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紙鶴掉下來,一動不動。周召吉與姬嵐野兩兩對望。
「可能是三界以外的地方!」
「找得到嗎?」
周召吉深吸口氣:「找不到也要找!」
空間碰撞發出巨大聲響,紙張桌布墊子都飛起來,漩渦之中,姬小彩變回了妖身,長髮飛揚,一身白衣,執飛雪瀲灩劍,由虛空踏進屋來,一手還押著顯然被教訓過了的鐘冶清。
「小彩你?」姬嵐野看看姬小彩,發現自己真的太低估小弟的實力。膽小與羞怯都是過去式,現在的姬小彩搞不好又強大又剽悍。
「那個人不是同緣而是同姻。」姬小彩簡單總結,「同姻想要道長代替同緣的位置,所以帶他去了三界外的天地盡頭,我們要去那裡。」
「怎麼去?」
「從城頂山過去!」姬小彩說著,在空中破開口子,兩處空間被對接起來,對面便是夜間的城頂山山腰,一榮一枯的大樹在夜色中看來格外陰森,「走。」
隨著他話音方落,空間扭曲,四人瞬間便站在了那兩棵大樹的下麵。
周召吉在一旁驚嘆:「我的天,小菜雞這也太強了!」瞬間移動千里,還是帶著三個人一起,姬小彩的強大已經到了一個讓人仰望的地步。姬嵐野的神情顯示他也很驚愕,鐘冶清才被教訓過,已經不打算多做表示了。
「現在靠你了。」姬小彩說道,「大哥、周道長請你們護法,鐘教授,只有你曾到過雙樹園,憑你的記憶給我訊息,我要以此為引導突破三界障壁,進入其中。」
鐘冶清很想拒絕,但面對強勢的姬小彩只好閉上眼睛裝成努力冥思。他以為自己敷衍一下就會過去,但似乎當他閉上眼睛,坐在那雙樹下,腦海之中便止不住有許多思潮記憶在翻湧,很快地,那些舊日和如今寶貴的記憶就被展現在了眼前。
同緣下界向他求救,說同姻已死,她需要世人純粹的愛來挽救日漸死去的身體和失去的靈力。他帶著她給的同心鏈,去尋找似乎擁有不變之愛的人們,給予他們考驗,而他們一個一個背叛了他最初的期望。同緣身體變得越來越弱,而他發現那些接受考驗的人們的魂魄都消失了。死亡的方式日漸變得嚴重,開始只是垃圾山坍塌,到了最後已經變成了鋼筋穿腦和高壓電洩漏,他在現場聞到了同姻的氣息,原來同姻沒死!他懷疑同姻已經入魔,想要懲罰世人,於是展開調查,就在這時,同緣失蹤了,王世駿得救了,那個半人半鬼的偵探身上出現了真正屬於同緣的詛咒。他懷疑同緣的失蹤和王世駿得救有關,因此跟著朱雲燕來到N市,朱雲燕莫名出現在展館還從樓上墜落,然後他結識了姬小彩和古泰來,他們居然和半人半鬼的偵探相識,於是他故意將兩人拖入其中,要他們幫忙尋找同姻和同緣。周召吉身上的詛咒卻莫名被解開了,現場又再留下了同姻的氣息,似乎同姻對周召吉不再感興趣……然後是那天晚上,他先朱雲燕一步到了同落山所在的地方,結果發現……
記憶中斷,或許因為受騙和被人玩弄的感覺並不好。原來自始至終他也是個傻子,所以才會忍不住對姬嵐野說了那樣的話。
沒有永恆不變的東西,只有欺騙而已!該死的欺騙!
腦海裡聽到姬小彩的聲音:「不要斷,繼續!」
『鬼才繼續!』他很想破口大駡,但腦海裡的記憶卻又自己跳躍起來,跳過醜陋的那一幕幕,卻回到最初的那份美好。那一天,他逢死劫,被打散修為,身受重傷,卻機緣巧合落入雙樹園,為同緣所救。他還記得雙樹園的樣子,四野蒼莽,天穹遼闊,遠處的天盡頭,有兩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他落在荒草之中,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有人走過來,柔聲問他:「你怎麼了?」
不知何處傳來姬小彩的聲音,如同天音:「六丁六甲隨吾轉,生死常門是處開,幹天坤地抱無相,一聲跳脫三界外。開!」
風聲呼嘯,幾乎窒息,天旋地轉,重重墜落。好似從夢中驚醒,鼻中撲入草木香氣,久違了的、熟悉的香氣!
鐘冶清睜開眼睛,一片夜色,一帶荒原。
姬小彩看著四周,咬住下唇道:「糟糕,我把大哥和周道長弄丟了!」一臉沮喪的樣子。
鐘冶清本來為了重遊這集合了甜美和苦痛記憶的舊地而傷神,卻見姬小彩從威風凜凜又變回到笨拙模樣,不由暗暗好笑,真是說不好他到底是厲害不厲害,聰明不聰明,也許,只有在遇到古泰來的事的時候,他才會突破極限,變成那樣強勢的大妖怪吧!
姬小彩看了眼鐘冶清,忽而和顏悅色道:「鐘教授,你就留在這裡吧。」
鐘冶清很是吃驚,問:「什麼?」
「這事本來與你無關。」姬小彩道,「我剛才看到了你腦裡的記憶,你也是受騙者。同姻的事情就交由我來解決吧,以你的修為,去了恐怕不安全。」
鐘冶清惱怒起來:「誰說的,我沒有那麼弱!」話沒說完,卻驟覺渾身一緊,不知從哪裡變出的捆仙索已將他牢牢捆縛。
「姬小彩你!」
「鐘教授,你已經幫過我了,餘下的就交給我來處理吧。」姬小彩手腕一抖,鐘冶清便摔到了地上,捆仙索的繩結被牢牢釘入地下,令鐘冶清爬也爬不起來,「希望我們還有再見的時候。」他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鐘冶清懊惱地躺在地上,看著那道遠去的瀟灑背影深深為自己的走眼而煩憂。他居然還試圖拐騙姬小彩回家,可這樣的大妖怪怎麼會是被人壓的那一個?或許表面看來兇悍的古泰來才真正是下面的那一個吧……
※※※
剛剛就發現了,這是與夢中一樣的場景。遙遠的夜空,荒莽的平原,過膝的蒿草,以及天盡頭那兩棵高大的樹木,一榮一枯。
姬小彩望著遠方,飛雪瀲灩劍雖然還握在手中,但也覺到劍身的微微發顫,似乎不久便要消失。這是天地盡頭,陰陽之氣生髮滅亡,對古泰來的至陰之體,對他的至陽之體都影響極大,他感覺得到,他很快就會失去自己全部的力量。
一定要在那之前把道長救回來!
姬小彩握緊拳頭,快速向天邊的兩棵樹跑去。風中送來呢喃聲響,不用細聽也知道是什麼,天作之合,恭喜賀喜,天荒地老,儘是道喜之聲。樹影下鬼影交織,綵綢堆積,白骨森森,八八六十四對紅燈籠點著芙蓉花燭,一路開道,通向遠方迷霧之中。
姬小彩走到近前,四面鬼影渾然不覺,木然鞠躬施禮,彼此機械寒暄,那當中便有李光夏、周小溪等人。嗩吶聲如遊魂一般幽幽飄起,隨風潛入耳中腦海,高頭大馬踏踏聲響,八抬大轎珠玉敲擊,隨風自動,遙遙望去,紅綢挽的牡丹花結在新郎胸前,一派喜氣洋洋!
明明知道是身不由己,姬小彩還是看得一肚子怒氣,道長他……他都沒有和自己成親,怎麼可以和別人成親!況且按照夢中景象,過一會道長肯定還會不認識他,冷淡冷漠瞟他一眼!
姬小彩氣結,想不到自己千年前於洞庭湖畔竟然一語成讖,有一日自己便要為了古泰來揮劍搶親去,當日古泰來是怎麼說的:『你打得過我嗎?』而自己是怎麼回答的?
「打不過也要打!」
姬小彩咬牙,拔劍躍起。人群……不,鬼群湧動,見出了異類,都來拖姬小彩的手腳,姬小彩一劍掃去,光華四射,被劍氣傷到的鬼怪發出沙啞嘶吼,魂飛魄散,一些鬼怪畏懼退卻,尚有許多鬼怪再湧將上來。姬小彩踢打飛躍,一路斬殺亡魂怨靈,好不容易突圍而出,開道黑馬卻在眼前列成陣勢,似要阻擋姬小彩去路。
「閃開!」無人退卻,馬上看不見的騎手散聚成陣,嚴勢以待。
「那就不客氣了!」姬小彩清唳一聲,人已拔地而起,速度太快,不見人影,只有白衣風中獵獵,劍光四射,眨眼之間已劈倒數匹馬。後面的馬匹都來圍堵,將他圈在其中。不知是誰撒出一張金鈴鎖網,要將姬小彩制在地上,鈴聲四處響動,馬蹄便往四處轉,姬小彩被困其中,抽身一劍劈向那網,卻聽一迭鈴聲震響,頓覺劍身阻滯,如被看不見的膠水凝住,手腕一帶再帶,絲毫動彈不得。看不見的刀斧已交疊成網迎頭劈下,姬小彩不得已鬆手翻滾避過,鈴聲中,飛雪瀲灩劍被擲飛出去,遠遠插在地上消失不見。
妖力不暢!
姬小彩狼狽閃躲還在不停劈下的刀斧,好不容易瞅準時機,以一柄冥刃接了另一柄冥斧,身形如遊魚一閃一扭,從那網中脫困,翻了幾翻,終於落到新郎馬前。顧不得許多,一把抓了新郎的手道:「道長快走!」
拖了一下卻紋絲不動,再要使力,卻被人一把牢牢按住手腕。
「道長……你……」姬小彩驚愕瞪大眼睛,馬上坐的新郎相貌姣美,並非古泰來,「……同姻?」
新郎微笑,一半清氣一半魔氣,紅唇媚眼,風情嫵媚難以說清道明:「是我。」就連聲音都好似可以蠱惑人心。天地陰陽之氣而生同心姻緣雙樹,情痴情迷,寫就一個「惑」字,要比魅惑之術,天下何人能敵?
「你是新郎,那道長……」姬小彩下意識地轉向花轎方向,風吹起轎側紅綢,露出高大男子側影,一身紅喜服,沉沉睡著。姬小彩氣炸了,「我都沒娶道長,你憑什麼娶他啊!你憑什麼啊!」
同姻冷笑:「就憑我是同姻!有本事你便來找我!」話音方落,一股大力已向姬小彩胸口撞去,姬小彩臨時脫身,還是被掀得翻了幾個跟鬥摔在地上,胸口好一陣悶痛,喉頭腥甜,憋了好久才把那口血嚥回去。
同姻居高臨下,神色倨傲:「此處是我天下,你能支撐到破我陰陽十二騎已算厲害,不過現在你應該已經使不出什麼妖力了。」
「我才沒有!」姬小彩雖然口中不認,卻深知同姻說的乃是實話,他方才便是知道自己快要失去妖力,才拼盡氣力,想要將古泰來救走,卻誰料中了同姻的計,強弩之末,他已無法再打鬥。
同姻神色瞭然,唇角微微勾起:「怎樣?知道自己不行了?」他笑道,「你能找到此處倒也不容易。」
姬小彩心中一動,高聲道:「是冶清他帶我來的!」
同姻的神色瞬間變了一變,劈手便是一道妖力射去,正中姬小彩命穴,打得他噴出一口血來,渾身無力癱軟。同姻臉色這才好看些,說:「既然來了,看在你功夫不錯的分上,就來喝一杯喜酒吧。」手一揮,有馬匹奔向遠處,又有人上來押了姬小彩往那雙樹下去。
樹身之下,早擺好了案台香燭。適才被姬小彩沖散了的鬼群也聚攏過來,有些被打折了腿腳,有些歪著腦袋還要來湊熱鬧,木木然眾口一詞:「天作之合,恭喜賀喜!」聲音匯到一處,嘔啞嘲哳。
姬小彩被按到一處坐了,正對著拜天地的案台,但見那案台擺在雙樹之下,竟是一半紅綢一半黑綢,在枯竭樹身之下是個深坑,好似一口開了蓋的棺材,要將誰人收納其中。
「等到拜完天地,古先生大概就要被埋進去了。」耳旁有人說話,姬小彩回過頭去,卻見鐘冶清也被人按在他身旁坐下。同姻眼神冷冷掃過來,叫人心底發寒。
鐘冶清低下頭去,似乎不願與那雙美目相接。
姬小彩傻眼了:「這算哪門子的成親?」
「同姻是樹。」鐘冶清道,「他要找個代替同緣的當然也要是樹,樹都是從土里長起來的。」
姬小彩簡直想掀桌了:「那就去找棵樹啊,道長他是個人,不對,他是個天鬼,就算他是從繭子裡蹦出來的,他也不可能埋到土裡變成一棵樹啊!」
鐘冶清低聲道:「也不是要他變成一棵樹,同姻要的是養料,能讓同緣的樹幹活過來的養料,古先生符合所有的條件,至陰之體,力量強大,且用情專一。」
那邊傳來「嚓」的一聲,火光引燃,雙樹周圍一圈明火圈起同心喜字,鬼影交疊,發出歡喜嘶吼:「拜天地!拜天地!拜天地!」聲音匯成海洋,響徹荒原。
古泰來被看不見的人扶出喜轎,機械地、硬邦邦地站在同姻身旁。有人往他手裡塞了紅綢,同姻在那一頭牽住,往前一步,古泰來便也往前一步,腦袋始終低垂著,根本沒有了自己的意識。
一步,兩步,三步……
姬小彩看著古泰來那一步一步,心中又急又怒,悲憤、痛恨都在心頭湧起,腳踝火辣辣地痛,不知道是新受了傷,還是之前被幻火燎的疤在打鬥中又崩開了。他努力運起妖力,想要衝破同姻加諸在身上的禁咒,卻絲毫調動不了身體裡一分半毫的力量,他現在就是比個普通人還不如,至少普通人還沒有受傷。
「放棄吧。」鐘冶清道,口氣裡滿是自暴自棄,「這裡是同姻的世界,沒人能敵得過他。你就當古先生背叛了你,忘掉他吧,反正這世上沒什麼是永恆的,現在不變將來也會變,不如就把記憶留在最美好的時候,過一段時間一切都會重歸平靜,你能找一個更好的!」
「放屁!」姬小彩怒極,終於爆出一句粗口,清秀的臉龐脹得通紅,「道長才不會變!我也不會變!你自己要放棄就自己放棄,不要以為我們也像你一樣,你沒看見過永恆就別以為沒有,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放棄的!」說著,將桌上的一副喜碗摔碎在地,攥了碎片就往古泰來那方向沖。
鬼影騷動,這次卻是哄笑著來阻攔姬小彩。他現在一無用處,手腳乏力還受著傷,被他們推來搡去,跌跌撞撞,摔得灰頭土臉,腳踝不知怎麼也痛得更厲害了。
同姻在人群裡冷漠地笑,古泰來也好像感知到了外界的變化,眼睛睜開了來看,眼神裡卻是一片淡漠茫然。
「被心愛之人這樣注視的感覺如何?」同姻高聲笑道,搭著古泰來的肩膀,「多點憤怒和哀傷吧,那些都是我喜歡的食糧!」
姬小彩充耳不聞,他知道這是同姻在挑撥。他越是亂了方寸,便越是虛弱。本來,同姻就是以被背叛者的哀怨憤怒和背叛者的無恥冷漠為食的魔物,他不要中了同姻的奸計。有人掃了他一腿,又有人在他後腰踹了一腳,姬小彩撲倒在地,碎片摔出去,掉在古泰來的腳前,紅色的喜靴很明豔,卻不如姬小彩的鮮血更濃烈。
「打不過怎麼辦?」
「打不過也要打!」
「因為除了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再喜歡別的人了!」
手腕上火辣辣地痛,很痛!他伸開手掌,鋒利的刀片便被抓在了手中。
同姻放肆的笑聲忽然停下來,他的頸邊被人抵住了鋒利碎片,握著碎片的手掌中鮮血滴滴答答淌下來,古泰來毫不在乎,指著他的脖子,氣息森冷無比:「誰允許你傷害他!」利刃劃下,鮮血飆射而出,古泰來身周騰起陰風鬼霧,被長軒神力平衡的天鬼力量一瞬間爆發至不正常,漫天陰氣森冷至連鬼魅都瑟瑟發抖,嘶喊聲中被扯裂四肢,魂飛魄散!
「你……」同姻面色蒼白,蒼白的面色上還有飛濺的血紅,是他自己的鮮血。
「傷害他的人都要死!」古泰來面容森冷猶如修羅厲鬼,「所以,你要死!」飛速旋轉的濃黑旋風之中赫然顯出一尊巨大的天鬼軀體,銅鈴大眼,森白牙齒,手執一柄斬靈寶劍,遇鬼殺鬼,遇神斬神!寶劍高高舉起……
「不……不要……」同姻慘叫,寶劍落下。
只差幾分而已,寶劍停在空中。
「你要救他?」古泰來沉聲問,鐘冶清不避不讓,擋在同姻面前。兩個人,在天鬼靈體面前,無比渺小。
「我要救他。」從沒有過的篤定,一切都因為姬小彩的話而恍然開悟。沒有看到過永恆,不代表沒有永恆。
「那只能你們倆一起去死了。」
「好。」
同姻卻怒喝起來:「滾!誰要你救!同緣死了,你看看清楚,我是同姻!」
鐘冶清只淡淡道:「同緣即是同姻,同姻即是同緣。」
時間太久遠,也許自己也忘了,雙樹本是同根而生,有愛便有承諾,有守護便有約束。同心姻緣樹,本就是一體,愛諾相隨,雙樹同心。
同姻好似恍然大悟,喃喃自語:「同緣是我,同姻也是我,因愛而生怖,憂怖故忘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身放金光,身影漸淡,頭頂大樹樹葉簌簌而落,宛若一場大雨。葉落而知秋至,樹枯而知幹倒,雙樹園中「嘎吱」之聲作響,枝乾脆落,未及落地,已散作細沙一片,被風捲去。
地下的深坑中突然有人探出頭來,是周召吉,轉頭看一圈,叫道:「哇,你們這動靜折騰得也太大了。」
姬小彩驚奇:「周道長,你怎麼從地底冒出來?」
周召吉道:「你不知道,那公冶長書院前的雙樹根下有一個通道是與這邊通的呢!」
地下傳來姬嵐野悶悶聲音:「周召吉你好了沒有,我拉不動你了,快把他們帶回來!」
周召吉趕緊遵循家中老闆指示,揮手道:「來來來,快跟我走!」
鐘冶清說道:「雙樹提前涅槃,雙樹園將塌,你們還是快些走吧。」自己卻往後退了一步。
「你呢?……冶清?」
古泰來看了姬小彩一眼,雖然對這個稱呼很不滿意,但念在是非常時期,便也忍了。
「我?我要在此處守著,等雙樹再生。放心,我本就是天地所生一株曼陀羅,曼陀羅可聚一切智慧、功德,有我在此,同姻和同緣也會復甦得更快一些,也許不用萬年,他便可再度修得靈體。」
姬小彩望著鐘冶清,不再說什麼了,笑道:「好,期望到時候我們還能再相見,道長和我還等著你請喝茶。」
鐘冶清微笑點頭。枝幹紛落,他踏草而行,留一個瀟瀟灑灑卻堅定不變的身影。說不信永恆,不若自己來造一個永恆。
摧枯拉朽之聲傳來,萬年古樹轟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