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東夷秘技（下）

在碼頭送別了蚩虎，辰牙與白羿走回酒館的方向。

　白羿習慣性的落後於辰牙半個身位，且一如既往的沉默，但走在前面的辰牙感受到身後那如波濤一般的壓迫感，內心潛藏已久的好鬥之血卻漸漸沸騰，並開始有些抑制不住。

　他很好奇，究竟這一段時間暗羽給白羿做了怎樣的特訓，也非常想知道，到底現在白羿的實力到了何種程度。

　他們無聲的走在喧鬧的碼頭沿岸，但是兩者彼此之間的氣場卻已經產生共鳴，雙方雖然都沒有說話，心中卻已清楚對方的打算，世界在他們的眼中仿佛已經靜止，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呼！~’

　驀地，辰牙停下了腳步。但伴隨著一陣激起的煙塵，辰牙突然轉身，在擁擠的人群中拉出了一連串的殘像，恍若幻影一般突然出現在白羿身後。

　相比之下，白羿的動作雖然沒有辰牙那麼眩目，可是卻更顯詭異。一陣旋風激蕩，他的身影憑空消失。與之對應，辰牙連貫的動作略一停頓後，突然激射向海面，依靠狼行術卓越的速度，在平靜的海面上踩出一連串的浪花，追逐著一道忽隱忽現的身影。

　兩人間閃電般的變故實在發生的太快了，直到兩人離開碼頭，那被突然驚起的狂風所刮倒的行人們依然沒有回過神來。

　行人們議論紛紛，他們沒辦法確定剛才的一幕是否是幻覺。

　而與此同時，在連接七號內港的大運河上，辰牙和白羿卻正不顧驚世駭俗的上演海上飛奔。

　碧綠色的海水在他們的腳下恍若實地，他們從容的在海面上騰挪起躍，從響起驚呼聲的船櫓間穿梭而過。此刻，整個哈瑪斯仿佛成為了兩人的樂園，在這忘情的追逐中，辰牙血脈中沉寂已久的野性已再次蘇醒。

　‘叮’

　浪花飛濺的半空，突然爆起的火星猶如白日下的璀璨煙花。晶瑩的海水飛濺開來，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如鑽石般的七彩光輝。

　而在這如星屑般的光輝下，兩人臉上帶著暢快的笑意，終於靜止了下來。

　辰牙站立於一艘空船高高的桅杆之上，手持著一把近四尺長的乳白色苗刀，猶如一隻遠古凶獸，釋放著狂野逼人的氣息。而在他對面的下方，白羿靜站在海面上，手持著一張黑色長弓，猶如幽靈一般無聲的與辰牙遙遙相對。

　一靜一動，雖然兩人再沒有任何的動作，但是任誰第一眼看到他們，都能從他們各自的氣息中感知這樣的特色。而事實上，在方才的追逐戰中，雙方也正是詮釋了自己的獨有特質。

　辰牙是動者的代表，他的速度、他的敏捷、他的力量，這一切的相結合使他的一舉一動都帶有著仿佛野獸般的震懾感。而與之相比，白羿卻是一個完全相反的例子，他靜若處子，只要他願意，甚至他哪怕就站在身邊，旁人也無法感知他的存在。他沒有辰牙的迅猛，可是卻比辰牙更快、更詭異。

　這是一種令人難以描述的怪異感覺，甚至連辰牙自己也覺得不可思意。他發覺自己竟然無法追上白羿，而且自己雖然可以在海面上步履如飛，但是卻無法作到像白羿這樣，哪怕靜止不動也能如履平地一般的站在海面上。

　“你是怎麼做到的？”辰牙收刀回鞘，那如遠古凶獸一般的氣息突然消彌，使人感覺仿佛肩上所壓負的千斤重擔突然卸下一般。

　“這是東夷獨有的秘技旋影。”

　“旋影？”

　辰牙縱身一躍，如一只飛翔的大鳥一般靈巧的落回地面。而白羿也輕輕一躍，回到岸上。

　“沒錯，利用體內潛藏的神息，使神息在從毛孔中釋放出來的同時產生氣旋。”

　氣旋！

　白羿提到這個詞，讓辰牙立即想起了方才貼近白羿後所感受到的怪異氣流。正是這股氣流，使原本速度不如辰牙的白羿可以在速度上媲美辰牙，甚至這種氣旋還使白羿可以在毫不受力的情況下淩空變幻方位，使得辰牙的數次撲擊都以落空而告終。

　白羿能夠憑空站立於海面上，想必也是利用這一點。讓腳底釋放出的神息產生氣旋，以波紋的方式增強浮力，這確實是一個可行的方法。

　只是，要讓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能準確的釋放出足夠能量的氣旋，這不但是對身體的一種精確控制，對體內神息的控制更是精確到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步。辰牙自問就無法做到這一點，而在這之前，白羿也無法做到，可以想像，這短短幾個月中，暗羽對他所做的特訓是何其嚴格。

　突然，辰牙有些羨慕這個沉默的傢伙了，他的確有一個愛他的哥哥。

　“你現在應該已經追上暗羽了吧，恐怕再過一段時間，他也沒辦法再對你嘮叨了。”辰牙說這句話的同時，心裏不禁有些埋怨起自己早死的老爹，假如他現在還活著，應該也會像暗羽幫助白羿一樣為自己特訓，不至於事事都要自己摸索前進。

　“不，我和哥哥還差的很遠。”談到哥哥，白羿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崇敬，“他十六歲的時候便已完全掌握旋影了，而我現在已經十八歲了，還沒辦法把旋影掌握的像他那樣精純。”

　只是，白羿並不知道，他體內的神息因為有了一半海妖血脈的緣故，在總量上甚至是常人的兩倍以上。解開封印的數量只是代表著他人類一面的神息量，而與之相比，更強大的是他傳承自海妖那一面的天賦。所以，擁有這麼龐大的神息儲量，要把神息控制到能夠精確釋放氣旋的難度遠遠要比常人來的高。他是個比暗羽更有天賦的天才，只是這一點，他從來不願承認，他的眼中，哥哥暗羽永遠是他要追趕的一道背影，哪怕將來有一天，他已比暗羽更強。

　“這把弓有古怪吧，剛才你並沒有上箭，但是它卻真的攻擊到了我。”辰牙想起了方才半空中的那一次短兵相交，那是辰牙唯一一次捕捉到白羿的身影，同時還了進入自己攻擊距離的一個好機會。只是他沒有想到，白羿只是回身拉一下弓弦，便化解了他自認是必殺的一招淩空斬擊。

　“這是東夷的殘月弓，它是仿製東夷天神兵射日弓所製造出的一件殘神兵。”

　仿製品理應是偽神兵，但是白羿卻說它是殘神兵。那麼這其中便帶著另一個層次的意思，這說明這把殘月弓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天神兵贗品，能夠自稱殘神兵，那麼說明這把弓的主要製造材料是神骸，而不是製造偽神兵所通用的妖獸。

　一把以神骸為材料的天神兵贗品，這使它已經不能再劃分到偽神兵這個低級品級內。換句話說，擁有如此材質的神兵甚至在威力上能夠媲美天神兵原件也說不定，它是一件極品殘神兵。

　“原來如此，那它不用上箭也能攻擊？”辰牙想起了交手過程中那突然閃現的一道半月型弧光，雖然從威力上來說並沒有太出奇的地方，但是如此快捷的釋放遠距離攻擊，卻令人心驚。

　“是的，只要稍稍拉動弓弦，它便能射出弧光。弓弦拉的越滿，弧光的威力也就越強，當然，這勢必會消耗自身的神息，所以當沒有箭時，殘月弓所射出的其實是神息波，而當加上了箭，那麼便是神息與箭的威力疊加。”

　在白羿口中，這把殘月弓的威力簡直有些驚世駭俗。試想，僅僅是稍稍撥動弓弦，便能讓辰牙嚇一跳，那麼當白羿將這把殘月弓拉成滿月時，威力將大到何等地步？而且，白羿的鳳翎閃辰牙也是見識過的，辰牙無法想像，當這兩者疊加之後，自己是否還有勝過白羿的可能。

　轉瞬間，辰牙的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他知道，在個人實力上，白羿已經超越了他。可在不久之前，兩人尚在伯仲之間，甚至辰牙還略勝一籌。

　“是我因為安逸而懈怠了嗎？”

　這個令辰牙有些難以接受的事實讓他皺起了眉頭，他沒有把白羿的實力提升歸結于白羿得到了殘月弓。因為他同樣得到了父親的遺物殘神兵牙神刀，所以兩者之間的條件是對等的，他是在條件對等的情況下，被白羿全面的超越了。

　辰牙的心情變化，白羿清晰的感受到了。這讓他有些自責，也暗自責怪起自己方才炫耀般的話，他知道是自己的話傷到了辰牙驕傲的內心。

　“牙……我……”白羿試著想寬慰辰牙，但是不善言辭的他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而還沒等白羿想出寬慰的話，辰牙臉上的愁容便如幻覺般煙消雲散。開朗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他大大咧咧的猛拍了一下白羿的後背，勾著他的肩笑道：“行啊你，偷偷摸摸的變這麼強了，怎麼樣，超越我的感覺不錯吧？”

　見到辰牙臉上真誠的笑容，白羿心中松了一口氣。

　在他的心中，辰牙是第二個認同自己的人，是除了哥哥暗羽之外他最珍惜的朋友，所以他絕對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失去辰牙這位朋友。不過現在他發現顯然剛才的擔心是多餘了，辰牙絕對不是那麼脆弱的傢伙。

　他有些靦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微笑道：“是不錯！”

　“操！~”一聽這話，辰牙頓時一蹦三尺高，咬牙切齒的搖晃白羿，怒吼：“誇你幾句你還真當回事了啊！別得意，我之前是沒認真修行罷了，等我認真起來，就憑你，哼哼！~”

　辰牙的嘴硬聽起來更像是玩笑，不過白羿卻知道辰牙並不會說說就算。他或許是世上最瞭解辰牙的傢伙，所以他知道，辰牙接下去一定會進行嚴酷的修行，辰牙絕對不會讓他永遠的站在自己的前面，而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只有互相依靠，互相追逐才是真正的朋友，而他與辰牙，正是這種真正的朋友，現在、將來，永遠都會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