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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虜》第5章
  第五章

  叮叮咚咚,水流的聲音響個不停,源賴忍半睡半醒之際,覺得很溫暖,四周有清泉的味道,蒸汽彌漫著,使人更加迷倦。不但有熱氣,還有溫和的水流,像從山林裏吹來的微風那樣,摩挲著面頰,輕繞著肩腰。

  『好舒服……』源賴忍下意識想要用鼻尖感觸這份水流,便低頭下去,沉入下麵……

  「——唔!?咳咳!」

  嘩啦!因為吸進溫泉水,而一下驚醒的源賴忍,從池子裏掙扎著坐起身。

  水流聲一下子變得更為清亮,周圍的景物彌漫在霧氣裏,一時半會兒,竟無法分辨出這是哪里?

  源賴忍雙手牢牢抓著青綠色的池壁,以免再滑入水中,小心打量著四周。他依然在洞窟內,不過景色有些不同,岩石是灰色的,泉水汩汩地從岩縫裏冒出,匯入他所處的橢圓形水潭裏,水的顏色很清澈,也不深,就像一口放滿熱水的浴缸,不同的是,這是天然溫泉。

  幾片細小的樹葉在源賴忍的肩膀處打轉,可見這裏的水流通往外面,但是一時看不到出路在哪里。

  洞窟的頂部只有幾道裂縫而已,源賴忍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入這溫泉池裏的?

  嘩啦啦。

  源賴忍抓住邊緣的岩石,站起來,果然身上什麼都沒穿,風一吹,還有點冷颼颼的。

  「——阿嚏!」響亮的噴嚏,讓源賴忍又滑進水池裏,這時,音葉出現了,手裏捧著一大堆樹枝。

  「你再泡一會兒,看起來總算有血色了。」音葉柔聲說道,把樹枝、石頭等東西架起在一旁的岩石地上。

  「我差點淹死!」源賴忍沒好氣地說,怎麼可以把睡著的人,直接放在浴池裏?

  「不會的,我施了法術。」音葉說著,看了一眼冒著熱氣的水池。

  「嗯?」源賴忍正不解,忽然覺得池底有什麼東西黏黏地纏住了腳踝,嚇得他「哇啊!」地大叫,又要摔倒,那玩意出其不意地箍住他的腰,把他從水里拉起來。

  是藤蔓!

  「別害怕,它們是在保護你,你要是溺水了,會把你拉起來。」音葉微笑地說,欣賞著源賴忍浸潤過溫泉的裸體,「還有就是,如果你想逃,它們也會抓你回來。」

  「嘖!快點放我下來!你再看我的小弟弟,小心長針眼!」源賴忍為之氣結,臉色卻更紅豔了。

  「你才是,小心著涼。」音葉微微頷首,藤蔓就鬆開了,把源賴忍放在旁邊的平地上。

  那裏擺著一套傳統和服、一雙木屐,穿和服沒什麼,但讓源賴忍目瞪口呆的是,那純黑底色,花瓣繁複的織錦料子,未免太華麗了點,他又不是女人……

  「這是錦紅緞,牡丹的一種,在唐土上很流行,」音葉解釋道,「現在也一樣吧?它很像你,國色天香,美麗妖嬈。」

  「放屁!我哪里妖嬈了?」感覺到音葉的視線在身體上來回,源賴忍扯過華麗得過分的和服,穿上了,尺寸正合適,木屐也是,非常合腳。

  「晚餐,你想吃什麼?」音葉剛才還在溫泉池的另一邊,待源賴忍回頭時,卻已經站在他的身後了。

  「隨、隨便!」源賴忍嚇得心臟怦怦跳,退開兩、三步。

  「烤魚可以嗎?」音葉略微低頭注視著他,金黃色的瞳仁依然是那樣詭異又犀利。

  「刺太多的魚我不喜歡吃。」

  「我知道了,你在那邊等我一下,你的頭髮還是濕的,用火烘乾吧。」音葉說完,瞥了那邊的柴堆一眼,一把火就熊熊地燃燒起來,把洞窟照得鮮紅一片。

  「你去哪里?」源賴忍好奇地問。

  「抓魚,湖底的魚很肥美。」

  「我也去。」源賴忍知道音葉帶他進來的時候,是通過地下湖,也就是說可以從那裏逃出去。

  「你要幫忙?」

  「不行嗎?」源賴忍板起臉孔。

  「可以,我們走吧。」

  音葉走在前面,洞窟的地十分濕滑,也不平整,高高低低的岩石很絆腳,有的石縫一不注意,還會把腳踝卡住,可是音葉走得很快,步履穩健,都不用低頭看腳下。

  『他一定是故意的!』源賴忍怨忿地想,深一腳淺一腳的,踉踉蹌蹌地走著,光跟上音葉就很困難,更別說觀察周圍的複雜環境了。

  「把手給我。」走了一半,音葉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說道。

  「我才不要牽你的手!」源賴忍想像著這幅畫面,簡直就是丈夫牽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嘛。

  「可是有點高,我要帶你下去。」音葉走回來,握住源賴忍的手,帶他爬上一個彎曲又狹窄的陡坡。

  「什麼?你開玩笑?!」源賴忍低頭,赫然發現自己正站在峭壁頂端,下面是湖泊和河灘,落差約有三層樓這麼高。

  「走了。」音葉卻往下一跳,順帶拽下源賴忍。

  源賴忍的臉色瞬間蒼白,只覺得風呼嘯過耳邊,和服下擺都鬆開了,緊接著兩腳便踏上了地面。

  一點衝擊力也沒有,就像是葉片飄落在水面上,無比輕盈。

  「你坐在這裏,等我就好。」音葉放開嚇壞的源賴忍,撫摸他的臉龐,「我很快回來。」

  源賴忍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幸虧他有顆強壯的心臟,不然早晚會被嚇死的!

  音葉轉身,走到淺灘後,一躍跳進深幽的湖泊!

  這是另一個地下湖泊,湖面不大,湖水卻很深,望不見底,音葉縱身一躍的樣子十分優美,就像跳水健將似的,湖面沒有掀起一點水花。

  『真的下去抓魚了?』源賴忍有些難以置信,他以為音葉會拿魚竿、網兜之類的東西,坐在湖邊上垂釣。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卻不見湖面有一個氣泡冒出來,音葉一定是憋著氣吧,最好淹死他算了!

  源賴忍邪惡地想著,呼呼的山風灌進來,仰起頭,就看到湖泊的斜上方有個大約千一米寬的窟窿,正是他們跳下來的地方,而另一個地方,可以看見佈滿晚霞的天空。

  可是該怎麼爬上去呢?石壁嶙峋突起是不錯,但他不是真一,懂得攀岩,估計爬不到一半就會跌進湖裏。

  源賴忍站起來,沿著堆滿鵝卵石的河岸走著,木屐發出哢噠哢噠的清脆響聲,這時候,平靜的湖面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音葉下水至少有十分鐘了吧?『溺水了?』這個念頭頓時閃現在源賴忍的腦海裏,不然怎麼會這麼長時間毫無聲息?

  『難道說下麵有鱷魚?被吃了?』這個洞窟那麼詭異,就算出現史前長頸怪獸,源賴忍都不會覺得奇怪。

  如果音葉死了,那他豈不是要被困在這裏?望瞭望四周令人不安的岩壁和原始叢林,源賴忍發現自己更希望音葉活著,不管他是妖怪也好,變態也罷,總之,他才不要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這裏呢!

  源賴忍提心吊膽地靠近湖泊,朝裏面張望,又走近一些,木屐踩入冰涼刺骨的水裏。

  「喂!你在哪里?」源賴忍喊了一聲,趟著湖水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嘩啦一聲,音葉猛躥而出!

  他滾動著水珠的銀色華髮亮晶晶的,金色獸眸也濕潤著,嘴裏還咬著一條不住翻騰彈跳,兇猛的黑魚。

  他尖利的蛇牙完全刺入魚身中,應該沒有釋放毒液,不然魚早就被毒死了。

  源賴忍看得瞠目結舌,湖水湧過他的小腿,弄濕了和服下擺。

  「接著。」音葉說道,把魚扔給源賴忍。

  「哇!」源賴忍手忙腳亂地接住依然在跳躍的黑魚,太滑溜了,最後拉起寬闊的衣袖,才把魚兜進懷裏。

  「呵。」音葉輕聲笑了,伸手把眼前濕透的發絲夾到耳後,他的耳郭不像人類那樣圓潤,是尖細的,上面還戴著綴有綠寶石的銀鏈子。

  他穿著白紗一樣的東西,不像和服,更似中國古代的衣袍,源賴忍在一些古書上見過這樣的衣服,是褻衣的一種,白紗一旦濕透,裏面就可看得一清二楚。

  音葉那寬闊的肩膀,充滿力量的雙臂,以及肌肉結實的腰部,因為褻衣的貼緊而清晰展現,源賴忍不知怎地面紅耳赤起來。

  「你在擔心我嗎?我聽到你在叫我。」音葉說道。

  「沒有的事!」源賴忍逸開視線。

  「你的心跳得好快,比剛才還要激烈。」音葉不解地看著他。

  「胡說,你離我這麼遠,怎麼可能聽得到?」

  「我在水下的聽覺不太好,站在地面的話,方圓千里之內的人的心跳聲,我都能感應得到。」音葉微笑著說,「不過我聽得出來,你的語氣確實是在擔心我。」

  「我只是擔心,你要是死了,我怎麼出去?我可不想變成白骨一堆!」

  「不管怎樣,都是在朝好的方向發展。」音葉心情很好,笑著說,「我再去抓一條。」

  「夠了吧!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走?!」源賴忍沖著音葉消失的方向大喊道。

  但是音葉沒有回應,只有波光粼粼的幽暗水紋在不斷激蕩著。

  音葉一共抓了四條魚,全都是最肥碩的黑魚。他第二次潛入水中的時候,不到一分鐘就浮出來了,不但嘴裏叼著一條,雙手還各抓著一條。

  源賴忍一下子就想到阿拉斯加島上的棕熊,每當魚類回游產卵的季節,就有不少棕熊守在瀑布及溪流邊,捕食逆流而上的魚兒,音葉覓食的模樣還真像熊啊……

  『夠了嗎?』音葉用眼神詢問道。

  「嗯,太多了吃不完。」源賴忍憋著笑,點頭說道。

  音葉蹲在湖邊清洗抓來的魚,源賴忍見他的長指甲輕輕一劃,便剖開魚肚,去除內臟,不由害怕又新奇。

  『他平時是怎麼吃飯的呢?直接吞下去嗎?』這些古怪的念頭出現出在頭腦裏,源賴忍偷窺著音葉,他是蛇妖,一定是生吃魚的吧?

  「我去弄些柴火。」音葉放下剖好的魚,看他一眼,站起來走開了。

  不到一分鐘的功夫,音葉就抱著一大堆樹枝,回來了。

  他徒手劈柴,撿來乾燥的石塊壘起圓形篝火,架上抹有鹽巴的黑魚,掌控火候。源賴忍抱膝坐在對面一塊岩石上,看著他忙個不停。

  源賴忍對吃很講究,不是大飯店限時供應的西點,或是真一做的飯菜,他就不喜歡吃,鹽巴烤魚,味道肯定不怎麼樣……

  可是,當那烤魚的清香一陣陣飄過來時,源賴忍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直叫,他咬了一下嘴唇,不管那麼多的,伸手去拿一條烤得金黃的黑魚。

  「好燙!」

  「小心點,你拿這條去吃吧,魚刺我都剔掉了。」音葉放在竹葉上的魚,魚骨被完整地剔除在一邊,上面還散發著熱氣。

  源賴忍猶豫了一下,雙手接了過來,右手慢慢掰開一塊魚肉,一股鬱烈的香氣湧了上來。明明只是烤魚而已,卻挺好吃的,源賴忍非常意外,魚肉有點粗的口感,恰好配上原始的燒烤方式,使它格外鮮美,一點也不腥。

  音葉只是咬了一小口魚肉,便放下了,他似乎更喜歡看源賴忍吃東西。

  「你別盯著我,行不行?」源賴忍舔了舔嘴唇,說道,「我會吃不下。」

  「嗯。」音葉低頭,用篝火烤著餘下的魚,木柴劈啪的響個不停,也烘乾了音葉的衣服。

  「喂……你的年紀是不是很大?」吃著魚,源賴忍試探地問道。音葉之前提到『唐土』,想來想去,也只有中國有個唐朝,而且還是一千多年前的國家。

  「我生於六一一年,那時候,李淵還沒建立唐朝呢。」音葉微笑著說。

  「什麼?!那麼你已經有……」源賴忍飛快地計算著,「整整一千四百歲了?」

  「時間對我來說,就像樹木的年輪,除了記載一些事情,多半是靜止的。」

  「一千多年來,你都是這個樣子?」源賴忍都忘記吃魚了,驚愕地問道。

  「不是,我也有過孩童的容貌,但是時間太久了,我記不清了。」音葉微側著臉,回憶道,「在我還是一條白蛇的時候,被一位糧油富商從唐土帶來日本,當作奇珍異獸獻給皇室,然後又被送去寺廟當供奉之物,歷時大約四百年,修得仙道,在戰亂的時候,又被一位僧侶放生,重新回到深山竹林中。」

  「你就沒考慮過回去唐朝,不,中國嗎?」

  「有想過,不過我已經和別人做了約定,無法離開了。」音葉說道,黃金色的瞳仁略顯寂寞地凝視著篝火。源賴忍想,如果他不是妖的話,這張臉還真是漂亮啊。

  不,正因為他是妖,所以他的美貌是人類沒有的。源賴忍想到了青鸞,但青鸞的外貌是屬於神的,有種黑暗、神秘、邪佞狂妄的感覺,音葉則有一種隨時會消失的飄渺感。

  妖——在現代本來就只剩下傳說了。

  「你別告訴我,和你做約定的人,是我的祖先。」源賴忍忽然抬頭說道。

  音葉撥弄著篝火,沒有回答。

  「我一直想問你,到底源賴家和你定了什麼契約?你要這樣對我?」源賴忍想起來就生氣,瞪著他說。

  「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音葉輕輕歎一口氣,「總之,我不會害你。」

  「這還不叫傷害?」源賴忍丟下吃剩的魚肉,站起來,「我痛得要死!」

  「有嗎?你現在不是好好的。」音葉無辜地說,望著精神十足的源賴忍,「你真是說翻臉,就翻臉。」

  「少貧嘴!我看你是白活了一千多年,饑渴到連男女都分不清,做出這麼低級的事情!」

  「既然你是男人,就不要計較那麼多,」音葉輕聲道,「比女人還囉嗦。」

  「什麼?音葉!有種你再說一遍?!」

  「呵呵。」

  「你笑什麼?我討厭你動不動就笑!顯得我很白癡!」

  「我很高興,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音葉柔潤的嘴唇微微勾起,「果然很好聽。」

  「別臭美了,我這是在罵你。」

  「我是說你的聲音,很美。」

  源賴忍自認是情場高手,可也敵不過音葉的調情方式,那坦然的告白,深情的眼神,讓人措手不及,源賴忍背過身去,坐到岩石上,掩飾自己紅透的臉龐。

  音葉從衣袖裏拿出一片嫩綠的竹葉,纖長的手指挾住葉片,向上捲曲,左手輕托,含進嘴裏,那純樸而又柔美的音樂,就響了起來。

  就像萬丈幽谷裏清泉流淌的聲音,時急時緩,音調多變,讓人想起歌舞伎表演時,藝人彈奏的三味線。

  追溯起來,三味線也是從中國傳到日本的,源賴忍小時候沒少學習茶道、劍道及古樂器,不過再怎麼練習,都無法達到音葉信手拈來的程度,他吹的曲子柔婉動聽。

  「好像鎮魂曲啊……」源賴忍喃喃道,「雖然曲調有些悲傷,但是很能撫慰人的心靈。」

  源賴忍非常喜歡研究古國的歷史,尤其是中國,有段時間他一直沉迷《唐史》,在複印的《唐史書》十部樂中,有記載著樂人利用竹葉吹奏的事情,在唐五代的古墓中也有這類石刻雕像。

  只是這些歷史早就湮沒在時光的洪流中,那些古雅精美的曲子絕大部分失傳,源賴忍突然意識到,也許音葉吹奏的,就是它們其中的一首。

  雖然他很討厭音葉,但是竟然有幸聽到消失千百年之久的樂曲,源賴忍有種說不出的激動。

  「……他也是這麼說的。」

  就在源賴忍屏息欣賞音樂的時候,音葉卻停了下來,眼裏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他說,這是鎮魂曲。」

  「他是誰?」源賴忍問道,還沒見過音葉露出這麼動容的表情。

  「一位故人,河田義太。」音葉放下葉片,溫柔地說,「都已經四百多年了。」

  「那是德川家康取得最後勝利,關原之役的前夕,位置在不破郡關原町一帶,德川家康的本陣在山脈以東的金生山,他在那裏一直待到了大戰的前一天。」

  「哦。」源賴忍自然也十分瞭解日本的歷史。

  慶長三年,豐臣秀吉在伏見城病逝,豐臣家分裂為近江和尾張兩派。身為豐臣旗下五大老之一的德川家康于慶長五年發動關原之戰,大敗近江,建立了德川政權,也意味著戰國時代即將終結。

  「而我當時也在那片山林裏。」音葉娓娓說道,「關原一帶是慘烈的戰場,人類的戰爭本來與我無關,可依然被連累,動物們在逃亡,河流、泥土裏全是腥臭的血,橫屍遍野,冤魂飄渺,我能做的只是旁觀,還有……」

  音葉突然把玩起手裏的樹葉,「獨自坐在竹林邊的岩石上,吹著鎮魂曲。」

  「河田義太,是被我的葉曲聲吸引來的,他還是個孩子,卻已經是家康親自率領的士兵之一。當時,有傳聞說家康本人率領的部隊是老弱病殘,他真正的主力在另外一路軍,可當我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他還不到十二歲呢。」

  「不過也是,武士們都在廝殺,有誰能聽得到這首鎮魂曲呢?」音葉歎道,「也只有河田在乎,還找了過來。」

  「他是個不可思議的孩子,身上擁有強大的靈力,幾百年來,我都沒見過有這麼強大靈力的人類,而且他長得非常漂亮,不過脾氣很烈,應該不是『小姓』。」

  「『你快點離開,軍隊馬上就要來了!』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音葉微眯起眼睛,回憶著。

  「當我表明自己的身份,是別人看不見的蛇妖時,他非但不害怕,反而露出『原來如此』的生動表情,他應該不是第一次看見妖魔了吧。」音葉停頓了一下,動情地說,「河田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吸引著我。」

 「但是他的影子裏卻籠罩著不祥的光,我不想他死,就問他願不願留下來陪我。」

  「他答應了?」源賴忍插話道。聽到音葉稱讚別的男孩,他的心裏悶悶的,很不是滋味。

  「是,不過他說要等到戰爭結束後,他才可以來陪我。」

  「那不是等於沒答應?」

  「他的靈力很強,親口答應的事情,就好比使用『咒』,只要他願意再來看我,就不會死。」

  「你是說,你誘使他答應活著回來,他就不會戰死嗎?」

  「可以這麼說。」音葉笑了,「戰爭結束後,河田按照約定來了,雖說受了重傷,但總算保住了性命。」

  「又一次見到我,他很高興。說差點就被敵人殺死了,可在危急時刻,想到和我的約定,就重新振作起精神,挺了過來。」

  「那不是很好,你救了那男孩一條命呢。」源賴忍酸溜溜地說。

  「然後,河田就一直陪伴著我。」音葉沒有聽出源賴忍的不快,注視著快要熄滅的篝火,「他雖然出身名門,不過母親是妾室,身份卑微,所以他過得很不好。十六歲那年,父親病逝,他就被兄長掃地出門。」

  「啊?」

  「聽說是他的兄長意欲染指他,被他用『言靈』懲罰,所以才會身無分文地被趕出來。」音葉說道,「他的母親不久之後也死了。」

  「後來呢?」源賴忍開始擔心起少年的命運,儘管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可還是叫人揪心。

  「他懇求我收他做徒弟,想永遠和我在一起,可是人妖殊途,我不能這樣做,而且他的靈力是這樣強,我怕我會控制不住……吃了他。」

  「什麼?」

  「再怎麼友好,吃人都是我的本性,更何況,他能上百倍地增強我的力量。」音葉說道,「就算我不殺他,也有別人會打他的主意。」

  「說了半天,他那麼吸引你,是你想吃掉人家啊?」

  「嗯……」音葉斂下濃密的眼睫,「我不止一次想像他的血有多甜美,他的力量則在我體內融合,昇華。」

  「住口!太噁心了!」源賴忍皺緊眉頭,他可不想聽音葉說怎麼生啖人肉。

  「不過,到最後我都沒有吃他,因為他說喜歡我吹奏曲子,很動聽。」音葉說著,又拾起葉片,幽幽地吹奏起來,似在緬懷逝去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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