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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總督聽了就大笑了起來,「世叔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啊,走,難得來一趟,去世叔家裡歇幾日,晟羽啊,你成親,為叔公務在身沒法子去京裡,你可莫怪啊。」

  白晟羽躬身一揖道:「叔叔這是哪裡話來,您可是封疆大吏,江南又是國之重地,當然不能離開了,小侄明白得很的。」

  此時,軍士將那絡腮鬍子提了過來,白晟羽就歪著頭看那絡腮鬍子,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冷華庭冷看了便笑道:「三姐夫,你去扯了他的鬍子就是,如此看,怎麼看得清楚啊。」

  那絡腮子聽得一震,腦袋下意識就往後仰,白晟書哈哈大笑著走近那人,盯著他的眼睛道:「你是怕我扯你的鬍子還是怕我撕你這張偽裝的臉皮呀。」

  那絡腮鬍子眼裡立即露出驚惶之色,低了頭,不再看白晟羽。

  白晟羽笑著隨手一揪,果然就扯下一撮鬍子來,露出裡面黝黑的皮膚,白晟羽再接再厲,自他耳根處一扯,連鬍子帶皮一起揭了下來,那絡腮鬍子頭低得更下了似乎要將腦低藏到衣領子裡去。

  冷華庭看著他被扯得通紅的臉,覺得有點熟悉,但他的頭垂著,看不到面相,白晟羽見了便扯住那人的頭髮往後一提,一張白淨的中年人的臉便露了出來。

  冷謙見了都倒抽一口冷氣,不由說出聲來:「是二老爺身邊的長隨,冷榮!」

  冷華庭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果然是跟二叔有關係啊,沒想到,二叔竟然真的與西涼勾連,冷榮,你倒是潛得深,這麼多年,楞是沒看出你有一身好本事啊?」

  冷榮聽了拚命扭著頭,無奈頭髮被白晟書扯住,動不了,眼裡就露出蠻橫之色。

  白總督面色嚴峻的說道:「此人真是你二叔的長隨?」

  「正是,他在東府裡生活了幾十年,我怎麼會認錯,阿謙也是認得的,確實是二叔身邊最得力的人。」冷華庭陰戾地看著冷榮道。

  「那此案可就牽涉大了,可不僅僅只是個謀殺朝庭命官之罪,賢侄你說先前曾謀殺過你的那個人是西涼國人,此人也一定與西涼有勾連,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白總督沉著臉說道:「此乃要犯,現在趕緊回總督衙門,咱們立刻就審,以免夜長夢多,出現其他意外。」

  冷華庭自是同意,軍士拖著冷榮就走,冷榮回頭看了冷華庭一眼,冷笑道:「你不要妄想在我這裡得到半點信息,今日被你這殘廢施了詭計抓到,又被識破……此事乃冷榮一人所為,不關二老爺的事,只怪蒼天無眼,讓冷榮功敗垂成……」

  他話還未落,冷華庭突然自輪椅上縱身飛起,手指在他身上連點數處,一個漂亮的回轉,又回到了輪椅上。

  冷榮一臉僵木,臉也脹得通紅,眼睛赤紅地瞪著冷華庭。

  「知道你備有西涼毒藥,本少爺好不容易抓到你,又豈會讓你輕易的自殺呢,這麼重要的證人,若是死了,那就太可惜了?」冷華庭輕蔑地看著冷榮,轉頭又對白總督說道:「世叔,他牙齒裡藏得有毒藥,我點了他幾處大穴,就算他不要命的自己沖關,估計至也得三個時辰才能解開,趁此時,先將他身上的毒藥全都搜盡才是。」

  白總督聽得一頭大汗,如此重要的證人若是死在自己手上,自己可是要擔重責的,幸虧冷華庭眼明手快,不然,一件大功便會成為大過啊。

  也不急著回衙了,命人就地將冷榮全身搜了個遍,但冷榮的牙關緊合著,打不開,冷華庭見冷笑道:「放心,他會寫字,只要留著一隻右手寫供詞就成,至於牙齒嘛……」說著一頓,回頭對忠林叔道:「把他嘴裡的毒丸取出。」

  白晟羽便上前去掐住冷榮的下頜,將他的嘴橇開,中林叔在他牙關裡看了一下,用手指摳出一小粒蠟丸,回頭對冷華庭一點頭。

  白晟羽鬆了手,卻對一旁的軍士道:「織造大人的意思是,怕他以後還咬舌自盡,乾脆將他牙齒全都打落好了。」

  白總督聽著也點了頭道:「就按織造大人的意思辦吧。」

  一名軍士毫不猶豫地就拿棍鐵棍,幾下便將冷榮的滿口白牙全都敲落,痛得冷榮青筋直暴,雙目更加陰狠地看向冷華庭。

  冷華庭懶懶地對白總督一拱手,「小侄先回馬車。」

  白總督揮揮手,冷謙推了冷華庭上了馬車,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就去了總督府。

  冷華庭回到馬車時,卻看見錦娘又睡著了,不由無奈地一笑,將錦被給她蓋嚴實了些,又怕山路太顛,她的小身板亂晃,會撞著頭,小心地將她半摟進懷裡,自己也偎著她閉目養神。

  錦娘睡得迷迷糊糊的,等冷華庭推她起來時,她才醒來,睜著惺忪的睡眼道:「相公,賊人都抓走了。」

  冷華庭不由敲了下她的腦門道:「你是怎麼了,成天介像只小豬一樣,老要睡,一會至了白世叔家裡,得找個大夫瞧瞧,莫不是病了啊。」

  錦娘聽得一怔,秀眉微蹙了蹙,趴進他的懷裡,仰起小臉,期期艾艾道:「那個……相公……那個……我好害怕呀。」

  冷華庭以為她是被這幾天的暗殺給嚇到了,忙哄道:「別怕,過了江華就到基地了,咱們先在白世叔家裡歇幾天,太子的人馬明日就能聯繫到,賊人想害咱們,可沒那麼容易呢,再說了,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半點傷的。」

  錦娘聽得一頭黑線,人家怕的不是這個好不,一時要說出口的話,反而有些遲疑了,要不要現在就告訴他呢,也許不是真的懷孕了呀,現在說給他聽,若是不是的話,他會不會很失望?

  見她低頭沉思,冷華庭以為她心裡還在擔憂,俯身在她額前親了一下:「下車吧,總督府到了。」

  錦娘於是按下心思,跟著下了車。

  白家很大,江南地廣,不像京城,寸土寸金,府院構建也與京城不一樣,這裡是典型的江南風情,院中亭台樓榭,小橋流水,假山壘石,迴廊畫棟,佈局精巧,極副靈氣與秀麗,一走進來,便有如臨仙境之感,錦娘深深地被眼前的美景烈吸弓住,眼睛忍不住就留連在園中各處精妙的景致上,以至白夫人帶著女兒幽蘭迎過來時,她還沒有回過神來。

  「這不是世媳麼?是不是很喜歡這江南庭院呢?」白夫人是個溫婉而秀美的女子,遠遠的就見錦娘睜著一雙清亮的大眼四處觀望,一副陶醉其中的樣子,不像一般的大家閨秀嬌羞持禮,倒顯得落落大方。

  「呃……拜見伯母。」錦娘忙福身恭敬行禮。

  「免禮,請進,只當此處是自家便好。」白夫人笑道,拉過身後女兒幽蘭,介紹道:「此乃小女幽蘭,小名七七,她早聞世媳在京才名,聽說世媳要來,幾天前便盼著呢。」

  錦娘這才看到白夫人身後的一個清麗嬌小的女子,只見她眉如遠黛,目若杏仁,鼻似懸膽,唇如朱櫻,肌若凝脂,瓜子型的小臉上,一頻一笑中,兩個梨窩若隱若現,最是那雙明眸,似喜還嗔,如蒙上了一層煙霧,錦娘腦子裡立即受浮現出紅樓夢中泰可卿的模樣來,真是個典型的江南美人呢。

  她正看得起勁,卻不知,那幽蘭此時一雙如水含煙的眸子似羞似怯地偷偷膩在她那妖孽相公身上。

  冷華庭與白總督一同進的門,與錦娘倒離得有一段路,男客是要被迎進外院花廳的,而女客自然是要迎進二門,只是冷華庭一直不是很放心錦娘,所以,總一前一後的跟著,邊與白總督閒聊,一雙鳳眼時不時的就關注著他那愛打瞌睡的娘子,像是怕她走在路上都會睡著似的。

  而正好,白幽蘭一到二門,便看到了正坐在輪椅上緩緩而來的冷華庭,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看到一個如此美艷的男子,自小,府裡上下和親戚朋友全都誇她是大美女,幽蘭自傲的同時,對其他女子也確實有些看不上眼,加之在江南之地又小有才名,那便更是眼高於頂了,不過,今日一見,才知,天下比自己更美的不但有,而且,是美到了極致的那種,最讓她自慚的是,那個人竟然還是個男子。

  「幽蘭妹妹好美啊。」錦娘由衷的誇道。

  「那個人更美。」幽蘭眼光仍在冷華庭上錯不開,錦娘誇讚她時,她也是下意識地由衷讚道。

  錦娘聽了這才回頭,看到自家那妖孽相公正皺了眉瞧著自己,眼光裡含著嗔意,她心裡一噤,趕緊看自己週身,似乎沒有什麼不妥,回頭再看,才發現幽蘭的一眼美眸膩在冷華庭身上,那廝最是討厭這樣,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沒事長那麼妖孽作什麼,連如此嬌美的女手都自嘆美貌不如你,真是害人不淺啊,害人不淺。

  「不過是個臭男人,哪裡跟幽蘭妹妹相比啊。」錦娘含笑大聲說道。叫你沒事就瞪我,人家被你外表吸引又不能怪我是吧。

  幽蘭聽得一怔,總算將目光自冷華庭身上移到了錦娘臉上,一看之下,目光變得清明和冷傲起來,卻是對白夫人道:「娘,這就是含煙妹妹說的那位世嫂麼?」

  「正是,你不是心心唸唸地說要見見這位,一首《梁祝》震驚京城的那位世嫂啊。」白夫人有些無奈女兒的失禮。

  「……簡親王的嫡媳,聽說,你的相公身有殘疾……就是那位公子?」幽蘭似乎才明白錦娘的身份,小聲疑惑地說著,轉而又瞪大了眼睛,一手指了指冷華庭,又指向錦娘,一副不可思議,野草長在金窩上的味道。

  錦娘見了不由氣苦,死妖孽,自己好歹也是清秀佳人,以前身子單薄一些,這半年養好了後,也算是膚如細瓷,秀眉清目,小巧美人一個了好不好,明明是只小孔雀,可只要那妖孽在,自己便變成了小烏鴉,不公平呀,不公平。

  不過面上卻還是淡定又大方:「幽蘭妹妹所指正是錦娘相公,他腿腳確實不太便利。」幸好那妖孽賴在輪椅上不肯下地,不然,若讓眼前的美女看向他修長偉岸的身材,那飄飄出塵的儒雅氣質,只怕更會弄得五迷三道的,像玉娘一樣的發花癡,這裡可是總督大人的地盤,總不能又讓那廝拿東西砸人吧。

  「啊,幽蘭見過世嫂。」白幽蘭總算是收拾了心思,正式地給錦娘行了一禮。

  「妹妹客氣。」錦娘含笑回道。

  「那曲梁祝真是嫂嫂所作麼?」幽蘭邊走邊問,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沒辦法,見過冷華庭後,便覺得天下女子都變得普通了,總認為眼前這個看似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子配不上那個如嫡仙一般的男子。

  「正是,怎麼,妹妹也聽過麼?我記得,只是在裕親王府彈奏過一次而已。」錦娘突然就想到那夜在驛站聽到的蕭聲,那人究竟是誰,梁祝曲調婉轉複雜,那人只是一遍便記住,且比自己更加多了一絲無奈淒婉之感,倒與原曲意境更合,而且,此處乃是江南,離京千里迢迢,怎麼可能傳到了此處。

  幽蘭聽了倒是眼睛一亮,卻是有些不服氣道:「嗯,這兩日倒是天天聽呢,不過,真的是嫂嫂最先彈奏的麼?」

  「天天聽?是彈琴還是吹蕭?」錦娘關心的就是這樣,保不齊那個吹蕭之人就在此處呢?那人要麼就是裕親王裡見過的,要麼便會和自己一樣來自現代……錦娘心裡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那人。

  「咦,你知道青煜哥喜歡吹蕭哦,他那一管玉蕭聽說還是太子殿所賜呢。」幽蘭此時已經恢復一副小女兒模樣,天真中透著些許傲氣,淡到冷青煜,聲音便變得輕快起來。

  冷青煜!!竟然是他會那首曲子?那個裝懶的討厭小子!錦娘聽了不由洩了氣,滿腔的期待一時便成了泡影,臉上便帶出一絲不屑來,幽蘭看了便不喜,嬌聲道:「莫非嫂嫂不信麼?妹妹認為,天底下怕只有青煜哥哥吹的梁祝才是最好聽。」

  錦娘聽得微怔,抬眼看幽蘭,見她說冷青煜時,那如煙似霎的剪水雙瞳便變得極亮,像是撥開雲霧見到了日光一樣,心裡便有些瞭然,那個討厭的裝懶小子肯定俘獲了這位嬌美的總督千金的芳心了。

  不過,沒想到那小子於音律還有一套,將那曲子奏得如泣如訴啊,可是,這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錦娘很快便不願再想,她走著走著又有些困頓了,很想睡。

  白夫人也看出她精神不太佳,便笑道:「一路風塵,世媳定是疲累了吧,一會子先用過晚餐,再去歇息吧。」

  錦娘對白夫人的體貼很感激,笑著福了禮道:「多謝伯母,打憂了。」

  白夫人將她先帶到花廳用餐,白總督原是要將男女賓分院而招待的,但冷華庭很是不放心他的小妻子,還是委婉的要求只在男女賓之間隔個屏,同在一廳吃飯便可。

  不是不相信的總督家的護衛,只是這一路的危險太多,那日船艙中如此嚴密的保護下,還有人暗中送信到錦娘艙中去,雖然如今事實證明,那人確實是一番好意,但最終的目的卻是不清楚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那人為何要幫助他們而又不肯露面呢?

  白總督也看得出他對錦娘的重視,便也應允了,而且,這位簡親王家的少奶奶原是皇上親自允了下來辦事的,聽說極負才學,就是太子殿下也對她很是讚賞,她的身份,也算得上是半個欽差呢。

  所以,他特地讓妻女陪同一桌用飯,讓女兒與錦娘混個臉熟,將來女兒也是要嫁入豪門的,若是到了京裡,交了簡親王嫡媳這一手帕交,倒是多個人照應不是。

  宴席設在內院的花廳裡,錦娘跟在白夫人和白幽蘭的後面走了進去,看見自家相公正坐在廳裡,一雙艷麗的鳳眸正關切地看著自己,不由甜甜一笑,緩緩自他身邊走過,正要轉了彎到屏風後去時,便聽得有人自門外笑道:「啊呀呀,青煜來晚了,還好,趕上了晚飯啊。」

  錦娘聽了一轉頭,眼睛使落入一道幽如深潭的眼眸中,那眼睛漆黑如墨,似是帶著一股魔力要將她吸進去似的,而且,眼神太過複雜,似喜,似怨,又似痛,更有深深的無奈,沉重的像要讓人窒息,這……還是先前在太子府裡見到的那個陽光又自大的裝懶小子麼?怎麼神情如此憂鬱,還帶著淡淡的悲傷?

  可這又關自己什麼事?錦娘搖了搖頭,收回自己的視線,又深深地看了自家妖孽相公一眼,逕自走到了屏風後。

  看著那一抹嬌俏的身姿就快便被那塊繡著麗山麗水的風景長屏無情遮檔,冷青煜的眼神微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千辛萬苦,只為她偶爾的回眸,雖然只是一眼,卻是解去他心頭萬般苦澀,可這又何償不是飲鴆止渴?解得了一時,卻讓相思更入骨!冷青煜啊冷青煜,你怎的變得如此無用,竟為一個女子卑微委屈至此?

  「世子快快有請,下官正說,世子今日到何處遊玩去了,怎的還沒有回府呢?」白總督客氣地對冷青煜說道。

  「世伯,你就不要以下官自稱了,你看,白世兄也是青煜好友,你如此稱呼,可就外道了。」冷青煜收拾心情,笑著自己入了坐,卻正好觸到冷華庭銳利的眼神,正冷冷地看過來。

  他莫名地就有些心虛,避開冷華庭的目光,抬手在桌上打圈兒作揖,「各位世兄,青煜與你們辦的是同一件皇差,所以也不算冒昧啊,華堂兄與那二位世子已經去了基地,青煜對那堆破銅爛鐵沒興趣,不若在世伯府裡玩著自在。」

  此言一出,白晟羽與冷華庭都是一怔,白晟羽正拿了個小酒杯在手裡,鬧立眉頭一挑,笑道:「世子倒是個灑脫之人,你可是皇上親自委任的督察,怎麼能不與幾位同僚一同赴任呢?皇上可是說了,讓你們幾位督察先去查探,做下改造方案,織造使大人隨後才入駐進去,你如今倒是清閒地與我們在一起,知道的,只當是世子少年心性愛玩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挖牆腳使陰計,離間了你們呢?」

  這一番話說得極為不客氣,而且,裡面蘊著另一層意思,那便是,他們不歡迎冷青煜,認為他就是來打探情況的。

  冷青煜聽了也不介意,這是他早就預料的事情,勾起一抹苦笑,斜了眼看著白晟羽道:「世兄莫急,青煜話還未完,青煜之所以留在此處,不過是想賴在江華城裡遊山玩水而已,那什麼方案啥的,與青煜無關,青煜已經與華堂兄說好,我就掛個名,只擔監察之責,不擔改造之任,青煜前日也看過那基地上的東西,根本就是見所未見,聞所未鬧,看著是一頭霉水,看都不懂,何談改造,那不是自找無趣麼?青煜向來便識時務,拎得清自己的斤兩,不會的,絕不裝懂。」

  冷華庭聽他這話倒是說得坦誠,一時對他印像好了許多,便也端了杯,對他一舉,「青煜兄,今晚不談公事,喝酒。」

  冷青煜心中酸澀,抬杯一敬,自己先仰頭一飲而盡。

  白晟羽見冷華庭如此,他自是樂見,便也哂然一笑,舉杯敬酒,青煜又是一飲而盡。

  卻說白幽蘭,聽說將與男賓同廳用飯,心裡便直犯嘀咕,既想再看幾眼那美到極致的男子,心底裡有盼望著那個人也會及時趕來,平日裡因著禮數,要見那人一面真的很難,他自住進來後,便很少進內院,自己又被母親看得緊,想要溜到前院也是不行,今天正好可以隔著屏多看看他才好。

  天可憐見,她正想著時,他就來了,只是……眼神為何那樣的憂鬱?而且,他在看誰?順著視線看去,赫然看到,那樣專注的目光竟然又是投在了自己身邊這個並不起眼的世嫂身上,心中不油泛起陣陣酸意,憑什麼啊,她要相貌沒相貌,要身家,聽說也只是個庶女,為何那樣優秀的男子眼裡都只有她呢?

  自己雖說不上傾國傾城,但也是有名的大美女啊,整個江華城,能越過自己去的,可沒有幾個,為什麼?就沒一個人肯多看自己一眼呢?

  她是越想越氣,忍不住便跺了一腳,氣沖沖的往屏風裡走去,卻又捨不得,回頭再看一眼,就見到了那人唇邊一抹苦澀的笑,那樣的刺眼,讓她覺得心痛,明明前日來時,還是一臉燦爛的暖笑,今天卻像變了個人似的,他……心裡裝的人,會是眼前這個已嫁作他人婦的女子麼?

  「世嫂,你與青煜世子是舊識麼?」她忍不住探問起來。

  錦娘先前便看出白家小姐對冷青煜有意思,這會子她一問,心裡倒是警醒了些,那個死小子,沒事死盯著自己看什麼?上回在太子府裡時,將自己捉弄得還不夠麼?又要耍什麼花招?

  如此一想,她便冷冷地回道:「算不得日識,只是見過一兩面而已。」說著,注意力就被桌上的美食給吸引住,看著色香俱全的菜色,她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的。

  「只是見過一兩面?」幽蘭真的不太相信,如此普通的女子,那人只見過一兩面就傾心了,那也太扯了吧,她身上什麼魔力不成?

  「我還以為你們是打小兒就識得的呢,你們都是在京裡長大的,不像我,是在這小地方,沒見過什麼世面,嫂嫂在府裡住著,以後可得多教教我才是。」幽蘭真的很想在錦娘身上探查探查,看她究竟什麼過人之處。

  「哦,妹妹客氣,嫂嫂我除了會吃,就是會睡,啥都不懂,又怎麼教你?」錦娘聽著便道,這個白小姐看著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明明一臉的清高,偏要裝謙虛,此種脾性最易得罪了,自己不過借住幾晚,犯不著與她起衝突。

  白夫人聽了她的話卻是嗔道:「世媳太謙虛了,我可是聽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呢,而且,還給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殿下上過條陳,很會治家理事,是女中楚翹啊。」

  錦娘聽得便連連謙虛了幾句。

  一頓飯完,錦娘便速速也回到白夫人給安排的小院,四兒和豐兒也都在一個院裡頭,好方便照顧。

  白府的丫環婆子倒是慇勤得很,早早兒就幫錦娘備好的熱水,錦娘也顧不得許多,洗洗就到床上睡了。

  張媽媽看著就越發的高興起來,湊到四兒幾個耳邊道:「我看啊,你們可以準備做些小衣服了。」

  四兒和豐兒聽得眼睛一亮,一時喜不自勝起來,只有青玉,面無表情,眼睛裡卻是閃過一絲憂急。

  錦娘自回屋裡睡了,而冷華庭卻等席一散,便與白晟羽和冷謙幾個一起去了白總督的書房,他們幾個商議,冷榮之事怕是牽扯太大,應該送由皇上親自審問處置的好,而且,如今二老爺明顯是脫不了干係了,若讓他知道冷榮落網之事,他必然就會潛逃。

  白總督也覺得他說得很對,只是心中還是覺得疑點很多,便凝了眉道:「冷大人可也是皇親,在京中地位甚高,怎麼也難以相信,他會做那通敵叛國之事。若此事是真,會不會影響到你簡親王府?要知道,通敵叛國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

  冷華庭聽得不由笑了,揶揄道:「這點世伯倒是不用擔心,皇上絕不會給簡親王府抄家滅族的,誰家不出一兩個敗類,最多他這一支會被滅了,不過,對這一點小侄也是很想不通,真不知道二叔他圖的是什麼?」

  當下,幾人商定好,由總督大人派江南大營得力干將押送冷榮回京,路上一定要嚴密看守,既要防止冷榮自殺,又要防備有人來劫囚。

  此事辦好之後,冷華庭白晟羽正要離開,就聽有人來報,說簡親王世子冷華堂到訪,白總督聽得一陣詫異,回頭看了冷華庭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這兄長心思可真重,既是親兄弟,何必魚和熊掌都要奪走,給兄弟留一點就成麼?」

  冷華庭沒想到久混官場的總督大人竟然也會說出如此直白的評語,不由呵呵一笑,心裡卻明白,他是在向自己表明心跡和立場,看來,這位總督大人也是精明得很之人,在京裡怕也有不少眼睛和耳朵,對京中之事探查得很是清楚啊。

  王公夫臣當中,不管地位和身份如何,能得皇上和太子寵信,那才是前途無量之人,以冷華庭那日在殿中的表現,很多人都清楚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所以,白總督才會棄簡親王世子而護華庭。

  冷華庭聽了沒有說什麼,只是感激地看了總督一眼,只此一眼,白總督心裡便有了底,也不避諱,揮手讓人將冷華堂請進來。

  冷華堂一身風塵撲撲,臉上還有些倦容,看來,他這一路趕得很急,一進門,看到冷華庭和白晟羽幾個都在坐,不由愣怔了幾秒,隨即臉上又帶了溫潤優雅的笑容:「原來小庭已經到了,大哥還正擔心你會在路上出事呢?」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一副貓哭耗子假慈悲樣,當人不知道,他是最可能策糾謀殺自己之人呢。冷華庭連一個微笑都欠奉,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當一隻蒼蠅嗡嗡飛過,神情淡漠得很。

  當著白總督的面被他如此漠視,冷華堂面上很不好看,卻又裝作大度,不與他一般見識的樣子,臉上笑容不改,對白總督一輯,「小庭自小任性,若有何失禮之處,還請大人見諒!」明知道華庭只會對他無禮,他偏要裝大度反來向總督求情,這讓冷華庭聽了嘴角直抽抽,免為其難抬眼看冷華堂,那眼神卻含著無比的厭惡,冷華堂被他看得一噤,臉上終於有點掛不住,喃喃道:「小庭,你就不能對大哥好一點麼?」

  白總督感覺這兩兄弟有即將吵起來的架式,畢竟是在他府上,弄出了事也不對,忙打圓場,茬開話提:「世子連夜到此,可是基地上出了何事?」

  冷華堂臉上就露出為難之色,眉頭皺得老高,無奈道:「父王在府上突然病倒,華堂初來乍到,對基地上的事情又一竅不通,無人帶領,甫一接手,還真不知從何做起,昨兒那台織布機還好,但紡紗機子,卻是怎麼也開不起來,那些個開了多年的老師博也找不到癥結所在,聽說當年,那位建基地的奇人曾經傳下一位記名弟子,對此機械粗懂一二,只是那人早便離開了基地,後人也不知道居於何處,華堂想請世伯幫忙查找一番。」

  白總督聽了便很遺憾地嘆了一聲道:「確實是有這麼一家人,你父王曾經也尋過,找了多年沒找到,你此番初來,怕是不知道此事,那人一是離了基地多年,技藝是否還在也是未知,就算在,是否又傳給了後代,更是未知,世侄此番怕是要失望了。」

  冷華堂聽了果然很失望,不由求助地看向冷華庭,冷華庭皺著眉頭對他翻白眼,覺著自己與他呆下去,定然抑制不住要發火,不如快些離開才是正經。

  他對白總督抬手一拱說道:「世伯,華庭今日疲累了,先去休息。告辭。」

  白總督也知道他們兄弟不對盤,便笑笑應了,白晟羽也與白總督管行禮告辭,又對冷華堂行了一禮,卻是似笑非笑道:「二姐夫,其實,你們若是解決不了,倒是退出便是,基地停機一天,對朝庭那便是一大損失,你們總佔著不出來,四妹夫也不好進駐,哎呀,人嘛,誰也不可能是全才,二姐夫不懂機械也不是什麼醜事,只要有自知之明便好,小弟多嘴,告辭,告辭!」

  說著嘴角帶笑,當著冷華堂的面又去推冷華庭外往走。

  冷華堂氣得嘴角直抽,卻又不好發作,只是一轉身,按住冷華庭的輪椅,急切地說道:「小庭,你我乃是兄弟,不管是你還是我解決了基地之事,都是簡親王府的功績,為何不兄弟齊心,一起努力,將此事辦好呢,大哥保證,若治好基地,我決不再與你爭奪墨玉,就由你承繼便是,你……就提前去基地,想想辦法,讓那紡紗機早日恢復正常吧,方才三妹夫也說了,停機一天,對朝庭就是一大損失,而且紡紗機若不好,原紗用完,那織布機也只能停下,那損失只會更大啊。」一副為國家利益而放棄個人恩怨的語氣,那沉重中又帶了一絲痛惜,似乎他原就是一位胸懷廣闊,憂國憂民的好臣子。

  冷華庭聽了又翻了一個白眼,嘴角帶著一絲譏誚,挑著眉對他道:「皇上可是下的明旨,讓你們幾位世子爺先行堪察,動手改造機械,這可是莫大的榮寵,將先機全給了你們,你若不行,就如三姐夫所說,早日退出便是,何必嘰嘰歪歪佔著茅坑不拉屎,如今既是如此為國著想,那更應該早日退出讓賢才是。」說著,又冷厲地看了一眼冷華堂猶自按在自己輪椅上的手,嫌惡地說道:「放開,這幾日被人連番追殺,好不容易歇口氣,你就不要再來煩我了,我要去休息。」

  冷華堂聽得一滯,似乎很是震驚,關切地問道:「小庭被人連番追殺?那……那你有沒有受傷?是哪個惡徒如此夫膽,竟敢刺殺朝庭命官,不要命了麼?」

  冷華庭真的被他噁心到了,抬眼譏諷地看了他一眼,懶懶地說道:「你不知麼?我還以為,你們也同樣被人追殺呢,看來,運氣不好的總是我啊。」說著回頭瞪了白晟羽一眼道:「三姐夫怎麼也跟著磨嘰,快些走了。」

  白晟羽聽了不由哈哈一笑,得意地看了冷華堂一眼,推著輪椅出了門。

  回到屋裡,錦娘早就睡了,豐兒服侍他洗漱後,便乖巧地退了出去,冷華庭自輪椅上站起來,走到床邊,愛憐地看著錦娘睡得紅撲撲的小臉,俯身在她額頭親吻了一下,心裡罵道:「小沒良心的,也不說等等自己就睡。」

  不過,腦子裡又是一激,以往就算再晚,錦娘也會等他一起入寢的,這些日子以來,也不知道是路途太勞累還是真的染了什麼病,總是迷迷糊糊的嗜睡,明日一定要請個大夫好好給她診診脈才是。

  冷華堂等冷華庭一走,臉色便變得沉重了起來,他坐在白總督的對面,對白總督道:「華堂聽說小庭連番被追殺,真有此事麼?」

  他的眼神關切裡透著憂鬱,似乎真的為此事擔憂的樣子。

  白總督聽得眉頭跳了兩跳,淡笑道:「此事當然是真的,今兒若不是本官親自營救,你這弟弟怕是已經遭人毒手了。」反正此事也鬧開了,那樣大的一場戰鬥,百姓的嘴也關不住,冷華堂遲早是要知道的。

  冷華堂聽了氣得隨手一拍桌子,怒道:「太可惡了,怎麼能夠如此,賊人太過猖狂了。」

  深吸了一口氣,又問:「可捉得有活口?對此等謀殺我親兄弟之人,華堂真想將他活剮了就好。」

  白總督聽了眉頭又是一跳,似笑非笑地看著冷華堂道:「世子今兒所來的真正目的是在此麼?」

  此話說得冷華堂臉上一變,目中怒火更盛,正要發脾氣,白總督又道:「世子果然是手足情深,又大度寬仁,對華庭真心關愛,本官見了也為王爺感到欣慰啊。」

  冷華堂聽了臉色這才緩了一些,卻仍是眉頭緊鎖著,嘆口氣對白總督道:「小庭自小時候得了場怪病後,脾氣就有些古怪了,喜怒無常,他是我唯一的弟弟,當然會很關心他的,華堂無狀,一聽小庭被人追殺,便心生怒氣,倒是衝撞了大人,罪過,罪過,不知大人可否審訊了那歹人,找出幕後真兇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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