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0 神殿
輕妙悠揚的樂聲在大廳內縈繞,漂亮的火紅色魔法燈是貴族夫人和小姐們的最愛,因為那種帶著橘色的光芒很能掩蓋她們臉上的瑕疵,擦了珍珠粉的皮膚在魔法燈的映照下顯得很光滑。於是沒有跳舞的小姐們紛紛聚集到了角落的魔法燈旁,避開了大廳中央那亮白色的大魔晶石。
其中也有著例外,一名長相稱得上甜美的年輕女子,此刻正站在舞池邊,在明亮的光線下,與身邊的少年男爵交談甚歡。她的黑色卷髮盤成了一個海螺髻,點綴著十幾顆粉色珍珠,莊重又不失俏皮。她的臉色稍稍偏暗沉,但是她並沒有如時下流行的貴族一樣塗抹厚厚的珍珠粉,而是選了與自己膚質適合的丁香花粉,倒顯得她的皮膚黑得很光滑健康,可惜她的五官是相當粗陋的。
與她輕聲談笑的金髮少年正是維爾德,他是今晚的貴族舞會最神秘的嘉賓,雖然請帖上寫的身份只是帝國男爵,實在低微了一點,可他清秀的臉蛋,燦爛的金髮,動人的微笑,以及渾身昂貴到可怕的衣物裝飾,已經迷住了在場幾乎所有貴族女子,貴族生活本就靡亂,不會有女性會拒絕這麼一個優秀的入幕之賓,看他的年紀,或許還是個雛兒呢!因此魔法燈下的女子們雖然端著優雅的笑容,但心裡無不恨透了那黑髮女子。
“既然這是您的好意,那麼我依實領情了。”黑髮女子矜持的點了點頭,壓住心中的狂喜,從維爾德手中取過了一條極漂亮的鑽石項鏈,顆顆鑽石由大到小依次排列,通體清澈,那璀璨的光芒在她指尖閃耀,若不是要保持著上流社會的禮儀,她一定會找一面鏡子,把它戴在脖子上仔細欣賞。今天真是一個幻夢,她並不知道為什麼男爵會一眼看中並不出眾的自己,但此刻她已然沉醉在鑽石,虛榮,與男爵蔚藍色的眼睛裡,雖然男爵的身份並不夠匹配她高貴的出身,但他的財富顯然是極其誘人的。
“它與您的頭髮很相配。”維爾德微笑道,很久沒有喝過新鮮的人血了,從裁決之門回來,他的嗓子眼就癢癢,年輕血族們才患的血癮,竟然在他這個直系遠古血族身上出現了,他無比的想念那個小女孩兒甜美的鮮血,也因此,他挑選了一張請帖,在貴族沙龍裡,每天都會發放無數張的那種請帖,決定在這個舞會裡尋找一名符合胃口的人類,見到從他手中送出的一件又一件珍貴的寶石,引起了女貴族們一陣騷動,年輕女人們全都迫不及待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可惜這個俊美清秀的少年竟然如此好歹不分,選擇了一個毫不出眾,可以說還有點醜陋的落魄貴族。
維爾德那張臉還是很能欺騙人的,再加上幾件價值連城的首飾,黑髮女子不久就暈暈乎乎答應跟他過夜,兩人攜手離去時,引發了一片女性的遺憾嘆息。
在男爵的庭院裡,黑髮貴族已經開始驚嘆少年的富可敵國,連庭院邊的原本應該種植普通綠草的地方,居然種著稀有的月見草,而這種顯然被男爵當作雜草的月見草,在她的家中也不過只有花房中唯一的一盆,被她的父親當作珍寶一樣伺候著。
維爾德將女子眼中的貪婪與驚喜一一收入眼裡,愚蠢的人類,若不是看中了她的發色,這唯一與那個女孩相同的地方,他才不屑於喝這種庸俗的血。維爾德心中冷笑,面上卻曖昧萬分,待進入屋內,那黑髮女貴族已經開始盤算自己若是嫁給這男爵,會給家裡帶來多少進項,會在姐妹間如何榮耀,至於維爾德的身份她倒不那麼介意了,這麼有錢的人,怎麼會甘於當一個男爵呢?他一定是在考驗她,那麼多的通俗小說裡不是很多這樣的情節嗎?王子扮作身份低微的人尋找真心。
想到這裡,女子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嫵媚動人的微笑,事實上她也確實用這種微笑勾到了不少男人對她死心塌地,進入門廳後,她眼珠一轉,也不去打量那些奢華的裝飾,便回身用雙手纏住維爾德的脖子,將聲音憋得又嬌又柔,“親愛的,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小姐真是貼心可人。”維爾德笑言,他的雙眼帶著蠱惑,吸住了女子全部的心魂,在這雙藍眸的專注的視線下,女子只覺得昏昏欲睡,纏著維爾德手也滑了下來。
而維爾德的脣角,已經伸長出了尖利的牙齒,他單手扶起掛在他手臂上的女子,翻開她的高領,俯下頭,女子一聲呻吟,他的尖牙已經刺入了她的脖子,血液雖然同樣溫熱,可是味道卻很不相同,舌尖嘗到的臭味讓維爾德嫌惡的扭斷了女子的脖子,隨手將她還在抽搐的身體丟到了一旁。
維爾德長嘆一口氣,坐在了一張包金鑲銀的大沙發上,他的兩手攤開,默默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眼前卻莫名浮現了一張清晨露珠般的小臉,在她細軟身軀中流淌的血液就像甘露一樣的甜香,一想起薇薇安,維爾德從懷中取出一個光球,那並不是薇薇安的靈魂,彈了彈那團逐漸已經褪去潔白,顯得不那麼清澈的靈魂,雖然有著一點神聖氣息,卻比殘魂更不如,它無法讓他得到永恆的安息,如不出意外,薇薇安並沒有死。
薇薇安並沒有死,這個念頭每一想起都令維爾德十分興奮,用兩個指頭將靈魂光團投向空中,那靈魂失去束縛,便像有著自己的意識一樣晃晃悠悠飛了出去。每個人都應該去自己應去的地方。裡昂還不知道這件事吧?維爾德眼中帶著一抹嘲意,一個男人如果太過自負,往往會看不清眼前的事實。
薇薇安?塞德裡克。
在進入榮耀神殿的例行記錄上,鈷藍替薇薇安登上了自己的姓氏,雖然他們並沒有任何婚約,甚至連口頭約定都沒有。
管理籍冊的老人笑得合不攏嘴,刀刻般的皺紋像菊花一樣開了滿臉,三大騎士長,其他兩名都已經接連結婚,現在鈷藍也終於有了心儀的女孩,這個孩子從成為一名神殿騎士開始就缺乏正常人的感情,對自己嚴苛得近乎自虐,所以就算是沒有正式的婚書,老人也十分欣慰,這麼優秀的一個青年,會有女孩不喜歡嗎?辦個婚書不過也是遲早的事。
只是鈷藍一直抱著沒離手的那女孩似乎年紀太小了點,身體也太弱,想想其他兩位騎士長迎娶的女鬥者,哪一個不是身體強壯,能打能抗。不過她的名字是薇薇安,難道是眾神之光那個常與塞德裡克大人書信往來的學生?若是魔武學院出身,那也勉強匹配得上騎士長了。
鈷藍也沒有心情多加解釋,一路馬不停蹄回到神殿,薇薇安一直沒有清醒過來,連水都很難喂進她的嘴裡,她的身體虛弱到了這個地步,隨時都有可能停止呼吸,一路上鈷藍像捧著寶貝一樣不敢讓她離開身邊,生怕一點大的顛簸就要了她的命,幸好,也許是神的護佑,薇薇安的身體竟然有了慢慢恢復的跡象,這很不尋常。
神殿裡只有男性,哪怕治療所也全都由男人組成,無論如何鈷藍也不會願意他們來替薇薇安徹底檢查,好在他早就聯繫上了羅恩•尼爾騎士長,羅恩的妻子艾蜜兒不但是一名四級鬥氣武者,還持有正式的醫者執照。
艾蜜兒早就等在了鈷藍的房間外,騎士長之間親如骨肉兄弟,那麼首席騎士長的妻子,不正是她的大嫂嗎?
看見鈷藍步伐匆匆地抱著那女孩子過來,艾蜜兒也顧不得避嫌,忙忙的跟著鈷藍進了內室,急著查看病人的情況。
薇薇安躺在鈷藍的大床中間,顯得更加嬌小,艾蜜兒初次見到這個“大嫂”,驚為天人,她原本以為薇薇安會是一個跟她們一樣的鬥氣武者,可竟然沒想到她是個沒成年的孩子!還有那驚人的容貌,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是太美了!!”艾蜜兒讚嘆道,她特有的卡恩帝國口音,使她的讚美聲帶了一個高昂的尾音,顯得十分誇張。”羅恩看到這孩子也會驚呆的,我敢肯定!“鈷藍輕輕托起薇薇安的頭,給她墊了一個枕頭,心思重重,皺著眉坐在她身邊,倒沒有去接艾蜜兒的話。
“幸好這次我沒跟羅恩出去,否則,哼哼!”艾蜜兒卷起袖子,在鈷藍詫異的眼神中,她掀開被子,開始脫薇薇安的內裙,邊脫邊說道:“畢竟沒有正式結婚,塞德裡克大人你就出去等吧,我會給她好好檢查的。”、“好。”鈷藍深以為然,薇薇安是個純潔的女孩子,就算對象是自己,也不適合在成婚前被他看光。因此他並沒猶豫,立刻就出了內室,還帶上了門。
這小女孩兒胸前的肌膚白得耀眼,艾蜜兒吸了吸口水,在心裡狠狠罵了自己一句色女,便屏氣凝神替她仔細診查。
亞法大陸失去神聖系法師已經多年,因此治療所都是水系魔法師以及使用各種草藥的醫者在維持,而艾蜜兒因為家族的關係,同時具備了鬥者,初級水系魔法師,以及醫者三重身份,因此由她來治療薇薇安是最合適不過的。
鈷藍自是坐立不安,他相信艾蜜兒的能力,可是被吸乾生命力後重生這種情況,是前所未有的,薇薇安表面上是緩慢恢復,可是說不定什麼時候斷氣也是有可能的,這種病例太特殊,他連藥都不敢給她胡亂吃。
聽得裡面薇薇安的呼吸聲並無絲毫紊亂,一陣寂靜以後,悉悉索索的是衣被摩擦的聲音,鈷藍稍稍放下了心,也許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糟糕。儘管一名騎士長不應該如此毛躁,無論何時都應該維持堅定的心志,可一旦男子對一名女孩動了真心,當然是關心則亂,無法冷靜思考,這種情緒與身份地位
年齡無關,僅僅看男子對自己的意中人動心的深刻程度而已。
門開了,艾蜜兒提著她的藥箱走了出來,她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鈷藍,沒有正式成婚就行夫妻之實,這已經違背了騎士教條,只不過薇薇安已經入了神殿,這也不算什麼大事。
“薇薇安情況如何?”要是往常,鈷藍一定可以分辨出艾蜜兒眼中複雜的情緒,可是此刻他只顧著薇薇安,哪裡有心情去分析別人在想些什麼。
“她的體力嚴重透支,心臟跳動微弱,但是不用太擔心,這種生命力缺乏的情況,不能用猛藥,慢慢調養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我給她弄一副草藥,你按時給她喝吧。”艾蜜兒說,她打量了一下鈷藍強壯的身形,抿了抿脣,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塞德裡克大人,薇薇安還太小,身體又這麼差,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
鈷藍隱約明白了什麼,又聽艾蜜兒說,“夫妻之間的事,還是等她身體徹底好了,再發育個兩三年,才好……”女鬥者臉上發紅,但想到這是為了病人,還是叮囑道:“再也不要碰她了,那孩子身體很弱,經不起的。”
艾蜜兒的話已經很直白了,鈷藍心臟像是被燒得通紅的針狠狠刺中,那種疼痛幾乎讓人無法忍受,他握緊了拳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銀灰眼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恨意與傷痛,他沉聲說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艾蜜兒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醫者的職責就是幫助所有需要救治的人,她可不想好不容易給薇薇安補回些體力,又被鈷藍一次性全部消耗掉。過早的承受男人,對於一個還在發育期的女孩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沒想到鈷藍這麼急,欺負一個小姑娘可不是神殿騎士長應該幹的事,她心裡不由暗暗腹誹著,提著藥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