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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inite Stratos (第二卷 台版)》第3章
第二卷 第三話 Blue Days\Red Switch

 「那個,一夏你之所以贏不了奧爾科特同學和凰同學,單純是因為你沒有把握住射擊武器的特性哦。」

 「是、是這樣子的嗎?我以為我應該瞭解了耶……」

 查理斯轉進來已經五天了,今天是星期六。在IS學園裡,星期六上午是理論學習,下午則完全是自由時問;因為競技場在星期六是完全開放的,所以大部 分的學生幾乎都會利用這段時問來實習,我也一樣。今天的我同樣在和查理斯簡單地過招之後,聽他對我做IS戰鬥相關的講座。

 「嗯——感覺像是只當成知識來瞭解而已;剛才和我對戰時,你幾乎都無法縮短距離吧?」

 「唔……的確是,連『暫態加速』也被看穿了……」

 「因為一夏的IS只能做近身格鬥,所以要是不深入把握射擊武器的特性的話,在對戰中是贏不了的哦!尤其一夏的暫態加速又是直線式的,所以就算來不及反應,也能夠藉由軌道預測來做攻擊。」

 「直線式的嗎……嗯——」「啊,但別在暫態加速中硬是改變軌道會比較好哦!要是因為空氣阻力或壓力的關係,害機體加重負荷的話,最糟的情況甚至會骨折呢。」

 「……原來如此。」

 我一邊認真地聽著查理斯的話,一邊不時點頭。

 因為查理斯的說明實在太好懂了,非常地淺顯易懂。

 「像這樣,嘶——地做了之後,就會有鏘!咚咚!的感覺。」

 「本能就會知道的吧?要靠感覺、感覺……啥?你為什麼不懂啊,笨蛋!」

 「防禦時右半身要往斜前方傾斜五度,回避時則要往後方反轉二十度。」

 目前為止,自稱是教練的那些人教給我的,就是上面這些令人感謝的話。

 在各種意義上都已經走投無路(而且快要喘不過氣)的我面前,救世主——查理斯?迪努亞出現了!這份感動實在是太強烈了,我根本無法用言語表現出來,男生之間不需要顧慮太多的這點也棒透了!

 (話說回來,IS裝的暴露程度也太高了一點吧……)

 如果是正式戰鬥也就算了,但訓練再怎麼說都只是訓練;說實話,我的眼睛一不小心就會注意到很多地方,真的是超難行動的。

 「哼,都是沒好好聽我的建議才會這樣。」

 「我明明都解釋得那麼簡單了,居然還沒弄懂。」

 「你對我條理分明的說明有什麼不滿嗎?」

 唉……自稱我的專屬教練×3正在後面碎碎念。

 正如我先前所說,星期六下午的競技場是完全開放的,所以在這個第三競技場裡,也有許多學生證認真地做著訓練;不過大概是學校裡僅有的兩名男生都在 這裡的關係,想要使用第三兢技場的人越來越多,整個呈現了爆滿的狀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有別組的練習者互相撞在一起,或者是被流彈打中,真是有夠辛苦的; 目前為止,我也已經和別人相撞三次了。

 「一夏的『白式』好像沒有後備武裝?」

 哦哦,查理斯老師說話了,我得專心聽。或許是同為男生讓我覺得更好理解吧,現在的我根本就像是一塊很會吸水的海綿一樣。

 「對啊。我請人替我查過很多次了,但擴充槽似乎都沒有空間。所以人家跟我說,要做量子變換是不可能的。」

 「我猜那大概是因為one-ofability那邊把容量用掉了吧。」

 「你說的one-ofability呃,那是什麼?」

 「如其字面意義所示,就是『獨一無二的特殊能力』,指的是各台IS與操控者的相合度達到最高境界時,所能自然發揮出來的能力。」

 從他能夠流利地做出這些說明來看,就可以知道查理斯有多麼優秀。

 「可是,一般都是從第二形態中發現的哦!儘管如此,由於沒發現那些能力的機體壓倒性的多,才會出現能夠讓多數人使用特殊能力的第三世代型IS。奧爾科特同學的藍色之淚和凰同學的衝擊炮都是那樣子的。

 「原來如此……所以說,白式的獨一無二處果然足『零落白夜』嗎?」

 只要是能源性質的東西,就能夠使它無效化並巳消滅掉——這就是白式最大的攻擊能力。

 「零落白夜」,不過,發動它會用掉自己的防護能源,也就是會削弱生命值,可說是一種被詛咒的武器設計,是一把雙面刃。

 「白式明明是第一形態卻擁有特殊能力,光憑這點就算是相當異常的狀況了,因為完全沒有前例可循;而且它的能力還跟織斑老師的——初代『布倫希爾德』(Brunhild)所用的IS是一樣的吧?」

 似乎是那樣沒錯,我和千冬姐相同的不止是武器,就連在IS設計上都相同的樣子,真是難解的因緣。

 「不過,這難道不是因為我們是姐弟之類的關係嗎?」

 「不是哦,我認為光憑你們是姐弟的這一點並不足以構成理由;我剛才也提過了,IS和操控者的相合度很重要,所以就算再怎麼樣想重現,也不是能夠刻意做出來的東西。」

 「是哦?但反正我們現在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結果來,所以就先別管它吧。」

 「嗯,這倒也是……那麼,我們試著做射擊武器的練習看看吧!來,這個給你。」

 查理斯說完後遞給我的,是他剛才使用的五五口徑攻擊型步槍《維托》。

 「咦?我們不是不能使用其他人的裝備嗎?」

 「一般是不行,可是只要得到持有者的使用允許,登錄在上面的人就全部都能使用哦——嗯,我現在給予一夏和白式使用允許了,你試著射擊看看。」

 「我、我知道了。」

 我是頭一次拿槍,總覺得它意外地重;實際上由於有IS能源磁場存在的關係,照埋說址感覺不到重量的,人概因為它是頭一次體驗的武器,所以精神上才會產生這種感覺。

 「姿、姿勢這樣擺就可以了嗎?」

 「我看看……你夾緊腋下,然後左手臂往這邊一點,聽得懂嗎?」

 繞到我後面的查理斯雖然身高和我有差距,但他利用了IS的飄浮特性,所以能活動自如地誘導著我的肢體。

 「因為是火藥槍的關係,所以瞬間會傳來很大的反作用力,但IS幾乎都會把它自動抵銷掉,所以你不用擔心。你會做偵測器連結嗎?」

 「你說的是使用槍枝時的那個設定吧?我從剛才就在找了,可是都沒看見。」

 由於是高速狀態下的射擊,所以此時當然需要連到超高等偵測器上;為了將包含目標側在內的槍擊必須資訊傳送給IS操控者,武器和超高等偵測器得連接在一起,但從剛剛開始,白式的菜單裡就沒有那一項。

 「嗯——就算是格鬥專用的機體,一般來說也會有才對……」

 「我這台真像是缺陷機啊。」

 「應該是百分之百的格鬥專用機吧。那……沒辦法了,你只能用目測來判斷囉!」

 哦哦,想不到我頭一次射擊就面臨這麼不利的條件;不過在這裡抱怨也沒用,總之先射射看吧。

 「那,我要開槍囉。」

 「嗯,我想只要射擊過,你應該就會覺得很不同了。」

 感覺這種東西,要是沒有親自嘗試過的話,是絕對無法明白的,所以查理斯說的應該是對的;總之,我在做了一次深呼吸後,便將力氣全都灌注到扳機上。

 砰!

 「哦哇?」

 火藥的爆炸音實在太大聲了,害我嚇了一跳;原來自己射擊時,也會聽到這麼大的聲音哦?

 「如何?」

 「哦、哦,不知道耶!我頭一個感想就是『好快』。」

 我當然明白子彈的速度非常快,但親自射擊之後就覺得這點更明顯了。

 再者便是身體承受到的反作用力——雖說大部分都被抵銷掉了,但由於自己是頭一次體驗到與刀完全不同的手感,所以心臟不禁狂跳了起來。

 「沒錯,很快;一夏的暫態加速雖然也很快,但子彈的面積很小,所以便更加快速了,因此只要有軌道預測的功能在,就能夠輕易地命中,即使沒打中也能牽制對方。一夏在猛攻時的精神是很集中沒錯,但心裡卻還是有在踩煞車。」

 「所以才會輕易地被拉開距離,然後被對方持續攻擊嗎……」

 「嗯。」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的嗎?撇除以格鬥為主的箒不提,難怪我在和鈴或西西莉亞對戰時,總是常常演變成翠方面的被追擊……原來如此,這下我總算能夠理解和接受了。

 「我已經說明過好幾次是那樣了吧……!」

 「所以你連那一點部沒弄懂嗎?唉,真的是個笨蛋耶。」

 「我還想說你都已經明白情況了,為什麼還要選擇那種不自量力的戰鬥法呢……」

 啊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我聽見有人用傻眼的聲音在說話——嗯,對話是很重要的,為了要瞭解彼此,我們應該要多多暢談才對;就是因為我們的認知如此不同,才會在各個地方都溝通不良……

 「啊,你直接繼續試下去吧,把一個彈匣給用完也沒關係。」

 「好,謝啦。」

 在比剛才冷靜一點後,我空擊出了兩、三發子彈;一邊感受著從手上傳達到全身的衝擊,我一邊反而思考起該怎樣縮短距離。

 「話說回來,查理斯的IS是裡凡穆吧?」

 「嗯,是啊——啊,你的手臂鬆開了,再把腋下夾緊一次。」

 「是、是哦……這樣嗎?」

 「OK!還有,儘量讓槍身處於視線的延長線上比較好,要是歪頭射擊的話,會無法立即

 應哦!」

 我一邊接受著他的指導,一邊試著問了我很好奇的事。

 「關於你的那台IS啊,它看起來和山田老師操縱的很不一樣耶,它們真的是同樣的機體嗎?」

 山田老師所使用的IS「疾風?裡凡穆」(通稱裡凡穆),在輪廓上以具有深藍色的四片多方向加速推進翼為特徵;與其相比,查理斯的IS不只是顏色不同,就連整體外型也是不一樣的。

 查理斯的IS背上所背負的一對推進翼,看起來像是從中央部分分成兩組翅膀,使機動性和加速性都變得更高了;而且裝甲部分也比山田老師的機體稍微做 了點改良,以複合武器收納箱而言,算是加了個大大的後背盒,並且在那裡也加上了小型推進翼,主要似乎是使用在姿勢控制上的樣子。

 然而最大的不同點在於——其肩部裝甲上面原有的四塊物理盾牌,全部都被拆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左手臂上裝了與盾牌一體化的臂部裝甲,而右手臂上或許是為了不要妨礙到射擊,所以反而只裝了清爽的外皮裝甲而已。

 「哦,我這台因為是專用機,所以改了不少部分哦!這孩子正式的名字是『疾風?裡凡穆?訂制Ⅱ』,拆掉幾個基本裝備後,它的擴充槽就增加了好幾倍。」

 「倍?那還真是厲害……真希望能分一點給我啊。」

 「哈哈哈,要是能給的話,我倒是無所謂哦!因為是訂制機的關係,所以光是現在,它就擁有二十個左右的量子變換裝置。」

 「嗯——感覺有點像火藥庫耶。」

 實際上,因為全部都是IS專用武裝的關係,一定不是用「有點」的程度就能帶過的……

 我所說的話一點都不誇張,它的火力根本等同於敷十台坦克車……嚴重一點說,甚至是數百台的火力。

 不過,不論是西西莉亞還是鈴,大致上的IS裝備都在五個左右,最多也只到八個而已,理由是就算累積了那麼多裝備,也不可能同時使用;更重要的是,考慮到叫出裝備的等待時間,安裝得再多也沒有意義。

 而他那台訂制機的設計,一定是在清楚這些知識的前提下做出來的,所以搞不好查理斯擁有什麼特殊的技能吧?

 「欸,你看那個……」

 「不會吧,是德國的第三世代型耶。」

 「我聽說在他們本國內還是測試階段啊……」

 競技場內突然嘈雜了起來,我因為剛好用完一整個彈匣的十六發子彈,所以便將視線轉移到大家注目的地方去。

 「…………」

 在那裡的是另一個轉學生,德國代表候補生蘿拉.博多維希。

 從轉來的頭一天開始,她就沒和班上的任何一個人來往,甚至連對話都沒有,是個孤高的女生。

 順帶一提,我也沒和她說過話,因為她莫名其妙打了我一巴掌,我實在不曉得該用什麼態度去跟她搭話才好……唔——笑著就可以了嗎?

 「喂。」

 有聲音從IS的開放頻道中傳來,由於初次見面時就發生了那種事,所以這聲音我忘都忘不掉——是蘿拉本人的聲音。

 「……幹麼。」

 雖然不太想回應,但我也不能無視她:在我隨便應了一句後,蘿拉便一邊繼續說下去,

 一邊輕輕地飛翔起來。

 「看來你這傢伙也有專用機的樣子,既然如此,事情就簡單了!跟我打一場。」

 這傢伙沒頭沒尾地在說什麼啊,她是熱愛戰鬥的人嗎?

 「不要,我沒有理由跟你打。」

 「你沒有,我有。」

 啊啊,原來是那樣啊——德國、千冬姐,能將這兩樣東西連結在一起的,就只有一件事情,就是第二回IS世界大賽「MONDO?GROSSO(廣大世界)」的決賽。

 那是我本身非常不願回想起的記憶,卻也是深刻到令人難以忘記的事情。

 ——說得明白一點,在決賽那天,我被謎樣的組織給誘拐了。謎樣的組織,又不是電視劇裡演的內容……真是有夠糟的名字啊;不過,因為他們真的是謎樣到沒有其他形容詞可形容,而且又是個組織,所以用「謎樣的組織」表示應該可以吧。

 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到現在都還沒有人知道,反正我被綁起來,關到了漆黑的場所中;由於四周一片漆黑的關係,讓我喪失了時間感覺,但過於一會兒, 屋子卻突然因為撞擊而搖晃了起來——當牆壁崩塌後,在映照進來的光線中出現的,是裝備著IS的千冬姐,她好像是在決賽會場接到通知後,便直接飛奔而來了。

 沒錯,當時千冬姐的樣子,我忘都忘不掉——她看起來顯得威風凜凜,力量強人,而且很美。

 於是,決賽自然成為千冬姐的不戰而敗,她沒有在大賽中完成二連霸;由於每個人都相信千冬姐會優勝,所以她在決賽棄權的這件事,引起了大大的騷動。

 雖然我的誘拐事件完全沒有對外公開,但在事件發生時,從獨有的情報網得到我的監禁場所情報的德軍相關人員,大致上都瞭解整起事件;然後,為了償還從德軍那邊獲得情報去救我而欠下的「人情」,大賽結束後,千冬姐才會在德軍IS部隊當了一年左右的教官。

 在那之後,她行蹤不明了一段時間,突然就從現役身分引退,之後便從事起現在這份IS學園教師的工作。

 「要是沒有你這傢伙存在,教官要完成大賽二連霸的偉業可說是輕而易舉,所以我絕對不會——絕對不會認同你這傢伙的存在。」

 ……似乎是這麼一回事,身為千冬姐的學生,大概會比一般人還要崇拜她的強悍吧?所以蘿拉才會憎恨破壞了千冬姐戰績的我……也對,我也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情,因為我自己也是一樣的;老實說,我無法原諒自己那一天的弱小無力。

 不過,那件事與現在的情況是兩回事,並不足以構成我和蘿拉戰鬥的理由:至少我不想打。「下次再說吧。」

 「哼,既然如此——我就讓你非打不可!」

 話才說完,蘿拉便將她那台漆黑的IS轉換到了戰鬥狀態;裝備在其左肩上的大型實彈炮剎那間噴射出了火焰。

 咚咚砰!

 「……突然就在這種密集空間裡開始戰鬥,德國的人還真是沸點很低耶!原來你們不只啤酒,連腦袋也是熱的哦?」

 「你這混蛋……」

 從旁插進來的查理斯以盾牌彈開了實彈,同時在右手臂上展開了六一口徑攻擊型加農炮《迦姆》向著蘿拉。

 「像你這種法國的第二世代型,還真敢站在我面前哪!」

 「起碼比現在都還沒決定要量產化的德國第三世代型要來得靈活多囉。」

 他們以冷靜的表情互瞪著彼此。

 我雖然也對查理斯插進來的這件事感到驚訝,但他叫出裝備之快的這一點,反而更讓我覺得厲害。

 他在瞬間完成了通常得花上一~二秒的量子構成,而且還同時瞄準了目標——原來如此,就是因為他做得到這點,所以才會擁有大容量擴充槽吧?像他這樣 的話,就算沒有事先呼叫出來,也能夠配合戰鬥狀況選擇出最適當的武器使用,同時應該也能在高速下進行彈藥供給吧?也就是說,在持久戰中,他擁有壓倒性的有 利條件,而且還擁有能視對手裝備來變更自己裝備的強大能力。

 查理斯之所以會是代表候補生,以及他的專用機之所以會是量產型的訂制機,這雙方面的理由我總算都懂了。

 「那邊的學生!你在做什麼!說出你的學年、班級和座號!」

 競技場中突然響起廣播的聲旨,大概是負責管理的教師聽說發生騷動而趕來了吧。

 「……哼,今天我就先撤退。」

 或許是被人從旁打擾了兩次而使她失去興致吧,蘿拉很乾脆地解除了戰鬥狀態,從競技場閘門離去了。雖然暴跳如雷的教師恐怕已經等在那一頭了,但以蘿拉的性格來看,她八成會當作沒看見吧。

 「一夏,你沒事吧?」

 「哦、沒事,謝啦。」

 數秒前和蘿拉對峙時的銳利眼神已經消失無蹤了——和平常一樣一臉親切的查理斯,正在察看著我的表情。

 「今天就練到這裡吧,反正已經四點多了,也快到競技場的閉館時間了。」

 「哦,好啊!對了,謝謝你的槍,我得到了許多參考。」

 「那真是太好了。」

 他又微笑了起來;雖然那股無防備的味道總是讓我有點坐立難安,但接下來才是問題所在。

 「呃……那你先換完衣服就回去吧。」

 沒錯,每次都是這樣,在IS實習後,查理斯總是不肯和我一起換衣服……與其說是不肯——倒不如說實際上他一次都沒有在實習後跟我一起換過衣服,實習前的更衣也只有他轉來

 當天的那一次而已,之後他要不就是事先穿好了IS裝,要不就是比我早去然後先換完。

 而巳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實習時總是如此親切指導我的查理斯,一旦回到房間後,態度就會變得很生硬,之前也定——

 「呼——真舒眼……啊,你可以用淋浴間了哦。」

 「一、一夏,你為什麼沒穿衣服?」

 「我有穿啊,只穿了褲子而已就是了。」

 「唔、上面也要穿啦!還、還有,頭髮也要擦乾才行啦」

 「唉唷,不用那麼麻煩啦。」

 「當、當然要!一夏要穿整齊一點才可以啦!」

 「反正我們都是男生,沒什麼關係啦!話說回來,查理斯總是穿得很整齊才出來呢……沒關係啦,你不用那麼顧慮我。」

 「一、一夏你要多顧慮一點才行啦!啊啊夠了,我不管你了!」

 ——我們曾經有過這種對話。我是不知道為什麼啦,但查理斯只要一和我獨處,就會對我管東管西的;與其說是雞婆,倒不如說是「看下下去所以忍下住開門講話」的感覺。

 嗯——查理斯是媽媽型的角色嗎?我並不瞭解父母該是怎麼樣子才對,所以是以從五反田那裡聽到的感覺來想像的,那類的話應該是母親會說的吧?

 先不管那個了……既然我們有緣成為室友,又同樣是男生,便應該要趁這種時候來加深彼此的情誼才對啊!好,開始說服他吧。

 「我們偶爾也一起換衣服吧。」

 「不、不要。」

 「別這麼無情嘛。」

 「與其說是無情,倒不如說一夏你為什麼想跟我一起換衣服啊?」

 「那,查理斯你又為什麼不肯跟我一起換衣服呢?」

 雖然用問題回答問題,感覺有點沒品,但是要對付查理斯,還是得用強硬一點的手段比較好,這是我從這幾天的經驗中得來的,所以不會有問題。

 「為什麼……那、那是因為,我、我會不好意思……」

 這小子說的話還真奇怪,雖然查埋斯本身雖然是纖瘦型的,但看起來也是受過鍛煉的體型,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啊?

 「習慣了就沒問題的!走,我們一起去換衣服吧。」

 「不,那個、那個……」

 大概正在尋找適當的藉口吧,只見他的視線正在四處飄移中——好,讓我來推他一把!

 「吶,查理——」

 呃啊!

 「好了好了,你趕快去換衣服吧,不懂適時收手的傢伙會沒朋友的哦!」

 我的後頸被掐住了。嗚,突然變得好痛苦。鈴,快放手。快放手啊,鈴。

 「咳、咳咳……如果你一定要找人一起換衣服的話,這個嘛。雖然我是不太願意,但也沒辦法。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換——」

 「我們也要去換衣服了,西西莉亞,快點過來。」

 「箒、箒同學!別抓我的脖子——我、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好好好!我會乖乖在女生更衣室換衣服的!」

 當西西莉亞正想要反駁時,卻被箒用力地抓住脖子往後拖了……什麼?所謂青梅竹馬的職業裡,還具有這種特技嗎?

 (話說回來,不知不覺問,女生們已經變得會用名字來稱呼彼此了呢。)

 雖然一開始呈現非常互看不順眼的樣子,不過大概是隨著認識的時間變久而有所改善了吧?現在似乎已經熟稔到會互叫名字了。

 我知道了,是那個吧?直到傍晚的夕陽西下為止,都在河岸邊打架——然後就聊起來了的那種?「你不賴嘛」、「你也是啊」的那種對話……奇怪?那樣的話,不就代表她們果然還是得互打嗎?不行,反對暴力。

 「鈴。」

 「幹什麼啦?」

 「反對暴力。」

 「這樣叫做暴力哦!」

 真過分,居然突然敲了我的頭,明明我才剛說完反對暴力而已耶!

 「誰叫你要在我還沒打的時候就說反對,活該。」

 不管怎麼說,我可不想再被打下去了,競技場的閉館時間也快到了,還是趕快去換衣服吧。

 「那我就先走囉。」

 「啊,好。」

 對查理斯說完這句話後,我便定向了閘門了,所以在IS操縱上多少熟悉了一點。

 由於最近我對急加速、急停止也比較習慣。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還真是奢侈啊。」

 空蕩蕩的更衣室中,光是置物櫃的數量就有五十個左右,室內當然也與其相符地蓋得很寬廣。我將白式變換為待機狀態的護手後,一邊在板凳上坐下來,一邊脫起了IS裝。

 「唉——好想泡澡……」

 雖說服裝很吸汗,但依然沒有改變有流汗的事實,所以說實話,我很想讓身心都獲得舒爽。根據謠傳,由於男生的人數變成兩個人,所以山田老師好像有在重新安排大浴場的使用時間表,非常感謝您。

 「好了,衣服換完了。」

 男生要換衣服很簡單,在思考完一件事情之前就會結束了。

 「請問——織斑同學和迪努亞同學在嗎?」

 「什麼事?呃,只有織斑在而已。」

 我聽見門外傳來了呼喚聲,聲音的主人應該是山田老師,真是說人人到。

 「我可以進去嗎——?你還在換衣服嗎——?」

 人在呼喚遠方的物件時,為什麼語尾的音就會拉長呢?真是不可思議……但我也是這樣啦。

 「啊,沒問題,請進,我已經換好了。」

 「是嗎——?那我打擾囉——」

 門啪咻一聲地開了起來,然後山田老師便走了進來:今天的壓縮空氣開合音依然很帥氣。

 「迪努亞同學沒有跟你在一起嗎?我聽說他今天和織斑同學一起實習。」

 「啊,他還在競技場裡,說不定已經回到監控區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我可以去叫他過來。」

 「啊,不是,並不是那麼重大的事情,所以請織斑同學你再轉告他就行了。就是呀,從本月下旬開始,你們可以使用大浴場了;結果由於以時間帶來區分會發生許多問題,所以我們設置成男生一周有兩天的使用日。」

 「這是真的嗎!」

 這哪裡不叫做重大的事了,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耶!這下子我總算能泡澡了!我感激到了極點,不禁握住山田老師的手說:

 「我好高興,太好了!謝謝你,山田老師!」

 「不、不客氣,這是我的工作嘛……」

 或許是那樣沒錯,但現在的我充滿了感謝的心情;忍不住想表達強烈謝意的我,一不小心就激動了起來。

 「不不不,這全是山田老師的功勞,真的非常謝謝你!」

 「是、是這樣子嗎?被你這麼一說,讓我覺得很害羞耶,哈哈哈……」

 此時我突然發現,這問更衣室只有我們兩個人,而我正熱情地握住女教師的手——該怎麼說呢,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總覺得要發生很不好的事情了。

 「……一夏?你在做什麼?」

 嚇!

 ……什麼嘛,原來是查理斯哦?呼。

 「啊,不。沒事。」

 我瞬間放開了手;或許是被查理斯一說才突然覺得很丟臉吧?山田老師在我放開她的同時便轉身背向我了。

 「一夏,我應該有叫你先回去吧。」

 「有、有啊,抱歉。」

 呼,為什麼我覺得查理斯的聲音中帶刺呢?不過表情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啊,也許是我想太多了。

 「查理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從本月下旬開始,我們就可以使用大浴場了哦!」

 「哦。」

 已經解除了IS的查理斯,一邊瞥著帶點興奮氣息的我,一邊用毛巾開始擦起頭來。

 唔——嗯,看起來他果然是心情不好;不過,聽到這麼難得的好消息,他的反應居然這麼淡,這還真是有點那個啊……

 「啊,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找織斑同學。我那邊有一些檔需要你寫一下,可以請你到教師辦公室一趟嗎?因為是跟白式的正式登錄有關的文件,所以頁數有點多。」

 「我知道了——那,查理斯,因為我可能會花比較多時間,今天淋浴間就讓你先用吧。」

 「嗯,我知道了。」

 「那麼,山田老師,我們走吧。」

 關起門,只剩自己一個人待在宿舍房間裡的查理斯發出了歎息;或許是因為一直忍到現在的關係吧,他無意識中歎出的氣,遠比想像中還要來得深,連查埋斯本人都感到很驚訝。

 (我在煩躁什麼啊……)

 回想起剛才自己在更衣室裡的態度,實在讓他覺得有夠丟臉;一想到一夏一定也感到很驚愕,便讓他覺得更加低落了。

 (……沖個澡來轉換心情吧。)

 查理斯自衣櫃裡拿出替換的衣服,定向了淋浴間。

 「呼——寫完了、寫完了。」

 檔本身是很多張沒錯,但實際上都是些簽簽名就好的內容,所以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花時問。

 這下子我就成為白式的正式登錄者了……嗯,但這只是檔上所表示的意義而已,所以應該也不會特別產生什麼改變吧?

 「我回來了——嗯,怪了?查理斯不在耶。」

 這麼想著的我,隨即注意到淋浴間中傳來了水聲。

 (哦,在洗澡嗎——這麼說來,他昨天確實有跟我說沐浴乳用完了嘛。)

 想起查理斯說過的話後,我從衣櫃裡拿出預備的沐浴乳;本來我以為今天一定也是自己先洗,所以想說等洗澡時再順便一起補充就行了。

 (唔——查理斯現在大概不知道要怎麼辦吧,拿去給他好了。)

 淋浴間與洗臉台兼更衣處之間是以門隔開的,反正我先把東西拿到更衣處,然後在那裡叫他就可以了吧?

 這麼想完後,我便走到了洗臉台處。

 喀鏘。

 ——喀鏘?

 欸,我剛才才開門進來房間的,現在又聽到這聲音也太詭異了……啊,是查理斯打開了淋浴間的門嗎?他一定是出來找沐浴乳的吧。

 「啊,你出來得正好,這個是替換用的——」

 「一、一、一……夏……?」

 「咦……?」

 從淋浴間裡出來的,是我不認識的「女生」。

 ——為什麼我知道對方是女生呢?很簡單,因為她有胸部。

 她濕潤的頭髮是兼具了柔軟與彈性的微鬈金髮,纖細的身體上有著一雙長腿,細腰則使她的胸部被強調得看起來比實質上還大。

 金髮碧眼的外表,讓我立刻知道了她不是日本人;或許是受這影響吧,無關乎大小,那對尺寸大約是C罩杯的胸部,看起來真是莫名地顯眼——水嫩光滑的肌膚上帶著水珠,看起來仿佛鑲有寶石般的美麗。

 總之,女子一絲不掛,呈現全裸狀態,而我雖然應該要移開視線,眼睛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看。

 「呃、呃那個、呃……」

 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眼前的裸體女子,但由於腦中一片混亂,實在無法好好整理出頭緒。我想想,金髮的……金髮——?

 「嗚哇!」

 喀鏘!

 猛然回過神來的女生連忙遮住自己的胸部,逃回了淋浴間。

 重重的關門聲讓我也回過神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又傳進了我的耳中。

 門扉的另一端並沒有人說話;對方大概也和我一樣,不曉得該說什麼了吧。

 「沐、沐浴乳,我就放在這裡……」

 「嗯、嗯……」

 在不曉得算不算成立的對話結束後,我把瓶子放在淋浴間的門前,離開了更衣處。

 呃,現在是什麼狀況?照理說,在淋浴間的應該是查理斯才對——咦,所以剛才的是查理斯嗎?

 這麼說來,她的模樣看起來的確很像查理斯,他要是把平常綁著的頭髮放下來的話,大概就是那種感覺吧……不過,問題並不在那裡。

 (不,可是很奇怪耶,為什麼查理斯會有胸部啊?沒錯,胸——)

 剛才的景象還刻在我的眼中,揮之不去。

 (胸部……很漂亮耶。)

 白癡啊我,重點不在那裡吧!不,我沒辦法完全否定就是了。

 (糟糕,還是別想好了,滅得心中火自涼(注:出自日本戰國時代,惠林寺的僧人快川紹喜在被織田信長軍隊活活燒死前,所留下的辭世語。原典來自于中國唐朝詩人杜荀鶴的詩句。),往事宛如夢中夢(注:出自日本戰國時代,豐臣秀吉的辭世語。)。)

 喀鏘……

 「!」

 更衣處的門很低調地響起了開啟聲,不過對我而言,那聽起來卻比什麼都來得大聲,害我的身體不禁僵住了。

 「我、我洗好了哦……」

 「是、是哦。」

 背後傳來的聲音果然是查理斯的;我盡可能地忽視狂跳的心臟,慢慢地回過身去。

 站在那裡的,是個女生。

 我們恐怕已經維持這樣的狀態一個小時了吧?我和眼前的女生——應該說是查理斯本人才對——正面對面地坐在自己的床鋪上,但視線卻各自飄移不定,就這樣沉默地任時間流逝。

 「啊——那個……」

 由於情勢毫無進展,所以我便開了口,女版查理斯則顫動了一下……沒必要那麼驚訝吧……

 「要不要喝茶?」

 「好、好啊,麻煩你了……」

 我們彼此大概都認為有個喝的會比較好講話吧,到了這個時候,我才頭一次發現我們的意見一致;總之我用電水壺把水煮熱後,將它倒進了泡茶的茶壺中。

 在茶泡好之前,我們之間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只希望茶葉能快點舒展開來。

 「已經可以喝了,給你。」

 「謝、謝謝——呀!」

 由於我將茶杯遞過去時碰到了她的手指,於是查理斯連忙把手縮了回去,在這種情況下,我差一點就要把茶杯摔到地上了;而在我重新拿好茶杯時,茶水卻因為反作用力而潑到了我的手上。

 「燙燙燙!水、水!」

 我橫衝直撞地跑到水槽旁,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噴流出來的水讓我的手冷卻了下來,總算是在不嚴重的情況下解決了。

 「對、對不起!你還好吧?」

 「大、大概還好吧,我立刻就沖冷水了,應該是沒造成燙傷才對。」

 「讓、讓我看一下……啊,都紅起來了,對不起。」

 或許是有點慌亂吧,查理斯跑到我身旁,硬是拉過我的手,用很痛的表情望著我被茶潑到的位置。

 「我立刻去拿冰塊過來!」

 「等、等等,等等,你那副打扮出去的話問題就大了,我等一下再自己去拿就好。」

 查理斯穿的和平時一樣,是剪裁分明又帥氣的運動外套,但或許是真相已經揭穿的關係吧?她並沒有穿上用來掩飾胸部的特製束胸,加上她穿的是會清楚透露出身材曲線的服裝,所以一下子就會被人看出來她有胸部了。

 「可是——」

 「比起冰塊,那個……要怎麼講……從剛才開始,你的胸部就、就壓在我身上耶……」

 被我這麼一說,查理斯才似乎總算理解到自己的姿勢;只見她像是用飛的一樣從我身旁跳開,並仿佛要遮住胸部般地環抱起自己的身體。

 「…………」

 雖然很微弱,但查理斯的確正對我投以女生特有的抗議眼神。

 「人家可是在擔心你耶……一夏真的好色……」

 「什麼?」

 她在講什麼啊?居然把我當成壞人,真是太不講道理了!我是冤枉的!

 不過……大概是我的錯覺吧?總覺得查理斯的眼神裡不只帶有抗議,好像還有種整體而言明明是很不好意思,卻又帶了點高興的成分。

 ……嗯,應該是我想太多了,沒有女生在被不喜歡的男生碰到之後,還會覺得很高興的吧?

 「呼……沖水沖到這種程度應該沒問題了。那,重新給你一杯。」

 「謝、謝謝。」

 這次有好好接下茶杯的查理斯,咕嚕一聲地喝了一口日本茶,而我在同樣地喝下一口茶潤喉後,便先提出了從剛才就一直抱持的疑問。

 「你為什麼要裝成男生啊?」

 「那是因為……那個……家裡的人叫我這麼做……」

 「嗯?你說的家裡,就是指迪努亞公司的——」

 「是的,我的父親就是該公司的社長,是那個人直接命令的。」

 ……?總覺得從她身上感覺到一股與方才不同的違和感,尤其是開始講起家裡的事情後,查理斯的臉上很明顯地蒙上了一層陰霾。

 「你說命令……他是你爸吧?為什麼要做這種——」

 「一夏……我啊,是情婦生的私生女哦。」

 ——我無言以對了。

 我是個具有一般社會常識的十五歲男生,既非不解世事,也沒有純情到不懂「情婦生的私生子」這個詞彙的意義。

 「我是兩年前被帶回去的,差不多是在母親過世的時候,父親的部下便找上門了,然後在進行了許多檢查的過程中,發現我的IS適應性很高,所以儘管是非正式的,我還是成為了迪努亞公司的測試駕駛員。」

 這些恐怕都是查理斯不想提的事情,儘管如此,她卻還是毅然地說了出來,因此我也就靜靜地專心聽她說。

 「我只見過父親兩次,說話也是幾次而已吧。我平常都在別邸生活,只被叫到本家去過一次——那次真是慘透了呢!我被正妻的人打了,還被罵是『小偷的女兒』呢,真傷腦筋……要是母親有多告訴我一點事的話,我就不會那麼不知所措了。」

 哈哈哈,查理斯雖然發出了輕鬆的笑聲,聲音卻顯得乾涸且沒有笑意,而我也無法回給她笑容,況且查理斯大概也不需要那種回應吧?然而不知為何,我卻漸漸憤怒了起來,為了忍耐住那股情緒,我只好握緊拳頭。

 「之後過了一段時間,迪努亞公司面臨了經營危機。」

 「咦?迪努亞公司的量產型IS,在市場佔用率上是世界排名第三吧?」

 「是沒錯,但裡凡穆終究是第二世代型啊!所謂的IS開發得花非常多的錢,大部分的企業都是得到國家支援後,好不容易才能夠進行開發的;然而法國卻 被從歐洲聯盟的統合防衛計畫『引燃計畫』(IgnitionPlan)中給除名了,於是眼前的當務之急便成了第三世代型的開發。雖然那也是出自於國防考 慮,但對資本力不如人的國家來說,要是沒有在一開始就取得有利條件的話,接著便只能等待悲慘的結果了。」

 這麼說來,我想起西西莉亞曾經提過許多關於第三世代型的開發狀況。

 「現在,歐洲聯盟正在挑選第三次引燃計畫的次期主力機哦!目前參加預選的有我們英國的淚之型、德國的雨之型,還有義大利的暴風雨Ⅱ型;雖然現在在實用化上是英國領先,但還有許多複雜不穩的情況,因此為了要取得實戰資料,國家才會把我送進IS學園來。」

 我記得她好像是那麼說的;所以說,蘿拉會從德國轉進來,恐怕也是和那些事情脫不了干係吧。

 一回到重點吧——因此,迪努亞公司當然也在開發第三世代型,但他們原本就慢別人很多,是最後發售第二世代型的公司,所以在資料、時間上都呈現壓倒 性地不足,始終做不出一個樣子,所以政府給迪努亞公司的預算自然就大幅刪減了;接著,狀況便演變成『要是在下一次的預選中沒有被選上的話,政府就要全面刪 除援助,並且連IS開發許可權都要被剝奪』了。」

 「我大致上明白情況了,但那跟你扮成男生有什麼關連?」

 「很簡單啊,我是用來引人注目的活廣告;況且——」

 查理斯將視線從我身上轉開,以帶著焦躁感的聲音說了下去:

 「如果同樣是男生的話,會比較容易接觸到在日本出現的特別案例;可能的話,就將他的使用機體與本人的資料給帶回去……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

 「沒錯,他叫我來偷白式的資料,是那個人叫我來偷的。」

 就我所聽到的內容而言,那個父親只不過是單方面在利用查理斯吧?反正剛好她具有IS適應性,既然如此就拿來利用吧——感覺就只是這樣而已。

 然後,查理斯本身一定遠比我還要清楚這一點吧……原來如此,難怪明明是她的親生父親,她講起來卻像是在談論外人一樣。

 那並不是父親,只是陌生人——這是她用來在自己心中做出區別的方式吧。

 「嗯,大概就是這樣吧,不過既然被一夏發現了,我一定會被叫回本國去的……至於迪努亞公司,嗯……不論是倒閉還是被其他企業合併,一定都不會跟現在一樣了吧?對我來說那都不重要就是了。」

 「啊,總覺得說出來之後輕鬆多了,謝謝你聽我說完!還有,一直以來我都在說謊騙你,對不起。」

 查理斯朝我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等我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已經抓住她的肩膀,逼她抬起頭來了。

 「你這樣子無所謂嗎?」

 「咦……?」

 「你這樣就好了嗎?不可能覺得好的吧!父母算什麼,為什麼只因為對方是父母,他們就有權利剝奪孩子的自由?這種理論太奇怪了吧!」

 「一、一夏……?」

 查理斯露出了不明所以和怯懦的表情,不過——啊啊,可惡,我沒辦法停下來不說,最主要是因為我根本抑制不了情緒。

 「沒有父母,小孩就不會出生,這是當然的啊!儘管如此,父母對孩子做什麼就都無所謂嗎?哪來這種鬼道理!任何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才對,那是連父母都不能去插手阻撓的!」

 我邊說邊察覺到了——原來如此,我現在說的肯定不是查理斯,大概是在說自己吧?然後,只要一想到因此而辛苦的千冬姐,我就更加忍耐不下去了。

 「你、你怎麼了?一夏,你怪怪的哦?」

 「啥,啊……抱歉,一不小心就激動起來了。」

 「沒關係……可是你究竟怎麼了?」

 「我——我和幹冬姐是被父母拋棄的。」

 恐怕是明白資料上寫的「沒有父母」是什麼意思了,查理斯很抱歉地低下丫頭。

 「那個……對不起。」

 「你不必介意,我的家人就只有千冬姐,事到如今,我一點都不想見什麼父母。現在最重要的是,查理斯接下來要怎麼辦?」

 「怎麼辦……我想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吧?法國政府要是知道真相的話,是不可能不吭聲的,我被取消代表候補生的資格後,幸運一點大概也得吃牢飯吧……」

 「這樣子好嗎?」

 「沒有什麼好與不好哦,畢竟我沒有選擇的權利,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查理斯說完後所露出的微笑,讓人看了很心痛,那已經是超越絕望的徹悟神情了,我無法原諒害查理斯露出這種表情的所有存在,同時也對幫不上任何忙的自己感到火大——連一個朋友都救不了的這個事實,讓我感到非常地煩躁。

 「……既然如此,就待在這裡啊!」

 「咦?」

 「特別注明事項第二十一條:就讀本學園之學生于在學時期中,不隸屬於任何國家、組織、團體。在未經本人同意之情況下,原則上不允許上述機關團體自外部介入管理。」

 對了,這一條可以派上用場!想到這一點時,我的腦袋便冷靜了下來,然後把從課本上背下來的文章,流利得嚇人地說了出來。

 「——也就是說:只要你待在這間學校裡,至少三年內都不會有事,對吧?若是有那麼多時間的話,總能找到辦法來解決問題的,反正也不需要那麼趕。」

 「一夏。」

 「嗯?幹麼?」

 「真虧你記得起來,特別注明事項可是有五十五條耶。」

 「……我可是很用功的哦。」

 「真的,呵呵呵。」

 查理斯總算笑了——那是不帶一絲陰霾,屬於十五歲女孩的表情。

 (唔,總覺得讓人很緊張耶……)

 仔細一瞧,查理斯的五官原本就很好看,最重要的是她具有溫柔的氣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使我眼中所看見的她分外可愛;事到如今,她那股無防備的態度更是讓我的心臟越跳越快了。

 「反、反正,到頭來做決定的還是查理斯,你在考慮看看吧。」

 「嗯,我會的。」

 由於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我便結束了這個話題,但是不是應該再推她幾把才對呢?這麼一想,我便再次看向查理斯,結果彼此的視線剛好對上了。

 「嗯?怎麼了嗎?」

 「啊,沒有……」

 不曉得查理斯究竟明不明白我內心的想法,只見她仔細地窺探起我的臉來,這下子不只是無防備的表情而已了,領口間若隱若現的乳溝,使我的心臟更加狂跳不止。

 「總、總之,怎麼講……查理斯,你先退後一點吧。」

 「?」

 「不,那個……你的胸口……」

 經我一提醒,查理斯的雙頰便一下子紅了起來……總覺得剛才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事耶?

 「一、一夏,你老是在注意胸部……你想看嗎?」

 「什、什麼?」

 「…………」

 「…………」

 查理斯這句難以判斷出真正想法的話,讓我慌了手腳;不知為何,她也只是紅著臉沉默著,使我們之間彌漫起一股與先前下同的尷尬氣息。

 叩叩

 「「!」」

 「一夏同學,你在房間裡嗎?你好像還沒吃晚餐,是身體不舒服嗎?」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和呼喚聲,讓我和查理斯同時嚇了一跳。

 「一夏同學?我要進去囉?」

 完了,完蛋了完蛋了!這下子真的要完蛋了!要是看見查理斯現在的模樣,即使是再遲鈍的傢伙,一定都會看出她是女生的。

 「怎、怎麼辦?」

 「總、總之你先躲起來吧。」

 我們小小聲地商量著;雖然彼此靠得非常近,但現在不是在意這種事的時候了。

 「我、我知道了,那我先躲起來——」

 「啊啊!為什麼要躲衣櫃啊?床啦床啦!用棉被遮起來就沒問題了!」

 「對、對哦,我忘了!」

 我&查理斯急急忙忙又很慌張地行動著——喀鏘,一陣開門聲響起。

 「哦、哦,西西莉亞!幹麼?有什麼事?」

 「……你在幹麼?」

 現在的畫面是,我用棉被蓋住飛奔到床上的查理斯身上,然後壓在上面。一打開門就看見裡面的人呈大字型趴在棉被上面,一定會覺得是很奇妙的畫面吧——西西莉亞像是要證明這點般,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沒、沒有,查理斯好像感冒了,所以我在替他蓋被子,只是這樣而已啦,哈哈哈……」

 「……日本有整個人趴在病人身上的治療法嗎?」

 不,沒有吧,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吧?倒不如說,怎麼可能會有啊!

 「總、總之,那個啊……查理斯說他身體不舒服要睡一下,好像也不想吃晚餐的樣子,所以我正在說『沒辦法,我只好一個人去吃囉』之類的。」

 「就、就是這樣沒錯。」

 棉被裡傳來了查理斯含糊不清的聲音……啊啊,給我裝出虛弱一點的聲音啦……

 「咳、咳咳。」

 嗚哇哇,感覺有夠刻意的,這樣果然還是騙不過去的吧……?

 「哎、哎呀,是這樣子嗎?那麼,我剛好也還沒吃晚餐,我們就一起去吧!嗯嗯,嗯嗯,這世上也是有難得的偶然情況的。」

 看來好像是蒙過去了,只見西西莉亞突然改變態度,將話題轉到「一起去吃晚餐」上面了,看來待會兒得想辦法帶點定食回來給查理斯才行。

 「咳咳,那、那你們就好好享用吧。」

 「我、我知道了。」

 「迪努亞同學,請多保重。一夏同學,我們定吧。」

 她順手勾起了我的手臂……真不愧是英國人,毫不猶豫地就把日本人不擅長的行為給做出來了;老實說,她突然和我靠得這麼近的這點讓我很困擾,但現在為了不要和她僵持在奇怪的點上,就暫且讓她這樣勾著走吧。

 我們離開房間,來到了定廊上;在為了去餐廳而走下樓梯時,我們聽見了喊叫聲。

 「你、你、你們在做什麼?」

 有人從走廊另一端迅速跑了過來,我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誰……是箒。

 「哎呀,箒同學,我們現在要一起去吃晚餐哦。」

 總覺得她格外強調著「一起」兩個字,是有什麼特殊的意思嗎?像是在那個我不知道、只有女生才曉得的傳說裡面之類的。

 「那和你們勾著手臂有什麼關係?」

 「哎呀,男性護送淑女是理所當然的啊。」

 是這樣的嗎?我還以為自己才是被護送的那個耶……啊啊,箒在瞪我,為什麼又變成是我的錯了?

 「一夏,你也一樣!我明明在餐廳裡等你耶,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問我怎麼一回事,我也……」

 我還有其他事要做啊,有什麼辦法,況且是你擅自在那邊等的,現在反過來罵我不會太過分了一點嗎?

 「總之,我們現在要去吃飯了,先走一步囉。」

 「等、等等!既然如此,那我也要一起去,反正我正好要去吃晚餐。」

 嗯?是這樣的嗎?

 「哎呀哎呀,箒同學,一天吃四餐體重會狂增哦?」

 「哼,不用你擔心,我的運動量會消耗掉那些卡路里的。」

 哦哦,是在說那個完全沒去露臉的劍道社嗎?學姐們會哭的,因為明明進來了一個全國大賽級的新生,卻完全不來參加練習。箒,你肯陪我在放學後做特訓是很令我高興啦,但偶爾也該去去劍道社吧?好不容易累積出來的實力,要是退化了多可惜。

 「況且,我們家寄了這個來給我,所以我今天晚一點就會去練習拔刀術,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邊說邊拿給我們看的是——嚇!是日本刀!雖然現在被收在刀鞘裡,但我對它有印象,記得這是他們家從江戶時代開始代代相傳的名刀——也就是說,它是真刀。

 「它的名字是緋宵,是名匠明動陽晚年的作品。」

 名匠明動陽在選擇了女劍士為人生伴侶後,捨棄了之前製作的所有刀劍,移居到了飛驛山中;據說他一直在那裡製作「為女子而存在的刀」的樣子。

 「男性就由女性來打倒」,那是種接近以柔克剛的精神,身為刀匠的他,似乎窮其一生在追求那個主題的樣子;當然,其開端來自于他與妻子的相遇就是了。那樣的明動陽,在最後得出了兩個結論。

 「在劍戟揮動時絕對不與他人的兵器相觸,此外必須在緊貼自己的情況下發出的必殺一斬。」

 「不但要比對手更早拔劍出鞘,而且第一刀就要將對手一擊斃命的最快瞬間。」

 箒所擁有的是後者——也就是一把刀身被製作得又細又長的日本刀,它的刀鞘也比一般要來得長:不過不可思議的是,它被拔出的速度卻比短刀要來得快,我記得其道理好像是刀鞘的滑順度與身體的圓周運動,另外就是腳步的踏法。

 不過,這樣好嗎?法治國家日本,有一個高中生帶著刀在身上哦……糟糕,我忘了,這裡是IS學園,不論是在法律上或國際上,都是「不屬於任何國家的土地」。

 「那、那麼,我們走吧。」

 嗯?嗯?為什麼箒跑到我旁邊來了——咦,嗚哇!為什麼連你都來勾我的手啊?

 「……箒同學,你在做什麼?」

 「男生護送淑女是理所當然的吧?」

 還護送咧……你們兩個啊,現在只是要去宿舍的餐廳而已耶。

 附帶補充一下,我的左臂被西西莉亞挽著,右臂則是箒……喂!三個人排成一列一起定,一般來說會擋到走廊上的通路啦!你們瞧,大家都在看了啦。

 「啊啊,真好……」

 「這就是所謂的左擁右抱吧。」

 「什麼青梅竹馬嘛,太奸詐了。」

 「什麼擁有專用機的人嘛,太奸詐了。」

 嗯?唔唔……為什麼大家都對箒和西西莉亞投以羡慕的眼神啊?而且這兩個人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似乎都對那些羡慕眼神厭到很得意;讓男生護送是這麼值得羡慕的事嗎?

 「欸。」

 「幹麼?」

 「什麼事?」

 「這樣很難走啦。」

 卡嘶!我的手被用力揑了×2,你、你們做什麼啊,大家快看!

 「在這種情況下,你就沒有別的話可說了嗎……」

 「連自己有多幸福都沒有自覺的傢伙,真是比狗還笨呢。」

 幸福?哈,在英國會把左右兩邊同時被人揑,稱之為幸福嗎?不好意思,我才沒有那種嗜好。

 「算、算了,總之先去吃飯吧……嗯。」

 在我如此催促後,我們又開始走了起來,但是卻又立刻陷入了尷尬的事態中。

 「今天的烤魚定食是馬加鰆哦,一定很美味。」

 擠過來。

 「我聽說西式套餐是有半熟蛋的培根蛋義大利面呢,一夏同學覺得如何?」

 擠過去。

 「哦、哦哦,嗯,這個嘛,我覺得兩邊都不錯啊。」

 我雖然是這麼說的,但腦中真正的想法是:隨便哪邊都可以啦!比起那個,我更希望能夠改變一下現在的情況.,儘管她們各自勾著我左右兩邊的手,但是 三個人走在一起果然還是很擋路,因此她們兩個都緊靠在我身上,以至於每定一步,我的手臂就會——那個,怎麼講,就是會碰到女生那柔軟豐滿的地方,就算我想 叫自己別去想,都還是會意識到。

 「怎麼啦,一夏?」

 「你怎麼了嗎,一夏同學?」

 擠過來又擠過去,她們兩個人一起窺探起我的臉,這下子緊貼度又提高了。在彼此的身體之間,我的手臂鮮明地感受到胸部在她們的衣服之下,形狀受到擠壓的觸感。

 「什、什麼事部沒有!沒事!真的沒事!一定沒事!」

 我以五段活用動詞(註:指日文五十音中,透過「a、i、u、e、o(ア、イ、ウ、エ、オ)這五段來做活用變化的動詞。)緊緊抓住自己正在急速遠離的理智;雖然好像少了一段,但那種小地方就不必在意了……話說回來,五段活用動詞是長這樣嗎?

 在那之後,我所吃的晚餐別說是味道了,就連菜色都只剩蒙朧的印象而已。

 「我、我回來了……」

 「啊,一夏,歡迎你回來——不對,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像搖搖晃晃的。」

 「哦,不,你不用在意,我沒事。比起這個,你應該餓了吧?我帶了烤魚定食回來,你吃這個可以嗎?」

 「嗯,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

 查理斯笑著從我這裡接過託盤,但表情卻在把它放到桌上時僵住了。

 「怎麼啦?」

 「呃,那個……」

 「不快點吃會冷掉哦!既然是人家特地為我們做的料理,不趁熱吃就太浪費了。」

 「是、是啊……嗯,我開動了。」

 正當我覺得笑得有些不安的查理斯很不可思議時,接下來便立刻明白她露出那個表情的原因了。

 「啊……」

 啪答。

 「啊!啊……」

 啪答、啪答。

 又把菜掉下來的查理斯,發出了很喪氣的聲音。

 她用筷子將魚肉、魚骨給分開——到這裡為止都沒問題,接著卻似乎怎麼都夾不起來的樣子;這麼說來,我好像是頭一次看到查理斯用筷子。

 「你不擅長用筷子嗎?」

 「嗯,是啊,我有聯繫過,但還是不行。啊……」

 魚肉又掉下來了:由於她都掉在盤子上,所以並沒有造成浪費,但不論如何,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她根本就沒辦法吃飯。

 「對不起,我去幫你拿湯匙回來。」

 「咦咦?沒、沒關係啦,你不用多跑一趟,我可以想辦法用筷子吃吃看。」

 「就算你這麼說,要做到應該還是很困難吧?我不是跟你說過不必客氣嗎?」

 「可、可是……」

 「查理斯你啊,應該要稍微學一下倚靠別人的方式會比較好哦!就是因為你老是那麼客氣,所以才會吃虧的。」

 「唔……」

 「嗯,要你突然就改變大概很難,不如就從倚靠我開始試試看如何……重點或許有點偏離,但包含家庭問題在內,我都是站在查理斯這一邊的,所以你儘管倚靠我吧。」

 「一夏……」

 她雖然猶豫了一陣子,但似乎發覺這樣子果然無法吃飯,所以下定決心似地開口道:

 「那、那、那麼……」

 「好,你用湯匙就可以了吧?」

 「呃、呃,那麼……一夏你喂我吃。」

 吞吞吐吐的,好像很難說出口的樣子啊——正當我這麼想時,卻聽見了意料之外的言語,害我一瞬間傻住了;查理斯此時將下巴微微收起,以祈求的眼神往上看著我說:

 「是你說我可以倚靠你的……」

 「也、也對,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好,那就這麼做吧。」

 雖然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但這可是那個凡事先客氣、再來就退讓的查理斯,好不容易說出來的「請求」耶,要是不替她完成願望的話,算什麼男人——就當作是這麼一回事吧。

 (不,可是啊,用那種往上看的祈求眼神有點犯規吧……)

 她的眼神就像是被丟掉的小狗,在雨中從紙箱裡探頭往我這邊看的模樣,能拒絕這種眼神的人,一定不是勇者就是魔王吧——我兩種都不想當。

 我從查理斯手上接過筷子,連同剛才她掉下來的部分一起,夾起了馬加鰆的魚肉。

 「那、那麼……啊——」

 「啊、啊——」

 我作夢都沒想到,居然連查理斯都會讓我做出「來,啊——」這個動作。或許是我多心吧,認真咀嚼著的查理斯,臉頰顯得有點紅。

 「好、好吃嗎?」

 「唔、嗯,很好吃。」

 「那、那就好。」

 「那、那麼接下來就吃白飯好了……」

 「好、好啊。」

 於是,找又用筷子夾起女生一口分量的飯,並且將另一隻手墊在下方以防止掉落,然後將它送至查理斯的嘴邊。

 「來,啊——」

 「嗯……」

 看著一口吃下料理的查理斯,我莫名地緊張了起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這就是母鳥在餵食雛鳥時的心情嗎?我莫名地冷靜不下來。

 「接、接下來換涼拌小菜好了。」

 「我、我知道了。」

 結果,雖然直到最後都是我喂她吃的,但彼此之間卻漸漸越來越少交談:吃完飯後,兩個人也是隨便聊幾句就鑽進被窩了。

 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了;或許是肉體與精神上都累積了疲勞的關係,我一鑽進被窩就立刻睡死了。

 ◇

 好暗,在深沉的黑暗中,有個人待在那裡。

 「…………」

 她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子的,不過從出生時開始,她就已經知道黑暗的漆黑了。據說人是在出生時才頭一次見到光芒,但這個少女卻不同,她是在黑暗中被養大的,是在陰影中出生的,這點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

 在沒有光的房間裡,她懷抱著影子潛伏在黑暗中,其紅色的右眼暗暗地發著光。

 蘿拉•博多維希。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名字,同時卻也理解它並不具有任何意義。

 不過,有個唯一的例外,那就是被教官——只有被織斑千冬呼喚時,她才覺得那個名字的音節具有特別的意義,才會感受到自己的心有些許昂揚。

 (那個人的存在……那股強悍,既是我的目標,也是我存在的理由……)

 就像是一線光明一樣。

 與千冬相遇的時候,她一眼就被那股強悍給震懾住了——恐怖、感動,以及歡喜,使她的心動盪著,渾身發熱,然後她便許下了願望。

 啊啊,我想變成這樣的人——她是這麼想的。

 我想成為這樣的人。

 那些原本空蕩蕩的地方被急速填滿,並成為了她的全部。

 對方既是自己的老師,又擁有絕對的力量,完全是個理想的化身。

 那是唯一會讓自己「想與她相同」的存在。

 所以她無法允許那個存在具有不完善的狀態。

 (織斑一夏——害教官留污點的當事人……)

 她無法認同那個男人的存在。

 (要排除他,不管得才去什麼手段……)

 燃起陰暗的鬥志後,蘿拉靜靜地閉上了眼睛,一邊與黑暗融為一體,一邊陷入了無夢的沉眠中。

 ◇

 「那、那是真的嗎?」

 「你、你應該沒騙人吧?」

 星期一的早晨,正朝教室走去的我,被大到傳出走廊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怎麼了?」

 「誰知道?」

 在我旁邊的是室友查理斯(男裝版)。

 「我說真的!這件事已經傳遍校園囉?只要在月底的各年級個人錦標賽中取得優勝,就可以和織斑同學交——」

 「和我怎樣?」

 「「「哎呀?」」」

 幹麼幹麼?我只是很普通地在進入教室後想跟大家閒聊而已,居然回給我混亂的慘叫……喂喂喂,這樣太沒水準囉。

 「所以你們在聊什麼?我好像有聽見你們提到我的名字耶。」

 「唔、唔?有嗎?」

 「誰、誰曉得,我們剛才在說什麼啊?」

 鈴和西西莉亞一邊打哈哈,一邊轉開了話題:搞什麼嘛,是不能讓我知道的事嗎?

 「那、那我要回自己的班級了!」

 「是、是啊!我也該回自己的座位了。」

 兩個人以一副帶點客套的態度離開了;或許是趁機逃跑吧,其他一些聚集在這裡的女生們,也都同樣回到自己的班級、座位上去了。

 「……這算什麼?」

 「不知道耶……?」

 ◇

 (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坐在教室窗邊那排的箒,表面上雖然裝得很平靜,內心卻是波濤洶湧。

 她知道,最近好像流傳著什麼和月底的各年級個人錦標賽有關的傳言。

 可是,問題出在它的內容。

 「各年級個人錦標賽的優勝昔可以相織斑一夏交往」。

 (那、那應該是只有我和一夏才知道的事吧!)

 因為一夏不可能會說漏嘴,所以情報到底是從哪裡洩漏出去的呢?現在回想起來,當時自己的聲音搞不好太大了一點,儘管如此,她還一直以為那是兩個人之間的秘密,而覺得相當放心。

 不過,事實上大部分的女生似乎都已經知道了,剛才也有高年級學生跑來教室問班上的情報通「學年不同的優勝者要怎麼辦」、「有可能在頒獎典禮上發表嗎」等問題。

 (糟糕,這下子真的變得非常糟糕……)

 當然啦,她對一夏和自己以外的女生交往具有強烈的抵抗感,這是無須說明的;但這下子就算是自己和一夏交往,一定也會在瞬間傳遍校園了。

 老實說,「只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關係」對箒來說是具有符合年紀+a的魅力的,而且她也抱有這種夢想。

 「平常有點冷淡的那傢伙,在兩人獨處時卻是……」的那種感覺,她好像覺得不錯。

 不過,那也是花樣年華的十幾歲少女在情感激昂下的暴走,應該沒有人能夠去責備她吧。

 就算是平時講話口氣比較傳統、讓人認為不至於有這種輕率想法的箒,實際上抱持的期望也和西西莉亞或者鈴沒什麼不同。

 (總、總之要獲得優勝!只要獲得優勝了就沒問題!這次不會像那時候一樣了——)

 突然問,她的意識中掠過了不願回想起的記憶,箒連忙搖了搖頭。

 (這次和那次不同,沒問題的,沒問題的……應該吧。)

 箒在小學四年級時,曾經和一夏做過相同的約定。

 當時約定的是劍道全國大賽。由於所有小學生都在同一組,所以大賽也有五、六年級等高年級生參加,但從經驗差距上來看,大家都看好自家是劍術道場的箒可以獲得優勝;事實上,箒在實力方面也是高人一等,優勝一定是她的了——照理說是那樣的。

 然而,由於在大賽當天搬家,害她因為無法參加而不戰而敗的罪魁禍首,就是她的親姐姐,束。

 束所發表的IS因為具有壓倒性的性能,所以從發表階段就讓人憂心會被轉用在兵器上,於是在保護本人及其親族的名義下,他們只能聽從政府的主導而遷居。

 從那一天開始,箒就一直不喜歡束。應該說是討厭才對。

 在那之後,他們家依然隨著重要人物保護計畫而東搬西遷,到哪裡都是急急忙忙的,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她曾經收到一次一夏寄來的信,卻被告知「所在場所要是被特定的第三者知道的話,會有問題」,結果在政府的壓力下,她連回信都不能。

 接著等她察覺到時,自己已經被迫和雙親分開住了,而且身為元兇的束居然還行蹤不明;由於是親妹妹的關係,箒不曉得經歷了多少次纏人的監視與偵訊,身心都已經舉白旗投降了。

 在那樣的日子裡,唯有劍道她始終沒有放棄,那是因為她認為劍道是自己與一夏之間唯一的聯繫;可是在全國大賽擭得優勝的這個結果,對她來說並不是那麼值得高興的事。

 理由既單純又明快,因為劍道對她來說「只不過是轉換心情」而已。

 ——想把某人狠狠地打倒在地。

 沒錯,她就是那麼想的。

 不過,刀法是會反射自己面貌的鏡子,當那極度醜陋的模樣重重地刺回她自己的身上時,總讓她覺得悲慘到幾乎想逃離頒獎典禮。

 而使陷入自我嫌惡的她更加絕望的是,看到輸給這樣的自己而無法奪取優勝的對戰對手流下了眼淚的時候。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自己的行為只不過是普通的暴力而已,根本不叫做強悍;所謂的強悍,指的並不是這種東西,這一點自己比誰都還要清楚……很清楚——她是這麼認為的。

 她再次搖了搖頭,要是這樣子就能將具黏著性的記憶給甩到遠處就好,可惜,人的心並沒有辦法如此單純地做到這點。

 (這次,我一定要……我應該能在不誤解強悍的意義下勝利吧……)

 不,我非贏不可!這是為了我自己。

 不知不覺間,比起一夏的事情,箒反而更充滿了要追求自己原本面貌的意識。

 ◇

 「呼——沒有人能改變一下這個距離嗎……」

 在校內只有三個地方有男生(=我)可用的廁所的現況下,在下課鐘聲響起的同時,我便展開了中距離跑,回程當然也得使盡全力奔跑,才能趕得及上課;不過無情的是,我前幾天還被斥責過「不准在走廊上奔跑」,不用跑的要我怎麼辦啊?

 (不過仔細想想,查理斯搞不好是最辛苦的……)

 畢竟她明明是女生,卻非得到男生廁所去才行,也就是說——

 (不行,別想了,總覺得不要思考下去會比較好。)

 話說回來,我根本沒時間悠閒了,下一堂課是IS的格鬥技能相關基礎知識與應用,對我而言,那絕對是關乎生死的一堂課。

 「為什麼您要在這種地方當什麼老師!」

 「真傷腦筋……」

 嗯?我突然聽見前面轉角處傳來了聲音,於是稍微留神了一下,因為那是我聽過的聲音——其中一人是蘿拉,另一位一定是千冬姐沒錯。

 「別讓我一再重複解釋!我有我的職責在,就只是這樣而已。」

 「待在這種極東小國裡,您能有什麼職責!」

 能讓那個如冰一般的轉學生蘿拉•伯德維希激動道這種程度,恐怕沒有別的事了吧?從她們談話的內容聽來,蘿拉似乎正在表達她對於千冬姐現在的工作的不滿,以及對千冬姐的崇拜之情。

 「拜託您,教官,請您再度到德國來給予我們指導!在這裡,您的能力連一半都發揮不了。」

 「哦。」

 「大致上說來,這所學園的學生根本不是值得教官教導的人。」

 「為什麼?」

 「覺悟不足,危機感太低,把IS誤以為是流行的東西,像那種程度低劣的傢伙,並不值得讓教官花時間去——」

 「——到此為止了,小朋友。」

 「唔……!」

 千冬姐的聲音帶有可怕的氣息,就連蘿拉似乎也畏懼著那聲音之中所隱含的霸氣的樣子,話說到一半就斷掉了,完全持續不下去。

 「沒想到一陣子不見,你變得很了不起嘛?才十五歲就一副自己高人一等的模樣,真是令人佩服。」

 「我、我是……」

 連站在這裡的我都聽得出她的聲音在抖,她大概是覺得很恐怖吧?在壓倒性的強大力量前所感受到的恐怖,以及怕被無可取代的人給討厭的恐怖。

 「好了,快開始上課了,你趕快回教室去吧!」

 「…………」

 在瞬間變回普通口氣的千冬姐督促之下,蘿拉就那樣沉默地迅速離開了……啊,糟糕!

 「那邊的男生,你在偷聽嗎?這種異常癖好讓人很難認同哦。」

 「誰、誰有異常癖好了啊!千冬姐你——」

 啪!

 「在學校要叫我織斑老師。」

 「是、是的……」

 就是這樣,我在千冬姐面前根本抬不起頭,因為在我抬起來之前就先被敲下去了,所以當然拾不了……又不是在玩打地鼠……

 「好啦,快點走了,劣等生!再這樣下去,這個月底的個人比賽,你一定會在頭一戰就敗退了,別忘記要勤勉。」

 「我知道啦……」

 「是嗎?那就好。」

 幹冬姐露出了微笑,看來只有剛剛那句話,她是以姐姐的身分對我說的。

 「那我回教室去了。」

 「嗯,動作快一點——啊,對了,織斑。」

 「什麼事?」

 「不准再走廊上奔跑……我不會那麼說的,要跑就小心一點,別讓人發現。」

 「瞭解。」

 我轉過身,背向了幹冬姐,看來她似乎是要放我一馬的樣子。

 我小心翼翼地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狂奔於回教室的路上。

 ◇

 「「啊。」」

 兩個人一起發出了呆呆的聲音——時間是放學後,地點是第三兢技場,人物則是鈴和西西莉亞。

 「真巧,我接下來要開始做月底的各年級個人錦標賽的特訓。」

 「真是巧合呢,我也是一樣哦!」

 兩個人之問迸出了無形的火花,看來兩個人的目標似乎都是優勝的樣子。

 「機會正好,包含之前實習的事在內,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分個高下也不錯。」

 「哎呀,難得我們意見一致呢!這樣就可以借機清楚看出哪一邊比較強悍且優雅了。」

 兩個人都召喚出了主要武器,然後拿著它們互相對峙著。

 「那麼——」

 ——此時,突然有個掩蓋住她們聲音的超音速炮彈飛來。

 「「!」」

 在做了緊急回避後,鈴和西西莉亞一起看往炮彈飛來的方向,只見一台漆黑的機體佇立在那裡。

 機體名「黑雨」,登錄操控者——

 「蘿拉.博多維希……」

 西西莉亞的表情很不愉快地緊繃了起來——當中包含了彼此同為歐洲聯盟的預選對手這點在內。

 「……你想幹麼?突然就朝人發射炮彈,還真是了不起啊!」

 咚!鈴一邊將連結起來的《雙天牙月》架到肩上,一邊把衝擊炮轉移到准戰鬥狀態。

 「中國的『甲龍』和英國的『藍色之淚』嗎……哼,光看資料時還覺得比較強呢!」

 聽見突如其來的挑撥性言語,鈴和西西莉亞的嘴角都不禁往下扯。

 「什麼?你想打架嗎?特地從遙遠的德國跑來讓人海扁一頓,你還真是個被虐狂耶!或者是說在馬鈴薯農場裡很流行做這種事?」

 「唉唷,鈴同學,那位小姐會的詞彙好像不多,你就不要太欺負她了,不然她看起來很可憐耶?就連小狗都還會汪一聲呢。」

 蘿拉那種睥睨一切的眼神,使兩人充滿了強烈的不快感;儘管如此,她們還是嘗試著以言語來發洩憤怒。

 可惜,此舉大概是徒勞無功了。

 「唉……用兩個力量不足到輸給量產機的人來當專用機持有者嗎?看起來真的是很缺乏人才啊——你們那個能力寥寥無幾的國家,以及只有歷史悠久可取的國家。」

 喀鏘——!

 隨著某物切斷的聲音響起,鈴和西西莉亞都解除了裝備的最終安全裝置。

 「是啊、是啊,我懂了、我懂了啦!她想變成碎片嘛——西西莉亞,我們猜拳決定誰先上吧!」

 「嗯,是啊,我不論是先上後上都無所謂——」

 「哈!那就兩個人一起上如何?反正一加一頂多也就是二而已,我哪可能會輸給像是在搶無趣種馬的母馬。」

 這句話很明顯是在挑釁,但已經超越忍耐限度的兩人早就不在乎了。

 「——你剛剛說了什麼?我的耳朵裡聽到的好像是『請儘量揍我揍個高興』的樣子?」

 「連不在場的人都一起侮辱進去,同樣身為歐洲聯盟的候補生,我真是替你感到丟臉,就讓我在這裡把你打得再也說下出那種蠢話吧!」

 兩個人用力握緊了手上的武器,蘿拉則以冷冷的視線看著她們的動作,然後微微張開雙手,朝自己這邊勾了幾下。

 「快點過來啊。」

 「「如你所願!」」

 ◇

 「一夏,你今天放學後也要特訓嗎?」

 「嗯,當然,今天可以使用的場地我記得是——」

 「是第三競技場。」

 「「嗚啊!」」

 我和查理斯並肩定在走廊上,此時卻突然有道預料之外的聲音插進來,使我們不禁一起發出了驚叫聲。

 或許是對我們一致的反應感到不滿吧,不知不覺間站到我們身旁的第三個人——箒皺起了眉頭。

 「……有必要那麼驚訝嗎?真沒禮貌。」

 「哦、哦,抱歉。」

 「對不起,因為太突然了,所以我才會嚇一跳。」

 「啊,不,我沒有在責怪你……」

 看到查理斯規規炬炬地低頭道歉後,即使是箒,氣勢也被削弱了一大半,然後仿佛是覺得自己讓人家道歉很丟臉般,她刻意咳了幾聲來清清喉嚨,轉移了話題。

 「總之就去第三競技場吧,我聽說今天的使用人數很少,若是有空間的話,應該還可以進行模擬哦。」

 那真是太好了,畢竟IS的實力與實際運作時間成正比,所以就算只有一點點時間也好,能夠進行與實戰一樣的訓練就很令人感激了。

 當我們朝競技場走去時,卻發現越靠近那裡越有一股慌張感傳來,而且從剛才開始也有許多學生在走廊上奔跑著,看來騷動似乎是發生在第三競技場的樣子。

 「怎麼啦?」

 「發生了什麼事嗎?要不要先在那邊看看情況?」

 查理斯邊說邊指向通往觀眾席的閘門,要看情況的話,去那裡的確比進入一般的閘門要來得快,於是我便點頭同意了。

 「好像有人在進行模擬戰的樣子,不過情況似乎——」

 咚——轟隆!

 當我們驚訝地看向突然發生的爆炸時,只見兩道影子仿佛劈開煙霧般地飛了出來。

 「鈴!西西莉亞!」

 在特殊防護罩的隔離下,舞臺上的爆發並沒有波及到我們這邊,但防護罩同時也使她們聽不見這邊的聲音。

 兩個人都帶著痛苦的表情,直接看往爆發的中心處,而站在那裡的,是駕馭著漆黑IS「黑雨」的蘿拉。

 仔細一看,鈴和西西莉亞的IS都毀損得相當嚴重,不但機體上處處有損傷,有一部分的IS裝甲也完全被破壞掉了;而蘿拉的IS雖然不至於毫髮無傷,但與她們兩人相較下,損傷程度看起來算是相當輕微了。

 「你們在做什麼啊——喂、喂!」

 聲音從這裡是傳不過去的,這也沒辦法:我在稍微看了鈴和西西莉亞幾眼後,望向了蘿拉那邊去,雖然看起來似乎是二對一的模擬戰,但陷入困境的卻是照理說比較有利的鈴和西西莉亞。

 「吃我一擊!」

 鏗鏘!鈴的IS「甲龍」開啟了雙肩,搭載在那裡的是第三世代型空間壓作用兵器•衝擊炮《龍咆》,是「甲龍」的最大輸出攻擊;倘若是訓練機的裝甲的話,一定會被那道炮擊給他擊擊毀,不過蘿拉卻完全不予回避。

 「沒用的,在我這台黑雨的停止結界前,全都是白費工夫。」

 衝擊炮那看不見的子彈瞄準了蘿拉——可是,不論再怎麼等,攻擊卻都沒有落到對方身上。

 「嘖!沒想到居然能牽制到這種程度……!」

 大概是展開了什麼像防護罩一樣的東西吧?蘿拉只不過是伸出右手而已,衝擊炮就被徹底無力化了,而她則立刻採取反擊。

 她射出了一對搭載在左右肩上的刀刃,讓它們朝鈴的IS飛去,由於它們與本體之間連接著電子操縱線,所以能夠描繪出複維的軌道來避開迎面射擊,然後抓住了鈴的右腳——看來它似乎是結合了刀刃與電子操縱線這兩種特性的武器。

 「怎麼可能讓你稱心如意這麼多次!」

 為了掩護鈴,西西莉亞展開了射擊,同時朝蘿拉發射了BIT。

 「呵……我是不曉得藍色之淚在理論值上是不是具有最大運作力之類的啦,但把這種程度的設計當成是第三世代型兵器,實在是太可笑了。」

 西西莉亞靠著精密的狙擊與BIT,從視野範圍外展開攻擊,而蘿拉一邊閃避那兩方攻擊,一邊又和剛才一樣地伸出了手臂,這次在她交叉的手臂前方,似乎左右同時抓住了某個看不見的東西,在她的那個動作下,BIT被停了下來。

 「動作停下來了呢!」

 「你也一樣啊!」

 西西莉亞的狙擊雖然準確鎮定了目標,但卻被蘿拉的大型加農炮所發射出來的炮擊給抵銷掉了。蘿拉將剛才抓到的鈐給丟過去,阻凝了立刻打算進入連續射擊狀態的西西莉亞——那是利用電子操縱線來實行鐘擺原理,是一招單純卻頗具效果的攻擊。

 「哎呀!」

 對於撞在一起、一瞬間在空中失去平衡的兩人,蘿拉展開了突擊;她的速度快得可比子彈,僅花一秒便縮短了彼此的距離。

 「『暫態加速』——!」

 我絕對沒有看錯,那是我的絕招,是格鬥的特殊化技能。

 可是如果變成格鬥戰的話,對鈴也有利,這種時候正好能用那把《雙天牙月》來進行回轉連擊:當我這麼想時,卻驚訝地看見鈴解開了連結。

 不過,我立刻就明白她那麼做的理由了——只見超高熱的電漿刀,從蘿拉裝在雙手手腕處的袖子狀裝備中展開,左右同時砍向了鈐。

 「你這個……!」

 相較於不斷前進的蘿拉,鈴則是一邊後退拉開距離,一邊躲過了好幾刀,在巧妙運用競技場形狀的機動性移動下,鈴有注意著別被逼到死角的樣子,但是勞 拉的電子操縱線刀又再度襲來了!而且這次還不只是位於雙肩的操縱線刀而已,將裝在左右腰部的也算進去之後,總共是六個,它們以三次元的躍動動作伸了過來, 同時她還以電漿手刀展開了猛攻,就算是早已習慣格鬥戰的鈴,要她妥善地解決掉所有攻擊,難度也太高了。

 「呃!」

 鈴再度展開衝擊炮,將炮彈能源集中在一起。

 「太天真了!在這種狀況下,居然還使用需要等待的空間壓兵器。」

 正如蘿拉所言,在衝擊炮快要發射出炮彈時,她的實彈炮擊便把它擊爆了。

 「得手了!」

 「!」

 肩部裝甲被擊飛後,鈴的身體大大地失去平衡,蘿拉則趁機把電漿手刀刺往她懷中。

 「休想得逞!」

 在千鈞一髮之際,西西莉亞沖進了鈴和蘿拉之間,並以《星光mkⅢ》當成盾牌,架開了必殺的一擊,同時將裝在腰部裝甲上的彈道型BIT朝蘿拉射了出去。

 咚——轟隆隆隆隆!

 那是幾乎等同于半自殺行為的近身戰中的導彈攻擊,爆炸也波及到了鈴和西西莉亞,兩個人都被摔到了地板上。

 「真是亂來耶,你這個人……」

 「要抱怨晚點再說!不過,這下應該確實給予損——」

 西西莉亞的話說到一半就斷掉了。

 煙霧散去,佇立在那裡的是蘿拉;儘管在極近距離下發生了大爆炸,她卻仍然毫無損傷股地飄浮在空中。

 「結束了嗎?那麼——就換我了。」

 在說話的同時,她以暫態加速朝地面移動,先是把鈴踢飛,然後在近距離向西西莉亞發射了炮擊。

 接著,蘿拉還讓電子操縱線刀飛過去抓住兩人的身體,把她們拉到了自己的身邊,之後,純粹屬於單方面的暴力便開始了。

 「啊啊啊啊啊!」

 蘿拉的拳頭重重地搭載他們的手臂、腳、身體上,使她們的防禦能源轉眼間就降得比機體維持警告區段還要低,甚至到達操控者生命危險區段了!要是損傷度繼續增加的話,IS就會被強制解除,到時候就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會危及生命了!

 不過,蘿拉的攻擊卻絲毫沒有停止,她只是不斷地對鈴和西西莉亞又揍又踢,並且破壞著IS裝甲。

 當我看見蘿拉那張一如往常的無表情臉龐,確實因愉悅而露出微笑的那一瞬間,腦中似乎有某條量表就這樣爆表了。

 「哦哦哦哦哦!」

 我展開白式,同時構築出《雪片貳型》,將所有能源集中在一起,發動了「零落白夜」。能源劍從比本體大上數倍的實體劍中釋出,我用它砍向了包圍在競技場周遭的防護罩。

 能夠消滅所有能源的「零落白夜」劈開了防護罩,我穿過那道縫隙,進入其中。

 然後在進入射程內後,我同時發動了暫態加速;照理說,同時發動這項技能與「零落白夜」的最大輸出,根本是自殺行為,會使原本燃料消耗率就很高的白式在能源上產生更大的壓迫,並且使防護能源的消耗倍增,不過現在的我早就沒有心情去管那些了。

 「你給我放手!」

 我朝抓著鈴和西西莉亞的蘿拉揮下了刀。

 「哼……既衝動又直線式,真像是在描繪一幅蠢圖啊!」

 在零落白夜的能源刀快要砍到她的時候,我的身體突然定格了,蘿拉那沒帶眼罩的右眼,準確地從上方掌握住了我的行動。

 「怎、怎麼一回事?可惡,我的身體……!」

 仿佛像是被看不見的手給架住般,我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手臂也是維持著抬高的姿勢,遲遲沒有落下,零落白夜的能源刀就這樣漸漸地變小消失了。

 「果然不是對手嘛。在我和黑雨的面前,你這傢伙也只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一罷了——消失吧!」

 她肩上的大型加農炮回轉過來,炮口鏗一聲地對準了我——可惡!

 「一夏,快走!」

 查理斯一邊從私人通訊頻道傳來訊息,一邊同時以兩把攻擊型步槍,展開了彈如雨下的射擊。

 「嘖……小嘍囉……」

 剛才為止都還束縛著我的無形力量消失了,我的身體重獲了自由,於是我立刻飛奔到已經被蘿拉放開的鈴和西西莉亞身邊,將兩人抱了起來。

 (拜託你,白式!讓我再使用一次暫態加速就好!)

 由於隨便同時發動最大輸出所帶來的弊病,能源已經所剩無多了,但白式依然像在回應我的願望般,將能源集中在背部的大型推進機上——好!

 鏘鏗……世界在一瞬間變成了慢動作畫面,然後在下個瞬間切換成了高速快轉,在體驗到暫態加速特有的發動感覺後,我一瞬間便脫離了蘿拉身邊。

 「一夏,她們兩個人的狀況如何?」

 查理斯為了掩護我而跟在後面,一遍詢問者我,一遍持續朝蘿拉經行射擊;她用的是速射性極高的火藥式攻擊型步槍,而且在查理斯的高速武裝切換下,子彈用盡的槍立刻就會被替換掉,所以蘿拉並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唔……一夏……」

 「讓你看見……我丟臉的模樣了呢……」

 「別說話了……查理斯,應該沒問題,她們兩個都還有意識。」

 「太好了。」

 查理斯以略微放心的聲音回應我,但她的手完全沒有停下來,在進行了第三次的槍枝更換後,她繼續將子彈朝蘿拉的方向射去。

 「真有趣,就讓你們瞧瞧什麼叫做世代差吧!」

 蘿拉躲開子彈,或者應該說是防禦才對;她甚至以剛才那股無形的力量,讓子彈停了下來,並且像是準備要反擊般地彎低了身體——恐怕是要發動暫態加速 吧?我在抱著鈴和西西莉亞的狀態下是沒辦法戰鬥的,不過我也很清楚,要是就這樣把蘿拉交給查理斯一個人來對付的話,實在太危險了!

 「我來了……!」

 「喀!」

 就在蘿拉正要衝出來的瞬間,有一道影子插入了我們之間。

 鏗鏘!

 隨著金屬物強烈撞擊的聲音響起,那道影子中斷了蘿拉的加速。

 「……麻煩死了,所以我才說處理小鬼的事情真累。」

 「千冬姐?」

 沒想到那道影子居然是意料之外的人物,而且她竟然跟平常一樣穿著套裝,這裡明明充滿了IS,她卻連IS裝都沒穿;不過她手上拿的是IS用的近身 刀,而且是在沒有IS的輔助下,輕鬆地拿著那把有一七0公分長的大刀,加上她當下從旁邊插進來阻擋戰鬥的舉動,怎麼看都會覺得她絕非常人。

 「你們要進行模擬對戰是無所謂——但是,事態發展到連競技場的防護罩都得破壞掉的話,身為教師的我是無法默不作聲的;這場戰鬥,你們就留到各年級個人錦標賽上再做了結吧。」

 「既然教官都這麼說了……」

 蘿拉順從地點頭後,便解除了IS的著裝狀態,她的裝甲被轉換成光的粒子,一彈就消失了。

 「織斑、迪努亞,你們兩個也沒問題吧?」

 「哦、哦哦……」

 或許是對突如其來的狀況感到傻眼吧,我不小心就以很平常的方式回答了。

 「回答教師的話要給我說『好』,蠢蛋。」

 「好、好的!」

 「我也沒有意見。」

 在我更正回答後,查理斯也跟著同意了;聽完她的話,千冬姐再次朝向競技場內的所有學生說:

 「那麼,直到各年級個人錦標賽前為止,一律禁止私鬥。全體就地解散!」

 啪!千冬姐用力地拍了一下手,聽起來仿佛就像是槍聲一樣地響亮。

 ◇

 「…………」

 「…………」

 我們所在的位置是保健室,時間是第三兢技場的事件發生之後一個小時,鈐和西西莉亞接受完外傷的治療,包著繃帶在床上面無表情地朝向不同的方向。

 「你不要幫忙還比較好。」

 「假如繼續下去我就能贏了。」

 沒感謝我就算了,還得到這種回答……算啦,我也不是為了得到她們的感謝才出手幫忙的,就這樣吧!說起來也是我自己生氣看不下去才插手的。

 「你們兩個啊……唉,不過看你們的傷並不嚴重,這樣我就安心了。」

 「這種傷根本就不算傷——痛痛!」

 「繼續這樣躺著其實也沒有什麼意義——嘶!」

 ……這兩個人是白癡嗎?

 「你說白癡是什麼意思!白癡!」

 「一夏你才是大白癡啦!」

 反擊真是激烈,而且我明明就沒有說出口,為什麼會被發現呢?無論做什麼都會惹得她們心頭火起的兩名傷患,實在是不知道該拿她們怎麼辦才好。

 「被喜歡的人看見這種糗樣,實在是有夠丟臉的哦!」

 「咦?」

 查理斯買完飲料回來了。她進到房間時似乎說了些話,但我並沒有聽清楚。

 不過看來只有我沒聽清楚,鈴和西西莉亞不知道聽見了什麼,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並開始生氣。

 「你你你你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所所所所所以我才會說歐洲人都很難相處!」

 「我我,我可沒有哦!你這樣胡亂猜測實在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

 兩個人都比手畫腳地說個沒完,而且臉都很紅……發生什麼事了?查理斯那傢伙到底說了什麼?

 「來,烏龍茶和紅茶,先喝點東西冷靜下來再說吧,好不好?」

 「哼,哼!」

 「我就勉強接受吧!」

 鈴和西西莉亞一把搶過查理斯遞上的飲料,打開寶特瓶咕嚕咕嚕地喝得精光。喂喂,一口氣喝下冰的東西會把身體搞壞哦!

 「哎呀,老師也說你們冷靜下來以後就可以回家了,就稍微休息一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什、什麼?這是什麼聲音?」

 這股地面震動的聲音是從走廊傳來的。而且似乎逐漸接近過來,也許只是我的錯覺——吧?

 碰!保健室的門被打飛了……不,我不是在開玩笑,被打飛了,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門被打飛的樣子,這種畫面應該只會出現在電視裡才對。

 「織斑!」

 「迪努亞!」

 進入室內的是——仿佛雪崩一般湧入的數十名女學生,這可非同小可!由於保健室內只有五張床大小的空問,一轉眼就塞滿了人,而且她們一看見我和查爾 斯,便把我們圍住,像是搶購大拍賣一樣地伸出手……哇啊,這簡直有點像恐怖片了!從人牆之中伸出無數的手、手、手,任誰都會覺得恐怖。

 「做、做、做什麼?」

 「怎、怎麼一回事,大家……冷、冷靜一點。」

 「「「「這個!」」」」

 女學生們對著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們兩人,啪一聲地遞出寫有校內緊急通知的申請書。

 「什,什麼、什麼……?」

 「『本月舉行的各年級個人錦標賽,由於會經行更貼近實戰的模擬戰鬥,因此必須兩人一組參加;此外,沒有配對的人會以抽籤的方式和其他學生一組。截止日期為』……」

 「啊,總而言之,念到這裡就可以了!」

 接著手又一起伸了過來……嗚!

 「和我一組吧,織斑!」

 「跟我一組,迪努亞!」

 雖然我不曉得各年級個人錦標賽的形式為什麼會突然改變,總之現在來到這邊的統統都是一年級的女生(看蝴蝶結的顏色就知道了),她們應該是覺得無論如何,只要先和學校內唯二的男生搭檔就能夠搶得先機,才會這麼激動地跑來吧?可是——

 「那、那個……」

 沒錯,查理斯其實是女生,所以無論跟誰搭檔都很糟糕;由於接下來同組的人應該會一起進行特訓,她的真面目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揭穿。

 我一面這麼想,一面看著查理斯,只見她一瞬以略帶困擾的表情看向我——當彼此視線交會後,大概是確認我瞭解她想求助的意圖了吧,於是她馬上又把視線挪開了。

 查理斯一如往常的謹慎行徑讓我一邊露出苦笑般的表情,一邊用在場吵鬧不休的女孩們都能夠聽見的音量大聲地宣佈:

 「抱歉,我要和查理斯一組,所以你們放棄吧!」

 鴉雀無聲……突如其來的沉默讓我不由得有些退縮。唔,這主意果然行不通嗎?

 「如果是這樣就算了……」

 「總比和其他女生一組好……」

 「兩個男生在一起看起來畫面比較美……咳咳。」

 看樣子她們是接受了。女生們一邊說著這也沒辦法之類的,一邊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保健室;打算把門找回來的我,還能在走廊上聽見啪嚏啪噠的吵鬧聲。

 「呼……」

 「那、那個,一夏——」

 「一夏!」

 「一夏!」

 查理斯開口喚著好不容易喘了口氣的我,不過鈴和西西莉亞卻跳下床,用驚人的聲勢壓過她。

 「和、和我一組啦!我們不是青梅竹馬嗎?」

 「不對,我和你可是同學哦!」

 她們幾乎要勒住我的脖子……喂,受傷的人應該要好好靜養吧?傷勢會變嚴重哦!

 不過,我該怎麼辦才好呢?她們和剛才的女同學們不一樣,感覺沒有辦法輕易就說服……唉!

 「不可以哦!」

 哇?看樣子不只是我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話嚇了一跳,鈴和西西莉亞也被山田老師的登場嚇得眨了眨眼。

 「我剛才已經確認過你們兩個人IS的狀態,損傷等級都超過C級。現階段如果不專心修復的話,以後會造成重大的缺陷哦。就當作是讓你們的IS休息,我不准你們參加個人賽。」

 這種說詞能讓鬥志燃燒起來的代表候補生×2接受嗎?我想應該是不行……

 「唔,呃……!我、我知道了。」

 「雖然我不情願……非常非常不情願!不過我會退出錦標賽的……」

 咦?居然非常乾脆地接受了……為什麼?

 「老師真高興你們能夠理解,如果使用超過IS的極限,帳單得要自己付呢!要是在重要的時候失去機會就很可惜了,老師不希望你們變成這樣。」

 「是……」

 「我明白……」

 雖然兩個人看起來都沒辦法接受山田老師認真的訓斥,但是至少能夠理解無法參加個人賽的這件事。

 「一夏,IS基礎倫理裡,累計經驗的注意事項第三點是什麼?」

 欽,欸……

 「……『IS會累積包含戰鬥經驗在內的所有經驗,使自己進入更加進化的狀態;由於這種經驗累積包括損傷時的行動,如果在IS的損傷超過C級的狀態之下啟動,不完全的狀態將會產生特殊的能源分流,反而會對平常的運作造成不好的影響。』」

 「哦哦,沒錯!真不愧是查理斯!」

 查理斯代替回想不太起來的我進行說明。

 換句話說就是「骨折的時候如果勉強行動就會造成肌肉痛」,這樣解釋應該沒錯。

 總之還是先把話題拉回來,於是我詢問鈴和西西莉亞之前就想問的問題:

 「不過你們為什麼會和蘿拉開始戰鬥呢?」

 「呃,沒有啦,那是因為……」

 「唉,哎呀,該怎麼說呢……因為身為女性的自尊受到侮辱了啦。」

 「嗯?」

 為什麼兩個人都一副很難啟齒的樣子呢?反正一定是哪一方先挑釁以後就開始戰鬥了吧;不過身為各個國家的代表候補生,稍微挑釁一下就動起手來,這樣不太好吧?嗯——

 「啊!該不會是一夏的事情——」

 「啊啊!迪努亞你太多嘴了!」

 「沒,沒錯!真是的!啊哈哈哈哈!」

 查理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卻被那兩個人用超快的速度擋住了她的發言:只見查理斯的嘴巴被那兩人搗住,痛苦地掙扎著。

 「喂喂,住手啦。沒看到查理斯很難過嗎?而且你們明明就是傷患,從剛剛開始卻一直動個不停……喏!」

 為了讓她們稍微冷靜下來,我伸手戳了戳鈴和西西莉亞的肩膀。

 「「咿!」」

 果然不出我所料,很痛。只聽見兩個人都發出高八度的詭異聲音,並瞬問僵住。

 「…………」

 「…………」

 「啊……抱歉,我沒想到會這麼痛,不好意思。」

 看見兩個人沉默的樣子還有含恨的眼神,便大概能夠瞭解疼痛的程度有多嚴重;我覺得自己做得太過火了,立刻道歉。

 「一、一、一夏……你啊……」

 「你、你……給我記住……」

 唔哇……等她們身體恢復健康後,一定二話不說就會對我揮出鐵拳吧?而且恐怕會送上整套套餐,大概連甜點也會一起附上;飲料?那一定是無限暢飲。

 ◇

 「那、那個啊,一夏。」

 「啊?」

 晚飯過後,當我們一起回到房間時,查理斯開口了。也許是我的心理作用吧,總覺得她的語氣很有氣勢,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雖然可能有點遲了,不過……謝謝你幫了我。」

 「嗯?我做了什麼?我反而覺得是你在競技場幫了我。」

 「不是這件事,是在保健室。你說要和我搭檔參加個人賽,我很開心。」

 「啊,那件事啊?嗯,不用在意,因為現在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事情的怎相,支持你也是應該的吧?」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不過查理斯似乎不這樣想,她很熱切地對我表示感謝。

 「不是這樣的,而是因為一夏你很溫柔,才會自然而然地這樣做。總覺得為了別人挺身而出是很棒的一件事,我很高興哦!」

 ……嗯——不愧是金髮的貴公子,用字遣詞都非常高雅,讓人不禁感到有點害羞;我用手啪嚏啪噠地扇著微微發熱的臉頰。

 「對、對了,那個……查理斯,只有我在的時候,你不用刻意用男生的語氣說話也沒關係吧?」

 「嗯、嗯……我——人家也這樣覺得,可是到這裡來之前,為了『真面目不要被發現』,我徹底地學會男生的動作和說話方式,所以可能沒辦法馬上改過來。」

 教她學會這些舉止的,便是我所沒有見過的查理斯的父親;雖然我覺得憤怒,但她本人既然以若無其事的語氣帶過這件事,我也只能忍耐——我是為了誰生氣?是為了自己生氣嗎?這點可不能弄錯。

 「可、可是,那個……還是很不像女孩子吧,對嗎?」

 似乎很沮喪的查理斯遊栘著視線,怯生生地問我。

 「嗯?你是說你稱呼自己的方法嗎?」

 「對、對啊,因為不像女孩子,所以和一夏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我會努力用普通的方法說話……」

 「哎呀,不用勉強沒關係吧?而且一點也不會不像女孩啊,我覺得查理斯很可愛。」

 「可、可愛……?我嗎?真、真的嗎?沒有騙我嗎?」

 怎麼了呢?查理斯看起來比剛才還要慌張,不斷地問著我,不過我並沒有打算要對她說謊,所以馬上就做出肯定的答覆:

 「沒有騙你,相信我吧。」

 「真……真的嗎——嗯,那就沒關係了吧?」

 雖然我搞不太清楚,不過看來她自己也覺得沒關係了,只見她嗯了一聲,再次點頭。

 「對了,發生了好多事,結果我們都還穿著制服呢,換掉吧。」

 聽她這麼一說我才發現——查理斯是女孩,由於穿IS裝時是在更衣室所以沒有辦法,但是在自己的房間裡,行動和時間上都有餘裕。我應該要在外面等她換完才對……嗯,我應該要到外面去。

 「那我到外面去。」

 「咦?為什麼?」

 「呃,我在的話你沒辦法換衣服吧?IS裝的穿脫很麻煩,我暫時離開房間一下。」

 這麼一說我才想起和箒同住的那個時候情形也是一樣。和女生同處一室果然還是會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查理斯表面上裝成男生,情況更複雜。

 「這種事情,沒、沒關係啦,這樣對一夏不好意思,那個……反正我也不在意……」

 「可是,就算你這樣說我還是會介意……」

 「那、那……對啦!明明兩個人都是男生,換衣服的時候你還跑到房間外面,別人會覺得很奇怪吧?」

 「嗯,這倒是啦……那我到洗手台那邊去好了,換好了就叫我一聲。」

 「我、我就說你不用這麼客氣了啦!喏,跟平常一樣就好,而且一夏你也得要換衣服才行啊?對吧?」

 嗯……總之看來我是不用到房間外面了;雖然不知道查理斯為什麼要這樣拚命找理由,但她既然都已經說成這樣了,我也實在沒辦法置之不理。

 「那我也來換衣服。」

 「嗯,就這樣吧。」

 查理斯露出微笑,可能是因為剛才拚命地找理由,她的臉看來有些發燙,染上了淡紅色。

 「好了,差不多可以穿短袖了。嗯——替換的衣物收在哪呢……啊!找到了找到了。」

 「……」「嗯?怎麼了?」

 雖然剛才查理斯說我不用到房間外面去沒關係,但她卻不換衣服,於是我疑惑地看著她。

 「一夏,不管怎麼說……你這樣一直盯著我看,我就沒有辦法換衣服啦……」

 「對、對哦,抱歉。」

 我轉過身去。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箒那時候也給我這種感覺——

 「那、那我要換了哦……」

 「嗯,嗯。」

 聽見她出聲呼喚,讓正在想事情的我嚇得身體蜷縮了一下;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後……我開始聽見脫衣服的沙沙聲。

 (唔,不妙……又有一股香甜的氣息……)

 雖然覺得她是男生的時候沒有感覺,但是自從知道查理斯是女生之後,只要和她待在同一個房問就會瞬問感覺到一股溫柔魅惑的香味。

 沒錯,是女生特有的香甜氣味。

 (這到底是什麼……男生完全不會有這種氣味,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費洛蒙吧?)

 「一、一夏?你不換衣服嗎?」

 「哦、哦,對哦,換衣服。」

 被她這麼一講,我才發現自己在發呆;總之還是先從床上站起來,由上衣開始脫起吧。

 盯——

 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有人盯著我的背後。

 「查理斯?」

 「哇啊!怎,怎麼了?」

 聽見她非常吃驚的聲音,讓我也嚇了一跳;由於我為了尋找要說什麼話而越來越慌張,以至於很難說出想問的問題。

 「如果是我弄錯的話先跟你道個歉,你是不是在看我?」

 「才、才沒有呢!」

 「這、這樣啊。」

 她極力否認,看樣子是我的自我意識太強看,明明是個男人還這麼在意別人的視線,真是娘娘腔。

 (算啦,快點換衣服吧!)

 「…………」

 盯——

 ……那個——查理斯同學?

 「不可以偷看哦。」

 「啊?沒、沒有,我才——啊!」

 查理斯十分狼狽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小聲的慘叫,我一聽見這聲音便反射性地回過頭面向她。

 「好痛……我絆到腳了……咦?」

 「咦?」

 「「咦!」」

 只見眼前的查理斯被褲子絆倒,跌到地上……問題是她的姿勢——上半身是她平常穿男裝時裡面會穿的束胸,下半身除了褪到膝蓋以下的長褲之外就只有內 褲——而且(雖然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是女生的內褲,由於查理斯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呈現手腳著地,屁股微微翹起的姿勢,那曲線完美的屁股,與稍微凹進去的 淺粉紅色內褲,實在是非常誘人——不妙,實在是非常不妙!主要是對我而言。

 「哇啊——」

 糟了!在這裡發出女生的慘叫,對我們兩個人而言都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我一面想,一面跳上前想把剛脫下來的褲子塞進查理斯嘴裡。

 實際上,查理斯被我的動作嚇到而反射性地止住慘叫,但我的人卻還在半空中;慘叫停止帶來的安心感只維持了一瞬間,接著我因為慣性而繼續往查理斯的身上飛。

 但是禍不單行——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半空中,由於褲子鉤到床沿而被纏住,絆住了我的腳,於是我以抛物線飛出的身體便突然失速,猛然往地面撞去。

 ——就在撞上地面的前一秒,我反射性伸出的雙手結實地抓住了不該抓的東西。

 「唔~~!」

 傳回我手中的彈力,還有緊實的肌肉,光滑的肌膚與細緻布料的觸感……也就是說,我一把抓住了查理斯的屁股。

 我的感想是又軟又溫暖——啊,沒錯,我能理解為什麼知道自己快要死的人會特別冷靜了,因為每件事都會讓人覺得懷念啊!

 而且地心引力是不會放過任何人的,我的身體接著便從上方往下直線移動……也就是說,查理斯的內褲也被我抓著一起往下滑——

 「哇啊啊啊啊啊?」

 滾開!

 手腳著地的查理斯本能地用力抬起腳跟防禦:她的腳跟正中我的下巴,於是我在頭一陣強烈晃動之後就這樣昏倒了——呃。

 ◇

 「…………」

 查理斯先將昏倒的一夏抱到床上放好,接著帶著滿臉通紅地換上睡衣。

 她的表情除了生氣與害羞之外,還帶著一絲高興,看起來顯得複雜而奇怪。

 「真、真是的,明明一夏的外表看起來是這個樣子,沒想到這麼亂來……」

 雖然查理斯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並不是一夏故意的,但她還是產生了無法抑制的感情。

 那不過是個意外,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如果只當成單純的偶然來看待卻又覺得有些生氣。

 「說、說實在的,我並沒有……」

 查理斯說到這裡才突然回過神,在察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後,雙頰又再次漲紅,她像是想要甩開臉上的潮紅似地用力左右搖頭。

 (啊,不管了,我要睡了!嗯!這樣就好!)

 將視線從一夏身上轉開,查理斯關上房間的電燈;由於房間一下子變暗,眼睛沒辦法馬上適應。

 也許是因為這樣就看不見一夏的臉,查理斯令人意外地變得大膽。

 (我、我在做什麼……)

 查理斯一邊想著,一邊衝動地往一夏的臉靠近,盯著他瞧,彼此間的距離不到五公分,

 不只是呼吸,連體溫也能厭覺到,這使查理斯狂跳的心臟跳得更快了。

 「…………」

 突然想起一夏先前舉止的她,表情變得十分認真。

 「待在這裡就好。」

 ——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種話。

 自從母親過世之後,自己便失去了容身之處;由於血緣相連的父親只帶給她如同被封在冰壁中一般的窒息感,她只能每天虛度光陰。

 他已經習慣不再追求自己被人需要的感覺,反復過著沒有溫度的灰色生活。

 當父親命令她到日本來的事情成定局時,她也沒有特別的感受。

 但是——

 (為什麼一夏會讓我的心情如此動搖呢?)

 ——和眼前的少年相會了。

 有時候像是被捲進足以震動窗戶的暴風雨,不過當她這麼想時,他卻又像是在春天生氣蓬勃地盛開的酢醬草一樣自然地出現在身邊,但是一旦她想伸手觸碰,對方就會如同森林裡的松鼠一樣逃開,因此她只能從樹木的縫隙之間看著,無法接近。

 「一夏……真的很狡猾呢。」

 明明現在就近在眼前,卻只是睡覺不醒來,簡直就像是「睡美人」一樣……一想到這裡,查理斯又突然覺得很奇怪。

 (呵呵,這樣兩個人的角色就顛倒了。)

 查理斯又盯著一夏好一會兒,露出了十分溫柔的表情;接著,她用宛如母親親吻孩子的方式,輕輕吻了他的額頭。

 「晚安,一夏……」

 查理斯抱著自己發燙無法冷卻的身體,度過了長長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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