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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雞精要做大妖怪+番外千年之癢(出書版)》第27章
第九章 雲山夢裡尋歸徑(二)

  姬嵐野消失許久,姬小彩還在窗前站著。秋日晴空湛藍爽氣,他心中卻隱隱不安,但又說不上來為什麼。過了一陣,想起吃過飯還要上山去,趕緊跑出屋去準備,卻見外間的桌上已然擺了好些飯菜,古泰來正將繫了的圍裙脫下來,不急不慢分著碗筷。

  姬小彩不由吃了一驚,看這桌上菜餚,一葷三素另有碗清湯,雖算不上珍鹺佳餚,卻也是色香俱全,猜想味道也並不差.他跟著古泰來這麼久,一直只當古泰來是不懂廚事的,平日裡如他有事被古泰來派出門去不及回來,古泰來鐵定就是買兩個饅頭隨便啃啃,窮的時候,荒郊野外弄些野果果腹也是常事,怎麼知道其實古泰來也懂廚藝,看來手藝還不差。

  古泰來見姬小彩目瞪口呆的樣子,大約覺得好笑,伸手敲了他額頭一下說:「笨雞,還不快坐下來吃飯。」

  姬小彩傻乎乎地接了古泰來遞給他的筷子,坐下來嘗了一口,幾乎淚流滿面:「道長,你明明會做飯!」

  古泰來眼皮也不抬一下說:「我懶。」

  姬小彩簡直涕淚交加,吃了一會才覺著有些不對,問:「周道長呢?」

  古泰來搛了一筷子豆瓣麻香魚肉到碗裡,剔了骨頭才說:「追你大哥去了。」

  姬小彩嘴巴都張成了圓形:「追我大哥?為什麼?」

  古泰來微微笑了笑:「所以說你笨。」

  「咦?」

  「吃飯。」古泰來說,「一會還要上山去呢!」

  他這一說,姬小彩趕緊迅速扒拉起碗裡的飯菜來,就連剛才的不安與疑惑也被即將「拜見准丈人」的緊張所抹消。吃過飯草草洗了碗,姬小彩便去翻他的大包裹,那裡面本來裝著他許多珍藏多年寶貝,自從跟了古泰來,生計所迫時,為了不被押上菜場販賣,已經典當得七七八八,連他過去諸多吃喝用的般配規矩也被逼改得面目全非,所幸總還有些剩餘,加之先前為岳州林大人破獲案件,賞賜的銀兩姬小彩也分到一些,才有了送禮的本錢。

  姬小彩也問過古泰來他師父空空子平日喜歡些什麼,可古泰來也不知是說笑還是怎的,便說他師父除了金銀財寶什麼都不愛。姬小彩就私下琢磨著古泰來的師父想必是個道行高深的老道,心性也定是與別不同,恐怕愛的都是些高雅之物,便自他包裹裡取了一尊前朝名匠雕刻的玉石三清聖像,又傾囊購置了一幅當朝大畫家繪製的《梅鶴圖》,末了還覺得不夠,又拼拼湊湊扯了些布料,偷偷央了周召吉告訴他尺寸,做了身簇新的道袍,一共三樣東西用張新包裹皮包了,還備了拜帖,這才略略放下心來,跟著古泰來出門去。

  青城山蒼翠幽靜,甫入山便覺身心皆受滌蕩般煥然一新。姬小彩跟著古泰來拾階而上,四面蒼松翠柏環繞,靈氣流轉間偶然便見有得了道行的小妖怪一閃而過,留個似真似幻的影子。姬小彩老家鳳鳴山亦是座名山,有諸多妖怪修行其中,但與青城山相比,便少幾分大觀巍然的氛圍。

  姬小彩跟著古泰來一路從未時爬到申時過半,途中過了諸多小道觀,一路到了前山山頂,卻見丹梯盡頭一座好大道觀,巍峨莊嚴,門楣上金漆「三清觀」三字,望之令人肅然起敬。古泰來也不多說,袖了手往那觀裡就走。姬小彩一直聽他說自己出身小觀,師門窮困潦倒之類,此時見了如此氣象,更加篤定了古泰來過去都是說笑而已。兩人一路往觀內走去,四處清幽空寂,古樹參天,來往路上三三兩兩小道士,見了古泰來俱是驚訝避讓,偶有正撞上的,便似又驚又怕揖禮道:「見過後山師兄。」隨後匆匆跑開。

  古泰來卻只微微點頭,彷彿毫無所查。他兩人一路穿廊而去,卻不往正殿走,走著走著,蹩到觀後,古泰來推開兩扇木門,又帶姬小彩繞了出來,兩人重又站在了石階上。見姬小彩一臉疑惑,古泰來笑著摸摸他的頭:「借道而已。」

  「咦?」

  古泰來笑道:「早跟你說了,我師門貧寒,那三清觀與我無關。」

  姬小彩方知自己是誤會了,趕緊道:「小觀有小觀的好處,清淨自在。」心裡卻猶自有些想不明白剛才那些小道見著古泰來的表情。

  古泰來無奈道:「有沒有觀尚未可知。」回身朝姬小彩伸出手來,「後山路難走,拉緊了!」

  姬小彩趕緊將身上的包袱繫緊,興高采烈地去牽古泰來的手。

  這後山的路果然不如前面好走,走了好一陣還是不見有什麼道觀的樣子。等到了一處山中平地,古泰來卻停了下來,似是疑惑地挑了挑眉,半晌無奈道:「到了。」

  「到了?」姬小彩茫然看了四週一圈,卻見這空地一望而不見任何房舍,只地上四散著些碎裂、焦黑石塊,想是曾經走過水,但看起來也已是許久之前的事了。姬小彩忽而想起來,似曾聽古泰來說過,七月上他師父煉丹炸了丹爐,道觀也因之付之一炬。

  古泰來低低嘟噥了句什麼,說:「你在這裡等我一會。」不知去什麼地方繞了一圈,很快回來,手裡多了塊破布和幾個鴿蛋大的野果。姬小彩湊過去看,那一望而知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破布片上用焦炭歪七扭八寫著:

  泰來愛徒,為師臨時有事出門一趟,明日即歸,你且先就觀裡隨意歇上一宿,吃用為師皆已準備妥當,山泉清冽,山果美味,取用自便,不必客氣。

  師 空空子字

  姬小彩看看古泰來手裡五個野果,試探著問:「道長,我們?我們露宿?」

  古泰來黑著張臉左右看看道:「下山是來不及了,你跟我來。」兩人又走了一程,漸入了林,姬小彩正自猶疑間,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所小小茅舍,圍著籬笆院牆,像是什麼人家。

  古泰來推了門進去,姬小彩也跟進去,卻見這間小小屋子被縟床鋪,桌椅絛凳之類一應俱全,卻積了薄薄一層灰,似有段時日無人來住了。古泰來去屋後看了,回來說:「缸裡有米,看來周召吉前陣子來過。」見姬小彩疑惑,古泰來補充道:「這屋子原是個看山老人的,他女兒接他下山後便留給我與周召吉了,有時候觀裡出了事,我們就會來這裡住。」

  姬小彩恍然大悟,趕緊道:「那我趕緊打掃一下。」古泰來點點頭,見姬小彩放下他那個寶貴包袱去後院了,才微不可聞地長出了口氣,面上神情也似鬆了一鬆。

  浮生偷得半日閒。

  兩人灑掃了庭院,古泰來去捉了尾活魚,又挑了些野菜,姬小彩就著些肉乾之類,做了幾個菜。他不殺生,便由古泰來代勞,兩兩配合,倒將做菜這麼個事也弄出幾分趣味來。山裡黑得早,傍晚時分已是四野俱黑,古泰來將桌子搬到院子裡,點了燈,兩人就在院裡吃飯。山風過林木,星搖影亦動,四處蟲鳴高低錯落,一餐飯吃得頗得野趣。

  收拾過後,兩人就各自坐在院裡的竹躺椅上,也不說話,就看看夜色,享受難得的靜謐。

  此時已入了秋,到了夜間,山風頗有涼意,姬小彩冷不防就打了個噴嚏,正吸溜著鼻子,卻聽古泰來道:「小彩,過來。」

  姬小彩心內微微一跳,身不由己地便立起身來,古泰來拉了他的手,將他攬到懷裡,兩人便一同半臥在那竹榻上,彼此相貼,立時便溫暖許多。

  靜默片刻,古泰來忽而開口道:「小彩,明日我師父就會回來了。」

  「嗯。」

  「到時候你就能知道我過去的事了,知道我……」他頓了頓方才道,「是怎樣一個人。」

  姬小彩愣了一下,方才明白過來對古泰來而言,這一次青城山之行並不只是簡單地帶他回來拜會親人而已,他也是這時候才更明白古泰來究竟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又是把他放在什麼位置,儘管他從不明說。

  「道長……」姬小彩囁嚅著,「道長,其實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的,我相信你。」

  古泰來用下巴磨蹭著姬小彩的頭頂:「可是我想告訴你。」

  姬小彩低低「嗯」了一聲:「道長,不管怎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的!就算我大哥他們不同意,我也會堅持和你在一起,我一定會說服他們的!」

  古泰來卻苦笑一聲:「也許到了明日你就不這麼想了。」

  姬小彩一時竟有些生氣了,說道:「道長,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相信你,難道你不相信我嗎?難道你以為我說喜歡你是說著好玩的嗎?」等了一陣,卻不見古泰來回答,姬小彩別過頭去看,正對上古泰來低頭看著他的眼,既深且黑,姬小彩不由得就心頭一陣亂跳。

  「道……」

  「小彩,」古泰來的手有力地摟著姬小彩的腰,像是怕他要逃走一樣,「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好……好了……」

  「還會頭暈難受嗎?」

  「不……不會了……」

  古泰來看著他,一字一句道:「那麼,我想要你。」

  姬小彩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已被古泰來翻了個身,壓在躺椅上。竹躺椅發出「吱呀」的聲響,夜色裡聽來格外響亮。姬小彩的臉隨著那「吱呀」一聲登時就燒著了。他手忙腳亂,卻又不敢掙扎,只微弱地說:「道長,沒……我還沒洗澡……」

  古泰來已將他身上衣服都剝了乾淨,墊在他身子底下。也不知是否因為山風涼爽,姬小彩肌膚裸露在外頭,立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拚命按著古泰來的肩膀虛弱地道:「道長道長,我還沒洗澡……」底下的話全被古泰來吞到肚子裡去。

  一吻方罷,姬小彩已是面飛紅霞,氣喘吁吁。他眼睛圓圓大大,因為情動,更是烏溜溜的,這樣含著一層水氣去看古泰來,直將古泰來看得心猿意馬,恨不得即刻將他吞吃到肚子裡去。古泰來低低咒罵一聲,緊緊鎖住姬小彩的腰身,再不廢話,沿著他脖頸一路親將下去。

  若未曾得趣倒也罷了,偏生兩人已交纏過一回,因此雙方都記憶深刻。姬小彩那時雖是酒醉,可心中也還記得他與古泰來彼此深深鐫刻的感覺,如今再來,一時什麼快樂滋味全都隨著古泰來一舉一動浮了上來。古泰來如何溫柔含吻他的乳尖,如何在他肌膚上噴吐熱息,刻下烙印,如何溫柔愛撫他的前端……

  姬小彩倒吸一口冷氣,眼見著古泰來俯首含住他的那裡,慢慢吞吐。他上次可未曾得了這樣的趣味,一下只覺著下體滾燙無比,古泰來舌頭靈活,舔吮輕咬,進出間便是涼熱轉換,刺激太大,姬小彩不知不覺便呻吟出聲,聲音高低婉轉,隨夜風四散,古泰來當下被他聲音勾得下體愈發鐵硬,強忍著含弄幾回,幫姬小彩洩出來,見姬小彩躺在榻上神色迷離,心中多少歡喜,都去烙將在他寸寸肌膚上。

  「小彩,你是我的,你逃不了。」古泰來喃喃著,跪坐下去,順著他大腿內側一路吻將下去,內側肌膚幼嫩滑膩,他忍不住便要多嘗兩口,吮吸得姬小彩又是歡愉又是刺痛地呻吟,很快紅紅紫紫的一片。古泰來將他放在榻上,去屋內取了香膏來,挖了一指,分了他的腿,伸手去構姬小彩後穴。

  姬小彩初始還迷離著不知古泰來要做什麼,等到被伸了一指進去,立刻驚慌地扭動起身體來,洩過一次的前端也跟著又再度硬起來,筆挺挺地蹭得古泰來頰邊一片水漬。也是福至心靈,古泰來忽而重重捏了姬小彩屁股一把,姬小彩吃了這陣痛,「哎喲」叫了一聲,本來就要蹦出來的尾巴硬生生地又收了回去,眼淚汪汪地去望古泰來。

  古泰來被他這樣瞧著,自己都覺得有些內疚,便去溫柔吻他嘴角:「小彩,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說著,便揉搓著他的臀部,漸漸地加了手指進去擴張。姬小彩吸溜著鼻子,咬了下唇拚命忍著。

  他這次做得時候神志清醒,因此更覺得每個動作都像是打到三魂七魄裡一樣,歡愉太過刻骨銘心,實在令他負荷不起,忍了一會便不行了,低低哭著:「道長,不行,那裡不行!道長,不要了,放過我!道長!道長!」

  古泰來這時候哪裡收得了手,判斷時機差不多了便一面舔弄姬小彩的胸口,一面將他雙腿大分了,抵在竹椅上,動著堅韌腰部,將自己的利器緩慢卻不容置疑地釘到姬小彩體內去。時間彷彿過得極慢,兩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姬小彩初時還在低低哭泣,漸漸地便連啜泣聲都收起來了,終於都進去的時候,姬小彩咬得下唇都出了血,臉色潮紅,神情恍惚地望著古泰來。

  「道……」

  他一語未畢,古泰來攻勢已如狂風驟雨,傾盆而至,古泰來狠狠動著腰部,在姬小彩體內抽插起來。一時間山中靜寂,蟲鳴停歇,風聲亦止,只有肉體撞擊的聲響聲聲響亮,姬小彩被古泰來頂弄得毫無招架之力,斷斷續續發著呻吟,語不成聲,聲難成調,很快又噴出精華來,古泰來又抽插了數十下,方才洩在他體內,暖流一波波地噴濺在姬小彩內裡,燙得他不停打哆嗦。

  姬小彩整個人都軟了,敞開著身體,有氣無力道:「道……道長,好了……好……」

  古泰來卻吻了吻他臉頰說:「還沒完。」說完便就著埋在他體內的姿勢,猛地將他抱了起來。姬小彩一驚之下,下意識地將雙腿盤在古泰來腰上,那東西也因此入得更深,一下子頂在他興奮點上,姬小彩張嘴就發出一聲甜膩的叫喚,隨即便感到嵌在自己體內的東西變得愈發難以處理,脹滿了他的後方,不安分地騷動著。

  古泰來逼姬小彩張開嘴來與他糾纏,托著他的臀部進到屋裡,擺到床上。姬小彩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架了雙腿,再次狠狠貫穿。衝撞太猛,激得他眼前發黑,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古泰來一面頂弄他一面也不忘愛撫他的乳尖和前端,揉捏彈弄,吮吻吸咬,姬小彩只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冰火交織中,麻癢騷動,脹痛歡愉,猶如沉浮冰水火海,目眩神迷,情難自禁,只能一次次承受,一次次噴洩,直到再無法釋放任何東西,古泰來卻還不放過他,深深埋在他的體內聳動不歇,反反覆覆只說一句話:「小彩,你是我的!」

  「小彩,大哥早跟你說過最後這道線絕對不可踰越,否則定出大事,你全都忘了麼!」

  姬小彩猛然從夢中驚醒,哆嗦著一身冷汗,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剛才所見聲色俱厲的姬嵐野只是個夢而已,心中卻依舊難掩驚懼與愧疚。晨光熹微,四下寧靜,他忍不住偏過頭去看,古泰來就躺在他身側,吐息均勻,面色柔和,有種說不上來的安寧,姬小彩傻傻看了好一會,才漸漸地平復了心情。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就是錯的,可就算做錯了,他還是為之快樂,並不後悔!

  思及此,姬小彩輕輕將古泰來攬在他腰上的手拿開,有些艱難地爬起身來。他身上已被清洗過了,也換了乾淨的內衣,但昨晚古泰來實在太過火,那種程度的翻雲覆雨令姬小彩只稍微回想一下就連身體都可以變紅,如果不是妖的體質與人不同,此刻他恐怕還起不了床吧。

  撐著床沿著好外衫,姬小彩輕手輕腳地繞去後面的灶房。今日古泰來的師父就會回來,他們倆必須要一起面對一些事情,姬小彩依稀察覺到古泰來未曾吐露的不安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只想著至少要將一切維持得與平常一樣。

  他生了灶頭,一邊放上米熬粥,另一邊從水缸裡舀了幾瓢水在灶上煮了,預備著等古泰來醒時能用上熱水,做完這些自己方去洗漱。

  後院裡靜悄悄的,山裡的早晨充滿了隱而不發的生氣,枝葉婆娑,偶爾傳來一兩聲清脆婉轉的鳥叫。

  姬小彩漱完口,端了盆子正要洗臉,盆水中映出冉冉升起的日頭,也映出他的臉孔,姬小彩忽而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他又看了一次,跟著有些狐疑地伸手去將那令他感到意外的東西拿到前面來。那是一綹頭髮,不多,只是一綹而已,卻不是烏黑的顏色,反而泛著雪一樣的蒼白。姬小彩不由得偏低了頭去照,水裡映著的影子,有一簇從頭頂的部位到下方都是一式的白,昨夜之前,還不曾出現過的白!

  姬小彩看了好一會,直起腰來,還是茫然,不明白自己的頭髮怎麼會一夜之間白了這麼一綹。妖的妖力與外形、樣貌息息相關,他這一陣因為妖力漸長,身形便由是拔高,但他卻從未聽說過妖力與髮絲顏色有何關係,他越想越不明白,漸漸地也不確信這綹頭髮確實是一夜之間變白的又或者早先已有了變化,只是自己沒發現而已……

  灶上的米粥燒開了,發出突突的聲響,將姬小彩從沉思中喚醒,他慌忙挽了發戴了方巾,趕去掀鍋蓋,才走了兩步,忽而覺得像被人從後腦勺猛擊了下一般,耳朵裡「嗡」的一聲,眼前便是一片金星,整個人就往前摔倒下來。也不知道摔得重不重,因為沒有了知覺,因此摔倒的疼痛並未傳達,只知道再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地上了,如同再次從夢中驚醒一般!

  姬小彩歇了一會才坐起身來,茫然之外忽然開始有些害怕,因而盤了腿在地上試著運行妖力。妖力緩緩自他丹田而出,一路輪轉大小周天,暢通無阻,只在收入內腑妖丹的時候似隱隱有些滯塞。這倒並非第一次了!自神居一事甚至早自朱夜一事以來,他便偶爾會有這樣的症狀,古泰來替他看過並看不出什麼來,他也只當是妖力使用過度,賊去樓空而已,卻沒想到今日會有這樣一出。

  也許要緊,也許無關緊要,但在今天的事情了結前,必須押後。

  姬小彩爬起身來,拍去身上的塵上,緩步走到灶間。米粥有些燒過了,但還來得及補救.姬小彩抽了柴薪,將火勢壓小,用文火慢慢熬著,又將燒好的熱水連鍋端到稻草窠裡暖好,做完這一切忽聽得外間有「啪嗒」的輕微聲響傳來,他只當是樹上的什麼果子掉了下來,跟著卻聽到一聲接一聲的聲音,好像猢猻之類在院子裡鬧騰。

  姬小彩趕緊折出門去,院落裡卻空空蕩蕩,只地上有幾個棗核,他狐疑地左右張望一番,什麼也沒發現,只當那猢猻已經跑了,忽而腳邊「啪嗒」一聲又被扔了顆棗核,抬起頭才發現院落邊的一棵大樹椏上坐著個老頭,白髮白眉白鬍子卻滿臉紅光,手裡拿著把棗子,正在咬咬嚼嚼,吃完一顆,便往姬小彩跟前一扔,被發現了絲毫不以為意反而還挺得意。

  姬小彩哪裡見過這樣的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老人家,這、這是我們家院子,能不能請您別……」

  老頭白鬍子動了動,看著姬小彩嘻嘻一笑,突然一把棗子全塞到嘴裡,稀里嘩啦地一陣猛咬後像飛暗器似地一把向姬小彩撒來,姬小彩都傻眼了,眼睜睜看著一地的棗核,腦門上也挨了一下,雖然不疼,卻著實尷尬……

  老頭得意地笑了笑,拍著手說:「打到啦!」聲音洪亮,實在不像這年紀的老人會有的。

  姬小彩被砸得莫名其妙,念在對方是個老者,只好克制著說:「老人家,您這樣做未免太失……」話沒說完,腦門上「咚」的一響,一顆完好的大棗歡快地蹦躂了一下彈到地上,姬小彩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老頭看姬小彩苦惱地捂著腦門,拚命拍手:「砸到了砸到了!小妖怪,你看我打得準不準?」

  未待姬小彩反應,大袖子一揮,一堆亂七八糟的果子就天女散花一樣地飛了下來,一時間小院裡就跟下了場大雨似地「劈里啪啦」一頓亂響,有幾顆棗子甚至穿窗而過,但聽「乒乓」一聲,姬小彩暖在稻草窠裡的鍋摔到地上,潑了一地熱水。

  姬小彩這回徹底生氣了,怒道:「你這是……」

  老頭見他生氣忽地一躍而起,他身形圓圓滾滾,動作卻無比靈活,在枝頭顛了顛說:「小妖怪,生氣嗎?生氣就來抓我啊!」說完,毫不含糊地往下一躍,就從高高的枝椏上跳了下去,落地也只是輕輕的一聲。

  姬小彩這時若夠冷靜,也會發現這老人並不簡單,可他實在被氣得不行,想也不想便跟了出去。那老人便在前方不遠處等他,見著他出來笑瞇瞇地做個鬼臉,撒開腿便跑,穿林過崗,攀山下谷,如履平地,不喘不歇。姬小彩縱起妖力,勉強綴在那老人身後,風聲耳後呼嘯而過,不多會那老人卻突然在塊平地上停了下來,姬小彩趕上來正要說他幾句,左右一望,不由一愣,這才發現自己正到了昨日古泰來帶他來過的師門所在。

  那老人這會背了手立在塊大石上,背後霞光萬丈,哪裡還有方才促狹可惡的樣子,卻是好一派仙風道骨,說道:「姬小彩,你可知我是誰?」

  姬小彩被他氣勢震懾,這會也明白過來道:「您是……是道長的師父?」

  老頭笑著點點頭:「我就是空空子。」他說著,伸手到胸前,攤開的手掌上托著一尊玉石三清聖像,另有一幅捲軸,姬小彩一眼認出那兩件東西,不由得「呀」了一聲。

  空空子道:「多謝你的見面禮,我很中意。」

  姬小彩一下子臉紅了,小聲道:「師……師父道長您喜歡就好,另外還有一套衣裳的,就不知道合不合身。」

  空空子放下手,東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說:「泰來這孩子從小性格倔強孤僻,不愛與人親近,肯帶你回師門,想必是將你看得極重了。」

  姬小彩臉更紅了,囁嚅著:「道長對我是很……很好。」

  空空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問:「那麼,你是準備好了?」

  「嗯?」

  空空子一揮手,猶如剝去遮掩的面紗一般,姬小彩眼前的空地上驀然出現一座小小的道觀,竟是空空子障眼法了得,輕易在人眼前隱去所在。空空子對姬小彩道:「你若想知到泰來過去從前,便隨我來吧。」說完轉身向內,姬小彩只略猶豫了一下,便跟著他進入那觀中。

  古泰來一覺醒來,記不得自己作了什麼夢,只覺幸福美滿,心中無限暢快,伸手去撈姬小彩卻觸到空空落落的一塊,整個人就如同從萬丈峰頂跌落下來,驚得猛坐起身來。空中瀰漫一股粥香,他心猛跳了片刻,方才放下來。蹩到灶間,卻見一人坐在室內唯一一張桌邊,邊喝著粥邊哼著小曲,是換了身新衣服的空空子。

  古泰來面色登時一變,低聲道:「師父。」

  空空子回頭看見他,小眫手隨意招招:「快洗洗過來喝粥,小妖怪裁縫手藝好,廚藝也很了得啊。」

  古泰來哪裡還有閒情去管粥,只問:「師父,小彩呢?」

  空空子吸溜了一口粥,漫不經心道:「你拿了我留的書信果子當是破了我的障眼之陣,為何不在觀裡休息要跑到這裡來?」

  古泰來默然不語,空空子也不以為忤,只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也會怕。你與那小妖怪有這樣緣分,算是天數之外,叫人意外。」

  古泰來忍耐道:「師父,小彩他……」

  空空子放下筷子:「你不是帶他回來瞧三生鏡嗎?他如今應已瞧著了。」

  古泰來聞言,高大的身軀整個都隨之晃了晃,撐著桌子,像是自言自語:「是麼,他已在瞧了?」

  空空子點點頭:「難得你猶豫不決,為師便替你拿這個主意。」

  姬小彩面前是一塊水平如鏡的磐石,無須靠近,便能從其上流瀉的靈氣感知這並不是塊普通的石頭。空空子告知此乃可溯前塵往事之三生靈鏡,便留姬小彩一人,兀自出門去了。此時空室靜寂,姬小彩連自己吞嚥口水的聲音都可聽得一清二楚,三生鏡在他眼前巋然不動,似是料定再多猶豫不決,來人最終總會上前。

  姬小彩深吸了數口氣,方才小心謹慎靠近那塊磐石,明鏡一般的表面映出姬小彩模糊影像,此外並無異常。姬小彩等了一陣,見什麼都未發生,思量了下,小心翼翼伸手向那磐石鏡面摸去。

  最先感觸到的是涼意,那是種秋日清晨般的薄涼,並不凍極,卻讓人心頭為之一顫。姬小彩指尖輕觸鏡面,須臾便有靈氣由四面向他指尖圍攏來,三生靈鏡散發出淺藍色的絲絲靈氣,一層一層纏繞而至,初始並不覺得異樣,不過片刻,那些靈力卻已匯聚成網,空中顯形。

  姬小彩吃驚地看著那些靈力在他周圍幾成實體一般,互相連結盤紐,飛速旋轉著鑽入他指尖所指之處,他試圖將指尖移開些,卻發現自己已被牢牢吸附其上,正要用力拔開,忽地卻有什麼東西自那磐石之中鑽出,猛然纏繞到他手腕之上,觸感柔軟寒涼,姬小彩心內一驚,那東西卻已狡猾攀至他肘處,跟著將他重重向下一拉,姬小彩立刻頭重腳輕,整個人倒栽蔥地被提起,向那磐石中狠狠摜去!

  他心中慌亂,急提起妖力想要護住自己,這一運力卻又是一驚,他那一身妖力仿似被無形之手抽了個一乾二淨,內腑妖丹之內,竟是空空蕩蕩,幾如空穴。眼看就要撞得頭破血流,三生鏡的鏡面卻忽如流水一般向四面分開,姬小彩整個人便這麼沒了進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姬小彩發現自己已莫名來到了一處空曠野外,頭頂是清冷夜空,一輪碩大圓月高懸其上,無星亦無雲。姬小彩幾乎是才恢復了知覺便本能地就犯了噁心,捂著嘴乾嘔了幾聲才勉強將不適感壓制下去。這曠野上的空氣中瀰漫著濃重而強烈的血腥味與黴腐臭味,中間又夾雜著股奇特香味,似是肉香。

  姬小彩壓抑心神,閉了數回眼睛才敢放眼望去,只見這一片曠野之上竟是屍橫遍野,怵目驚心。不知多少屍首堆積此處,殘肢斷臂比比皆是。屍首中年深日久的已然化為白骨,新鮮才死的則維持著死前的慘狀,開始腐化的爬滿了蛆蟲,更有不少屍身入被大火炙焦,屍油流淌各處,焦肉散出噴香,幾如地獄。

  姬小彩覺得一陣暈眩,掐著虎口方才讓自己鎮定下來。他雖不知自己如今身處何時何處,細一思量,也明白自己此刻想必被三生鏡帶回古泰來前世,又因不知是哪一世,勢必要尋到線索方能找到古泰來所在,故此強忍著噁心,開始高高低低在那戰場之上行走。

  四處無人,他獨個與大堆屍身白骨共存,翻找可茲查詢之物。只見地上偶有完整屍身所穿所戴皆非本朝之物,也非前朝制式,姬小彩搜括他五百年生涯所見,竟未尋得一絲線索,似乎這些死者皆是無數年前的久遠之人,而屍身上的衣服彼此也竟處在不同時代。姬小彩開始只當這曠野乃是古時兩軍交鋒所在,故有如此慘狀,漸漸地便又猜測是否殉葬墓坑,如今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場景依舊未有變化,眼前一片開闊,屍山屍海彷彿無窮盡也,心內不由又驚又懼。

  他尋了一處高崗爬上,抬目望去,不由得整個人都顫了一顫。

  眼前所見竟如汪洋大海,浩浩湯湯,遠不知何處是界,中間高低土丘錯落相接,無數屍身或臥或坐或躺,有露天,亦有半截埋在土裡的,除了蛆蟲,便見不到任何活物。姬小彩幾乎要癱倒地上,眼前之景足以令人發狂,更何況他絲毫查不到古泰來任何線索,他不由惶恐,莫非古泰來便是這無數屍身中的一具?

  思及此,姬小彩幾乎是瘋了一樣地跳起來,四處翻揀屍首,雖明知這並非他現世所認得的古泰來,但一想到古泰來也可能在這屍山之中,姬小彩便不由得心焦如焚,也絲毫未曾想起如若古泰來已化作白骨一具,他又如何能認得?

  忍耐著滿身的屍臭和噁心,姬小彩拚命在屍山之中尋找古泰來,不知翻揀多久,忽然只覺得眼前一黑。他遲疑了片刻方才明白過來,抬頭望去,卻見原本碩大的銀月不知如何消隱了蹤跡,沉重的黑暗便這般壓迫過來,他如墜入無底深淵一般,前後左右儘是無盡之黑,眼不可視物,聽覺卻變得分外敏銳。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只聽到四面皆是窸窸窣窣聲響,彷彿有無數暗物隱身在這黑暗之中悄悄前行,土坷被撥開,有什麼東西從地底鑽出,輕聲地,悄悄地,但是細微的聲響還是出賣了它們的舉動。姬小彩覺得渾身發涼,他感到有東西從他腳背上拂了過去,帶著徹骨的冰冷,他一動都不敢動,明明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嚇出一身冷汗,也不知是否因為身處不屬於自己的世間的緣故,卻渾身乾燥,只是發冷、發顫。

  細微的聲音逐漸增多、增大,它們彼此交疊、累積,很快匯成潮濤般的一片又一片,那聲音如同能控制人的心智一般,每一下都像錐子一般深深戳刺刮擦在人心最軟弱的部位,叫人崩潰。姬小彩孤立無援,卻知道一旦屈服便是不妙,遂忍耐著咬緊牙關,一面摀住耳朵一面在心中暗自抗衡,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聲音模糊成一片,突然又一聲「彭」的聲響,姬小彩眼前亮了一亮,再緊接著便是「彭彭彭」四面作響。姬小彩眼前竟燃起無數幽藍色火焰,如同有看不見的引線在引燃一般,火焰從他面前一路鋪陳開去,眨眼之間,這荒原之上已成了一片光的海洋。幽藍色的火焰搖晃著,如同無數抽自屍身中的幽魂排列成行,自覺並緩慢到迅速地開始向前方某處匯聚而去。

  姬小彩置身其中,卻未引起任何關注。有火焰滑過他的身邊,姬小彩細細望去,卻是一驚,在那些火焰之中竟包裹著一張張影影綽綽的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神情麻木,面容呆滯,長相各異,彷彿來自不同種族。姬小彩看著看著,心頭莫名像有什麼閃過,卻一時抓不住,不由得邁開步子跟著火焰移動的方向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的身周漸漸圍攏起淡淡煙靄,翻湧著聚攏濃重,很快使人無法看清幾步外的東西。姬小彩回身只見一片茫茫煙海,知是已沒了退路,便緊緊跟著身邊的火焰向前而去。

  步步未知步步行,姬小彩不自覺停下腳步的時候,呈現在他眼前的乃是兩座拔地而起,直插雲天的高聳山壁,山不知多高亦不知多廣,兩峰對峙,中間卻是一條一人寬的小道,如同天生一對門扇。姬小彩正自猶疑前方是什麼,只覺得自背心吹來一股猛烈冷風,幾乎將他掀了個觔斗,他跌跌撞撞,勉強抵住一邊的山壁才穩住身形。眼前煙波被那風勢掃蕩一平,無數火焰瘋狂湧動著向山中罅隙湧入,爭先恐後,彷彿慢不得一刻,不知是它們帶起了風,又或是風推動了它們,姬小彩只覺得眼前一片刺眼的光芒,不由得緊緊閉上了雙眼。風聲呼嘯,在他耳邊嗚咽作響,有似無數亡魂暗夜鬼泣,鬼泣聲響徹一片,驚濤怒雷,勾魂奪魄,叫人聞之心膽俱摧!

  姬小彩被震懾心神,難受得佝僂身體,他已無妖力護體,不堪一擊,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在此處,忽地卻覺胸口一暖,有股不知何來之力自他羶中穴款款升起,流遍身體各處,護他心智,助他禦敵,姬小彩伸手向胸口摸去,觸到溫潤暖和一塊玉,正是古泰來送他的護身玉珮。

  他將那玉石掏出來,卻見暗夜之中,玉身晶瑩透澈,散發著淡淡金色光芒,古樸花紋隱隱流光,彷彿什麼寶物。姬小彩戴了這玉珮許久,從未曾發現此玉有何玄機,而問起古泰來,他也只說是自己從小戴到大的物件而已,並非什麼神物,哪想到此刻居然會有這等妙用……

  姬小彩有了這玉珮護身,再不猶豫,扶住山壁向那罅隙中挪去。幽鬼夜啼,泣血怨毒,他走一步亦無比艱難,一刻仿若一世,不知多久,卻見前方無數光焰團團圍住個什麼,他身邊無數火焰亦是奔那處而去。姬小彩加緊步伐,眼前山壁所夾小道盡頭卻是個谷地,他只向其中跨入一步,便覺得身上所有重負彷彿都剎那消失不見,嗚咽聲停,壓迫心智的外力也消弭乾淨。他的眼睛不由得睜大了,在他面前,無數光焰如同飛蛾撲火般湧向一顆飄浮在空中碩大無比的鬼繭,那繭潔白無比,光芒四射,約有一人高,如同活的一般一張一縮,像呼吸,像吞食,無數光焰被其吞吐沒入,繭身便因之更添耀眼光芒。

  姬小彩心中「咯登」一聲,不祥預感更甚,總覺得自己似乎曾在何處聽聞過類似的場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這樣戰戰兢兢注視著那鬼繭,俄而耳中聽得輕微一聲「卡啦」聲響,那繭子表面突起一塊,掉下了一些渣渣,緊跟著姬小彩卻驚恐地發現愈來愈多聲響從那繭中發出,鬼繭表面隨之開始拚命蠕動,一會這裡突起一塊,一會那邊凹陷一塊。姬小彩忍不住想到蛾子出生的過程,那繭子裡像是有什麼即將要出來……

  姬小彩嚇得幾乎要喊出來,掐著自己的大腿,拚命要自己保持冷靜!

  光焰彷彿感知了鬼繭的變化,愈加瘋狂地向鬼繭湧去,形成一條光的巨龍,鬼繭中的東西也開始拚命吞噬起那些來自幽魂殘軀的供奉並愈漲愈大,愈漲愈大……似一個飽食的人,再無法吞食更多的時候,姬小彩但聽得一聲清脆撕的裂聲響,從那鬼繭中竟伸出一條手臂來,跟著又是一條,兩隻手臂抓住鬼繭的外殼毫不猶豫地撕下,整個繭子便如同脆紙一般,一片一片地風化落下,尚未著地便化作塵灰,飄散不見。最後是「咚」的一聲,從那繭子中落下來一個赤身裸體的人,那是一具男性的軀體。

  姬小彩摀住嘴巴,他驀然想起了自己之前苦思而不得的東西,那是不知多久之前,久到姬小彩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娘說給他聽的三界軼事。

  「有神鬼妖魔,不得善終者,必涉修羅海。是處無盡原也,無晝也。夫神鬼妖魔,但涉其中,必失心智,忘根本,或自相殘殺而亡,或饑饉疼痛至死,世間無數淒苦折磨,盡加其身,因生至陰至怨至毒之氣,積聚終日,不得散,遂稱修羅海。若得天時地利,數千年織鬼繭,生魔物,又數千年熟,破繭而出,謂之『天鬼』。」

  姬小彩看到他站起身,他的身上還沾著初生嬰兒才有的黏液,他將頭髮攏到腦後,露出一張剛毅的面容。姬小彩胸中發出低低悲鳴,是古泰來!

  《第三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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