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血腥
楚音遙沿著塞納河邊慢步走著,雖然這裡比Z市暖和得多,但河風吹拂的涼意還是讓人不禁拉高衣領。順著這條步行路走下去,兩岸的風景盡收眼底,空氣中飄散著咖啡的香氣,還有一種河水特有的水的味道,讓人可以享受地放鬆心情。
雖然塞納河畔的夜景要比白天漂亮得多,但這並不影響人們散步的心情,從附近的咖啡店買杯咖啡暖手,也是很好的選擇。又或者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展望河面的水波,也別有一番趣味。
楚音遙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這個季節將手放在外面,的確有些勉強。這條河畔他來過很多次,但每回都是匆匆而過,很難有心情走在人行步道上打發時間。那些風景建築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多吸引力,值得享受的只是此刻完全放鬆的心情。即使只有他一個人走在這裡,在旁人看來有些孤獨。
雖說一個人閒逛的心情頗好,但總接收到周圍地人不時看過來的目光,也讓楚音遙感覺有些彆扭。一個亞洲人走在歐洲街頭,引來他人偶爾一次好奇的側目並不奇怪,可如果這種頻率太多,多少人讓人有些不自然。
更何況還能不時地聽到一些女孩子小聲的議論——
"是他嗎?"
"好像本人比較好看。"
"看起來有點冷漠……"
……
微微低了點頭,他不太確定這些人在說什麼,但總感覺是與他有關的。走到一條通向上面的樓梯,楚音遙沒有繼續在河邊停留,而是轉身順著樓梯向上走。
他知道沿著這條路可以找到一家不錯的咖啡店,雖然不是在很顯眼的位置,但咖啡的味道絕對的醇正,那便也成了他每次來巴黎必去的地方,哪怕只是一杯外帶的。
轉到上面走了不到一百米,一副巨大的廣告牌讓楚音遙總算明白為什麼自己一路走來會讓那麼多人側目。
那是GX服裝的廣告宣傳,上面的模特正是自己。如果不是看到這個,他幾乎都要忘記自己幫梅爾特拍服裝平面廣告的事了。
廣告牌上的他坐在黑色的鋼琴前,一身白色的西裝,微低的臉側,依然沒有表情,卻透露出一股淡淡地憂鬱。背景是教室,窗外下著雨,暗調的光線恰好地襯托出正在彈琴的楚音遙。此時,他彈出的不再只是曲子,似乎更多的是一種情緒,一種風景……
沒有做多停留,楚音遙順著人群走過十字路口,轉進了一條相對較窄的街道,在街道了另一頭,就是他要去的咖啡店。
這家咖啡店的店面並不大,用木製的牌子刻著店的名字,裝潢很有巴洛克時期的感覺,每一樣物品看上去都很別緻。
穿著白色工作裝的女孩用地道的法語問道:"要喝點什麼?"
"一杯拿鐵,一份特製點心。"楚音遙用法語回道。其實他對法語並不是特別精通,所學的也只夠應付生活,而且有一陣子沒用過,開口總顯得有點兒生疏。
女孩微微怔了一下,"好的,請稍等。"說完,淺笑著轉身走向吧檯。
沒一會兒,一大杯香濃的拿鐵被端到桌上,一小竹筐點心放在旁邊,這種點心是這家咖啡店獨有的,不會太過甜膩,味道剛好。
"你是GX品牌的那個模特吧?"放下手裡的托盤,女孩笑問道。
楚音遙將臉轉向窗外,淡淡地道:"不是。"
"嗯?"女孩疑惑地盯著他的側臉,見他沒什麼反應,也不好多做打擾,"不好意思。"
楚音遙沒回話,端起咖啡,淺淺地喝上一口。他是絕對不會承認廣告的事的,那不是他的義務,也沒必要接手這樣的麻煩。
太陽慢慢傾向西邊,咖啡店內瀰漫著一種溫和的氣氛,一切的安靜都顯得那樣美好。云彩飄過,微微遮住太陽,天空透氣一股陰霾。
此時,門口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幾輛黑色的車子停在咖啡店門外,車上下來七八個穿著黑西裝,帶著黑墨鏡的外國人,楚音遙一眼就知道這是一群打手。而從頭車走下的卻是一位面目發狠的華裔。門被粗魯地從外面推開,幾個人一擁而入,服務生面露驚色,躲在吧檯裡不敢出。
老闆賠著笑上來,臉上的驚慌難以掩飾,畢竟是小店生意,誰也不願惹上這樣的人,"幾位裡邊請,要咖啡還是點心?"
為首的華裔男人微微皺起眉,一邊的打手會意,一把抓住老闆的衣領,將他拖到門邊,丟出去。老闆的背撞到對面的牆上,惹來服務生的尖叫。
在座的客人也有想走的趨勢,但沒人敢先起身,以免被當成下一個目標。華裔男人棕色的眼睛在咖啡店內尋過一週,楚音遙微微抿住下唇。
他原本以為這夥人可能是老闆自己惹上的,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而那個男人的舉動更像是在找人,從客人們的表情來看,並不認識這個男人,換句話說,這個男人可能並不是衝著他們來的。
那麼……楚音遙不動聲色地端著咖啡杯,全身警覺的神經被頃刻調動起來——如果他只是一個人來巴黎,可能無所謂,但問題是他是跟著蕭晟揚來的,而蕭晟揚最近好像又遇到了不太好解決的問題,也就是說,這夥人的目標也可能是他。
不出所料,男人在掃過店內一圈後,將目光鎖定在楚音遙身上,楚音遙雖未轉頭,但也可能感覺到對方不帶善意的眼神。
"帶走。"伸出手指著楚音遙的方向,男人對身後的打手命令道。接到命令的打手們快步走來,伸手就要抓他的胳膊。
楚音遙微微皺起眉,順勢起身,一手抓手打伸過來的手腕,抬起腳將對方的手狠狠地踩在桌子上,隨即拿起咖啡杯,將剩下半杯的咖啡潑到緊跟在後的一人臉上,趁那人擦臉之際,將空杯子摜在被踩住手的打手頭上,隨著對方的悶哼,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向後扔出去,被頭破血流的打手一壓,後面跟上來的兩個人也摔到地上,頭磕到一邊的桌腿上。
楚音遙的出手很快,但對方無論從身高還是重量上都比他壯實得多,所以動起手來也比較費勁兒,最好用巧勁兒,而不是硬碰硬地與對方死磕。轉身一腳踢在衝上來的人胃上,借勢上前一步,手肘打在對方頸側的大動脈上,那人護住被打到的地方,倒在沙發上。
打手與殺手最大的區別在於,前者靠暴力取勝,後者則靠槍械完成任務,也就是說打手的體力好過殺手,但殺手出擊肯定是最致命的。他還是後悔自己這次出國為什麼沒帶上槍,不然也許根本不需要花這麼多力氣。不過這畢竟不是Z市,為了不引起麻煩,楚音遙還是手下留了情,再說,他現在已經不是路凝夕了。
店裡的客人趁亂紛紛丟下錢跑出咖啡店,店裡的桌椅沙發被撞得亂七八糟,咖啡點心散了一地,杯子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周圍一片狼籍。
就在他巧妙地解決掉另一個人後,一個硬冷的東西抵住他的後背靠近心臟的位置,楚音遙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平靜地收回手,不得不停止繼續打鬥的想法。打手不帶槍是很自然的,畢竟他們槍法不准,遇上懂行的可能反而會送命,而楚音遙卻恰恰忽略了那個華裔男人有槍的可能性,看來太久沒有接觸賣命的事,考慮問題也欠周全了。
"倒是很冷靜。"男人用中文說道,聲音很低,聽上去似乎很惱火。
楚音遙沒說話,這個時候,他說什麼都沒用,而槍頂住的那個位置,讓他實在不好出手奪槍。
見他不說話,男人也沒多耽誤時間,對身後的人道:"綁上。"
隨即,站他身後的人迅速走上前,用麻繩將楚音遙的手反綁在身後,將他推搡到車上,華裔男人坐在他旁邊,槍握在手裡,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拐出街道,留下後面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的咖啡店老闆和服務生。
坐在另一邊的打手扣住楚音遙的肩膀,不讓他亂動,楚音遙原本想試圖掙脫繩子的想法被暫時擱淺。就目前來看,這些人並沒打算殺他,至少現在沒有,不過他們到底要帶他去哪,還不得而知。
巴黎的一傢俬人會館內,樓上一派輕鬆愉快的氛圍,而地下一層的高級包房內卻是一片寂靜的低氣壓。成排的保鏢有序地站門口,個個面色嚴肅,從略微有些變型的西裝內袋不難看出,這裡每人都配有一把槍。
包房內,燈光全開,格外明亮。蕭晟揚坐在沙發上,手裡端著一個紅酒杯,輕輕晃了一會兒,抿上一口。金夏站在他身後,手裡拿著一把銀色的特製手槍,空氣中還能聞到淡淡地硝煙味兒。
一個金色頭髮的男人臉向下一動不動地趴在不遠處的賭桌上,左腿已經變形,看上去是已經斷掉了,手臂上有一個血窟窿,正在向外冒著血,染透了墨綠色的桌面,額角也被打破,血順著額頭往下流。若不是還能看到胸前淺淺的起伏,可能以為他已經死了。雖然很狼狽,但通過那一身高檔的西裝和手腕上那塊名表還是可以判斷這個人是有些地位的。
在賭桌四周,有幾具已經冷掉的屍體,子彈造成的致命傷已經不再向外湧血,而一灘灘交混在一起的血水散發出的腥氣讓人忍不住作嘔。
"希傑,背叛不要緊,但一定要背叛得徹底。"蕭晟揚冷眼看著呼吸困難的金發男人,"至少得先保住自己的命,這才夠聰明。"
希傑想要說些什麼,一開口就只能聽到痛苦的呻吟,胸前的肋骨已經被踢斷,根本不能隨便翻身。
看了一下時間,蕭晟揚繼續品著杯裡的紅酒,看上去像是在等什麼。
不多會兒,包房的大門被"哄"的一聲踢開,走進來的正是楚音遙,他的雙手依然被綁在身後,華裔男人左手勒住楚音遙的脖子,右手握槍抵在他頭上。
楚音遙沒想到會被帶到這兒,蕭家道上的那些事他雖然聽說過不少,但從未接觸過。血與火藥混合的味道刺激著他熟悉的感觀神經,地上橫著的屍體預示著蕭家人的狠絕。
蕭晟揚皺起眉,原本就冷冰的臉變得更加凜冽,這個華裔男人霍鋒的確是他在等的人,但楚音遙的出現確實是意料之外的。門外的一群保鏢也拿出槍指著霍鋒,之前的那些打手沒有跟進來,畢竟用處不大,但隨後集合的幾個手下也帶著槍與其一起衝進來,更何況霍鋒手裡還有楚音遙這個人質。
穩坐在沙發上,蕭晟揚不動聲色地看著一臉暴戾的霍鋒,眼神卻沒有瞟向楚音遙半分,似乎楚音遙對他來說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放了希傑,準備飛機讓我們走,否則……"霍鋒手裡的槍又在楚音遙的頭上壓了幾分力。
"你倒夠忠心,只是用得不是地方。"蕭晟揚淡漠地看著與他對峙的男人,眼神牢牢地鎖住對方的視線,"雖然你把他抓來做人質,但對我來說……根本沒用。"
蕭晟揚決絕的語氣讓霍鋒愣了一下,他得到消息,蕭晟揚特地帶著一個男孩來度假,這是從未有過的事,蕭家的人也在傳那個男孩與蕭太子關係不一般,很可能成為太子爺的軟肋。霍鋒便開始派人盯著楚音遙,今天正好趕上他一個人,下面有人傳來消息說希傑被蕭家人帶走了,霍鋒便迅速集了人,將楚音遙抓起來,想為希傑求一條生路。
"想試試嗎?"蕭晟揚挑了挑眉,手指一擺,金夏便毫不猶豫地在希傑的腿上補了一槍。
希傑悶哼了一聲,沒有太多反應。楚音遙趁此開始快速去解自己手上的繩子,這種系法雖然很專業,但經過專門的訓練是可以解開的,只是需要費些時間。而對於蕭晟揚的態度,楚音遙並不介意,無論他是不是想救自己,完全不在意的態度都是最正確的——一方面可以讓對方放鬆對他過重的執念,另一方面也給他爭取了時間。
"你……"霍鋒漲紅了眼,不理智地掉轉槍的方向,照著楚音遙的腿也開了一槍,好在楚音遙及時看出他的意圖,在霍鋒扣動扳機時腿向前移了一小步,子彈擦著外側的皮肉掃過。楚音遙抿住嘴角,雖然還是疼,但好歹並不嚴重。
手上的繩子已經鬆脫,楚音遙本想藉機奪槍反擊,可還未等他出手,緊接的兩聲槍響,讓霍鋒的槍脫手落地,手腕和肩胛兩處直接穿透的槍口使得他的右手垂在身側,無法活動。
蕭晟揚舉著一把黑色的槍,趁霍鋒的槍離開楚音遙頭部和開槍後手臂自然外移準備抬起的空隙,開槍廢了他的手。
黑洞洞的槍口依然指著楚音遙的方向,有那麼一刻,楚音遙甚至在想如果蕭晟揚不能從霍鋒手裡救出自己,那麼他是不是也會死在蕭晟揚槍下。
就在霍鋒的手下對這場變故還沒來得及反應之時,金夏已經開槍直接打死了其中兩人,剩下的在被蕭家保鏢用槍抵住頭後,束手繳械。
蕭晟揚走過來,一腳踢在被幾把槍指住的霍鋒身上,霍鋒哼了一聲,半跪下去,單手摀住被踢到的地方。
"其實你能救希傑,只是太晚了。"蕭晟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在知道他和賀煜合作之前阻止他,你們都能活。"
聽到蕭晟揚提起賀煜,楚音遙心裡沉了一下,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和賀煜有關。如此看來蕭家與賀家的爭鬥不會太遠了。
"是賀煜逼他的……"霍鋒低聲道,眼睛看向奄奄一息的希傑。
"過程並不重要,結果是他背叛了我。"蕭晟揚似乎並不想聽他解釋,對身後的金夏道:"砍掉他用槍指著音遙的手。"
"是,太子爺。"金夏點了下頭,從保鏢手裡拿過遞上來的砍刀,讓人將霍鋒拖到希傑旁邊。
霍鋒的臉上一片淡然,像是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放棄了抵抗,只是眼睛一直盯著趴在桌上的希傑。金夏也沒猶豫,抬手一刀砍下了霍鋒的右手,隨著一聲低沉的慘叫,霍鋒昏死在桌邊,那隻被砍掉的手落在他身側,血順著刀口股股湧出。
這樣血腥的場面讓楚音遙不禁皺起眉,他殺人向來是一槍斃命,對於這種砍得血肉模糊的場景他的確很少見,換句話說,蕭晟揚的做事風格,比他和賀煜都要狠。
彼時,一隻手住了他的眼睛,視覺陷入昏暗,只有熟悉的香水味和體溫提醒著身後的人是誰。
蕭晟揚一手遮住他的眼睛,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在他耳後輕輕一吻,然後不容反駁地沉聲道:"這就是我的生活,不管你接不接受,現在起,我都不會放過你。"
他原本沒打算這麼早讓楚音遙看到這些,但既然已經來了,那就瞭解得更徹底一些,他的生活不是只有溫暖和陽光,既然想讓楚音遙走進來,就必須讓其看見血腥冷漠的一面……
——即使是恐懼,他也一定要把他綁在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我出現了,這兩天有點兒,時間有點顛倒了,現在才更,多給寫了些字做補償。
希望大家喜歡。
再遇榜單,什麼都不說了,要寫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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