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芬妮的母親沒多久就回到家裏，看見一屋子的人她先愣了一下，表情有點出乎衆人意料之外的淡漠，先回廚房放好手中的東西走出來後，先看了似乎意識到自己做錯什麽而膽怯的芬妮一眼，再看向她認爲應該是領導者的修。

　　「我不曉得芬妮跟你們說了什麽，或是對你們做了什麽要求，但是這個家，甚至是這個小鎮並不歡迎你們的來到，如果你們有足夠的經驗，就該明白我們是什麽樣的身分。」

　　「我們不介意，也不會在這裏久留，因爲芬妮沒有離開過這個小鎮，因此我們必須從您這裏得到如何前往奇斯城的資料或是地圖。」修的態度不亢不卑、不驕傲也不同情，就像在跟一般人說話一樣，這點我就懷疑自己有沒有辦法做到，我打從心底覺得這些罪者的後代真的很可憐也很無辜，什麽都沒做就必須承擔上一輩人的錯誤，而且還要告訴自己下一輩也會如此，這樣的人生想要快樂積極，真的很難。

　　「我沒有前往奇斯的地圖或是資料。」芬妮的母親毫不考慮就拒絕，想想也是，告訴別人人自己國家的地圖，其實跟出賣自己國家沒什麽兩樣，天曉得熟知路線的這些人哪一天會不會帶人來對幕特做出什麽可怕的事。

　　修同樣明白這個要求有點強人所難，因此並不介意芬妮母親的態度。

　　「那麽至少可以告訴我們幕特的首都怎麽前進？或是耐斯鎮位於哪一座山脈附近好嗎？」

　　芬妮的母親看著我們沒有說話，原本膽怯躲在一旁的芬妮卻咬了咬下唇，在她母親瞪大眼睛之下站了出來。「我知道首都在哪個方向，也知道我們小鎮在哪一個山脈附近。」

　　「芬妮！」

　　「媽媽！我想離開這裏，如果這兩個答案可以交換條件，我願意告訴他們並且讓他們帶我離開，也許不是到外面的世界，只要能離開小鎮，就算是首都我也想去！」

　　「芬妮！你今年已經十六歲，再兩年就有機會到首都測試是不是有能力學習成爲戰士、煉金術師或是魔法師，沒必要跟這些外來的人交換條件，你知道這樣的行爲等同是背叛國家嗎？」

　　芬妮搖搖頭。「不一樣，就算我們不說，我相信他們一樣有辦法得到消息，我們這些罪者，活在這種寒冷的地方，又不喜歡露出身上的黑痕，有多少人出門不是遮遮掩掩？這些冒險者只要身上隨便衣服斗篷一披，找一個人問，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幕特人還是外來者，我只是用條件交換而已，況且您真的認爲他們會不曉得我剛剛說的辦法嗎？會開口，是尊重我們！還是您當罪者當了太久的時間，已經忘記什麽是被人尊重的感覺？您可以忘記，但是我想擁有！」

　　我在芬妮怒喊的臉上看見勇者無懼的光芒，芬妮是個純樸天真的女孩，可是我現在瞭解那並不代表無知，這個女孩很聰明也很勇敢，她說的話令我心裏緊緊一縮，誰不希望自己可以被尊重？

　　想擁有尊重的芬妮令人敬佩和憐愛......而忘記被尊重的感覺的母親，則是令人悲傷且自省，究竟永世罪帶給這些人多麽大的痛苦，大到連感覺都會忘懷？

　　芬妮的母親啞口無言，一雙眼睛泛起了水光，我想起芬妮之前是怎麽介紹自己父母親的愛情，想必芬妮的母親當年也曾經感覺到被人尊重、被人愛惜是有多麽幸福，只是殘酷的環境讓她失去丈夫，連帶的也失去了一切，她就像是舊時代的女性，依靠著大樹生長，一旦大樹枯萎死亡，那麽絲藤也會跟著倒下枯萎。

　　「媽媽！讓我說，讓我有機會可以離開這裏，就算以後我會後悔，那也是做了才後悔，而不是因爲什麽事情都沒做後悔，我的人生很漫長，我才十六歲，我不想要數百年都待在同樣的地方等待，我想要活著、好好的活著，體會恐懼也好、痛苦也好、快樂也好，什麽都好，至少這一切情感會讓我知道自己真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想等到十八歲，如果等到十八歲卻得到我沒有天分的答案，我會死，真的會死的。」纖細的手指指著自己的心，她用她的青春去換取體會生命的美好。

　　聽著她的話，我喜歡這一個女孩子，因爲那種努力想要證明自己活著的態度，跟我是多麽的像，就算用的方式讓人瞧不起，可是如果可以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什麽不可以？

　　因爲能活著看這個世界，單單是知道世界有多麽大，自己有多麽的渺小，就可以是一種快樂。

　　芬妮的母親閉上雙眼，轉身，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可是我猜，她必然是流著百感交集的淚，因爲她從女兒的身上看見自己的過去，也一定看見了臉上勇於挑戰的那一份美麗。

　　「去吧！」

　　芬妮母親的背影停在門邊，原本有些駝背的身形直直站著。「如果你想離開就去吧！外面的世界就像你想的一樣多采多姿，但是你也要明白在那個世界裏，不會再有人可以像媽媽這樣讓你依賴。」

　　芬妮沖上前去抱住母親的背，我看著看著眼睛很酸，那曾經是我期待過自己人生裏可能出現的畫面，可惜只要關於家庭的那一部分，不管是好是壞，從來就沒有機會實現過。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這是世界上最真實的話，卻也是最惡毒的謊言。

　　後來修答應了芬妮的要求，而芬妮的母親怕女兒跟著我們一路受苦，首都在什麽地方，耐斯鎮的位置跟方向，還是由她口中告訴了我們，並且給了我們一行人足夠的斗篷遮蓋全身，還替芬妮打包好所有需要的物品，芬妮的母親就像我以前看過的書裏所形容的好媽媽，爲了子女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里昂讓我默默的看著那一對母女的互動，他知道我很羡慕一般人可以擁有的親情，等到我看夠了，他才摸摸我的頭對我露出鼓勵的微笑，似乎在告訴我，我的身邊還有他，里昂的手......我想一定比父母親的手更溫暖，而且還多了一份心動的感覺。

　　耐斯鎮的居民果然都是罪者，我們打扮好全身，確定自己看起來該遮的都遮了之後，一群人魚貫地走出屋子要離開小鎮，一路上免不了被人問了幾句，芬妮的母親一律用從首都過來的人，要帶芬妮一起去提早做測試這類的話搪塞，幸好鎮上的人只要不知道我們是外來者，基本上都沒有什麽戒心。

　　出了耐斯鎮後沒多久又是遇到一整片林子，大略能從林子中央看見一條人走出來的小路，一看就曉得沒有多少人走，芬妮也說除非真的需要外借物資或是前往首都測試能力，要不然鎮上的居民都是生活在小鎮裏，根本沒有多少的機會出鎮，畢竟幕特除了首都的景色還可以一觀之外，其他的地方看起來都跟耐斯鎮沒什麽兩樣，除了林子就是山，除了山就是雪，所以也沒什麽好參觀的，這也是爲什麽她堅持要離開的原因，如果連草原是什麽樣的都沒看過就老死，這樣的一生活著跟死的有什麽兩樣？

　　大概是第一次出門的興奮，一路上芬妮開始發表她從小到大的所有夢想，像是如果有一天離開耐斯小鎮，她想先到什麽地方，如果有一天她可以看見一整片長滿花朵的花園，她想要躺在花叢中很用力很用力的吸氣，就算會被一堆花粉給嗆死也沒關係，每一個如果後面接的希望都很天真也很單純，要是全世界的人願望都可以這麽單純的話，那絕對是世界和平沒有半點紛爭。

　　我有點懶洋洋的走著，角馬在雪崩的時候全部都走散了，一隻也找不到，而這一個國家的人好像沒有多少人有幻獸，所以又不能讓里昂叫出火舞來讓我趴在它身上，飛行器被那些該死的龍拿走，我在心裏哀歎該不會接下來的路程我們都必須要用走的吧？

　　看耐斯鎮上的景色就知道，這個國家的人好像也沒有坐騎可以提供。

　　整個腦袋胡思亂想，發現芬妮說話的時候，眼睛會不時往我這裏偷瞄一下，偷瞄的動作有點明顯，想要不發現都難，我還以爲她對修那個類型的美男子比較有興趣，畢竟修的長相是那種英俊無比卻不會讓女孩子妒忌只會想要尖叫的類型。

　　想到一堆女孩子對著修尖叫的場景，忍不住就想笑，打從心底可惜這個世界的女孩子不像星際那麽開放，我敢打賭要是真的發生這種事，修那一張萬年不變色的臉肯定會很精彩。

　　「那是什麽？」

　　偷偷笑著時，不忘一心二用，馬上就注意到最前方的樹梢頂端，好像有一個黑色的小尖塔。

　　一直偷瞄我的芬妮馬上聽見問句，一點遲疑都沒有的回答。「那是可多雅婆婆的煉金塔，等一下我們會經過那裏，那裏有一個跟耐斯鎮差不多大的小鎮......只是那個地方我們不能夠休息，那是可多雅婆婆的領地，沒有她的允許不能夠在那裏停留，買賣東西倒是沒問題。」

　　「可多雅婆婆？」

　　「幕特最高強的煉金術師，我是沒見過長什麽樣子，其實我連可多雅婆婆的小鎮也沒進去過，都是聽鎮上的人說，可多雅婆婆今年九百多歲，是煉金術師裏面少有的高齡，傳說是因爲她煉出了可以長命百歲的藥；之所以成爲罪者，就是有人認爲她煉出了這麽珍貴的藥，想要跟她取得，可是婆婆卻咬緊嘴巴不承認有這麽一件事，討不到藥的權貴跟家族，就用盡各種手段，最後甚至給婆婆下了永世罪......這是我聽來的故事，不曉得是真的假的。這裏的人最常聽到的就是誰誰誰的罪是怎麽來的，然後各式各樣的說法出爐，裏面可能會加進很多誇張的東西。」小小臉蛋一副自己經歷很多的模樣，表情跟臉蛋一點都不搭配，不只是我，甚至連那些龍族的小龍也偷偷泛起微笑。

　　這種笑容偷偷放在心裏就好，千萬不可以讓芬妮發現，要知道小孩子最討厭這種笑容，因爲他們覺得會傷到他們的自尊心。

　　趁她沒有發現我們的異狀，傑瑞特湊上去連續問了幾個有關於可多雅婆婆的問題，我們這群人裏頭，絕對是他最會跟小孩子相處，瞧瞧！他不過是上去跟芬妮說幾句話而已，本來一直都在他身邊聊天的龍顔小朋友，好像就感覺到威脅，也湊了過去抓住傑瑞特另外一邊的手，豎著有一點尖尖的耳朵不甘示弱很努力在聽的模樣。

　　原來傑瑞特是走羅莉控風格的......

　　芬妮依然沒發現哪里怪怪的，她很高興自己的話題可以引起大家的注意力，所以傑瑞特問什麽，她馬上將自己知道的回答出來，所以我們就知道了很多有關於可多雅婆婆的事情。

　　當初是大煉金術師可多雅來到這一塊地後，先開始建立她的高塔，一邊建立高塔的同時，其他跟她利益相關的人，也跟著往塔的附近住，後來也增加了一些煉金術師跟商人住了進去，原本這裏有機會發展成比較大型的城鎮，只是可多雅並不喜歡自己的生活周遭有一堆不認識的陌生人，過去被不斷追殺的日子，讓她開始厭惡接觸陌生人，因此她乾脆給了規定，在她下規定後沒有她的允許，不准再有其他的陌生人往這裏住，小鎮的規模就這樣被限制，人口增加的速度相當緩慢，小鎮裏的人也都不是一般人。

　　會跟著可多雅一起住到這裏，並不是住在資源豐富首都的煉金術師，有些是可多雅多年的好友，也有許多慕名而來想要成爲學徒的煉金術師，跟想要獲得可多雅煉金術秘方的對手，不管是這三種人裏的哪一種，都不是簡單的人，絕大多數都擁有有高深的學問跟自信。除了這三種人外，還有一種是商人，既然這裏聚集了這麽多的煉金術師，想必一定會需要大量的材料，眼光再放遠一點，久而久之這裏有可能會成爲首都之後的煉金術師重鎮，懂得投機的商人，在可多雅才剛開始建造她的煉金術塔沒多久，就馬上在這裏開了一家家的商店。

　　我們走到腳差點沒斷掉前終於到了傳說中的可多雅小鎮，雖說在樹林裏的時候就已經看到那一個黑色尖聳的高塔，可是看到歸看到，走了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麽長的一段距離，這一個高塔的高度相當可怕，我來到這個世界後，也看過許多法師蓋的法師塔，沒有一座跟眼前的這一座黑塔一樣的高聳，光是從外面能看得見的窗戶來數，起碼就有超過三十層以上的高度，每一層都還比一般的建築物高。

　　我一直以爲高樓大廈這一類的建築一定要有足夠的科技來支撐，眼前的塔不曉得是違背了我心中的理論還是遵守了我心中的理論而完成。

　　這個世界的科技想要蓋高樓並不容易，因此我並不認爲這種數十層的高樓會出現在這個世界，可是煉金術師說起來根本就算是一種科技人員，科技人員蓋高塔好像也沒什麽不對......總而言之，這一座高塔在我心裏充滿著矛盾。

　　不只是我有點難以相信，同行的其他人包括龍族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只有芬妮這一個把可多雅婆婆當成傳說中人物的小傢夥才沒有任何的訝異，滿臉除了讚歎的表情之外還是讚歎。

　　「這是黑鋼石，我們幕特的特産，黑鋼石是一種質地非常堅硬的石頭，一般人手中的武器甚至沒辦法在上面劃出任何的痕迹，因此用來當建築材料是相當好的材質，聽說首都幾乎都是用這種石頭建造而成，這也是爲什麽首都的名字叫做黑都，那裏的房子全都黑色的，魔法師的絕大多數魔法在那裏轟起來可以說是沒有半點效用，所以幕特的煉金術塔跟法師塔都是這種材質建造，在內部做實驗時不會有房子被轟垮的危險。」

　　就像她所說的那樣，這個黑鋼石好像真的是幕特的特産，不只煉金術塔而已，光是我們剛進入小鎮外的圍牆，就是用這種石頭砌成，我仔細觀察了好一陣子，發現這種石頭真的是完完全全的黑色沒有任何雜質，不像木炭可以看見纖維，整個石頭非常的平滑，感覺上頗像水晶，卻完全不透光。

　　「真的只有幕特才有嗎？」

　　我回過頭來望著修，相信他也會覺得這一種石頭如果可以弄到奇斯或是其他地方蓋成堡壘的話，對於防守是相當有利的一件事。

　　修在腦中想了一下後才回答我。「我不曾在其他的地方看過。」

　　他會想一下代表真的沒有看過這樣的東西，可能也沒在書上聽過，可見這東西八成真的只有一直很神秘的幕特才有。

　　「這種石頭幕特很多嗎？」

　　芬妮點點頭。「黑都的後方有一座山，就叫做黑石山，山上的岩石全部都是這一種石頭，産量不少，只是聽說因爲石頭本身相當重，運送很麻煩，所以幕特大部分的法師塔跟煉金術師塔都建造在黑都的附近，只有可多雅大煉金術師才有辦法在這種地方建造。」

　　可見可多雅大煉金術師必然有自己的一套運送方式，像這種堅硬的石頭既然連利劍都無法在上面劃出痕迹，想要切成一塊一塊蓋房子，一定有比較特殊的方法，這些煉金術師不就是專門研究這些有的沒的。

　　「如果可以將一些高明的煉金術師網羅到我們那裏，肯定可以爲我們的建設帶來很大的幫助。」我很小聲的跟修提醒，修點點頭，我相信他腦中已經在想該用什麽樣的方法才能順便將幕特的煉金術師給帶回奇斯。

　　「那並不容易。」

　　「辦不到？」

　　修對我微笑，那種會讓人背脊發毛的微笑。「對我用激將法沒有效的，蘭。」

　　我很努力才沒有讓臉部抽筋。

　　「激將法？你在說什麽我聽不太懂耶！啊！那是什麽商店，看起來挺有趣的。」

　　一邊的雷瑟噗嗤笑了一聲，被我很用力的白了一眼，拉著里昂的手，頭也不回的往離鎮口最近的那一家商店瞧，我很好奇這裏的商店究竟會賣一些什麽，除了煉金術師可以用的東西之外，應該還有一些比較特別的東西。

　　其他的人對幕特這個國家的商店會賣什麽東西也都相當的有興趣，一時之間倒是沒有繼續前進的打算，怕在這個地方走散，也跟著我進去了同一家店。

　　我沒進去過專門賣煉金術師用品的商店，這一個職業的人數並不多，因爲沒有一定的成就，這一個職業需要的金錢相當可觀，幾乎沒有平民會選擇這一門學問學習，很多貴族對權勢比較有興趣，所以越是能讓他們在戰場上獲得功勳的職業，也越討他們喜愛，這造就了煉金術師這個行業的沒落，大陸上很多煉金術師都是自己找看上的學徒來傳承這一項技術，因此這一類的商店很少。

　　幕特這個國家卻反其道而行，不但有大量的煉金術師，甚至還發展出相當齊全的相關商業系統。

　　我們一進去商店，店裏並沒有人來招呼我們，店內的擺設跟以前我逛的草藥、魔法素材店很像，有一邊是大量的各式各樣材料，內容之豐富比魔法需要的素材更加倍驚人，光是用抽屜標明的材料，就占了整個屋子的牆面，每一個抽屜都延伸到屋頂那麽高，密密麻麻的字體刻在抽屜上，有一種眼花撩亂的感覺。

　　除了這些材料，還有幾個像是玻璃材質一樣的透明物質櫃子擺飾的煉金術成品，會說像玻璃材質，是因爲我看得出來它其實並不是玻璃，手才剛接觸到表面，就可以感覺到油油滑滑的觸感，很堅硬摸起來卻像是橡膠，很特別的東西。

　　「請問這些是做什麽的？」

　　櫥窗裏的東西千奇百怪，有些東西大概可以看得出來用途，有些東西大概把腦漿給轉成漩渦也猜不出來有什麽作用。

　　這時櫃檯後面的店主才擡起頭看了我們一眼，我注意到他的身上並沒有永世罪的黑痕，看起來是地球成年人四十多歲的年紀，模樣有點懶散，不過商人的外貌絕對是不可取的，很多精明的商人都喜歡裝成一臉無害的模樣......咳！我基本上就是一個好例子。

　　店主走過來，看了我們一眼，可惜大部分的臉都被斗篷給遮住，他大概也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這些是這小鎮上的煉金術師寄賣物品，都是他們的研究品，像這一樣東西不需要魔力施展就能看到遠方的景色......」他手裏拿著一個長筒狀物，我一看就可以猜得出來那是望遠鏡。

　　「還有這個，是一組很特別的定位儀器，這組物品如果是一般的冒險者或是對繪製地圖有興趣的人，會是相當方便的器材。」修聽起來似乎很感興趣，我抓住他的衣袖，看了他一眼暗示他我有更好用的儀器，誰叫當初害我來這裏來的笨蛋，是專業的探勘人員，什麽東西沒有，這一類的東西倒是不少，可惜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沒什麽機會用到，修喜歡的話我可以送給他都沒關係，那麽精密的東西放在我這裏跟垃圾一樣。

　　「再來是這個，這是當初可多雅大煉金術師蓋她的練金術塔時所使用的儀器，可以計算怎麽裁切物質跟組合材料，能讓高塔建設穩固不倒，這一本書是研究心得，兩個一起賣。」

　　「多少？」這個東西我雖然用不到，但是奇斯的人絕對會需要，可多雅可以將這麽高的塔建設如此牢固沒有倒塌的危險，如果運用在其他建築上，相信會是另一個成就。

　　「因爲是可多雅大煉金術師的手筆，所以價格上會貴一點，十萬金幣。」

　　獅子大開口，以爲我們從別的地方來就好欺負？

　　「不可能，這或許是可多雅大煉金術師的手筆，但絕對不是她本人寄賣的，一個能將高塔蓋在這樣地方的煉金術師不會缺錢到把自己的成果拿出來販賣，八成來源不正當吧？老闆，一百金幣。」

　　我剛喊價，旁邊的人很明顯身體僵硬了一下，幸好老闆沒有我瞭解他們，因此沒注意到那一點點細微的震動。

　　店主的臉部抽搐。「一百金幣？這太誇張了！我保證我的東西絕對來路沒問題。」

　　「可是不是可多雅本人寄賣的吧？」

　　「......的確不是她寄賣的。」

　　我的語氣很輕，但是我想老闆已經感覺到我討價還價的熟練，因此任他再精明，也稍微弱了一點氣勢。

　　「不過就算不是她本人寄賣的，這的確是相當珍貴的物品，而且相當實用，十萬金幣並不過分吧！」

　　價格咬得真死。

　　「一百金幣，只要不是本人寄賣，我就必須擔心哪一天被可多雅發現的話會被找碴，被大煉金術師找麻煩絕對不是什麽痛快的事。」

　　「九千個金幣！」

　　「兩百，老闆，你應該知道兩百個金幣可以養活一家人多久的時間，而且以煉金術成品來說，不便宜了，這還只算是一種材料，根本不能說是成品，我買了它還要花時間學習，你覺得合算嗎？」

　　「八千金幣！我真的降很多了。」

　　「少來，別以爲我沒買過東西，不是在這小鎮上住的人，並不代表不懂行情，這麽高的價錢，騙騙不懂的人還有可能......不過就算不懂的人也不見得願意花這筆錢買這東西，三百。」

　　「呵呵！既然老弟這麽懂行情，那我也不隱瞞了，七千金幣。」

　　「四百，你認爲有多少人會想要買這東西？有能力蓋高塔的人很少，那些有能力的人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這東西放在店裏很久了吧？」

　　「六千......」

　　「五百，放在店裏很久的東西，說不定其他家店也有類似的物品，不是可多雅本人寫的也沒關係，反正內容比較重要。」

　　「......六百就成交。」店主一臉欲哭無淚的模樣，好像我剛剛拿什麽東西一直捅他的心口。

　　「五百五十如何？我可以在你店裏多買幾樣東西，接下來我們就別這麽麻煩，一直喊價錢累得很。」平常我喜歡把這種事情交給商會的人去做，只要告訴商會的人預計的價格，就有人幫我收購跟賣出，哪需要這麽累，到這個世界來以後，很久沒跟人討價還價了，看來當初在星際磨出來的功力並沒有減低太多。

　　店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小兄弟，算我服了你，你看看還需要什麽吧！我儘量給你一個漂亮的價錢。」

　　我輕輕的笑了起來。「放心，不會讓你有損失的，我估計五百五十金幣你還有賺，只是沒辦法大賺一筆就是了。」拍拍店主的肩膀，回頭跟那一群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人招呼一聲，想要什麽東西趕快拿一拿好算錢，這些人全部都是一副看見怪物的眼光，連里昂都在用他金綠色的雙眼歎息。

　　嘿嘿！天生我才必有用！

　　我一直認爲自己在其他方面雖然很廢，不過在這方面絕對是不輸給人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