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慘烈的敗北（下）

在‘牙神’拔出的瞬間，一股血箭自他的胸口飆出。心臟已經被辰牙刺穿，隨著血霧的飛濺，昆西雙目空洞的倒下。而直到這時，李莉絲才回過神來，命令滅世巨蟒用粗壯的蛇尾掃飛已油盡燈枯的亞撒後，急迫的向昆西這邊趕來。

　其實，已經發覺自己敵不過克勞德的辰牙和亞撒打的是一樣的打算，在敗局已定的現在，讓更多的人存活下來，無疑是現下的當務之急。只不過，因為受傷的緣故，他的動作比亞撒慢上了一步，但正是因為這樣，才使他恰好抓住了這個擊殺昆西的良機。

　不過在擊殺昆西的同一時間，辰牙自己也已經被克勞德的殺機所覆蓋。

　當克勞德進入進攻模式，他瘋狂的攻擊能讓任何人的防禦都瞬間瓦解，更何況，辰牙本就不是那種善於防禦的人，他更多的是利用自己敏捷的身手在躲閃中進行反擊。

　可是在現在這個時候，辰牙的敏捷已經因為受傷的緣故而大打折扣，更何況，克勞德勢如瘋虎一般的進攻完全是一副以命換命的打法，在這種兇猛的攻擊下，實力本就不如克勞德的辰牙只是支撐了三招，便被克勞德一腿掃中腹部，被遠遠的蹬飛。

　口中咳著鮮血，辰牙支撐著在海面上穩住身形，來不及停歇便飛奔到白羿的身邊。

　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辰牙在白羿驚訝的目光中語氣沉重的怒喝：“回九黎，把發生的一切告訴蚩虎！~”

　“可是……”

　還沒等白羿答應，辰牙便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白羿向著九黎虎島所在的方向遠遠的拋飛。

　看著白羿被遠遠拋飛近百米後栽入水中失去蹤影，辰牙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將目光投向克勞德。

　白羿是否能活著回九黎，辰牙並不確定，但至少離開這塊戰場，便意味著他能夠多一分活下來的機會。而遭受滅世巨蟒奮力一擊的亞撒現在也已在海面上失去了蹤影，但辰牙卻有種感覺，他感覺亞撒並不會這麼容易死，所以，作為現在唯一還有戰鬥力的人，辰牙要留下來繼續作戰，至少要撐到他們都能安全的離開。

　“你本可以一個人離開。”突然，克勞德開口了。他的聲音中帶著疑惑，這是辰牙又一次讓他體會到的一種新的心情，他不明白，為什麼辰牙明明可以離開卻還要留下來送死，時至現在，克勞德並不認為辰牙還有任何逃離的可能。

　“有些事情，哪怕明知會死也必須要去做。你這樣的人，是理解不了的！”辰牙挺直了脊樑，語氣中充滿著對克勞德的嘲弄。

　“的確，我現在的確無法理解你的思維。但是，或許在殺死你之後，我就能像其他人一樣，理解你所說的東西了。”

　克勞德架起魔劍，再一次如一只掠食的雄鷹一般撲向辰牙。

　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辰牙與克勞德的戰場幾乎覆蓋整塊海域，那刀刃碰撞的聲音猶如雷鳴一般響不絕耳。不過，在戰場的另一角，那被滅世巨蟒用巨大身體保護起來的小小角落裏，氣氛卻顯得異常寧靜、哀傷。

　此刻，心臟被洞穿的昆西已經雙眼渙散，但是，卻依然有一絲意識彌留，而披頭散髮，早已失去美豔氣質的李莉絲則雙眼通紅，無助的用沾滿血污的手盡力想堵住昆西的傷口，不讓那最後的血液從傷口中流出來。

　“姐……”用盡最後的力氣，昆西緊緊握住了李莉絲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李莉絲悲痛的自責，正是她的疏忽，讓亞撒的最後一擊給予了昆西重創，如果不是那一擊，或許辰牙的偷襲根本無法傷到昆西，所以此刻的她，比任何時候都要自責自己的無能。

　“姐……我冷……”昆西仿佛根本無法聽到李莉絲自責的聲音，如夢吟一般不斷的低喃。

　聞言，李莉絲急忙抱住昆西。此刻的他們，已不再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蛇王三人眾，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姐弟，一對即將天人永隔的姐弟。

　或許，昆西的粗暴的性格與他醜陋的外貌使得所有人都排斥他，但李莉絲卻絕對不在其中。做為閃族之王最大的一女兒，李莉絲從小便很照顧昆西，因為他是她最小的一個弟弟。而且小時候的昆西也並不像現在這樣性格畸形並且醜陋。她清楚的記得，在昆西十歲之前，他曾是個英俊帥氣的男孩，而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為他繼承蛇王戰衣之後才發生的。

　在蛇王的三大神兵中，只有蛇王戰衣是要求與擁有者血肉相連的。而且，每一次發動，昆西都必須承受自蛇脊中滲透進他體內的有毒骨髓。這來自蛇王的骨髓給予了他力量，但同時，這也是一種最惡毒的毒藥。

　無至盡的折磨與旁人的歧視，使得昆西的心理越來越扭曲，他的外貌也因為常年承受巨毒的緣故而越發醜陋，可是哪怕是這樣，李莉絲卻依然如故，依然把他視為心愛的弟弟。

　而正是因為李莉絲對他的不離不棄，昆西的內心早已把李莉絲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桀驁不遜的他也只有李莉絲才能馴服。甚至，在他的心中，還深藏著那從未說出口、並不被允許的不倫愛戀。

　這些，李莉絲並不知道，她只是將昆西視為自己最心愛的弟弟。而昆西也在害怕自己所隱藏的東西假如說出口的話，或許會失去李莉絲這位唯一疼愛他的姐姐，所以他才一直將自己的心深深的隱藏起來。

　但是，在這個生命的最後時刻，感受著李莉絲體溫的昆西無法再忍耐下去了，他要將自己心中深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說出來，他要讓李莉絲知道。

　“姐，我……”

　鼓足勇氣，昆西終於開口，但是他的血液卻已經流盡，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說完最後這兩個字。

　佈滿傷痕的手無力的垂下，昆西停止了呼吸，死在了李莉絲的懷中。

　“啊！~”

　感受到懷中那深愛自己的生命已經逝去，李莉絲發了瘋一般的仰天哀嚎。心中那徹骨的悲傷讓她從未像今天那麼恨過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帶給她一身傷痕的亞撒。

　感覺到主人心中的憤怒，滅世巨蟒昂起巨大的頭顱，淡金色的蛇瞳搜索著海面，它要找到那個讓主人如此痛苦的敵人。

　很快，滅世巨蟒找到了目標，它吞吐著蛇腥，目光死死鎖定不遠處的那一片海面。

　而海面上，一個一頭紅發的腦袋突然浮出水面。他如浮屍一般無力的漂浮在海面上，但是他卻依然有呼吸，雖然滅世巨蟒最後的那一尾抽斷了他至少五根肋骨，連內腹都已嚴重受損，但亞撒卻依然一息尚存。

　此刻，借著海水的浮力浮上水面後，幾乎快要窒息的亞撒急忙大口的喘息，貪婪的將空氣吸入自己的肺中。等體力稍稍恢復一些後，他顫抖的用手在懷裏摸出一個銅笛，用盡身體力最後一絲的力量，將它塞入嘴中並吹響了它。

　在銅笛被吹響的同時，海面上突然出現一道白線。自戰鬥開始便遠遠逃開的魚人回來了，它一把抱住了已經筋疲力盡的亞撒，以免他再次下沉。

　“亞撒！~”

　正在這時，意識幾近迷離的亞撒突然聽見了一聲憤怒的咆哮。盡力睜開雙眼，亞撒突然發現憤怒的李莉絲正乘著滅世巨蟒，如乘風破浪的海神一般向著自己這邊飛速襲來。

　“跑，有多遠跑多遠……”

　亞撒話音剛落，魚人如青蛙一般長著腳蹼的雙腿便用力一蹬，如箭一般帶著亞撒破浪離開。

　身後，悲痛欲絕的李莉絲已經失去理智，她再也顧不上誅殺辰牙才是她的第一目標，居然拋下所有人，乘著滅世巨蟒緊追亞撒而去。

　當正在與辰牙戰鬥中的克勞德回過神來時，李莉絲早已走遠，而這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讓他手中所掌握的優勢蕩然無存。

　之前，他自信辰牙無法逃生，是因為在現在這種狀況下，有李莉絲的滅世巨蟒在一旁虎視眈眈，就算辰牙遁入海中，滅世巨蟒也能再一次逼他顯形。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一貫冷靜的李莉絲會因為他無法理解的親情而失去理智，帶著滅世巨蟒前去追逐亞撒。

　沒有滅世巨蟒，辰牙原本一無所有的手中無疑多了一個逃生的砝碼，這讓克勞德誅殺辰牙的計畫，再一次充滿變數。

　而早已被克勞德的犀利攻勢逼得狼狽不堪的辰牙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這一轉機，他隱隱猜到克勞德克制自己水性的王牌是那條戰鬥力驚人的大蛇。而現在，大蛇已追逐亞撒離去，那麼只要自己能夠把握住一次機會，便能逃離這處絕境。

　兩人在同一時間都想要迫切的解決這場戰鬥，‘牙突’與‘毒牙’再一次猛烈的碰撞，不過這一次，因為看到一線生機而激發全部潛力的辰牙，居然與實力遠遠高過他的克勞德拼了個旗鼓相當。

　牙神和魔劍糾纏在一起，鋒利的刀刃因為摩擦而擦出了無數火光，兩張因為用盡全力而變的猙獰的臉幾乎快要貼在一起，彼此，甚至能夠觸及到對方的鼻息。

　而在這拼死角力即將分出勝負的一剎那，雙方突然有了不一樣的動作。

　辰牙擰著眉頭，用頭錐恨恨的撞向克勞德。而克勞德的左手，則從那奇長的劍柄中抽出一把細長的匕首，狠狠的刺向辰牙的右胸。

　‘砰！~’

　辰牙用盡全力的頭錐撞得克勞德的頭猛的向後仰去，幾乎連頸椎都要因此折斷。而克勞德那蘊涵著巨毒的匕首，也刺破辰牙的血肉，深入他的右胸之中。

　被撞的頭暈目眩的克勞德連連後退，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此刻，他滿臉鮮血，連額前的頭髮都已濕糊糊的糾結在一起。但當他恢復神志舉目眺望時，海面上，早已沒了辰牙的蹤影，只有那兩艘屬於辰牙的戰船，正如火炬一般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沒有殺死辰牙，哪怕殺了再多的人都是一次失敗的刺殺。可面對著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失敗，克勞德卻一反常態的在笑。

　三十多年來，他的臉上從未露出過笑容，但是現在，他的內心卻感受到了真正的喜悅。

　一個頑強且變化莫測的對手，哪怕到最後，都用頭錐這種意外的方式給予自己重創。不過，自己終究還是贏家。看著匕首上還殘留的血跡，克勞德非常清楚，自己給予辰牙的傷害，遠遠要比他給予自己的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