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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有疾》第39章
四十

  我和易道臨低調入宮,一踏進崇德殿,便見一個瘦小身影自角落裡飛撲而來,倒頭便拜,搶地大哭。

  「陛下,您終於回來了!您再不回來,就再也見不到小路子了!小路子為了陛下茶飯不思,徹夜難眠,瘦了整整三圈啊!」小路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啕大哭,我按了按額角,別過臉歎了口氣,道:「小路子,別裝了,烤地瓜香味是瞞不住。」

  小路子高亢哭聲戛然而止,尷尬地轉成幾聲乾咳,擦了擦嘴角。

  「太上皇呢?」我問道。

  小路子低眉順目答道:「明德陛下在宣室,剛見過幾位大臣。」

  我邊走邊問:「誰?」

  小路子還沒回答,易道臨便道:「是『種子』。」

  我眼皮跳了一下,用餘光看他。「她也都知道了?」

  易道臨微微點了點頭:「明德陛下應該是都知曉了,而且並未從中阻撓。」

  「自然是。畢竟,我才是她親生女兒,天下姓劉,不姓其他。」

  宣室之中並無他人,母親斜靠在龍椅上,右手撐著下巴,聽到開門聲音,懶懶地掀了掀眼皮向我看來,眉毛抽了一下,向眉心聚攏。

  「豆豆,過來。」她打了個哈欠,說,「給我捶背。」

  我屏退左右,聽話走到她背後,幫她捏肩膀捶背。她這個人,越是冷靜,越是正經嚴肅,若是暴跳如雷撲向我一通蹂躪,那倒無他事,若是這樣好整以暇不緊不慢,那必是有話要和我談了。

  果然,片刻之後,她又開口道:「這趟出去,玩得開心嗎?」不等我回答,她便又道,「看你這神情,恐怕是不怎麼盡興了。怎麼,裴錚沒伺候好你嗎?」

  這話聽得我不怎麼舒服,我心下一沉,手上動作也慢了許多。

  怎麼到了這個時候,我仍會為裴錚不值,會因為母親無意間輕慢而為他心疼……

  「豆豆,行了。」母親拉住我手,讓我坐在她身邊,這龍椅本來就寬得很,便是坐兩個人也完全不覺擁擠。

  「唉……」母親捏了捏眉心說,「好久沒有這麼早起了,當皇帝真是累,你幾個爹說得是,我那麼早就把擔子推給你,到底是有些不夠厚道。」

  我附和著輕輕點頭。

  「這些年來,朝廷裡事,你打理得還算不錯,百官各司其職,各得其所,百姓安居樂業,雖有災禍,倒也營救及時。

  明德一朝臣子,你外調外調,貶謫貶謫,如今只剩下師一人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這麼做,也沒有錯。你父君說,你有自己想法,這樣很好,無論你想做什麼,只要不傷及百姓和社稷,我們都會配合。」

  我打斷她問道:「我若做錯了呢?你們,也不阻止我嗎?」

  母親哈哈笑道:「你不做,怎麼知道是對是錯?更何況對錯也沒有個標準,此一時彼一時。我若攔著你,日後你有了不順心,怕是要怪母親當日阻攔。我今日不攔你,無論做什麼都是你自己選擇,是對是錯,後果你自己承擔。即便是錯,犯錯趁早,你也還來得及改。豆豆,你也是成年人了,該為自己決定負責了。」

  我低頭看向案上攤開奏章,寫滿,都是將被問罪官員名單,高至三公九卿,低至各部門小吏,盡皆在列。我伸手抽出奏章,掃過上面名字,聽到母親說:「這些名字,是你父君給我。別人都以為,滿朝文武非裴即蘇,連我也沒有料到,你竟然不動聲色養了這麼多完全忠於自己人,甚至潛伏長達五年。」

  五年時間,如裴錚蘇昀者,躍居一品,如易道臨者,韜光養晦。崇光元年進士,裴錚籠絡了近半好利者,好名清高之士則欲歸於師門下。那一屆進士裡,凡是裴錚看上進士,我都提拔了,凡是我看上,我都盡力打壓,安置在最不顯眼卻最為磨礪品性位置,甚至部分外調歷練,直到這些人淡出朝野,收斂了鋒芒,耐住了寂寞,才由易道臨一一暗中接觸,組成王黨。這些埋了五年種子,只等著有朝一日破土而出,取裴蘇而代之!

  「你像你二爹,掌控欲很強,也像你父君,能隱忍,所以為了奪回全局掌控權,你能夠隱而不發整整五年。」母親揉了揉我發心,輕聲歎道,「其實你比阿緒更適合當皇帝,但你並不開心,終日活於算計之中,有幾時笑容是發自真心?」

  我合上折子,閉著眼睛偎依進她懷中,累極倦極。帝王御臣之道,雖說四兩撥千斤,但如何經營這四兩,卻遠非想像中簡單。只有先學會疑,才能學會信,我還沒有學會如何完全信任一個人,江山社稷非兒戲,不可輕易托付與人,即便是枕邊人。

  母親輕輕拍了拍我肩膀,問道:「你還是要廢裴錚相位?」

  「陳祖訓,後宮不得干政,他既為鳳君,便不能再為丞相了。從我決定立他為鳳君起,這一切就注定了。二爹和父君尚且不能例外,他又憑什麼?」

  母親手上動作頓了一下,道:「其實我意思是,你仍然想立他為鳳君?」

  我抬起頭看她,疑惑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母親笑著說:「我看你這番神色不悅,以為他惹怒了你,你心中不喜他,會改變主意。」

  「已經昭告天下了,又如何能輕易改變,失信於天下。」我搖了搖頭,說,「你說得對,我已是成年人,不能由著自己一時喜惡行事。婚禮會如期舉行。」只是心態已不如從前了。

  「你仍歡喜他嗎?」母親問道。

  我別過臉,垂下眼瞼道:「歡喜與否,或許也不是那麼重要。自古帝王家,幾個能有真感情?並非所有人都能如母親你這般幸運,我也不該苛求太多。」

  母親沉默地看了我許久,終於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長長歎了口氣,唸了一聲:「豆豆,你啊……」我始終也猜不出她究竟想說什麼。

  母親回寢宮歇息,我召了易道臨入內,案上擺著兩份名單,一份是將被或者已被勾銷裴蘇兩黨核心人物,另一份,則是準備多年取而代之種子。

  「陛下所料不錯,蘇昀確已銷毀了漕銀虧空案證據,這世間除了蘇昀本人,再無人知曉證據指向何人。」易道臨說道,「微臣已按原計劃行事,偽造了一份『涉案人員』名單,直指蘇黨幾位核心人物,由我們潛伏在裴黨中官員出面指證對方,挑起雙方戰火。前日蘇昀忽然離開帝都,蘇黨群龍無首,在裴黨連番施壓下,蘇黨幾人被停止查辦。」

  蘇昀是為我才離開帝都……

  劉綾話又在我腦海中響起,對於蘇昀,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錯怪了什麼,裴錚知道,卻不告訴我,只怕我一旦知道了,會心軟。

  「陛下,陛下?」易道臨連聲呼喚讓我猛地回過神來,抬起頭看向他,問道:「怎麼了?」

  易道臨微皺了下眉頭,卻沒有說什麼,仍是繼續方才話題道:「如今裴相和蘇昀均已回京,勢必有所行動。如今形勢,裴強蘇弱,與陛下所希望不同,是否將裴黨罪證交予蘇黨?」

  「你都準備好了?」我有些詫異於他辦事效率。

  易道臨呈上一份名單,上面只有寥寥數人名字,賀敬名字便在第一個。易道臨道:「賀敬手中掌握漕銀虧空案證據,也是虧空案重要從犯之一。但當初賀敬之所以聽到是裴相前去接應就面露喜色,只因他並非蘇黨人,而是……裴相埋在蘇黨內部線人。微臣順籐摸瓜,查出另外幾人與賀敬過從甚密,名為蘇黨要員,實為裴黨臥底。只要將這幾個名字透露到師府,他們自然知道怎麼利用這些資源。」

  活著,可以利用他們反臥底。

  死了,可以利用他們做裴黨污點。

  漕銀虧空案,涉案可不止蘇黨人,裴黨中人也有份,裴錚又如何自清?

  說賀敬是臥底,有證據嗎?誰知道呢……

  我把名單往案上一扔,閉上酸澀雙眼,疲倦道:「這些天,師府可有異動?」

  易道臨遲疑了片刻,回道:「並無異動,只是師府又傳了一次太醫,似乎師病情又惡化了。」

  我垂下眼瞼,沉默著不知該說什麼。

  這兩日見蘇昀,他怕是已快心力交瘁了。

  我捏著眉心說:「寡人累了,你先退下吧……」

  易道臨躬身欲走,我又攔下他,道:「繼續留意南懷王府舉動,派人盯著相府。」

  易道臨猶豫道:「微臣僭越一言,還望陛下恕罪。」

  我睜開眼睛望向他。「你說吧。」

  「我大陳自有祖訓,後宮不得干政,無論男女,非只為防外戚干政,更為防止因利益衝突而影響帝后和睦。是以歷朝歷代,凡有女帝,後宮雖有官家子弟,然鳳君多立無官無名之布衣,陛下祖母,更是立地位低下樂師為鳳君,琴瑟和鳴……」易道臨鋪墊了許久,終於說出了那句話,「陛下立裴相為鳳君,裴相有雄才大略,非池中之物,怕不安於室,壓得住一時,壓不住一世,終會導致帝后失和。」

  我聽他這麼說,心中雖是苦澀,卻強笑道:「易卿家,果然關心寡人得很。」

  易道臨神情肅然,稽首不言。

  我撫著斷了袖子,輕聲說:「既不曾真心相和,又怎麼會失和?一個如此,兩個如此,以後怕也是不會有更好人了,既然注定了無論如何都是一樣結局,那不如就這樣吧,寡人也累了,不要十分真心了,能有三分,便也足夠了。」我苦笑了一下,自我安慰道:「其實這樣也好,我也不會因此覺得欠了他什麼,傷了也不會覺得太疼,無情不似多情苦,一生漫長,能相敬如賓,也是一種福氣了。」

  挑挑揀揀,到最後仍是孤家寡人一個。

  不如就這個將就了吧。

  雖然有點扎手,但慢慢來,總是能把他刺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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