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離開

蕭晟揚面無表情地看著被關上的門，屋裡靜地壓抑，暖黃色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卻帶不起一絲暖意。拿出一根煙點上，蕭晟揚狠狠地吸了兩口，試圖找出一個可以整理的頭緒。

楚音遙居然是路凝夕。對此，他並沒有太多懷疑，畢竟楚音遙的身手，神態以及那種淡漠表情，都不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應該有的。可路凝夕死後重生這件事，的確太過匪夷所思。那個曾經他非常欣賞但卻沒機會接觸的賀家第一殺手，既然轉眼成了自己身邊的人，自己甚至還喜歡上他。

路凝夕和賀煜的關係他並不是很清楚，只偶爾聽別人提起一二，他也沒有太在意。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說賀煜不看重路凝夕，那以賀煜的性格，也不會從小把人留在身邊，路凝夕也不會那麼為他賣命，可如果說看重，那路凝夕又怎麼會死？

看來中間有很多東西是他不知道的，蕭晟揚也不指望楚音遙能告訴他，還是自己去查比較有把握，也容易抓到重點。

既然賀煜將路凝夕推開，而路凝夕又機緣巧合地來到自己身邊，那麼接下來的事就應該由他去安排抉擇，是舍是留也不會聽任何人擺佈。

將煙蒂按滅在煙缸裡，蕭晟揚走到窗邊，拉開厚實的窗簾。遠遠地，可以看到楚音遙離開的背影，落寞地帶著說不出的孤獨和空洞。這一瞬間，蕭晟揚很想跑出去把他拉回來，但理智很快拒絕了行為的衝動。

他看得出，楚音遙對他是動心的，即使那個孩子什麼都沒說，但眼神卻騙不了人。既然他們彼此都有感覺，他又想將楚音遙留在身邊，那麼有些事就要先處理乾淨，以免以後成為不必要的麻煩。

而這段疏離的空白也可以給他、給楚音遙時間，想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想罷，蕭晟揚拿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走出公寓。

從那個可以被他稱做是"家"的地方出來，楚音遙突然發現自己居然無處可去。和蕭晟揚攤了牌，他不可能再去有他的地方。而凌宸那兒，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畢竟凌宸和蕭晟揚是很好的朋友，他也不想讓凌宸為難。

楚音遙不知道選擇在這個時候坦白是不是對的，但至少這種坦白讓自己不在那麼被動。他不奢望蕭晟揚能接受他路凝夕的身份。即使接受，他們曾經也算是敵對，所謂的未來就顯得那樣遙不可及。

現在他需要把自己的感情好好整理一下，然後，也許可以找個地方重新開始，將這段心動全部淡忘……

看了看錢包裡的現金，楚音遙在附近找了家賓館暫住，準備先把眼下的事處理完。

翌日，楚音遙去學校辦了休學手續，學籍科主任詫異地問他休學理由，一般休學都是在開學或期末時辦，很少有人會在中途離校。楚音遙沒多說什麼，只是在理由欄隨便填了留學。主任點了頭，在右下角蓋了校印。

從學校出來，楚音遙直接坐上公車去了博雅。他做事不喜歡拖，雖然時間上有些趕，但還是希望能趁早結束。

Cecyle見到這個時間出現在公司的楚音遙，露出一抹不解的微笑，"怎麼？有東西忘在工作室了？"

"嗯。"沒多做解釋，楚音遙開門進去。

漂亮的Fazioli靜靜地立在工作室中央，散發著柔和的光澤。楚音遙走到桌邊，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和一個透明的文件夾。將寫好的辭職信裝進信封裡，正面用鋼筆寫上"辭呈"，恍然真有一種要告別這種生活的錯覺。

折好封口，楚音遙將辭職信放到文件夾上，員工卡擺在旁邊。文件夾內是前一陣子顏梓寧希望他幫忙寫得歌，當時他並沒有答應，只是在閒暇的時候寫上兩筆，倒也勉強寫成了這首曲子，用不用得上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全當是成全了那個有點兒固執的男孩。

手指流連在Fazioli的琴鍵上，這是蕭晟揚送他的第一份禮物，也是兩個人近一步瞭解彼此的開始。如果有可能，楚音遙很想把它帶走，可惜這都只是想法而已。不知道他離開後，這架鋼琴會被如何處理，如果一直放在這兒，也是不錯的歸屬。

合上琴蓋，楚音遙從櫃子裡拿出遮光布，將琴身蒙上，以免落灰或褪色。簡單地環顧了一下房間，沒有什麼可以帶走的，楚音遙轉身走出工作室，鎖上門。

"要回去了？"Cecyle正準備給他端杯咖啡進去，不料他已經準備離開了。

"嗯。桌子上有個文件夾，如果顏梓寧過來，你讓他進去拿走。"楚音遙將餘下的事交待給她。

"好，還有別的事嗎？"Cecyle點了點頭，隱約覺得今天的楚音遙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沒了，我走了。"楚音遙將手□大衣口袋，走向電梯。

"慢走。"Cecyle看著他進入電梯，心理總有些不確定的忐忑。

蕭家大宅內，管家梁叔將剛煮好的紅茶放到凌宸和宋琰面前，看著一遍遍撥打電話的二少爺，無奈地搖搖頭。

那天凌宸裝成蕭晟揚從蕭氏回到家，原以為晚上蕭晟揚就會回來，誰知這都三天了，根本沒見到他家太子爺的人。手機也打不通，撥給楚音遙，那邊也是關機，不曉得這兩個人在搞什麼。

"你說他們倆去哪了？"把手機丟到一邊，凌宸端起茶杯，看向坐在一邊的宋琰。之前保鏢說蕭晟揚是自己開車出門的，沒有讓他們跟著。應該不會有危險，只是不知道去哪兒。

"私奔了吧。"宋琰調笑道，被凌宸一腳踢在小腿上。

"滾，又沒人反對他們在一起，私奔什麼。"白了宋琰一眼，"和你說正經的呢。"

"我也不確定，可能是去A市了。"宋琰說著自己的猜想。

"A市？去找許竹？"凌宸皺起眉，"怎麼回事？"

宋琰看他這兩天挺急，怕他上火，便將經過和凌宸說了一遍。

蕭晟揚去接楚音遙那天半夜，曾給宋琰打過電話，問許竹的事查得如何。宋琰也是剛得到消息，原本打算明天早上到公司再告訴蕭晟揚。聽完宋琰的調查結果，他們蕭總是說了一句沈氏收購案繼續，就撂了電話，直到現在也沒露面。

所以根據他的判斷，蕭晟揚很可能為此去找許竹。不過，以楚音遙的性格應該不會跟著去才對……

"結婚？也虧姓許的想得出來。"凌宸冷哼一聲，語氣很是不屑。

"楚音遙也是個擰的，如果直接去問晟揚，恐怕也不會有這麼多誤會。"宋琰依然保持著中立。

凌宸也知道宋琰說的有理，沉默著沒再接話。現在他們只能等蕭晟揚回來再說。

Z市國際機場——

楚音遙提著行李坐在休息區，等待登機。手裡拿著臨時買來的機票，確且的說他並沒有什麼目的地，只是看哪趟航班有空位而已，若說目的，大概就只是離開Z市。

他趁凌宸沒在家的時候，收拾了幾件衣服，拿了存摺和證件，就不聲不響地離開了。之後手機也關了，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握著手裡的機票，楚音遙看著窗外完全黑透的夜色，心裡依舊平靜。蕭晟揚沒找他，這點他很清楚，所以Z市也沒什麼讓他可以留戀的。只是對凌宸，楚音遙多少有點兒愧疚，畢竟從自己重新活過來，凌宸就一直很照顧他，而這次離開他卻連一個招呼都沒打。

"音遙。"清亮的聲音讓坐在窗邊的楚音遙微微一怔，轉頭看見正急忙走過來的顏梓寧。

由於顏梓寧現在是公眾人物，所以出門時總是眼鏡口罩武裝得十分周全，若不是他開口叫自己，楚音遙可能也不會注意到他。

"你怎麼在這兒？"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顏梓寧坐到他旁邊，"為什麼突然辭職？現在鄭總找你都找瘋了。"

"沒什麼。"楚音遙靠在椅背上，這個靠近角落的位置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倒也方便了兩人說話。

"你和……蕭總怎麼了？"顏梓寧摘掉眼鏡，低聲問道。

"沒事。"楚音遙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還沒說怎麼會在這兒？"

顏梓寧嘆了口氣，"我要去B市參加一個公益活動，本想回來後再去找你，沒想到居然在機聲遇見了。"

"嗯。"

"你寫的歌我看到了，非常好。我和Neil商量了一下，準備收錄。"

"嗯。"

"……音遙。"沉默了一會兒，顏梓寧拿過楚音遙手裡的機票，繼續道："我不清楚你為什麼突然要離開，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你，也不想阻止。不過，如果你沒地方去的話，可以和我一起走。至少我在B市還認識幾個朋友，給你找個落腳的地方也不難。"

此時，機場廣播已經開始通知登機。拿回機票，楚音遙站起身，"你已經知道我要去哪兒了，這就夠了。我不需要別人照顧，如果有人問起，你別說遇到我就好。"

他不是小孩子，也一個人生活慣了，所以換個地方、換個環境對他來說沒什麼區別。

"音遙……"顏梓寧起身想拉住他。

楚音遙微微轉頭，"謝謝你的好意，再見。"

看著楚音遙的背影消失在登機口，顏梓寧抿緊下唇。此刻，他終於覺悟——不管有沒有蕭晟揚，他和楚音遙都不可能。楚音遙的態度很明確，只是他一直無法死心罷了。

四十分鐘後，飛機伴著隆隆的聲響飛離Z市，聲音越來越遠，人亦越來越遠……

而那個應該知道的人卻並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