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是一個看得懂戰鬥的人，因此也無法仔細去描述，根據里昂的說法，就是不管是亞南還是龍凱他們的速度竟然跟不上雪山獸，因此無法完美解決的狀況下，他們只求能夠將手中的武器刺到雪山獸身上就好，有許多次甚至是奮不顧身，拚著牠給自己一爪，自己給他一刀一劍的方式在雪山獸的身上留下傷口。

偏偏雪山獸的皮似乎很厚，因此龍凱他們的手法只能在雪山獸的身上留下輕傷，全部依靠亞南跟雷瑟兩個利用能量劍的銳利，終於在雪山獸身上留下不少深可見骨的傷痕，要不是這一條山路的面積實在大窄，其他人早跟著衝上去想辦法解決了。

心急之下，我根本不曉得過了多久的時間，等到前方的打鬥終於停止時，我才清楚瞧見龍凱兩隻火龍小心的將亞南和雷瑟給扶著，雪地上倒著兩隻雪山獸，身上白色的毛皮幾乎完全染紅，儘管已經死去，卻帶給雷瑟他們相當難受的傷口。

我趕緊讓他們躺下，檢查確定幾人沒有任何的骨折之後，取出光明法杖快速的將幾個高級恢復術加在四個傷患身上。四個人的恢復術用盡了我全身的魔力，當最後一個龍凱身上的傷痕收口後，我整個人也直接倒在里昂身上，原本以為終於可以順利繼續趕路，打算趴在里昂的背上好好恢復魔力跟體力時，山壁下突然傳來恐怖的吼聲。

我睜大雙眼先看了修一眼，修看著剛剛打鬥的地方沿著山路邊緣點點的紅色痕跡。

糟糕了，聚音波儀只能清除掉打鬥的聲音卻沒辦法阻止鮮血濺到下方，這一刻我以為八成是落下山壁的鮮血的味道引起雪山獸的注意，卻不曉得我們接下來一連串的恐懼，竟然是來自可多雅他們那一方一個眼神所引起的意外。

「快！快逃！」

修領頭第一個往前衝，所有人看見他的動作這才及時反應過來，馬上尾隨著他往前進，我身上的魔力已經所剩無幾，眾人身上的疾風術幾乎部是交由文來幫忙，我讓里昂背著，頭頻頻的往後頭看，雪山獸的吼聲已經相當接近，從第一聲吼叫到現在也才幾秒的時間，牠們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再這樣下去我們不可能躲得過牠們的追擊。

一個咬牙，拚著身上的最後一點魔力，用最快的速度念出一連串的咒語，這時我也看見了那雪白龐大的身影從山壁頂端衝出。

「暗黑遲緩！」

以前我曾經用過類似的招式，但是這是更高級的魔法，不但可以讓中招者身形遲緩，身上還會不定產生各種的暗黑負面效果，像是目茫昏眩一類。

成功施出法術的一瞬間，我整個眼前視線白色一片，耳朵也嗡嗡作響，等我稍微恢復一點意識後，欣喜的瞧見追擊而來的雪山獸竟然全部中了招式，速度慢了許

多，有不少的雪山獸更是直接停下來倒地，有的看不到方向東奔西跑，我回過頭來，看見龍玄看著我的眼色有著訝異也有著擔心，懂得魔法的人都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我抖著手從耳朵摘下學習輔助儀，輕輕的往里昂的耳朵上一扣，並且出聲阻止里昂回頭看我。

「不要拒絕，這是逃生最好的辦法，有這個你可以背著我跑得更快，也更能夠快速恢復體力，只要你能逃離危險，我就也可以跟著你一起到安全的地方。」說著說著整個腦袋越來越昏眩，在摘下學習輔助儀後，現在連呼吸都有困難。

現在的我根本看不清楚，不過我可以感覺到里昂猶豫了一下後，最後終於同意點頭，我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完全閉上雙眼趴在他的肩上，儘管身體相當的不適，我並沒有讓自己放鬆昏睡過去，而是咬著舌尖，只要有任何精神快要支持不住的感覺時，我就狠狠咬自己一下讓自己清醒。

失去學習輔助儀的我，不敢確定自己會不會就這麼一個昏睡過去之後，連勉強呼吸都沒辦法然後在不知不覺中死亡，而且雪山獸中了我的法術後還是追擊在後方，沒有人曉得在這之後會不會有更危險的事情發生，我不允許自己在昏睡中面對這些，到時候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很奇怪的，我想起了以前跟修曾經的一段對話，很詭異的是這一段對話同樣是在朗卑雅山附近時說的，那時後我是為了山脈上的城牆上山，我跟修說過，我知道有一天如果修必須選擇時，就算要用我的安危來換取，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同意。

難道現在就已經到了那一刻？

那時候的自己自認為不會對修有任何責怪，那麼現在呢？如果真的面對的話，我真的不會對下這樣決定的修有任何的怨恨嗎？

越想腦袋越昏眩，魔力反噬的現象以乎也即將開始，我又超支的使用魔力，為什麼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原本就愛逞強的個性，好像有越來越變本加厲的趨勢。

我的人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像

可多雅面對眼前的三隻雪山獸，知道這一次的追捕龍族恐怕要徹底失敗了，不管是他們幾個能不能面對這三隻雪山獸的攻擊，就算有能力殺了這三個雪山獸又如

何，到時候肯定死傷慘重，剩下的人馬趁其他雪山獸回聚集地前逃跑都來不及，更別提用這樣的人力去追捕巨龍了。

「等一下聽我的命令，一旦找到機會，可以跑多少個就跑多少個，我也沒辦法完全顧到所有人，這是在雪山獸面前逃生的唯一方式，千萬不要因為彼此的情誼，為了救對方而耽誤任何時間。」

說著，可多雅從空間裡取出原本要用來對付龍族的工具，一個短小的桶狀物對著雪山獸，連猶豫的時間也沒有，直接噴射，正好衝上來的雪山獸就被射得正著，其他幾個老練的煉金術師也拿出同樣的東西，不斷的對雪山獸射出，這時督卡就看見原本速度快得驚人，差一點就要撲到他們身上的雪山獸龐大的身體好像背後被什麼給拉住一樣，往前一段距離後又被拉了回去。

原來剛剛可多雅噴射的東西是要黏住力氣龐大的巨龍而製造的黏液，這種黏液射出後攻擊到敵人身上會直接落地形成線狀跟地面相連，並且在眨眼的時間裡就凝固變成有彈性的物質，根據可多雅的研究，只要三桶量的黏液就足以讓一隻巨龍行動不方便，多一倍的數字甚至可以讓巨龍動彈不得，只是這黏液的原料相當難以取得，而且量非常稀少，她花了相當多年的時間也才製作出四桶，現在為了這三隻雪山獸，就這樣浪費了三桶。

「快跑！雪山獸跟巨龍不同，它們的力氣比不上巨龍，可是手上的爪子比龍族還要來得銳利，它們會割斷那些成形的黏液。」

可多雅在射出黏液之後拉著督卡就開始往來時的方向跑，幾個武士的動作更快，一邊跑一邊朝身後不斷射箭阻止雪山獸將這些黏液切斷，魔法師的反應也不差，趁機對著使用雪山獸使用僵硬術，施完後馬上跑。

不管是哪一個辦法，都無法阻止雪山獸太多的時間，雪山獸不只速度快爪子銳利而已，對於水系、風系跟地系的魔法免疫力也相當的強，因此水系的僵硬術根本無法固定雪山獸多久的時間。

督卡跟隨在可多雅的身邊迅速跑著，一次忍不住好奇心的回頭，正好瞧見魔法帥的術法失去效應，憤怒的雪山獸不斷的切割著身上的那些黏液，又跑了幾步，聰明的雪山獸似乎發現更好的方式，乾脆直接劃開身上跟黏液相黏的毛髮，沒多久就完全脫身朝他們的方向飛奔過來。

原來雪山獸在地面奔跑時是四肢著地的，怪不得可以跑得比人類還要快速，每一步的跨步都相當的大，不用多少步就可以奔出很長的一段距離。

「老師，追上來了。」

可多雅毫不回頭，將手中的一個物體遞給督卡。「瞄準雪山獸或是它前方的山壁打。」

奔跑間他們已經進入了剛剛來時一邊是山壁一邊是懸崖的小路，因為煉金術師跟魔法師的體力最差，因此落在最後，幾個老邁的煉金術師眼看著就要被雪山獸給追上。

「小心！」督卡在這時趕緊射出剛剛可多雅給的物體，他連看清楚是什麼東西的時間都沒有，以前是獵人的他準頭相當高，物體準確地砸在雪山獸的頭上，剎時間強烈的爆炸聲響起，前面老邁的煉金術師看過可多雅使用這一招，他當年也是跟可多雅一起逃過雪山獸追擊的煉金術師之一，在雪山獸被炸得鮮血飛濺淋得他臉上紅色點點時，他也從自己的空間裡取出一個樣式非常特別的連擊弩。

大部分高級的煉金術師身上幾乎都會有空間工具，這是他們的生存必要品，沒有人喜歡在身上背一堆的東西，只是除了少數的幾件空間工具之外，大多數煉金術師製造出來的空間工具內容量都很小，不過用來裝自己煉製的武器還不成問題。

一邊跑，一邊將連擊弩往後射，雪山獸龐大的身體根本不需要瞄準，他必須花更多的時間在奔跑上。

耳邊傳來無數連擊的聲音，這是一種威力非常驚人的武器，也是他的得意之作，經過他多次的實驗後證明，他的連擊弩只要塗上腐化劑，對付多數的生物部可以造成致命的傷害，想必對付巨龍應該也是如此。

腐化劑之前就已經塗好，射在雪山獸身上不曉得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心裡固然好奇卻也不敢回頭張望。

這時他一邊跑一邊想，下一個武器該用什麼來對付雪山獸會比較好時，忽然覺得後腦杓劇烈疼痛，然後有比剛剛爆炸還要大量的鮮血從自己頭部上方淋下，他想要思索發生了什麼事，偏偏腦袋一片空白，眼睛看見自己飛上半空，瘦弱的身體往山崖下墜落。

督卡叫了起來，他提醒另一個煉金術師小心，剛剛他親眼看見滿臉鮮血全身還掛著弩箭的雪山獸，是怎樣亮出銳利的爪子將他認識的老煉金術師腦袋從上方剖開，大量的鮮血從頭部底端連接頸子的部分噴灑而出，腦中的黃白物質隨著剖面直接掉落在雪地上砸開成一團。

身為煉金術師儘管已經看過不少身體剖解的畫面，但是那大多是屬於動物跟魔獸的，現在親眼看著自己認識的人變成這樣，督卡心裡除了悲傷恐懼之外，還恨自己為什麼會造成這一切，這些原本都不應該發生。

「不要想太多，用最快的速度跑就是了。」可多雅不需要回頭，她也可以猜得出後面正在發生的事，這樣類似的事她已經經歷的不止一次兩次，每一次都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和學生就這樣死在雪山獸的手中，因此督卡的心情她很瞭解，可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等到他們逃離雪山獸的追擊後，就算要罵天罵地痛哭一場都沒關係。

督卡恨狠的點頭，取出自己帶來的煉金術武器，快速的朝天空一拋，圓形物在半空中撒開，準確的落在最後方的雪山獸身上，這是一種類似之前可多雅黏液的東

西，不過本身的效果比黏液稍微差上一點，夠堅韌但因為黏性不夠扛不住力道太大的生物，沒想到用在這時候說不定會比用在龍族的身上好，因為它是網狀的也不需要黏住雪山獸太多的時間，能讓雪山獸捆手捆腳就好。

雪山獸被罩住之後果然又被定在原地，網狀的黏液體黏滿了全身，這一次如果繼續用剛剛的方式，除非將全身上下毛髮都去掉才有可能掙脫，而之前老煉金術師的連擊弩這時發生了作用，原本不大的傷口開始腐化開來，最前頭被困住的雪山獸發出痛苦的叫聲，那叫聲相當的響亮讓可多雅等人擔心會不會把那些追擊龍族的雪山獸給召了回來。

不曉得為什麼，原本到數第二個，如今是最後一個的煉金術師突然停下來不跑了，看著正在努力掙脫束縛的雪山獸，想到剛剛老友的鮮血濺灑自己全身，他將所有可以攻擊的物品全部都取了出來，老邁的臉對著可怕的雪山獸一笑。

「沒想有一天我竟然可以擁有三個雪山獸的活體來幫我做實驗。」

「老師！不要！」

督卡恐懼的睜大雙眼，剛剛網子射出之後他發現現在跑在最後一個的竟然是他的另一個老師，當年教導他許多的除了可多雅之外，還有這一個老邁的煉金術師，離開可多雅的黑塔來到黑都後，幾乎都是這位老師在照顧自己。

可多雅被督卡的叫聲給叫回頭，心痛的看見自己僅剩不多的好友老將竟然打算獨自面對雪山獸。

她該想到的，在剛剛蒙格洛被剖開腦袋丟下山崖後她就該想到的，當年蒙格洛跟她還有老將是數百年前唯一從雪山獸手中逃脫的三個，後來為了幕特人的安全，他們又冒死前來研究，然後又經歷了一次逃亡，最後他們雖然沒有研究出殺雪山獸最好的方式，卻研究出如何不讓雪山獸主動攻擊的藥劑。

這麼多年來，她離開黑都在自己的黑塔研究，但是老將跟蒙格洛卻一直都在一起，如此親密的好友在自己垂垂老矣的時候死得如此淒慘，叫老將如何能放下。

「可多雅，或許我們注定該死在雪山獸的手中，多活了這麼多年，我想也夠了，所以快跑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再一次逃離這些該死的傢伙！」

可多雅連回望都不敢回望，她只能聽著老將的聲音不斷往前跑，當他們跑出一段距離時整座山傳來劇烈的爆炸聲，整個山壁似乎都在搖動，大量的雪堆從上方開始落下。

「快！記得前面那一個凹洞嗎？如果沒有辦法跑過雪崩的範圍，千萬記得往那一個凹洞躲進去，前面的人絕對會回來救人的！」她知道這就是老將打的主意，前面的武士跟魔法師只要跑過山的這一面，要躲掉雪崩的範圍不是難事，他們原本就已經跑到了邊緣處，

而其他的煉金術師只要能即時把自己給塞進凹洞裡，前面的人肯定會回來救援，被阻在最後方不曉得有沒有被老將給炸死的雪山獸，肯定會被這雪崩給衝下山壁。

老將......她會回來的！

她一定有一天會回來為每一個人報仇，他們這些背負著永世罪的人已經在這裡喪生太多太多，總有一天她會找到殺死雪山獸的方式，而不僅僅是讓它們不主動攻擊而已。

「老師......」

督卡壓抑著聲音喊著。

「什麼？」她沒有太多的心神可以應付學生這時候的任何問題。

只是，督卡要說的並不是一個問題......

「老師，有一天我一定會回來為每一個人報仇！有一天我一定會，一定會找到殺死雪山獸的方式，再也不讓其他的人遭遇這些！」

完全一模一樣的誓言，終於讓可多雅的臉變了顏色，在這漫長的歲月裡，她因為自己的身份受盡了各種委屈，等到她慢慢武裝好自己，以為自己從此以後不曉得何為動容時，她學生的幾句話讓她欲哭無淚。

她多想對上天大喊，你看著！這就是所謂的永世罪者，因為這一份罪我們受盡了委屈，但是我們不會放棄，絕對！絕對不會放棄！

你看著我們是怎麼比外面大陸的人還要活得更堅強！再大的傷痛，再多的困難都擊不到我們，你看著吧！

有一天我們一定會讓所有人知道，我們不但和一般人一樣，還比一般人還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