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一陣無語，只有說先去問問玲玲再來給他答覆，張翔還有點不太高興，我也只當做沒發現。雖然尼瑪的是高級會員，我們是負責要幫你牽手成功的，但也沒有幫你搶媳婦的義務。尼瑪交的會員費是五千不是五千萬，姐就算幫你湊對成功了，也只有一千塊的獎金。一千塊，還不足以讓姐出賣良心。

　掛了張翔的，我撥通了玲玲的，我本來以為玲玲是一定要說不行的，哪知道她那邊竟有點遲疑。我心下駭然，只覺得這一天所遭受的意外抵得住過去一個月的。就張翔那表現，還能讓玲玲看在眼裡？難道是我走後張翔上演了什麼英雄救美海底撈月的節目？

　「他現在沒再教英語了。」

　玲玲有點猶疑的開口，我一怔：「啊？」

　「他過去是在培訓中心教過英語，但只教了三天。」

　「這個……」我也有點怪不好意思的，「那他現在做什麼？」

　「在家學習，他說等著考托福或者雅思，還有心去試試做導遊。」

　「哦哦，那你……對他有好感？」

　「你從哪裡看到的四千，新聞聯播上嗎？」

　「新聞聯播估計還顧不上咱們。那個，你看現在飯店服務員的基礎工資都有兩千了，再加上其他的提成獎金啥的，不說三千，兩千五總該有吧。這還只是低的，稍微好點的，就要更多一些。」連我都能拿個三四千，其他人，總不該比我還差吧。

　「還獎金提成呢，不苛刻都是好的。這兩年算好了，前兩年不知道多少飯店招工的時候說的好好的，到要發工資的時候就隨便找個理由把人給辭了，再不好的，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

　「二哥哥，你這是在對我表達你的憤青思想嗎？」

　二哥哥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我是告訴你，你別太相當然了，咱們市去年的人均工資是三千一！聽清楚，是人均，知道什麼是人均嗎？就是我有一千萬而你只有一萬，咱倆一均，那就是五百萬。」

　「零五千。」

　「什麼？」

　「我不還有一萬嘛，怎麼，一萬就不是錢啊！」

　「好好好，是五百萬零五千，這就是平均，所以我告訴你啊，你不要以為周圍的人都拿了四五千五六千，來你們這裡的還有很多拿上萬的，但還有很多人拿兩三千乃至一兩千呢。」

　我扭了扭脖子：「然後呢？你真以為我是白蓮花？真不知道世事艱難？但那又怎麼樣，玲玲可是能拿上萬的！」

　「那位玲玲姑娘是第一次相親嗎？」

　「我們才認識不多久，我還沒問過她這事，不過應該也不是第一次吧。」

　「那就對了，她一定在這之前見過更極品的。」

　我愕然，說實在話，張翔的表現實在大出我的意料，雖然他並不是我找來的，但上次我見他，還算是一個精神利落的小夥子，說話也挺正常的，突然表現的這麼二，我簡直就有點不忍目睹。更後悔把玲玲介紹給他。

　就像我們這一行的精神領袖所說的，兩個人交往，一開始最重要的容貌，但相處到最後，最不重要的也是容貌。做這一行這麼長時間，見了那麼多的男男女女，我不否認好容貌是能給人帶來很多優勢，但這好容貌的往往不是過日子的，特別是對於男人來說，英俊的男人也許是一個談戀愛的好對象，但絕不是結婚的好對象。

　所以我從不忌憚把容貌差一點但人品好能力也不錯的介紹給容貌更好一點的女性，在她們不滿意的情況下，我還會勸上兩句。但是我從來沒有把一個沒有擔待沒有責任的男人介紹給品性純良女子的習慣。

　我還不至於為那一千塊而毀了自己的良心。

　當然，我也不過是一個介紹人，和那些會員也沒有太深入的交往，也不見得就能看穿那是個什麼人，但是我總會把把關的。在我的感覺裡，張翔到過妖都，也算是見過世面，家裡的情況不錯，也就不會顯得小家子氣，又做老師，也就和鄧玲玲這個文藝女青年有點搭邊了。但哪知道他別說文藝了，純粹就是一個二貨！完全可以做新浪微博的**青年的形象代言了！

　在我來說，安排鄧玲玲見張翔是個失誤，但鄧玲玲見過比張翔更極品的……誰這麼傻缺做的介紹啊！

　「那位鄧姑娘我沒見過，但照你來說她是容貌可以學識可以財富也可以的？」

　我點點頭。

　「那你覺得咱們市有幾個能和她匹配的？」

　「應該也有很多吧。」

　「是不少，但你說長得好又有素質，還能月薪過萬的……哪怕只五六千，又有幾個沒女朋友？更何況她還宅，她上哪兒認識能和她相匹配的男人？如果她家裡環境不錯，也許還能幫她介紹一兩個，但她都宅到現在也還沒能嫁出去，估計家裡也有點問題……」

　聽到這裡我有點想插嘴，二哥哥連忙道：「這只是我的猜想，也許她家裡沒問題，這只是打一個比方。我的意思是說，她一定沒少聽那種關鍵看人，外在條件都是次要的，只要人品好能不能掙都無所謂之類的話。而在這些話的影響下她也一定見過比她差很多的對象，而在那些人的襯托下，張翔，也就被襯托的還過得去了。」

　「照你這麼說鄧玲玲還有可能認了？」

　「這個，我可不敢隨便說。」

　我很是糾結，從我內心來說，鄧玲玲配張翔那是糟蹋了，但是作為婚介所的一員，特別是收了錢的人，我也不能拉著鄧玲玲說，姑娘，你值得更好的，千萬別認！

　不過被二哥哥這麼一啟發，我順帶也開了劉瑞根的那個壺——難道這傢伙是見過更極品的女人，所以和鄧玲玲一樣就覺得我也還不錯？

　這個念頭一出，我更糾結了，也不知道是該為我的品位還沒有跌到最低點而欣喜，還是為有人竟然在我最擅長的地方擊敗我而沮喪。不過還沒等我理清楚，張翔的電話就又來了，在他一連串的追問下，我只有說玲玲在考慮，這貨更是興奮，又追問起了號碼，我痛苦的幾乎想呻吟，好容易才將他打發了。

　「飄飄，你是不是還遇到別的煩心事了？」

　我放下電話，二哥哥道，我撇了下嘴角：「你不是知道了嗎？」

　「還有別的吧，如果只是這麼件事，你不會這樣。」

　人太熟了就是這點不好，我和二哥哥相處八年，都成了對方肚子裡的蛔蟲，想保留點**都不容易。

　見我不說，他再次追問：「到底什麼事啊。」

　「你真想知道？」

　「你說出來我也好幫你啊。」

　「這事，有點難度。」

　「先說嘛。」

　我不出聲，二哥哥眨著自己的長睫毛：「說嘛說嘛，說出來聽聽嘛。」

　二哥哥身高一米七八，體重七十八，這貨骨架寬大，當年還是正太的時候不顯，現在站在那裡端的是壯實渾厚，但C起來還和當初一樣，女性荷爾蒙那個散發啊。

　「飄飄，飄飄飄飄飄飄飄飄飄……」

　「我大姨媽要來了。」

　二哥哥長大了嘴看著我。

　「你要幫我嗎？」

　「我……能幫你買紅糖，還有衛生巾。」

　「那你現在就去吧。」

　二哥哥有點呆愣，我邪魅一笑：「這事不要提前做準備嗎？」

　調戲了二哥哥，我的心情總算好了些，晚上的時候又蹭了他一頓飯，這一天的烏鴉總算從我頭頂飛過了。

　晚上，辦公室沒人，我一個人開著機子畫圖，雖然在漫畫社遭受了打擊，這些年我也認識到了自己在漫畫上其實是沒有多少天分的，但，愛好嘛，我做不了職業的，還不允許我自娛自樂？

　雖然我這個愛好很受羅利詬病，說我有這個時間精力不如去報個什麼班充電以後也好找個更靠譜的工作，但我還是痴心不改。姐已經沒房子沒銀子沒孩子了，要是連這點興趣都不保留，還活兒個屁啊！

　我正畫著，電話突然響了，拿起一看，又是劉瑞根。

　「也談不上好感吧，就是……」玲玲停了一下，「我再考慮考慮吧黃姐。」

　晴天霹靂，如果說劉瑞根的那句話是一道光明的閃電，那玲玲的這句話就是一團黑色的閃電，我只覺得自己頭頂的烏鴉變成了一群。今天這是怎麼了，大家都吃錯藥了？

　「飄飄，黃飄飄！黃飄飄飄飄飄飄飄——」

　叫魂似的聲音終於把我拉了回來，我抬起眼，牽動嘴角：「二哥啊，坐。」

　「飄飄，你這是怎麼了？」

　二哥拉過一張椅子坐到我旁邊，托著下頜看我，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如同動漫中的少女。

　二哥，又名二哥哥，大名黃春。雖然和我一樣同是老黃家的人，但就像黃蓉和黃裳一樣，那是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此人和羅利一樣，都是我的閨蜜，而且真要認真來排的話，我和他的□要比和羅利的更早先一點。

　想當年——任何一個人只要想起當年就是要帶著落寞帶著追憶帶著美好留戀乃至後悔。想當年，我也是青蔥少女，抱著冒粉紅色泡泡的心願加入了某個漫畫社，二哥哥是我在那個漫畫社見到的第一個人，當時真有點驚為天人。

　二哥哥當時也是粉嫩的，大大的那個眼啊圓圓的那個鼻啊笑起來兩個酒窩啊，總之一句話，絕對符合動漫中美少年的感覺。我當時直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組織，但後來的事情卻告訴我，現實都是骨感的。

　總之我在那個漫畫社並沒有呆多久，但卻和二哥哥詭異的聯繫了下來。我們兩個狼狽為奸四處流竄，我貪嘴他也愛吃，我沒有多少女人味他竟然也沒有多少男人味，總之四年大學混下來，我倆竟然勾搭的成了別人眼中的一對！

　那四年大學我們上的都不怎麼用心，不過二哥哥是本地的，父母又有點小關係，於是他畢業後就進了某個很有油水的事業單位，我當初的那份臨時工也是託了他的福，無奈我本人不怎麼爭氣，背景也實在單薄，雖然在那裡混了兩年，終於還是被掃地出門，最後就流落到了這裡。

　「喏。」

　見我不說話，二哥哥拿出一包東西，我眼睛一亮，精神立刻恢復了一小半：「卜珂家的，還有嗎？」

　「最後一包啦，我這次團了四包，起碼有兩包被你吃了。」

　「你正好減肥。不是我說你，自從你進入那個萬惡的部門，這體重是與日俱增，眼睛是與日俱小，再這樣下去你可怎生得了？」

　「黃飄飄，這話羅利說得，你也能說得？」

　「為什麼不能？是，我是胖，但我是十年如一日的胖。你呢？想當初啊想當初……」

　以二哥哥的脾氣，此時也不由得有點惱羞，截住我的話：「你剛才是怎麼了，沒吃東西？」

　「不是，只是太震驚了。」

　「什麼事能讓你震驚？」

　我今天遭受連番打擊，此時又沒有別的事，逮著機會就忍不住訴說了起來，不過我也只是說說鄧姑娘，至於我自己的那點事，是怎麼也不好意思說了。

　「這也值得你受打擊？」

　聽我說完，二哥哥一笑，我斜眼看他：「你覺得這事很正常？」

　「虧你還是專職幹這一行的，還沒我這兼職的懂！」

　「喲呵，幾日不見黃春天同志本事見長啊。」

　「說了不要這麼叫我！」

　「好好，二哥，二哥哥。」我起身給自己接了杯水，泡上茶葉包，「我今天就好好聽聽你說道說道。」

　二哥哥一笑，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幾下。

　「看你那小人得志的樣子。」我嘴裡說著，還是站起身也給他泡了杯茶，「現在能說了吧。」

　「你那包巧克力……」

　「黃春天！」

　「喂喂，哪有這樣的，那卜珂巧克力還是我的好吧。」雖然這麼說著，他也沒有再繼續，認識這麼久，他當然知道我黃飄飄一毛不拔的個性，特別是到了我手中的食物，要讓我吐出來，那就要有和我來一場廝殺的準備。

　「黃飄飄，你知道咱們市的平均工資是多少嗎？」

　「四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