總是有些戒備，聽到這裡，孫美玲的心裡便有些不自在，臉上表情也不像剛才那麼熱情。

　　「小莫啊，能喝兩杯不？」葉方舟自是不知道老婆大人瞬間萬變的心思，看她突然不說話了，怕冷落了客人，趕忙舉起酒杯。

　　「還好，」莫問兩手端起酒杯，「叔叔，我敬你。」

　　「好好，」葉方舟高興地眼睛都瞇了起來，端起酒杯幾口喝乾，一擦嘴，語重心長地說，「這男人呀，一定要能喝，這樣出門喝酒老婆才能放心，你說是不是？」

　　「是是。」莫問喝乾啤酒，給兩個杯子重新倒滿酒。

　　「吃菜。」葉方舟伸出筷子點點葉暖暖的盤子，「這丫頭怎麼就知道自己吃？給小莫剝隻蝦呀，我們D市別的都不行，就海鮮出名。」

　　莫問看著葉暖暖面前堆起來的小山似的各種海鮮殼，靠在她耳邊低聲問：「好吃嗎？」

　　葉暖暖正在吃蜆子，看他問起，想都沒想，把手裡剛剝好的蜆子肉送他嘴邊。

　　莫問感覺到這動作當著兩位老人的面不太合適，不過，他依舊面色不改的張口把她遞過來的海鮮吃了。

　　葉方舟和孫美玲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吃的正高興的葉暖暖壓根什麼都沒看到，又掰開一隻螃蟹：「幫你剝螃蟹，挺肥的。」

　　莫問拿過她手裡的螃蟹：「還是我給你剝吧。」

　　「謝謝你哈。」葉暖暖側著頭對他笑。

　　他掃了她一眼，淡淡微笑，把白白的蟹肉放她碟子裡。

　　孫美玲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夾了隻蝦給莫問，又問道：「你父母還在工作嗎？」

　　「是，我爸自己有公司，我媽是公務員。」莫問自然知道她真正想問的是什麼，乾脆自己先說了。

　　「哦，」孫美玲點點頭，又笑了，「哎呦，看我糊塗的，小莫呀，你今年大幾了？」

　　「我和暖暖一樣，今年畢業。」

　　「那你工作怎麼安排的？留在S市？」

　　莫問略一沉吟，笑著說：「不，我在B市找好了工作，過幾天就上班。」

　　孫美玲眼睛明顯一亮：「現在大學生工作不好找，小莫在哪裡高就呀？」

　　葉暖暖吃菜的動作停了一下，正想拿話岔開，就聽到莫問說：「在我爸朋友的公司裡，做軟件開發。」

　　「這工作不錯呀，吃菜吃菜，我家暖暖還要在B大讀兩年研究生，我想讓她畢業後就留在那裡了，畢竟是大都城，比我們這小城市強多了，不管是就醫還是將來孩子上學都方便。」

　　孫美玲滿意了，這孩子長相好，家庭好，學歷好，工作好，來的雖然突然了點兒，不過自家女兒的眼光應該是沒問題的。

　　莫問拿眼偷偷去看葉暖暖，只見她安靜地吃菜，長髮垂了下去，看不清臉上神色。

　　飯後，葉方舟拉著莫問在客廳喝茶下棋，葉暖暖和媽媽關著門在廚房邊洗碗邊聊天。

　　「你這孩子也不打聲招呼就把人給帶來了。」孫美玲說道，「不過，這個莫問看起來還不錯。」

　　葉暖暖抱著媽媽的腰：「那當然，也不看你女兒是誰？」

　　孫美玲笑著瞪她一眼，又歎口氣說：「就是長的太好了讓人不放心，媽怕你以後因為這個受氣。」

　　客廳裡響起葉方舟的笑聲，孫美玲笑著搖頭：「看給你爸樂的，這莫問挺投你爸的緣，你們認識多久了？」

　　如果從第一次聽莫問的歌算起，兩人認識有大半年了。

　　「快一年了。」葉暖暖四捨五入。

　　「怎麼以前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這不才確定關係嘛，」葉暖暖接過洗好的碗用乾布一點點擦著。

　　「見過他的父母了？」

　　「沒有，他這次是特意送我回家的，要不是被爸爸看到了，我不會這麼早帶他回來的。」

　　「你爸看到他什麼反應？」孫美玲問道，「都說當爸爸的第一次看到女兒的男朋友都會嫉妒。」

　　葉暖暖噗一聲笑了：「我爸直接和人家握手，然後就邀請他來家裡吃飯。」

　　孫美玲歎口氣：「你爸就是沒有城府，要不怎麼還是個體育老師呢，和他同期的有的都進教育局了。」

　　客廳又是一陣笑聲，葉暖暖探頭看了看，莫問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目光，突然轉過頭來。

　　葉暖暖和他對視了幾秒，然後垂下眼，縮回了頭。

　　＊＊＊

　　午飯後，葉家父母回房間午睡，葉暖暖帶著莫問到了自己房間。

　　關上門後，葉暖暖背對著莫問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莫問在床邊坐了片刻後，伸手從後面摟著她的肩膀：「生氣了？」

　　葉暖暖是個藏不住話更沉不住氣的人，聽他這麼說，索性轉過身子來，和他說明白：「你不該和我父母說謊。」

　　莫問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然後說：「我問你，如果你女兒的男朋友告訴你，他沒有正經工作，每天晚上都在酒吧唱歌，你會同意嗎？」

　　葉暖暖沉默了，莫問瞭然地道：「不會答應是不是？」

　　葉暖暖搖頭：「我會答應，但是我媽媽不會。」

　　「你會答應也是因為你遇到了我，你有過這樣的經歷，但是你的父母沒有，在他們的思想中，酒吧應該不是什麼好地方。」莫問歎了口氣，「我知道騙你父母是我不對，但是，我不想讓我們的感情剛開始就遭到困難，再相愛的兩個人也經不起夜以繼日的折騰。」

　　想到爸媽一旦知道他在酒吧唱歌後的態度，葉暖暖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說的也有道理，可是……

　　「我們總不能騙他們一輩子吧。」她皺著眉頭問，語氣軟化了很多。

　　「給我兩年時間，」莫問握著他的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兩年後，如果我還是只能在酒吧唱歌，那麼我就放棄當歌手的夢想，去做一個平凡的按時上班下班的男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語氣平淡，但是葉暖暖仍然能感覺到他的悲傷。

　　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唱歌，也是真的有實力，可是演藝圈不是完全靠實力還需要運氣和機遇。

　　如果兩年後他還是一事無成，他真的捨得放棄嗎？如果他放棄的前提是為了她，她不會內疚嗎？

　　「我不想你因為我而放棄你喜歡的事業。」

　　莫問捏她鼻子：「你現在就想到我兩年後會放棄了？對我這麼沒信心？真是該打。」

　　葉暖暖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吐吐舌頭笑了。

　　莫問摸摸她的頭髮：「我晚上住哪兒？」

　　這問題讓葉暖暖為難了，書房裡有一張長沙發，放開就是床，她是想讓莫問住下來，可是又覺得進展太快了，而且也不知道爸媽會不會同意。

　　莫問當然是想住在葉暖暖家裡的，不過，看她為難的樣子，也覺得沒戲。

　　莫問是什麼人呀，怎麼能浪費這麼好的調戲葉暖暖的時機，向後仰躺在床上：「哇，你的床好舒服，我晚上就睡這裡好不好？」

　　這下葉暖暖不但為難，連臉也紅了。

　　「不行嗎？」莫問很委屈的說，「那我睡一會行嗎？連續坐了兩天火車，困死了。」

　　前天通宵幫她升級，又坐了十幾個小時火車來找她，然後又是十幾個小時的火車，葉暖暖心疼了。

　　要不去和爸媽說一下，也許他們能同意他住在家裡，她身邊的朋友第一次去拜見對方父母都是住在家裡的。

　　葉暖暖把床整理了一下，拍拍枕頭，說道：「你先睡會兒，我一會兒就過來。」

　　莫問一把拉住她胳膊：「我剛和你開玩笑的，附近有沒賓館？我想去洗個澡。」

　　「你在我家洗好了。」

　　莫問眨眨眼：「不要，人家不好意思啦。」

　　葉暖暖摸摸被他刺激起來的汗毛，推他躺在床上，低著頭看了他片刻後，紅著臉在他的唇上輕輕碰了下：「你先休息會，我一會兒回來。」

　　她剛抬腿，又被他拉了回來，這次他的力氣大了很多，她直接倒在他的胸前。

　　「從昨天見到你的那一刻，我一直想這樣做。」莫問輕聲說，吻上她的唇。

　　潔白的窗紗被風吹起，落到桌子上，遮住了相框。

　　相框裡，葉暖暖站在櫻花樹下，片片紅櫻飛落，她笑的眉眼彎彎，恍恍惚惚間就好像是遊戲裡一襲白衣的九天暖暖，站在櫻花樹下，遠遠看著那個叫笑問天的男人。

　　門突然被輕敲了兩下。

　　兩人突然張開眼睛，嘴唇還貼在一起。

　　門又響了兩聲，葉暖暖慌忙從莫問身上爬起來，整整衣服，邊答應邊去開門，莫問也從床上跳了起來，筆直地站在床邊，只是眼神不如平日的清朗。

　　葉氏夫婦一前一後走進來，孫美玲的目光在兩人的臉上轉了一圈，然後說：「小莫啊，你晚上打算怎麼安排？」

　　莫問暗地裡深吸口氣，平靜了下情緒說道：「我想在附近找間旅館住。」

　　葉暖暖輕輕拉了拉媽媽的衣袖，低聲撒嬌：「媽。」

　　孫美玲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麼，瞅了她一眼，然後對莫問說：「不用那麼麻煩，你就住家裡吧。」

　　葉暖暖眼睛一亮，當時就笑了起來，莫問心裡也是樂歪了，表面還努力維持著淡定。

　　「我和你爸去把書房收拾一下，你們兩個去客廳看電視吧。」孫美玲推了老公一把，兩人走出房門，她順手把房門打開，「天熱，開著門通通風。」

　　莫問和葉暖暖偷偷對視了一眼，老老實實走出房間。

　　在書房裡，葉方舟奇怪地問：「你不是想讓小莫去下面的招待所住嗎？怎麼就改主意了？」

　　孫美玲掃了他一眼，在沙發上鋪上乾淨的床單：「瞧倆人這黏糊勁，還是放在身邊看著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