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暗夜下的蛇影（上）

半個月後，辰牙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健康。

　很幸運，上一次冒失的嘗試並沒有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的傷害，而且他依稀的感覺到，那一次猛烈的衝擊起了效果，第七門驚門已經不再像以往那般牢固的無法鬆動，現在，他已經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驚門的存在，而一旦擁有這種感覺，便意味著辰牙即將真正突破。

　不過比衝破驚門更讓他在意的是那再一次出現的紫色火種，出現一次或許只是自己的幻覺，但出現第二次，那就絕對不是幻覺了。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真實，更能讓辰牙體會到它的存在。

　在上一次出現時，辰牙的身體還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就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而這一次，辰牙卻是實實在在的感覺自己變強了，雖然體內的神息儲量並沒有變化，不過辰牙卻感覺體內的神息仿佛經歷了一次凝煉，經歷了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這是一種讓他難以描述的感覺，甚至是貪狼典籍上都沒有記載過的，所以他不知道這對自己今後的修行到底是福是禍。但是，假如現在他將自己的這一感受對一位已經點燃火種的半神級強者描述的話，那麼那位半神級強者一定會吃驚的下巴脫臼。因為此刻辰牙所擁有的凝練神息，分明就是突破了九級顛峰，點燃火種後才能擁有的神息。這是當神息經歷火種燃燒，並得到淬煉後才能擁有的特質，甚至有半神強者自稱，只有這樣的神息，才是只屬於自己的真正神息。

　這樣的說法，七海大部分的戰士都不會相信，因為在他們看來，神息就是神息，沒什麼別人的或是自己的。但只有很少數的顛峰強者，才能真正的體會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追溯到神息的源頭，那是已死的天神所殘留的超自然力量，這部分彌留的超自然力量經過時間洗滌之後，已經完全與自然同化，成為了七海的一部分。而這樣一來，神息中必然會留有無數的雜質。這就如同是木頭與木炭，或者鐵礦石與鋼鐵之間的區別。

　古亞特蘭蒂斯人相信，火是靈魂的真正體現，是世界上最純粹的無形能量。火不會憑空產生，火必須擁有載體才能呈現在眼前，而靈魂也是一樣，只有擁有**這個載體，才能釋放自己的靈魂，而點燃火種則被看成是靈魂的昇華。那麼這樣一來，區別就產生了，一塊含有鐵礦的礦石哪怕再巨大，也絕對無法硬過純粹的鋼鐵。只有經歷過火焰的淬煉，礦石中的雜質才會被去除，而留下最純粹的鋼鐵。神息也是一樣，沒有經歷過火種淬煉的神息，等同於大自然中隨處可見的鐵礦石。而經歷過火種的淬煉，便是去除了雜質，成為鋼鐵，所以，就算沒有發生量變，但是這個意外的質變卻是一個比量變更大的飛躍。

　可以說，辰牙目前所擁有的神息，是半神所特有的神息，距離真正天神所擁有的神息只有一步之遙。雖然，他的淬煉神息還無法和七海上聞名的那幾大半神級強者相媲美，神息中的雜質也還沒有徹底的去除，但畢竟已經跨出了這第一步。而在七海，千百年來，數以萬計的各族顛峰強者都倒在了這一步上，終生都無法跨出這一步，邁進神的領域。所以，辰牙已然比其他人領先太多，只是，他自己卻並不瞭解這一點，甚至不瞭解，自己已經在無形中超越了他貪狼氏的九十八代前輩。

　他還是像以往那樣生活，看起來似乎與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就算是敏感的亞撒稍稍感覺到了他的變化，但是因為境界上的緣故，他也沒辦法獲悉辰牙所獲得巨大飛躍，只是隱隱覺得辰牙似乎又變強了一些而已。

　而且眼下這個時候，辰牙也確實沒有心思琢磨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因為與貝諾約定的一個月的時限已到，他必須履行承諾，交付修復完好的‘邪神之手’。同時，他還與蚩虎有半個月的約定，約定在修復完‘邪神之手’後，必須前往九黎虎島參加蚩虎的加冕儀式，以及正式迎娶自己的新娘玲瓏。

　這麼多的事都堆在一起，不由讓辰牙覺得時間實在不夠用。還好他的手下有赫琉斯這樣善於打理事務的人才在，所以一系列的行程和準備工作都已安排妥當，只要他交付完‘邪神之手’，戰船隨時可以帶著他奔赴九黎虎島。等他離開後，哈瑪斯的一切也會由赫琉斯打理，不會出任何的差錯。

　而‘邪神之手’的修復工作，在經歷了一個晚上趕工之後，辰牙與基爾人巴羅總算在約定時間之前完成了對這件神兵的修復。甚至，修復完‘邪神之手’，辰牙都沒來得及休息，一大早便安排人前去冰島戰船通知瑪西婭和貝諾前來取貨。

　而冰島戰船上，得到這個消息的貝諾與泰麗莎頓時大喜過望。一個月的等待早已讓他們的耐心消磨怠盡，對冰島安危的擔憂使他們時刻都在牽掛著自己的家 鄉，恨不得馬上就能飛回去。現在，得到辰牙傳來的消息後，整艘冰島戰船上頓時一片歡騰，這意味著她們馬上就能起航回家了。

　貝諾和瑪西婭立即趕去神工貪狼接收神兵，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從碼頭到神工貪狼的一路上，瑪西婭卻發覺自己並沒有像其他人那麼興奮，心情中似乎夾雜著一種喜憂參半的情緒。

　為什麼自己不像其他人那麼興奮呢？族中的神兵修復好了，冰島將再次擁有足夠的武力捍衛自己的土地。這是好事啊，為什麼自己卻沒有開心的感覺，反而還有一陣陣的失落……難道，自己不再愛那片養育自己的土地了嗎？

　瑪西婭雙目無神的跟在了貝諾的後面，她突然發現自己開始變的與其他人不同，在其他人都在度日如年的時候，她卻希望時間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到底……到底是什麼讓自己產生了不同？

　直到看到神工貪狼門前那身披著鮮紅色斗篷的辰牙，瑪西婭才為自己找到了心中那深藏的答案。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失落居然是來源於對辰牙的不舍。

　是啊，神兵修復好了，他們得馬上趕回冰島了，而這同樣意味著將與辰牙分別。或許，再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與辰牙安靜的長談，再也沒辦法聽辰牙敍述獨自一人在狼牙島上生活的往事，再也沒辦法看到他那雙帶著憂鬱氣質的深邃眼眸……

　近一個月中兩人相處時的畫面，一幕幕的在瑪西婭的眼前浮現。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會如此依戀一個人，如此的渴望能夠繼續待在他的身邊。

　“當年，瑪蒂娜也是因為依戀那個人而離開的嗎？”

　瑪西婭直到這一刻才體會到了瑪蒂娜當年離開時的苦楚感覺，她發現，此刻的自己居然有著同樣的衝動，居然期盼著辰牙能夠開口挽留她，那麼，她或許也有勇氣做到瑪蒂娜當年所做的那一切。

　而不遠處的辰牙卻沒有注意到瑪西婭此刻的異樣，他與貝諾並肩走入店中，並按照程式開始驗貨。

　整個過程進行的很快，而基爾人工匠的手藝也著實令人驚歎，如果不是貝諾深知‘邪神之手’被送來時的模樣，他幾乎無法分辨出這件神兵曾經損壞過。

　“你果然是位出色的神工。”貝諾發自內心的讚歎，他解下了肩上背著的箱子，將箱中的黃金一股腦兒的倒在了辰牙的面前，“這是你的報酬。”

　而辰牙連驗都沒驗一下黃金的成色便把這些黃金裝進了口袋，並丟給一旁恭候的赫琉斯，由赫琉斯指揮著他的手下，將這袋黃金與神工貪狼中的幾件偽神兵搬上早已在碼頭停靠就緒的戰船。

　“你要離開？”貝諾很敏銳的看出了這一點，而且他知道辰牙似乎很急，要不然，他絕對不會不驗黃金的成色。

　“是的，我要在北海的季風來臨之前離開。我可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趕到九黎虎島，我不想因為海上的暴風而被耽擱。”

　“是什麼事這麼著急？如果是你遇到了什麼麻煩，或許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辰牙微笑著搖手：“不，不是什麼麻煩事。我只是要去九黎參加蚩虎的加冕儀式，另外，迎娶我的新娘。”

　“恭喜！”聽到辰牙的回答，貝諾心中頓時一陣狂喜，甚至連他恭喜的聲音有些發抖都沒有察覺。

　“那麼，我就不再打擾你了，希望下次還有見面的機會！”貝諾識趣的告辭，而辰牙因為還有事要忙，所以並沒有送出來。

　當貝諾背著‘邪神之手’踏出門時，他突然發現，在門框的背後，瑪西婭正臉色蒼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湛藍色的漂亮眼睛中，擒滿了淚水。

　她聽到了辰牙剛才與貝諾所說的話，這個消息對於心中隱隱期盼著辰牙能開口挽留自己的她來說，無疑是一道晴天霹靂。這一個瞬間，她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她感覺此刻自己的心撕心裂肺的痛，她那色彩斑斕的世界崩塌了，一切，仿佛都已變成灰色，毫無生氣的灰色……

　看著瑪西婭此刻心痛的渾身顫抖的樣子，貝諾無奈的歎了口氣，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們該走了……”

　瑪西婭沒有回答，但她卻無聲的跟在了貝諾的後面。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讓自己真的哭出來，可這樣的傷心卻更勝大聲的哭泣，她仿佛成為了一具沒有思想的木偶，湛藍色的漂亮眼睛也變的毫無生氣。

　她的心……徹底的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