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跳海

為了確保不被發現，楚音遙選擇從地下倉庫走，剛才在經過一樓時，保鏢的人數的確不是他帶著宋琰可以輕鬆應付的。

走進船艙，楚音遙順手掩上門。航船內要比外面涼快一些，但因為通風不足，空氣顯得有些渾濁。楚音遙伸手摸索著牆壁，照常規判斷，船艙裡應該會有照明燈。果然，楚音遙很快找到開關，點開壁燈。

船艙內被做成幾個隔間，裡面儲放著一些雜物。而在這些雜物中間，幾個木製的箱子引起楚音遙的注意。

"琰哥，你先坐一會兒。"讓宋琰坐到還算乾淨的椅子上，楚音遙走過去拾起地上的撬棍去掀上面的木版。以他的直覺，裡成應該裝著槍支之類的軍火，但可疑的是如果真是槍支，不可能就這樣放在艙底，無人看管。

宋琰坐在旁邊，看著楚音遙熟練的動作，開始有些懷疑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楚音遙。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也許是神態，也許是房門口那種腦漿塗地的做法……凌宸曾經說過這孩子是只野貓，但現在似乎野得有些過頭了。

腿越來越疼，好像並不是扭到他麼簡單。可現在又找不到有效的措施，只能先這樣。說實話，看著船上這麼多專業的保鏢，他真懷疑自己和那個孩子到底能不能逃出去。

撬開木板，楚音遙扒開上面的遮擋，頓時愣了一下——木箱裡躺著一個大型的遙控炸彈，只要拿著遙控器的人一按感應鍵，不用幾秒就會被引爆。

收回注意力，楚音遙又連著撬開幾個，意料之中，全部分都是炸彈。此時，他似乎恍然瞭解到賀煜的意圖——賀煜是想把蕭晟揚引上船，自己偷偷離開，然後引爆炸彈。到時候別說Z市，他重整旗鼓後想要哪條線都不是問題。

丟下撬棍，楚音遙扶起宋琰，"我們得快點兒，不能讓晟揚上船。"

宋琰略顯吃力地站起身，也看到了箱子裡的東西，臉色一變低聲罵了一句，"操，賀煜這個混蛋。"

楚音遙也不多停留，扶著宋琰往艙尾走。他並不會拆彈，所以不準備在這上面浪費時間。

悄悄拉開艙尾的門，楚音遙微微探出半個身子觀察著上面的情況。從他現在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坐在獨立休息室裡正在通話的賀煜，身邊有兩個保鏢跟著。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逃出房間的事還沒被人發現。

正想著，船頭快步跑過來兩個人，楚音遙將身體縮回去一些，以免被發覺。兩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走進賀煜的休息室，低聲在他耳邊說著什麼。賀煜赫然起身，用手掩住正在通話的手機，身後的椅子發出刺耳的響聲。

"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都去給我找，他們肯定還在船上！"賀煜臉色冰冷的呵斥著前來向他匯報的兩個人，兩人也未敢多做停留，立刻回到船內開始找人。

楚音遙退進船艙，對一邊的宋琰道："琰哥，他們應該發現我們逃了。一會兒我先上去，甲板右邊有一排大型的圓桌，你躲到那邊去。"

"你呢？"宋琰一把抓住要往上走的楚音遙，做為哥哥，他不會讓楚音遙冒險，若真出了什麼事，別說蕭晟揚，他連凌宸都沒臉見。

楚音遙拍拍他的手，"聽我的，就算為了宸哥，你說什麼都得活著。"

"那晟揚呢？你為他想了嗎？"宋琰並沒有鬆開手，

"我絕對不會拿他的命冒險，放心吧。"沒再多說，楚音遙握著從雜物房裡找來一個已經蒙了一灰的瓷杯，翻身滾到甲板左邊，用力擲向遠處的火災報警裝置，一時間，船上警鈴大作，一片混亂。

楚音遙握著槍，看到宋琰躲好後，慢慢靠近賀煜的位置。

報警器的突然作響讓賀煜愣了一下，尖銳的聲音聽有些刺耳，吩咐其中一個保鏢去看看怎麼回事，賀煜再次坐回休息室。

見其中一人離開，楚音遙滾到另一邊，讓自己儘量貼近船壁，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微微眯起眼睛，射-出的子彈打進守在門口那名保鏢的心臟，對方的呻吟和槍聲一起被吞沒在警鈴下，顯得那樣的無聲無息。

楚音遙走過去，賀煜手裡握著的正是他的手機，也就是說他們剛剛從船艙上來那會兒，賀煜是在和蕭晟揚通電話。雖然不知道內容是什麼，但直覺上必須立即離開。

"找到人沒？"賀煜的聲音還是一樣冷冰，轉身間，楚音遙的槍便頂上了他的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保鏢，賀煜沉聲道："還有點兒本事。"

"你和蕭晟揚怎麼定的？"楚音遙的聲音也冷下來，離期限的八個小時越來越近，他一分鐘都耽誤不起。

"你猜呢？"賀煜看上去並害怕他會開槍，"還是你想親自問？"

"手機給我。"楚音遙伸手去搶賀煜手裡的手機，但賀煜早有準備，手指一鬆，手機掉進一邊的咖啡杯裡，浸了個透。

"出手太慢。"賀煜冷笑道："其實告訴你也可以，蕭晟揚半個小時後上船……"話還沒說完，就被楚音遙一拳打在臉上。賀煜一個踉蹌，撐了下桌面才勉強站穩。

"搖控器在哪？"楚音遙的槍再次頂上賀煜的頭。

"居然被你看到了。"賀煜用拇指輕輕蹭過咬破的嘴角，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微型搖控器握在手裡，"要不要試試，看你的槍快還是我的手快？"

楚音遙沒接話，想從賀煜手裡搶東西並不容易，當時兩個一起學的搏擊和防身術，賀煜有多大實力他再清楚不過。

"就算我現在放你走，你從這裡跳下去也未必能即時找到蕭晟揚。我依然可以把他騙上船，就算他不上船，只要靠近方圓十米，還會被炸得屍骨無存。"

"你當他沒腦子嗎？"

"只要你在船上，他就不會考慮那麼多。"賀煜的一句一字地說著："我想要的，絕對不會失手。"

在船內找了一圈無果的保鏢們聚到船尾，看到的就是休息室裡的這番對峙。楚音遙用槍頂著賀煜的頭，他們也只能被動地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楚音遙用餘光掃了一眼身後，轉過頭略帶自嘲似地說道："我真慶幸你殺了路凝夕。"

"你說什麼？"聽到楚音遙提起那個對他來說有些久遠的名字，賀煜的眼睛沉了幾分。

"你不是問我之前受誰之托嗎？"楚音遙淡淡地開口，"不過，我現在開始後悔當時打電話提醒你。"

"你是說……因為凝夕？"賀煜死死地盯住楚音遙，"沒想到你竟然和他有交情。"

"不算是交情，現在也沒有解釋的必要。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殺他？"

"蕭晟揚沒告訴你？"賀煜冷笑道。

"我現在要聽你說。"蕭晟揚的確和他說了，但他需要聽賀煜自己確認。

"沒什麼可說的，他是個好孩子，只是身份和出現的時機不對。"賀煜說得很平靜，眼睛裡沒有任何對過往想要回憶的情緒，就像一個沒有心的人，讓楚音遙從心裡覺得發寒。

在兩人僵持的交淡時，位於在楚音遙身後的保鏢開始蠢蠢欲動。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小步伐地接近背對著他們的楚音遙。

在正準備近距離瞄準時，楚音遙毫無預警地迅速拿出別在後兜裡的另一把槍，頭也不回地對著後方扣動扳機，子彈穿透對方的胸口，保鏢倒在地上，血從嘴角溢出來。

這一漂亮的回擊讓在場的保鏢全部定在原地，誰都不敢再上前半步。

賀煜看著他一氣呵成的動作，眼底透出來不及隱匿的驚詫——這種行云流水的風格與那個自己親手藏掉孩子如出一轍。似乎很多熟悉的東西又再一次被強行勾起記憶。

"把槍拿出來丟進海裡。"楚音遙的槍口用力地杵向賀煜的頭，這些人的任務就是保護賀煜，所以誰也不會拿僱主的命開玩笑。

站在遠處的保鏢仍有些猶豫，賀煜同意與否他們總要顧及一下。

"別讓我說第二次。"楚音遙的語氣裡多了幾分不容忽視的強硬。

這回眾人都未多遲疑，將手裡的槍丟得遠了些，其中一部分落進海裡。

"做掉路凝夕，然後藉口拆分了嚴家，重整了賀家，這就是你的目的？"賀煜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話語間楚音遙還是聽得出真相和蕭晟揚查到的一致。

"你知道的太多了。"賀煜皺起眉，他並沒想到楚音遙會知道這些。

"我知道的遠遠比你想的多……"說著，不等賀煜反應，楚音遙抬腳踢中他的手腕，並順著手腕抬起的慣性抓住他的手臂，想去搶那個遙控器。

賀煜被他突來的動作踢得手臂發麻，在楚音遙伸手要搶時，賀煜果斷地鬆開手，並想順勢將小巧的遙控器踢得遠一些。

看出他的意圖，楚音遙瞬間踩住賀煜踢出去的腿，遙控器雖然還是被碰到，但並沒有踢出太遠。

兩個就這樣爭搶著打起來，賀煜出手非常狠，楚音遙並不和他較勁，只是順著他出手的方向躲閃。賀煜一拳擦過楚音遙的腮側，楚音遙微微後退，屈腿掃他下盤。

保鏢們眼睜睜看著兩人打得不分上下，也敢上前幫忙。那個遙控器是做什麼的，他們心理都清楚得很，如果一擁而上，很可能誤踩到，到時候後果就是把命搭上。

而那些還未掉進海裡的槍現在也派不上用場，兩人打在一起，根本不好瞄準，萬一弄巧成拙，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宋琰躲在桌後，眼睛一直鎖在楚音遙身上，心也隨著楚音遙的出手越發緊張。從他打死站在門外的那個保鏢，到現在與賀煜勢均力敵地動起手來，宋琰越發覺得自己小看了這個孩子。

當初他也好奇過，楚音遙為什麼能把蕭晟揚吃得死死的，現在看來並不僅僅是因為樣貌出眾、才華橫溢這麼簡單。可以說蕭晟揚和楚音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類人，所以才會彼此吸引。

對於楚音遙的身手，宋琰除了驚訝外，也無法用其他詞彙形容現在的心情。只是不知道蕭晟揚瞭解多少，也許這些足以讓外人驚豔的身手，在蕭晟揚那裡就變得理所應當了。

看來做為朋友和兄長，他還是得好好瞭解一下楚音遙才行。

賀煜的身手雖然不俗，但楚音遙對他的動作太過瞭解，也清楚的知道賀煜的缺陷在哪兒。

楚音遙的靈活攻擊也讓賀煜越發有種熟悉感，他知道自己想到了誰，卻不敢再往那個方向確認，畢竟如此的相似太過詭異。

故意露一個攻擊點給賀煜，等他抬腿踢過來的時候，楚音遙重心一沉，一腳踢中賀煜保持重心的那條腿的腿彎，隨即手肘撞上他的胸口。

賀煜重心一歪，楚音遙接著一拳打向他腹部，賀煜摔倒在地上。楚音遙別在褲袋裡的槍再一次頂上他的眉心。

賀煜臉色發青地瞪著楚音遙，"你怎麼會這一招的？"

"你說呢？"楚音遙喘著氣，身上也掛了不少彩，但所幸都沒傷及要害。

"凝夕不可能告訴你。"賀煜咬著牙，難以至信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別住他雙腿的楚音遙。

他徒手搏擊唯一的缺陷就是在側身踢向對方時，手會不自覺地忽略身前的位置。這個漏洞只有路凝夕一個人知道，而路凝夕也偶爾會用楚音遙剛才所用的方法，讓他在兩人平時的練習中輸掉。

"所以呢？"楚音遙冷淡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賀煜。

"你……"賀煜似乎聯想到什麼，臉色由青轉白，"不可能……你不是……"

"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不想再多說，既然"路凝夕"的名字對賀煜來說已經沒有意義，那就繼續無意義下去吧。

楚音遙一拳招呼上賀煜的鼻樑，隨後快速翻身滾到一邊，一把抓起被丟在不遠處的搖控器，以最快的速度向宋琰的方向跑去。

"攔住他，快！"賀煜見搖控器被楚音遙拿到，立刻向愣在一邊的保鏢大聲喊道。

回過神來的保鏢一擁而上。

楚音遙用盡全力拉起宋琰，半背著他跑到船邊。

"琰哥，抓住我，深呼吸。"話音未落，便直接帶著宋琰一起跳下海。

——在沒入海水的同時，按下了遙控器上的感應鍵。

一聲巨響佔據了所有聽覺，從碼頭趕來的快艇不得不立即停下。

蕭晟揚坐在快艇上，發愣地看著百米外的白色游輪騰起一股蘑菇云，四濺的火球和一陣陣熱流沖刷著他的每一根神經。爆炸聲還在不斷地傳來，蕭晟揚似乎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手指退去血液一般的麻木和冰冷讓他反覆想到的只有楚音遙那張淡然的臉。

凌宸傻在一邊，嘴裡輕輕喃喃著宋琰兩個字，臉色蒼白的嚇人。

這聲突如其來的爆炸也讓在快艇上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按爆炸的威力來看，如果待在游輪上，根本沒可能活下來。

最先回過神來的還是蕭晟揚，他拿起對講機，對等在岸邊的丹尼期道："船炸了，多派些人來搜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蕭晟揚的聲音啞得厲害，活了二十八年，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失控過。

丹尼斯那邊頓了一下，隨即說道："五鐘之內趕到。"

忍著心底的壓抑情緒，吩咐快艇上的人立刻開始找人。

蕭家的屬下也不敢怠慢，立即行動起來。

蕭晟揚架起凌宸，看著深藍色的海面，心裡默唸著小孩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