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真實

空氣中瀰散著咖啡和煙的味道，楚音遙走過去，坐到桌前。他已經有一陣子時間沒見到蕭晟揚了，雖然說不上焦躁的想念，但多少心底還是會有悸動，淡淡的，更像是一種曖昧的折磨。還是記憶中的那個人，只是不難看出眼裡的疲備。看來，在他被人騷擾的日子裡，蕭晟揚也異常忙碌。

"今天不上課？"依舊是蕭晟揚先開了口。在他得到的課表裡，這個時間楚音遙應該坐在教室裡聽課才對。

"嗯，有些事想和你說。"楚音遙考慮著措詞，聲音還是那樣淡漠，甚至讓蕭晟揚覺得這個人今天並不是來找他和解的。

"你說吧。"他和楚音遙的確是應該好好說說，他也想看看，這個幾天沒露面的孩子到底願意坦白到什麼程度。

"關於蕭氏資料被偷的事，我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清楚。通行卡放在大衣口袋裡，去吃飯的時候衣服掛在外面，我沒注意，卡就讓人拿走了。我並不想推脫責任，但我和沈天奇的確什麼關係都沒有。"儘量用簡單的話把事情說明白，先不說蕭晟揚願不願相信，至少他有為自己辯解的權利，"至於那些吃飯的照片，我不知道是誰給你的。那天沈天奇只是問我要不要放棄博雅，加入LKE。我拒絕了，現在也沒必要細說。"

蕭晟揚看著眼前的人，從楚音遙進門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和之前相比，這個孩子似乎看上去更深沉了，他不知道這段日子自己錯過了什麼，只是直覺上是非常重要的事。楚音遙願意開口解釋，對他們來說都是好的。乾脆地否定自己和沈天奇的關係，也讓蕭晟揚有一絲愉快，可掩藏在這一切背後更深層的東西，楚音遙似乎還是不願多說。

"只有這些？"蕭晟揚想聽的遠遠比他說的要多得多。

"還有……"楚音遙將放在手邊的兩個文件袋放到桌上，推給蕭晟揚，"這是沈氏這次的商場拍賣計劃和目前的財務資金狀況，希望能幫得上你。"

這兩份材料就是他讓安栩幫忙找的，絕對算是沈氏的內部機密。安栩也是費了不少勁兒，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潛入沈氏的網絡系統，幫楚音遙拿到的。中午兩個碰了個面，安栩將資料給他後，便直接去了機場。這會兒，飛機應該已經飛離Z市了。

"什麼意思？"蕭晟揚拆開文件袋，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只看了一眼，他就可以肯定這些資料絕對有利用價值。驚訝之餘，更多的還是疑惑，但表面還是維持著起初的平靜，"這些東西你哪來的？"

"哪來的不重要，我只是想證明清白。至於這些資料，就當是我對這次疏忽的補償。"楚音遙不會出賣安栩，況且，就算蕭晟揚要查，大概也找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席話讓蕭晟揚從裡底冒出一股無名火，楚音遙現在是純粹將他看成是外人，將他隔絕在生活之外。

至於那些所謂的補償，有沒有問過他究竟需不需要？

將手上的資料住桌上一扔，蕭晟揚儘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沉聲道："沈氏人讓偷走的資料只是一個雛形，真正的方案剛剛才研究完。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做任何補償。"

其實與其說是雛形，不如說是個障眼法。那天收到楚音遙短信的凌宸，直接一通電話打給蕭晟揚，說了楚音遙和薛俊一起吃飯的事。蕭晟揚考慮了一下，雖說薛俊一直是一副無害的樣子，但在狼身邊待久了，誰都不可能一直是兔子。所以他在離開公司時，將計劃書直接帶走，留了一份最開始企劃部寫的一份不在參考範圍內的沈氏商場收購計劃書。也就是被沈家人偷走的那一份。

聽到蕭晟揚的話，楚音遙再次沉默下來。其實他早該想到蕭晟揚會留後手，不過他並沒有覺得自己不該來，蕭晟揚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他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還有別的要說的嗎？"蕭晟揚閉了閉眼，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試圖讓自己好好和楚音遙說話。

但這些舉動在楚音遙看來，卻是對方已經不想和他談了，而他也找不到要說下去的內容，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他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沒了，我走了。"語畢，起身準備向外走。

"站住。"咖啡杯"啪"地一聲摜在桌子上，濺出來的咖啡在紙上氤染開來，"你就不能好好坐下和我說話嗎？"

"說什麼？"楚音遙站在原地，微微轉過頭。

"說你為什麼突然疏離我？為什麼一聲不響地搬到凌宸那兒去？為什麼出了事連一個電話都不打給我？"面對這樣的楚音遙，蕭晟揚感覺非常無力。如果自己不這樣問，也許永遠別指望他能說出來。

"我不說你也知道我搬到宸哥那兒，也知道我被記者堵得出不了門。"在蕭晟揚問出那些話的時候，他也想解釋兩句，但話到嘴邊，又覺得沒必要。也許真是冷漠慣了，很多事即使在意，也可以看似無動於衷。

"你……"

"晟揚……"這是楚音遙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只有名字，卻感覺帶上了別樣的決絕，"我們不合適，就別再彼此勉強了。"

心裡泛起一股酸澀，楚音遙知道那叫難過，久久不曾出現的情緒，讓他感覺少了一些真實感。沒多做停留，楚音遙轉身走出辦公室。

蕭晟揚沉默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即使只是一個背影，也比那張漠然地臉要來的真實，在這一瞬間裡，他似乎又看到了初見時，楚音遙那種空洞的孤獨感……

不是無情，也不是沒心，只是被藏得很深……

蕭氏集團的低氣壓並沒有像員工們想像的那樣煙消云散，反而低得更徹底。宋琰也對這次談話無果表現得很意外，問了蕭晟揚兩句，卻被安排去查許竹的事。這對宋琰來說倒是無所謂，可苦壞了在蕭總身邊工作的秘書們，沒了宋琰這個調節氣氛的主心骨，就連找總裁簽字都成了大難，生怕踩到太子爺的雷。

楚音遙回到家後也是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雖然學校和博雅還是照常去，但總覺得整個人不在狀態。似乎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才去做。

看了三天，也聽宋琰說了三天，凌宸實在看不下去了，準備找蕭晟揚問問到底是怎麼了。這回宋琰也不攔著，隨他去，也許這事還就得凌二少才能問。

Z市的天氣受冷空氣影響，開始降溫。凌宸套上在巴黎時從蕭晟揚手裡要來的大衣，開車向蕭氏集團駛去。出門前凌宸已經問過宋琰，今天蕭晟揚加班，他正好可以去堵人。

剛開出小區大門，凌宸的手機就響起來，帶上耳機接通電話，"什麼事？"

來電話的是負責打探消息的一個手下，跟了凌宸很多年，非常可靠，"二少，剛剛得到消息，賀煜讓人抓一個姓楚的孩子，我懷疑可能是太子爺身邊的那個人。"

"什麼？"踩下剎車，車子停在路邊，"可靠嗎？"

"是下面人偶然聽來的，我去查了一下，的確是有這麼回事，說是今天晚上行動。但是不是太子爺身邊的那個人就不清楚了。"

"操！"凌宸爆了句粗口，吩咐道："繼續盯著，有消息通知我。"

"是。"

合上手機，凌宸皺起眉，即使還不能確定是楚音遙，他們還是應該防一手。一腳油門，車子直接沖上公路。雖然不知道賀煜為什麼要抓楚音遙，但這件事還是得告訴蕭晟揚一聲。

車子劃過一條弧線停在蕭氏集團的停車場內，宋琰已經在門口等他，"怎麼這麼急？"

"上去說。"凌宸不動聲色地四下看看，沒發現異常，隨即拉著宋琰走進大樓內。

電梯停在頂層，秘書微笑著向凌宸問好，凌宸點了下頭，門也沒敲地直接進了總裁辦公室。

蕭晟揚從一撂文件中抬起頭，看著臉色不善的凌宸，"怎麼了？"

凌宸走過去，雙手撐在桌子邊緣，低頭道："你現在別和音遙發脾氣，下面的人說賀煜可能正在抓音遙。"

"怎麼回事？"聽到他的話，蕭晟揚臉色沉下來。

宋琰關上門，走過來把凌宸按坐在椅子上，讓他慢慢說。

凌宸坐下來，將手下匯報的情況跟蕭晟揚說了一遍，原本他只是來勸架的，但現在看來，那都是小事，"我不管你和音遙是怎麼回事，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好他。其他的你們有得是時間去慢慢說。"

思索了一下，蕭晟揚問道："他現在在哪？"

凌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這個時間他應該在玖月，今天他九點場。"

正說著，宋琰的手機響起來，接通電話，宋琰應了兩句，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將手機放到桌上，宋琰看向對面的蕭晟揚，"保鏢說下面有幾個可疑的人，好像正在盯著你的車子，不知道要幹什麼。"

"我看十有八九是賀煜的人，他要是今天想抓音遙，自然得防著晟揚。"凌宸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屬下匯報的那個姓楚的就是音遙。

蕭晟揚十指交措，眉心微微皺起，他想不出賀煜為什麼要抓楚音遙，看來在他與楚音遙冷戰的日子裡，的確發生了重要的事。

"把你的車鑰匙給我。你裝成我，坐雅緻走，讓宋琰跟著。我去玖月接音遙。"今天凌宸穿得這件衣服正好可以幫他做掩飾，兩個人雖然身形有差，但有宋琰跟著應該不會引人懷疑。

凌宸點了頭，將車鑰匙遞給蕭晟揚。那輛紅色的法拉利送去做檢查，今天他只隨便開了輛黑色的車，不會引起別人注意，也算是正中下懷。

"行，那我們先走，如果下面的那些人跟車，我給你電話。"凌宸未多猶豫，讓蕭晟揚去接楚音遙他也比較放心。

簡單地安排了一下，凌宸和宋琰坐上了蕭晟揚的專用雅緻，車子開離地下停車場。不出所料，果然有一輛車跟在後面，雖然離得比較遠，但還是可以看出跟車的路線。

此時，接到電話的蕭晟揚才從正門出來，去停車場開了凌宸的車，調轉方向，開往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