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lis 發表於 2012-5-9 14:06
第一章
「咦?這是真的嗎?」
第二章
揭開人皮麵具。
空氣瞬間凝結。
一陣涼風拂過悅晨的背脊——
野風與悅晨大眼瞪小眼,陷入沉默,悅桐則吃驚地捂住嘴巴,未發出半點聲響。
「你是誰?」悅晨愣了好幾秒後,才幹澀著聲問。
眼前的年輕男子有對濃黑的眉毛,燦爛有神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厚薄適中的嘴唇以及黝黑的皮膚,整個人看起來充滿陽剛之氣,和他所佯裝的孱弱說書老人可說是天壤之別。
她瞪著眼前陌生的男子,想到自己竟然找錯人,便尷尬地脹紅了臉,十指不知所措地絞扭在一塊。
「我早跟你說過,你認錯了人不是嗎?」野風挑眉,等著她懊悔認錯。
人皮麵具下的臉孔是真正的翟野風,他不常以真麵目示人,她壓根兒就沒辦法指稱他是竊走四神鏡的阿光。
「姊姊,怎麼辦?」悅桐害怕地窩到她身邊,拉著她的衣袖小聲問。
「這位公子,實在是對不住,我……」悅晨羞窘地道歉,但話說到一半便立即住口。
倘若眼前的人是尋常百姓,為何要特地易容成說書老人?他一定是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想要躲避他人追緝才會如此,例如,偷了王大富家的祖傳花瓶。
且更重要的一點是,阿光說不定也是他易容裝扮的,無論如何中了暗香之毒的他嚐到苦頭後自會說真話,若四神鏡被他所偷,那她要找回來就簡單多了;倘若不是,她也可以好好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你不是要道歉嗎?怎麼話才說到一半,就住口不說了?」野風睨著她,神情倨傲,等著她低頭。
「你我心知肚明,我根本就不必向你道歉不是嗎?王大富家的祖傳花瓶就在你手中對吧?」小臉仍舊困窘泛紅,但她深吸了口氣,力持鎮定,板著臉堅定立場。
「王大富家的祖傳花瓶長得是圓是扁,我根本就不曉得,你別不分青紅皂白,硬要栽贓到我頭上。」他一臉無辜,不認帳就是不認帳。
「姊姊……」悅桐轉頭看看姊姊,又看看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四神鏡呢?」好,不管王大富家的祖傳花瓶,改問她最心心念念的四神鏡。
野風蹙眉,雙手盤胸,冷哼了聲。「那是什麼東西?聽都沒聽過。」
聞言,悅晨原本想用更嚴厲的措詞逼問他,可心思旋即一轉,甜甜一笑,恭敬賠禮道:「看來真是我誤會公子了,實在對不住,還請公子見諒。」
「算了,既然姑娘知錯,我也不計人小過。」野風表現泱泱大度,不與她計較。
「多謝公子。悅桐,咱們回去吧。」悅晨牽起弟弟的手,往回走。
「等等!」
「敢問公子有何吩咐?」悅晨秀眉輕挑,回過頭,不解地問。
「你在我身上下了毒,要離開前,應當先為我解毒不是嗎?」她不會連自己做過什麼事都忘了吧?
「悅晨不懂公子爺何出此言,悅晨壓根兒就不會使毒啊!
「該、死的……毒……」他全身上下汗水淋漓,腹部痛到像是有好幾把刀子正不斷挖刨著。
難怪餘悅晨不再與他糾纏,原來早就勝券在握!
猛地,腹部又痛得彷佛遭野獸嘶咬,他額際青筋浮跳,斷斷續續地喘著氣。
「可……惡!我……要忍……一定!」在痛苦難耐之際,野風不停地告訴自己,他可是來去自如的一陣風,豈能被這區區小毒打倒。
他拚命地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吐氣,回想著從小到大遭遇過的種種艱困,企圖忽略腹部傳來的痛楚。
他忍!他忍——
忍到汗如雨下、忍到牙根咬出血來、忍到眼前一片黑暗、忍到巴不得自己已經死去時終於放棄了,他用力撐起疲軟的身軀,扶著牆壁往房外走去。
可惡!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時的挫敗算不了什麼。
他一邊說服自己這隻是暫時屈服,一邊往餘氏姊弟的睡房走去。
這段路漫長得恍若沒有盡頭,好不容易總算來到他們房門前,見到房內點亮的燭火,他既惱怒卻又鬆了口氣,惱的是餘悅晨早已料準他會低頭;喜的是,無須再遭受痛苦折磨。
他舉起顫抖的手,無力敲著掩上的門扉。
房內正忙著吃烤雞腿的悅桐興奮地對上姊姊的眼睛,見姊姊對他頷首後,立刻跳下椅子跑去開門。
「餘悅晨,你贏了,四神鏡的確是我拿走的,交出解藥。」他疲累地倚著門框,毫不羅嗦,直接認了。
「公子,快請進。悅桐,把門帶上。」餘悅晨麵對帶著老人麵皮的翟野風,仍是喚他公子。
翟野風瞪了她一眼,臉色難看,步伐蹣跚地走入房內,坐進她對麵的椅子。
「好的,姊姊。」悅桐用力嘶咬下雞腿肉,開心地掩上門扉。
「解藥。」野風沒好氣地攤開右手掌心要求,為了不讓她看笑話,他極力忍住劇痛,不在地上打滾。
「四神鏡。」悅晨仿照他的動作,攤開右手掌心,要他交出四神鏡。
「現下四神鏡不在我手中,你先交出解藥,我再帶你去拿四神鏡。」野風在心裏犯嘀咕,四神鏡已被偷走兩年了,想也知道不在他這,他現在哪有辦法拿四神鏡換她的解藥。
「我怎麼知道你拿了解藥後,會不會翻臉不認帳。」她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瞧他,可沒傻到先給解藥。
「你用眼睛看也知道,以我目前的情況,要是沒有解藥,根本就沒辦法替你取回四神鏡。」他暗罵自己,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先前在胡同狹路相逢時,他就應該挾持餘悅桐,威脅餘悅晨交出解藥啊!
不對,差點忘了那小子力大如牛,他大抵是沒辦法箝製得了,所以還是得針對餘悅晨出手,總而言之,他就是蠢,才會嚐到苦頭。
「你自個兒明白,為何我無法輕易信任你。」實在是他太會以真誠的雙眸與誠懇的話語騙人了,使她不得不認定他所說的每句話皆為謊言,好防止自己上當受騙。
「所以現下是陷入死胡同了?」翟野風挑挑眉,深吸了口氣,試圖坐直身子,不要軟倒下。
悅晨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嬌笑道:「當然不是嘍,我會給你解藥,讓你帶我們去取回四神鏡,不過那解藥僅能暫時舒緩痛楚,並不能完全解開身上的毒,除非四神鏡回到我手中,否則你永遠也拿不到解藥,如何?」醜話先說在前頭,以免事後換他指著她的鼻尖大罵她是騙子。
「為了活命,我能不同意嗎?」野風譏笑揚唇。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假若你沒有偷走四神鏡,我也不會這樣對你。」他的話,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恃強淩弱的大惡人,可是說到底,這全是他自找的,如果可以選的話,她一點都不想這樣對他。
「對,全是我這個大惡人自作自受。」野風諷刺地自嘲道。
「阿光哥哥,你不是大惡人。」一直默默在旁邊啃雞腿的餘悅桐突然認真地說道。
「我不是大惡人?」他怔了怔,疑惑地看著吃得滿嘴油光的餘悅桐。
「爹和姊姊還有族人們說你是惡賊,不是大惡人啊!」悅桐糾正他的錯誤,大惡人是指無惡不作的壞人,惡賊指的是無所不偷的盜賊,完全不同。
悅晨沒想到弟弟竟會當著他的麵說他是惡賊,擔心他會為此動怒,右手偷偷抓住臀下座椅,倘若他敢對悅桐動手動腳,她就要拿椅子砸他的頭!
「悅桐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惡賊。」他並未惱羞成怒,反而是大方承認,反正再難聽的謾罵都聽過了,沒啥大不了。
他的承認,反倒讓悅晨有點不好意思,她悄悄鬆開抓著椅子的右手,尷尬地扯扯嘴角。
「所以現在餘姑娘可以給我這個惡賊暫時舒緩疼痛的解藥了嗎?」他所說的話、所做的動作,無一不帶有嘲諷意味。
「當然可以。」悅晨自懷裏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泛著藥香的黑色藥丸遞給他。
野風接過,仰頭吞下藥丸後,不著痕跡地覬覦瓷瓶內的藥丸,猜想真正的解藥定也在這該死的丫頭身上,他一定要找到機會取得解藥,讓她再也無法掌控他。
「藥你已經服下,現下可以告訴我四神鏡在哪兒了嗎?」她急於得知四神鏡的下落,深怕它早已遭到毀壞。
「你盡管放心,四神鏡好端端地在京城裏。」服下的藥丸起了作用,肚腹感覺到一股舒暢的涼意,不再絞痛,他以手拭去額際殘留的冷汗,好整以暇地應道。
「京城的哪裏?」
「你別急,進京後我自然會告訴你。」他壓根兒就沒打算替她取回四神鏡,他可是受人信任、無所不偷的一陣風,倘若出馬偷回他人要他偷的東西,就會壞了行規,萬一事情傳出去,往後哪有人肯再出高價要他偷東西?他才不會蠢到自掘墳墓。
「為何現在不能說?」話都說開了,她不懂有什麼好隱瞞的。
「對啊!阿光哥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悅桐將烤雞腿吃得幹幹淨淨,疑惑地看著他問道。
「為免隔牆有耳,事情泄漏出去,目前僅有我知道會比較好。」野風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要他們聽他的準沒錯。
「是這樣嗎?」總覺得他言不由衷,悅晨對他充滿懷疑。
悅桐舔了舔帶著肉香與油光的手指,不知該不該相信他。
「假如連這麼點小事你都無法信任我,就算我說出四神鏡在京城的哪戶人家裏,你也不會信吧!算了,反正我是爛命一條,不要你的解藥了,咱們就當今天的事不曾發生過吧。」野風霍然起身,作勢要離去。
「等等!別走。」悅晨見他要離開,急忙喚住他。
「餘姑娘,你我心知肚明,你一直在懷疑我這個人,不錯,我說的話十句裏有九句是謊言,你不相信我也是應該的,我無話可說。偷走你們族裏的聖物是我不對,我活該以命償還,雖然是委屈了尊貴、重要的四神鏡,不過也隻能這麼做了。」野風眼睫低斂,掩飾眸底精光,故作一臉受傷地道。
他那飽受傷害的表情,再次令餘悅晨覺得自己是大惡人,雖然他有錯,但她也不該一直以言語及鄙視的態度淩遲他啊!
「對、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一再懷疑你。」她誠摯地向他道歉,希冀能得到原諒。
「阿光哥哥,你別走!」悅桐趕忙用力抱住他的雙腿,深怕他不接受姊姊的道歉,負氣離開。
「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後不會再隨便懷疑我了?」野風得了便宜還賣乖,挑著眉沒好氣地問,早就料準這傻姑娘為了取回四神鏡,絕對不會輕易放他離去。
「絕對不會,我願以名譽起誓。」悅晨舉起右掌,向他保證。
「看你這麼有誠意,我就相信你了。」牢牢吃定她的野風一派大度地擺擺手,不與她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