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龍谷

「他想要做什麼？」

龍舞在看了水晶球裡的狀況後失去理智，完全忘記這裡離朗卑雅山有多遠的距離，就算利用龍族很少使用的傳送陣，一次一次跳躍傳送，到那裡恐怕也要快一天的時間，真的等她救援不過是讓人來收屍而已。

龍慧還在想怎麼做才能幫助到幾個小娃娃時，他眼尖的瞧見原本被維護在後方的兩個孩子有了動作。

一個他沒看過的小女孩很仔細的聽著半依靠在身上辦依靠在山壁上的蘭說話，小小的腦袋點了點，臉上露出決心，但是不曉得握著什麼的雙手卻抖個不停，沒多久她輕輕的移動蘭的身體，讓他自己可以靠在山壁上不倒下，一個人慢慢的走到不起眼的角落，彎身將一樣物品給塞進雪堆裡。

塞完後，她很小心的注意著自己的動作，盡量不引起雪山獸的注意力，看了蘭一眼，接著又跑到另一個位置，在蘭肯定的眼光下，繼續埋下第二個不知名的東西。

龍慧沒有看見娃娃手中的物品，可是睿智的腦袋立刻知道這兩個孩子想要做什麼。

「魔法陣，兩個最殘弱的孩子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利用魔法陣......天啊！他怎麼知道如何擺魔法陣，已經很少有人類願意學習這個，而且......」龍慧繼續看著被埋下物體的那幾個點。

「是暗系魔法陣，而且還是魔族的魔法陣，這孩子竟然會知道如此艱深的東西......」這一次連龍笑都感到驚訝。

「她手中埋的是暗系的魔晶石，每一顆都是珍寶，這的確是他們唯一可以逃出雪山獸追擊的利器了。」

幾個人間的領導者沒想到，身在龍谷的他們也沒想到，龍族的孩子沒想到，武力高強的幾個人類也沒想到，卻被兩個最弱小的孩子給想到，並且勇敢的去做了。

「這是他們唯一能逃出雪山獸追擊的機會。」龍慧看見跟雪山獸搏鬥的幾人身上已經開始濺血，銳利的爪子劃在身上通常都不只是淺淺的幾道傷痕而已，有不少都是可以看見骨頭的那種。

再努力一點吧！

再多支持一段時間吧！

千萬要支持下去，不要辜負了這兩個孩子最後的努力，這是你們唯一能從雪山獸手中活下來的機會。

一直在注意著蘭這個方向的里昂，馬上就發現了兩個人奇怪又非常危險的行為，如果讓這些因為追上獵物而興奮的雪山獸看見兩人的動作腦袋突然通了，那些在後方虎視眈眈的雪山獸就會直接從山壁上攀爬，從四面八方開始包圍他們，而且第一個喪命的絕對是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的兩人。

芬妮頓了一下，看了蘭一眼，看見他堅持的眼神，心中湧出更多的勇氣......他們同樣可以保護所有人，雖然她不知道蘭要她做的事情究竟有什麼用處，不過她相信那一些眼睛，一雙沒有萬難可以動搖的眼睛。

「拖延......」蘭的聲音傳不到里昂的耳中，他用嘴型告訴他。

其他人從里昂的動作發現了蘭的舉動，這時候芬妮已經埋完手中所有的魔晶石，很小心的繼續移動到蘭的身邊接過其他幾顆，剩下的這幾顆是最困難的都分，必須相當靠近作戰範圍內才能夠埋下，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告訴自己一定做得到後，給了蘭一個請你放心的眼神，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雙眼裡的光彩，其實一點都不輸給蘭。

里昂看著芬妮竟然越來越接近作戰區，機警的用自己的身體遮掩住那嬌小的身軀，就在他身邊一起阻止雪山獸前進的龍凱，一個咬牙，甚至往前面更近幾步，讓自己陷入更危險的位置，卻更確保了芬妮的安全。

銳利的爪刃劃破龍凱的手臂，大量的鮮血落下，里昂同時迎上去，替他擋住下一波攻擊，自己肩膀也挨了雪山獸一記。

看見他們兩個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顧性命，芬妮一雙眼睛都濕了，幾乎快要哭出來，但是她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連忙在蘭的確認下將手中的魔晶石給埋好，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蘭的臉色越來越差。

慢慢的，她又移動到另一個區域，這一次換梅新幾個人為她掩飾，有近衛甚至在雪山獸差點看見芬妮的那一瞬間，乾脆用自己的身體擋爪子，讓爪子給刺進自己的腹都，要不是梅新反應得快伸腳將雪山獸給踢開的話，只要雪山獸的爪子多移動那麼一點，他們就會出現被開腸剖肚的夥伴。

芬妮每到一處，幾乎都有鮮血不斷的灑下來，到後面，這些黑色的魔晶石幾乎都是埋在鮮血中，芬妮努力不讓自己去注意這些鮮血是從自己的同伴身上灑下來的，她只是一邊按照蘭的指示一邊埋著魔晶石，一邊在心裡一次又一次默念著請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下就好了，請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蘭遠遠的凝視這些為了保護彼此而奮不顧身的夥伴們，可惜現在沒有半點的力氣，要不然的話他好想笑。

「不要哭......我埋好了，不要哭......」沾著鮮血的小手想要抹開他臉上的淚水，卻發現淚珠跟鮮血同時成了冰渣子，不曉得為什麼明明已經完成蘭要她做的工作，她卻好難過，眼淚一顆又一顆的掉下來。

「你也一樣......別哭......告訴修，在你喊到三的時候......所有人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退到我們身後的範圍，同時釋出身上的暗系魔力......不管是誰......身上還有一點......魔力......只要是暗黑的，都釋出......」

芬妮驚慌的抱住蘭，她越來越害怕這一張失去血色泛出青色色澤的臉龐，在下一刻就會消失。

「我馬上，你等著！」

按照蘭所說的，芬妮對修等人大喊，同時也引起了大後方雪山獸的注意，讓他們想起可以攀爬山壁對獵物來個包圍。

芬妮已經喊到三，所有人退，她懷裡的蘭不斷的繼續跟她說話，要她千萬要記住。

所有人退開同時，修釋出魔力，也將所有的雪山獸都引進入魔法陣的範圍內，下一瞬間黑色的柱狀體從四面八方穿出來，形成一個巨大的牢龍，被黑色柱體穿過的雪山獸嘴裡發出痛苦的哀嚎，身上發出腐臭的味道，黑色柱體在瞬間腐化了牠們的傷口。

里昂來到蘭的身前，顧不得身上正流著鮮血，從芬妮手中接過幾乎感覺不到呼吸的人兒。

「蘭要我跟大家說，這叫黑炎禁獄，是魔族用來禁錮敵人的手段，千萬記住這個魔法陣怎麼構成，我們空間剩下的暗系魔晶石太少，只能再維持一次魔法陣的功效，如果再一次被雪山獸給追上，在被追上之前，一定要找到一塊平地，佈置像這樣的魔法陣，那就可以再困住雪山獸一次，那是最後的機會。」說完，芬妮放聲大哭，剛剛蘭閉上眼睛那一刻，她還以為他死在自己的懷裡。

里昂緊緊抱著蘭，每一個人都看著那一個纖細的身形，連驕傲的龍族都承認自己根本比不上這一個嬌小的人類，沒有人可以比他更堅強，更堅毅了。

魔法陣成功的困住了雪山獸，並不曉得成功的逃脫在龍谷的那一頭也有龍發出了歡呼。

但是幾個人看著彼此身上的傷痕纍纍，再加上最擅長治療的蘭已經完全失去魔力，文跟龍顏一旦再施魔法治療大家，接下來會遭遇魔力反噬的人就會換成他們。

如此狼狽的幾人已經失去了再戰的能力，現在只能希望蘭布下魔法陣可以確持足夠久的時間讓他們這些殘兵逃跑，還有依靠蘭給予的最後一絲希望，僅剩最後一次......但不見得可以找到空地找到時間佈置的魔法陣。

「快走！」

現在顧不了那麼多，大家扶的扶、拉的拉，就算血流得已經頭昏眼花，依然沒有辦法慢下速度，不斷的往前繼續奔跑，這一次的任務，在最後的一刻，竟然是最淒慘的狀況。修看著大家的傷勢，尤耳是飛藏的幾個屬下跟他的近衛，單是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他擔心還沒有到奇斯，就會有人犧牲在這裡，在這朗卑雅山中。

要擔心的不只是身上帶著重傷的幾人而已，里昂一邊奔跑著，一邊感覺到背上的人兒呼吸越來越弱，連忙把背上的人給移到前面，張開雙臂圍繞著纖細的身體，用外衣把整個人給遮住，隔絕外面的寒風飄雪。

但看見懷裡一張漸漸泛青的臉，又注意到越來越陡直直往山頂上去的山路，跟越來越稀薄的空氣，如果越住上爬，空氣就越少，懷裡的人肯定是沒有辦法跟其他人一起渡過這一段路。

就到這裡吧......

一瞬間，里昂有了決定，他停下腳步仔細看著四周。

「里昂！你停下來做什麼？」

奔跑著的傑瑞特馬上就發現一直緊跟在他後面的里昂突然停下腳步，原本的腳步聲失蹤讓他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尤其是在這樣被雪山獸追殺的時候，任何一個腳步聲的失蹤都可能代表著一個人的死亡。所以他迅速轉頭一看，看見里昂站在原地，原本背在後面的蘭讓他給移到前面抱著。

「你們先走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像我說的，你們快走吧！再往上繼續走上去，蘭沒有辦法撐過去，所以不要浪費時間了，快走吧！剛剛的魔法陣很可能沒辦法阻止雪山獸太多時間，所以不要管我們，快走！」

傑瑞特愣了一瞬間，他才知道里昂剛剛跟他說了什麼。

「這怎麼可以！你知道留下來代表什麼嗎？難道你要放棄了嗎？我們已經努力到這裡了......」傑瑞特整個人抖了起來，他不知道那是因為怒火還是因為不安。

里昂搖搖頭。「快走！還記得之前我跟蘭說過的話嗎？我知道你一定記得，我答應過蘭會一直陪著他，如果再繼續往前進，以蘭的身體根本無法受得了前面那樣寒冷的大氣跟稀薄的空氣，而且他現在就已經快無法呼吸了，越往上他的狀況越危險。」

前面的幾人聽見兩個人的喊聲，全部轉了過來，所有人看著里昂已經放棄奔跑的舉動，還有依靠在他懷裡的那一張臉因為缺氧的關係開始泛青，大家都清楚里昂說的沒錯，就算里昂多的是體力能帶著蘭繼續跑下去，但是蘭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繼續往前進只會加快蘭失去生命的速度。

「走！」所有人還在束手無策時，修站在最前方，用面無表情的臉龐對所有人說。

但是，這句話代表的意思，並不將里昂包含在內，現在時間根本不夠，而且他知道里昂的個性，知道他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有轉圜的餘地，因此他看著里昂、看著蘭，紫色的雙眼露出複雜的情緒。

他沒忘記以前曾經跟蘭說過的話，只是他沒料到竟然真的會有實現的一天，如果蘭有一天成為一個累贅時，他的確會毫不猶豫的拋下他繼續前進，因為這裡有人，奇斯那裡也有人還需要他......因為他不能為了一個人而放棄如此多年來的希望跟復仇。

深深看了蘭一眼，突然取下自己一直掛在身上的一個小項鏈，以前他曾經送給蘭一個上面有著他跟父親圖片的小禮物，那充滿著他跟父親之間的回憶，現在身上的這一個，是父親還活著時，最後一次一起跟他過生日時的禮物，一個很珍貴的寶石，數量非常的稀少，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知道的人都叫它幸運石，傳說中配載著它的人，可以幸運的渡過每一個難關。

上前將項鏈掛在蘭的身上，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相信命運、相信幸運的人，但是因為這是父親的禮物，因此他總覺得冥冥之中也許是父親在保護著自己成長茁壯，現在他很希望這石頭真的有用，這是他此刻唯一可以做的。

掛好了項鏈，修轉身繼續前進，在里昂看不見他身影前，他始終不曾回過頭來看最後一眼。

飛藏想了一下，將之前蘭給他的聚音波儀放到里昂手中。「如果好好使用，這會是躲避雪山獸最好的工具之一。」說完他立刻緊跟著修離開。

里昂接過儀器時，修跟梅新他們已經全部消失在視線範圍裡，眼前剩下來的，就是從學院開始就一直陪伴著他跟蘭的幾個夥伴，還有龍顏。

「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從來不是一個莽撞的人，也許可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但絕對不可能拿蘭的生命開玩笑。」

雷瑟的表情十分沉重，他沒有想過幾個夥伴之間竟然會是在這時候有了第一次的分離，他心裡相信這會是一個短暫的分離，有一天他們絕對會再相聚在一起。

里昂堅定的看著雷瑟，用眼神表達出自己的決心，他瞭解雷瑟絕對可以理解他的作法，換成是雷瑟，他一定也會這麼做。「我需要龍顏的幫忙，快一點吧！再慢雪山獸就要跟上來的。」

「怎麼幫？」

龍顏二話不說的站出來，心裡面五味雜陳，是活了如此漫長的時間裡她不曾感覺過的，因此一時之間她不知道這是悲傷？難過？還是絕望？可不管是哪一種，她都絕對會列為不受歡迎的情緒。

「看到那一個山洞了嗎？雖然不大，但是絕對足夠隱藏我跟蘭兩人的身影，而且我有稍微注意一下，裡面比外面看起來大了許多，我會帶著蘭進去裡面躲避雪山獸，等我跟蘭進去後，請用冰雪將洞穴給完全覆蓋，不需要留任何的出口讓氣體流通，雪山獸的鼻子很靈，我不願意留下任何可能會讓牠們發現我們的機會。」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毅然而然下決定的關係，一個小小的山洞，給了他一絲的希望，他絕對會帶著蘭，一起活著離開這寒冷的朗卑雅山區。

「我知道了。」龍顏感覺一下體內的魔力，雖然剩下不多，但將山洞用冰雪完全覆蓋住並沒有問題。

「可別死在裡頭。」傑瑞特說話向來無所顧忌，就算是在這種時刻也一樣。

「不會，或許你們會比我們兩個更危險。」他有想過，這樣的方式說不定更安全一些，只是這個山洞太小，裝不下太多的人，他也不願意其他人和他一起冒這個險。

「我想也是，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因此躲過雪山獸的攻擊，所以我們先走一步，在奇斯等你們兩個回來！」雷瑟的最後一句話最重。

「保重！」

一直沉默的亞南輕輕的說，伸手緊緊握了里昂的手一下，然後迅速的離開失去蹤跡，沒有人能瞧見他那一張總是溫和的臉緊緊的皺起，薄唇緊咬，眼角的下方因為太過壓抑，浮起的青筋不斷抽動。

「保重！」用力打了里昂一下，雷瑟也跟著離開。

「你先走，我馬上跟上去，你的速度比我慢，我可不想因為你的關係被雪山獸給追上。」

龍顏故意嘲笑傑瑞特，傑瑞特上前狠狠的抱住里昂，然後又抱住蘭的身體，閉上眼睛，咬牙轉身。

他們的離開都是和修一樣頭也不回，因為深怕自己一個回頭就會後悔，後悔自己應該陪著里昂留下來一起對付雪山獸，就算那十分愚蠢，就算那可能注定會犧牲。

「你有一群好朋友，快進去吧！這是我現在僅剩的最後一次魔法，幸好它的難度不是很大。」龍顏感慨，如果同樣面對如此的境地，她相信龍族裡的其他龍也可能會有同樣的反應，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這幾個人所表現的情感，比她的夥伴來得激烈。

「謝謝！」

里昂抱著蘭進入小山洞裡，龍顏隨後使出魔法的暴風冰雪，瞬間將整個山壁連同山洞一起掩蓋，接著用力打了一下山壁，不少的積雪因此落下，自然的掩飾住她剛剛所做的一切。

確定沒有任何的跡象可以看出這一面山壁曾經有個小洞穴之後，龍顏馬上追上傑瑞特，跑到了他身邊時，她才發現身邊的這一個人類男子臉上儘是冰渣子。

「你哭了？」

傑瑞特看著她，半天說不出半句話來。

「沒關係，我想我可以瞭解，真的......」

伸手牽著傑瑞特的手，她想起了剛剛里昂進入山洞時除了對懷裡人露出滿臉的溫柔外，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和猶豫，想起一直堅持必需要經過試煉才能讓人類跟龍族成為同盟的龍舞長老，總是常常站在山崖邊，遙遙從龍谷的這一頭遠望大陸的神情。

我想我可以瞭解，真的......

《待續》

番外

如果問龍慧或是龍笑他們今年多少歲。

一個可能回答兩個，一個可能回答八千，不過實際答案絕對兩者都不是。

但如果你以這一點說他們欺騙的話，他們會問你，人類的時間如果分成數萬個格子，光從一數到一萬就已經不耐煩了，誰還會在一天一天一夜一夜裡頭做計算？

告訴你兩千，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跟剛成年的龍族一樣年輕，不過卻比他們成熟許多，告訴你八千，是因為他覺得這個數字他最有感覺。

反正，不要隨便問龍族的年齡，他們會給你一堆奇奇怪怪的答案，讓你的腦子充滿了各式各樣的數字，最後選擇昏過去會比較快。

不過有一天，龍慧自己提起了這件事，他問龍笑我們在一起到底有多少年？

這個問題他問得很認真也很嚴肅，因為他真的忘記了。

結果龍笑看著他秀麗的臉龐默不吭聲。

龍族的時間很多，他不吭聲，龍慧就靜靜的等，等了大半天的時間，耐性其實很好的龍慧還是受不了了，再一次開口問。

「知道就快點跟我說，一直看著我做什麼？站著很累。」

結果龍笑拉著他到一邊坐下，繼續看著他說。

「你必須等等，我還在計算，第一次看到你，是你剛出生的時候，那時候你從蛋裡頭爬出來，全身黏答答的，淡藍色的龍身有點透明，這麼大一隻。」龍笑比了兩個拳頭的大小，龍族剛出生的時候其實很小，尤其是冰霜巨龍。

「後來再一次見到你是你十歲的時候，會隔那麼久的時間是因為龍族的聖地裡有工作要做，那時候正好輪替到我幫忙，聖地的工作一次輪替就是十年，十年後我從聖地裡出來，看到你時，你已經長到這麼大。」他比了一下約一隻小狗那麼大的體形。

「身上的龍麟顏色稍微深了一點，是淺淺的銀藍，飛在半空中的時候依然搖搖晃晃，剛看到我嚇了好大一跳，我猜你那時候一定在心裡想龍谷裡什麼時候有這麼大一隻黑龍你卻沒見過，一雙眼睛要哭不哭的樣子，可愛極了，我忍不住就伸爪捏著你的飛翼，你還短短的爪子就在半空中掙扎，扭來扭去的樣子也很可愛。」

原來這傢伙在那時候就已經不是好東西，十歲的小龍跟嬰兒沒啥兩樣，欺負嬰兒也可以得到樂趣？

「我不記得了。」

這種事情就算記得也要想辦法忘記。

「那你可能會記得從那時候開始，每次看到我你都會偷偷躲我，不過小孩子躲貓貓向來都只能騙小孩而已，這麼大的身體躲在剛長大的小樹後面，頭是看不見了，不過尾巴很明顯在外面甩著。」這次龍笑比了比樹的高度，大概就到他的腰那麼高，龍慧在想那是指他龍形的時候樹到腰那麼高，還是人形的時候樹到腰那麼高，要是人形的時候樹到腰那麼高，那還叫做樹嗎？

「被我抓了很多次，最後發現躲藏是沒有用的，開始喜歡正面挑釁是在你十二歲的時候，龍族的成長果然是很慢，用了兩年的時間才知道躲是沒有用處的。」

龍慧咬牙，他覺得這傢伙八成是變相的在嘲笑他小時候有多笨，就算現在那一張臉沒有半點可以稱之為笑的曲線，但是他就是知道！

「我意識到眼前的這一個孩子，其實花招很多、花樣百出，躲避不成後，我幾乎一年到頭每天都可以看到一隻小龍衝到我面前試圖用尾巴拐我，希望我可以跌個四腳朝天，可惜你就這麼大一隻。」再一次的，龍笑又比了小狗那麼大的體積一次。

「而我那時候已經成年，我想不透孩子的腦袋究竟是怎麼長的，為什麼會相信自己那一根小小的尾巴可以將一隻成年巨龍，而且還是龍族裡體積最大的黑龍給拐

倒。」

放屁，那時候他一定是想拐他人形的時候，他才不信自己小時候會那麼沒大腦，但是十幾歲的龍族難道不算嬰兒嗎？是我記錯了嗎？為什麼兩龍的相處模式一點都不像是成年龍跟嬰兒龍之間該有的模式？

「結果有一次，因為我太專心跟長老在說話，你又想拐倒我，那時候我沒發現，結果一腳就踩上了你的尾巴，冰霜巨龍的皮固然是最強的，但是你不過十三歲的年紀，又那麼小一隻。」第三次比著小狗那麼大的體積。

一雙冰藍色的豎瞳閃過一絲殺氣。

「下場自然是很明白，一隻老是不肯哭泣的小龍當下哭得稀里嘩啦的，我覺得那時候的你比生氣、鬧彆扭、耍倔強的時候還要可愛許多，你哭得忘記我是誰，小爪子緊緊抓著我一直哭，龍族因為抗魔力高，長老雖然用了魔法幫你治療被踩痛的尾巴，可是還是必須休養好一陣子才能夠自由甩動，龍族的尾巴控制著平衡，不管是走路還是飛翔，都會擺動尾巴，那幾天你走不得也飛不得，氣嘟嘟的窩在我懷裡頭，三不五時就在我的胸口磨牙。」

這件事龍慧就記得了，不過他只記得自己因為尾巴很痛不想動，所以被大木頭抱了好幾天，那幾天的日子大木頭都給他好多好吃的東西，因此他巴不得尾巴好得慢一點，不過他忘記尾巴痛是為了什麼，現在他知道了，原來大木頭很沒良心的踩了他一腳。

「那次後你變得不再躲我，也不會一天到頭對我挑釁，有時候還會偷偷摸摸到我家裡頭，在門口望呀望的，只要我在就會興沖沖的飛過來，如果我不在就氣嘟嘟的回家，有一次我正好在洞口外，看見一隻小龍鼓著兩頰，小小的爪子用力踩著地，每走一步就回頭一次，好像只要這麼做，洞穴裡就會突然變出一個人一

樣......」

換句話說，就是其實很可能有許多次你明明在家，不過為了看一隻小龍氣嘟嘟，甚至是眼泛淚光的樣子，結果故意偷偷躲在一邊看假裝其實自己不在就是了。

現在自己的智慧已經可以完全看穿你的本質，在你說過往故事時候，順便看透了事情的真相。

「其他的龍族覺得很有趣，正好當年你的父母親很忙，知道你黏我，乾脆就把孩子丟給我照顧，白天我就陪小龍玩耍，晚上還要說故事讓他睡覺，一隻小龍奶聲奶氣的一下子要我做這個，一下子要我做那個，你不曉得你那時候有多可愛。」

如果可以，我寧願你現在也不要告訴我，我一點都不想知道這種可恥的過去。

龍慧在心裡這麼說著。

「帶你大概帶到你二十歲的時候，我本來以為可以把你養得跟黑龍小孩那麼大一隻，誰知道冰霜巨龍的體形不是光靠食物就可以解決，一天四、五餐，七年過後你只大了這麼一點點。」這一次比的大小，跟剛剛小狗相比稍微大了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

龍慧這次已經不打算跟他生氣，要是他比一次就氣一次那還得了，因為他記得自己好像是到四百多歲的時候，才跟一般的狼犬那麼大一隻。

「不過那時候，原本淡淡銀藍色的龍鱗顏色深了不少，有時候還會隨著光線泛出不同深淺的色澤，比光系巨龍的雪白，火系巨龍的艷紅還要美麗許多，怪不得冰霜巨龍一直都是龍族裡最受歡迎的求偶對像之一，那時候我看著你身上的顏色，似乎就可以想像小龍長大會是什麼模樣，事實證明我當年的猜想一點都沒有錯，至今依然有不少的巨龍喜歡你那一身龍鱗，之前還有一個母火龍想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偷拔你的龍鱗當作寶物......」

「我記得這件事。」

幸好大木頭發現的快，又超級會裝無辜，一個轉身尾巴一甩，好像根本沒看見那一個紅色的身影一樣，把一隻母龍直接給甩飛上天，旁邊看見的人完全忽略這整個事件的本質，全都都在心裡感歎黑龍真的不愧是龍族裡最龐大的一族，光是甩個尾巴也可以把火系巨龍給甩上天，這件事情肯定是龍族數萬年來可以到為最無法忘懷的事件之一。

「而且我還記得為了賠罪，你不曉得從哪裡弄來一片龍鱗當禮物賠罪。」

「放心，色澤雖然很像，不過不是你的，你的我放在另外一個地方。」

......

......

「你有我的龍鱗？」

龍笑一點心虛的神情都沒有。

「當然，那麼漂亮的鱗片怎麼可以不收藏起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什麼時候偷拔我身上的鱗片我怎麼不知道！

龍慧在心裡吶喊。

「反正在你二十歲的時候，我就預見了你必然會見到那一身美麗的色澤，你父母親接你回去之後，有一陣子都沒有你的消息，只大概聽說是因為你的父母要事先硬性打開你一部分的龍族傳承......」

龍慧一直聽他說，反正偶爾回憶一下過去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尤其木頭難得說這麼多的話，只是他越聽越覺得哪裡不對，等聽了半天的時間，太陽從這邊跑到那一頭，龍笑說到他第四百二十七歲時，他終於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

龍笑在第一句話裡頭就已經跟他說了答案。

第一次看到你，是你剛出生的時候......

換句話說，他今年多少歲，他們就認識了多久的時間......

既然第一句話就是答案，他幹嘛在這裡聽他講那麼久！

龍笑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悟出了「道理」，臉上露出笑容，別的龍看起來是很溫和的笑，可是龍慧可清楚那根本是很壞心的笑容。

「你發現啦？」

「廢話，我再不發現還得了，光是四百二十七年你就講了一整天，等講完我們之間所有的故事，那要花多久的時間！你直接跟我說我活了多久你就認識我多久不就得了！」

結果龍笑又露出剛剛那一種龍慧覺得很壞心的表情。

「你活了多久？」

......

......

龍慧滿頭黑線，他覺得有一種怪鳥從他頭頂呀呀叫的飛過去。

是的，他忘記自己活了多久的時間，在關於歲數的問題上，他一直是粗枝大葉的人，完全沒有平常的細心。

而且，看這傢伙壞笑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知道正確答案。

「我可以直接聽答案嗎？」

龍笑搖搖頭，很無辜的回答：「記憶太多，我都是靠這些故事來記日期，所以等我回憶完，我大概就知道你多少歲了。」

放屁！有誰會正好反過來，用故事來記憶日期，誰不是聽到幾年、幾年就想起那年幹了什麼傻事？哪有人必須先想幹了什麼傻事後才記得那一年是多久？

「為什麼我跟其他的龍揭發你根本一肚子黑水這個事實，沒有龍願意相信？」這傢伙的外皮跟他裡頭是一樣的黑，每一隻龍卻總是把他當成老實木頭，這天底下所有事情都反了！

龍笑笑了一下，對這一個問句沒有回答，反問:「你還要知道你今年多少歲嗎？」

龍慧好想在地上打滾哀嚎。

「我想知道。」

他該死的好奇心啊！

「那我們來說說你有一次在長老上課的時候，跑到我們黑龍習慣居住的林區，想要實驗如果對著冬眠的長老龍鬚吐龍息，將龍鬚給凍壞後，是不是變成人形後身上有些毛髮就會不見......那年你四百二十九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