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顧及
進入11月下旬,天氣開始慢慢轉冷,Z市雖地屬南方,但也能明顯感覺到冬天的冷意。LKE國際娛樂公司被沈天奇包入囊中,雖然沒正式併入沈氏,也沒掛上沈家的名頭,但沈天奇已經成為其最大的股東,在LKE有著絕對的表決權。
這條消息在新聞媒體上公佈時,蕭晟揚正坐在楚音遙家的沙發上悠閒地看電視,看著事件的主角在輪翻出現在不同頻道,蕭晟揚也只是挑挑嘴角,沒發表任何意見。
自從楚音遙搬到這裡,蕭晟揚就三五不時地過來小坐一會兒,作為正牌房東,備用鑰匙肯定是有的,所以他的不請自來也從未吃過閉門羹。事實上他就是上來坐坐,聊聊天,並沒有佔用楚音遙太多時間,楚音遙也不想得管他。也許換鎖是個好辦法,可"宋房東"那邊不好說,畢竟房子是人家的。
下班時間剛過,楚音遙放在桌上的手機便響了一聲被掛斷,來電顯示著蕭晟揚的名字。瞥了一眼,楚音遙起身套上外套直接向外走,在和準備下班的Cecyle打過招呼後,走下樓。
從搬家之後,只要蕭晟揚下班沒什麼事,都會開車來接他,無論是去玖月還是回家,都只是舉手之勞。楚音遙曾和他說過不用這麼麻煩,可都被徹底無視。時間一久,楚音遙倒也習慣了。的確,在這種冷天裡擠公車遠不如有私家車來的舒服。
接送的次數一多,便開始有傳言稱楚音遙是蕭太子的人,以後見了要讓著走。雖然這次並沒想之前那樣傳得沸沸揚揚,但在玖月似乎已經成了默認的事實,以至於玖月的常客也多有耳聞,開始留意楚音遙的動向。
對此楚音遙沒承認,蕭晟揚也沒否認,事情就在大家的猜測中變得越發撲朔迷離。
"音遙,你的花籃。"周叔提著一個小型的竹編花籃走進來,插滿盛開的天堂鳥和情人草的花籃中間,放著一瓶上好的波爾多紅酒。
"謝謝。"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收到這些東西,這段時間以來,幾乎有他的場,都會有花送過來,其中也不忘附加一些酒或點心。其實每次唱完,有客人點酒送來或掛紅包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只是這些花束和禮物都是快遞送過來,周叔簽完給他拿過來。
而禮物上也沒夾什麼卡片,快遞方面以保護客戶隱私為名,未向他們透露對方的姓名。起初楚音遙以為是蕭晟揚送來的,但以蕭少爺的性格不會沉默倒是做這種無用功。凌宸看過禮物後也覺得不是蕭太子會做的事,他送禮向來是投其所好,如果要送楚音遙,KY還比較實際一些,也比較合蕭晟揚的心意。
花籃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紅酒被楚音遙抽出來遞給周叔,"宸哥說你喜歡這個。"
楚音遙不喝酒,凌宸說那些酒不錯,在家藏著也不錯,以後有人來可以拿出來喝。但他覺得放在家裡也是佔地方,所以那些酒都基乎都跑到了凌宸的辦公室裡。
"那我就不客氣了。"周叔滿臉笑容地收下酒,拍拍楚音遙的肩膀,"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回頭和蕭少說一聲?"
"不用。"他覺得這是自己的事,沒必要讓蕭晟揚知道,說不定反而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周叔搖搖頭,也沒再多說什麼。
雖說接下了顏梓寧專輯製作的任務,但楚音遙並沒有特別忙碌。主打歌方面,公司已經請了一位著名的詞曲人為其量身訂做。楚音遙只要負責寫出兩首能扣得上專輯主題的曲子就可以。製作方面也沒有催得特別緊,按計劃是先推出主打單曲,過一兩個月看看市場反應在出專輯。
楚音遙每週會把寫出的曲子拿到製作部去篩選修改,工作量不大,但著實很繁瑣。作為博雅的製作人,無論是新人還是元老,全部一視同人,曲子不合格,一樣打回去重寫,連理由都不會給。
顏梓寧除了學習必要的藝人課程,也在Neil的安排下接一些平面廣告或服裝秀,出場費不高,可也算是個鍛鍊的機會。兩人偶爾在博雅見上一面,也說不上幾句就得走,每次Neil催人,都換來顏梓寧很無奈的表情。
週六,楚音遙通宵寫了曲子,至於傍晚才懶洋洋地起床。以前沒有任務的時候,他很少熬夜,作息時間很規律,但現在,熬夜似乎成了家常便飯,仗著年輕,熬一晚也不會覺得有多疲倦,可這種習慣對楚音遙來說始終是不好的。
唱完十點場,楚音遙像往常一樣關掉麥克準備回休息室,卻被匆匆走來的服務生攔住。
"音遙,沈先生請你過去。"
"嗯?"楚音遙略有詫異地停下步子,一時沒想起他所謂的"沈先生"是誰。
服務生指指吧檯的位置,"沈先生等了有一會兒了。"
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沈天奇手肘抵在吧檯上,一臉笑意地看向這邊。藕灰色的V領毛衣外面套了一件淺栗色的英倫風中款外套,肩胛處手工刺繡的藤紋圖案簡單利落,為他增添了一份儒雅的氣質。
楚音遙向服務生道了謝,徑直走向吧檯。按理來說,他大可以不必理會。但沈天奇在玖月也算得上是個大金主兒,看在凌宸的份上,幾分薄面還是要給。
"坐,送你的。"沈天奇從身後的檯面拿過一束用滿天星點綴的藍色玫瑰遞到他面前,"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只能憑感覺送。"
包裝用的淺藍色紙張和淡橙色緞帶上的字母都透著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楚音遙看著這捧妖豔的色澤,並未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問道:"那些東西都是你送的?"
沈天奇將花放到吧檯上,加深的笑意露出瓷白的牙齒,"喜歡嗎?"
"沒感覺。"楚音遙坐到高凳上,向調酒師要了杯水。
"是對花沒感覺,還是對我送的沒感覺。"似乎是習慣了他的這種態度,沈天奇自然地招手換了杯酒。
"沒區別。"他不喜歡這種嬌弱的東西,送禮物本身並無可厚非,問題是沒對準感覺。
晃著手裡琥珀色的酒,沈天奇慢慢呷了一口,"還是說只有蕭晟揚的東西才對你的胃口?"
楚音遙沒說話,乾淨的玻璃杯握在手中,留下薄薄的指紋。他完全可以離開,但在離開前還是要把話說清楚,免得這種莫名的禮物繼續出現。
"不否認?"沈天奇笑笑,抬眼問道。其實仔細看,沈天奇也是頗好看的人,淺淺的雙眼皮,睫毛微翹,唇色飽滿,笑起來有一種玩世不恭卻很溫柔的感覺。可能他的那種紳士氣度蓋過了樣貌本身,所以給個的整體印象更偏向優雅,不似賀煜那樣凜銳,也不像蕭晟揚那麼凌厲。
"我的態度左右不了別人的想法。"沒有情緒的聲音異常平靜。他自然是不會承認,至於否認,在外人看來可能只不過是掩飾。而他並不在乎外界的看法,故然也不需要表態。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抽掉楚音遙手裡的玻璃杯,沈天奇伸手去握他泛著涼意的手,在手指相觸的瞬間,被楚音遙躲開。
"你想找MB可以叫周叔。"這種閃躲完全是出自本能,他不太喜歡與人有身體上的接觸,至於和蕭晟揚的那些,似乎被他忽略了。
沒再繼續糾纏,沈天奇雙手交握地置於吧檯上,眼睛直視身邊的楚音遙,神色略顯嚴肅,"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你很吸引我,從在射擊場見到的時候起。之後你也給了我不少驚喜。至於你和蕭晟揚的傳言我也聽說了,不管那些是不是真的,你都有可以重新選擇的機會。蕭晟揚給你的我一樣能給,甚至比他能給的多,不防考慮一下。"
沈天奇的說法讓楚音遙覺得有些可笑,似乎他的選擇範圍就只在沈天奇和蕭晟揚之間。在他的印象裡,自己的生活似乎還沒有窄到這種地步。而沈天奇之前的那些負面傳聞也讓他不能恭維,"我不玩感情遊戲。"那對他來說是沒意義的東西。
沈天奇微笑著搖搖頭,"如果想玩兒,我也沒空在你身上花這麼多心思。"他不缺男人,也不缺女人,只是少一個特別的人。
"我拒絕。"沒有過多的考慮,楚音遙給出一個不算意外的答案,並在沈天奇準備開口時打斷了他,沒有表情的臉透出幾分冷漠,"你可以不在乎我的決定,也可以不考慮自己的立場。但你需要顧及薛俊的感受。"
他突然提到薛俊,倒讓沈天奇怔了一怔,隨後抿住嘴角,不再接話。
楚音遙雖然不清楚薛俊和沈天奇之間是什麼關係,但直覺上兩人並不一般,而他也是頗為相信自己直覺的人。楚音遙對薛俊的定義依舊停留在這個人曾經幫過他一次,即使只是同學,他也不想把關係弄得太尷尬,畢竟對於楚音遙來說,薛俊還是個沒經世事的孩子。
"說完沒?"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散了兩人間的沉默,蕭晟揚單手插在褲兜裡,步幅沉穩地走過來。
楚音遙沒料到他會過來,微微挑起眼角看著眼前這個傲然的男人。
沈天奇看了蕭晟揚一眼,從容地笑了笑,"好久不見,蕭總。"
"嗯。"比起沈天奇的態度,蕭晟揚就顯得冷漠許多。
兩人的同時出現,引讓酒吧內客人的紛紛側目,這種場面只有在經濟會議或慈善晚宴上才能見到,如今竟然在玖月內上演。
察覺到他人的目光,沈天奇意識到再坐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轉頭道:"音遙,我先走了。再見,蕭總。"似乎並不期待兩人做出回應,便在服務生的恭送下直接走出酒吧大門。
蕭晟揚沒再理會,直接坐到楚音遙旁邊,點了杯酒,正色道:"離他遠點兒。"
不甚喜歡這種命令式的語氣,楚音遙微微皺眉,"與你無關。"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蕭晟揚臉色稍霽,"他不是什麼好人,你離他遠點比較安全,不是害你。"他也知道,對楚音遙用商量的遠比命令要管用,但蕭晟揚也不是時刻都能斂住脾氣的人。
楚音遙沒答理他,讓調酒師倒了杯簿荷紅茶。
沉默了一會兒,蕭晟揚拿過他還沒動的茶自己喝了一口,"生氣了?"
"沒。"其實他說的也沒錯,沈天奇的確不是什麼好人,能遠則遠的道理楚音遙自己也清楚。
"行了,我也不是真要和你說教。"將茶杯放回楚音遙手裡,剛一進酒吧看到他和沈天奇聊天,自己的確不太高興。但想想眼前這人萬年不變的表情,姓沈的那廝似乎根本沒佔到什麼便宜。
"嗯。"
"這花是他送的?"剛才他就發現這束花躺在那兒有些礙眼。
"嗯……"楚音遙的話音還沒落,蕭晟揚便招手招了服務生過來。
"這花扔了。"
"呃……"服務生遲疑了一下,偷偷看了楚音遙一眼,隨即抱起那束不招人待見的藍玫瑰,"是,蕭少爺。"
等服務生帶著花束離開,蕭晟揚才露出點兒笑容,"我花粉過敏。"頓了頓,略微靠近楚音遙,繼續道:"你要是喜歡,我會送你。"
"不用客氣。"楚音遙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向後台休息室。
花粉過敏?誰信?
彼時,沈天奇坐在車裡,音響放著經典的英文歌曲,腦子裡卻在想薛俊的事。沒他料到楚音遙會提起薛俊,而對於薛俊他的確也有照顧和顧及的責任。而薛俊對他的心思,他不能坦然地說自己不清楚,卻也不願意將事情說破。
薛俊的父親薛亦山是沈父最信任的保鏢,跟在沈父身邊也將近15年。沈天奇出生後,薛亦山被放到其身邊全權保護他的安全。而在他10歲那年,由於道上走私問題的紛掙,沈天奇遭到外國黑勢力的綁架。薛亦山豁出性命將他救出來,自己卻因失血過多,沒到沈家就斷了氣。
沈父為了報恩,將薛亦山剛滿三歲的兒子薛俊接到沈家撫養。薛俊的母親在生他時便難產過世,這孩子從小被薛亦山放到心尖上疼著。進入沈家後,沈父為了對得起薛俊的父親,也是將他捧在手心上慣著。而沈天奇面對薛俊,也總是多了些愧疚,若非他當初不聽話自己跑出去,也不至於被人趁機抓住,薛亦山也不至於死得那麼慘。每每想到此,沈天奇便更是不計代價地寵著他。
可能是兩個從小就待在一起,同吃同住。薛俊對他的信任感和依賴感也越來越強,而沈天奇也基本不會拒絕他的要求。以至於後來,在發現薛俊對他的情感不再單純後,有些措手不及。
他會護著薛俊,無論什麼時候。但他卻不想染指他,在他心理,薛俊始終是那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很乾淨很純粹的孩子……
病癒後的安栩開車來到那片老街區,想試圖尋找那天幫過他的楚音遙。但因為沒看清相貌,找起來非常麻煩。儘量詳盡地向老人們打聽類似的人,但得到的都是搖頭的否定。
溜躂著地走在居民區裡,安栩有些不太能想像那樣的人怎麼會住在這裡。這時,樓洞裡走下幾位年過40的婦女,看樣子像是要去買菜。安栩抱著試試的態度上前打聽一番。
"嗯,你說的倒挺像住七樓的那個男孩的。"其中一個女人想了想,"不過也不敢確定。"
"誒?讓你這麼一說的確挺像。"站在一旁拎著個菜兜的女人也附和著點頭。
好容易聽到一點兒線索,安栩自然不願意放過,"那能告訴我具體住哪兒嗎?"
"你來的不巧啊。"另一位留著長捲髮的女人笑道:"前一陣子搬走了,那搬家的陣式,不知道的還以為結婚呢。"
她這一提,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嗯,都是好車。不知道是什麼人。"
"管他的,這也不是咱們能管的事……"
"嗯,說不定是被哪個女人包了吧。"
"也可能是種彩票了。"婦女們搖搖頭,七嘴八舌地笑著走開。
安栩站在原地,心裡有些失望,本以為找到了的人,現在算是線所全無。再遇到的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計。
看來找人這種事也需要憑些運氣和緣分。嘆了口氣,坐上停在街口的車子,慢慢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