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神的戰錘（下）

一直到接近淩晨的時候，辰牙才將所有的基爾人都安頓好，不過令他感覺意外的是，真正來到哈瑪斯的基爾人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多。一共才只有九十七人，其中還包括了三個新降生的新生兒，而且竟然沒有一個年長者。

　辰牙記的很清楚，巴羅在介紹自己的部落時，曾說過自己的部落還有一百五十多人。也就是說，在這一次的全族大遷徙中，基爾人失去了將近百分之四十的人口。從這裏，辰牙已經可以感受到這些從誕生開始便遭受苦難的藍血人對他所抱有的期待，而這些期待，現在已經完全成為了他肩上的壓力，他知道，只有自己在哈瑪斯永遠屹立不倒，才能保障基爾人的安全，而假如他被人擊倒，那麼等待基爾人的必將是一場滅頂之災。

　“看樣子輕鬆的生活到此結束了啊……”

　頗為感歎的歎了口氣，辰牙將目光望向那個封藏著雷霆之錘的褐色木箱。這件代表著這個世界最顛峰一級力量的天神兵終於落到他手中，這讓他的目光瞬間灼熱了起來。

　現在，這個房間中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任何人打擾，四周靜的仿佛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用手輕輕拂過木箱上精妙如花紋般的符咒，辰牙眯起眼睛，隔著這一層木箱感受著木箱中雷霆之錘的澎湃力量。

　雖然木箱上的神聖咒文阻隔了雷霆之錘絕大部分神息釋放，不過隨著辰牙撫摸木箱時掌中釋放出的神息，躺在木箱中的雷霆之錘仿佛受到了某種感應一般，釋放出的氣息越來越狂暴了，幾乎已經可以用肉眼看到木箱表面竄起的一道道電蛇。

　‘噝’的一聲。

　辰牙微微皺眉，縮回手看了一眼。

　觸摸木箱的手指已經被木箱表面竄起的電花電出一片焦黑，感覺著指尖傳來的鑽心疼痛，辰牙出人意料的大笑了起來。

　現在他已經確信無比，此刻躺在木箱之中的的確是雷霆之錘的真品。不過北歐雷神托爾彌留在這件神兵上的執念依然強大，他能夠感覺的到，這件傲慢的神兵正在拒絕自己成為它新的主人。

　“既然你不打算承認我，那麼……”

　辰牙閉目深吸了一口氣，渾身的神息在他的調動下猛的沸騰起來，無形的氣場以他為中心向外散佈，頓時，桌上的一疊紙片在這股力量之下猶如被狂風吹散一般，在房間中如繽紛落葉四處飛散。

　突然睜開雙眼，辰牙舉起的右手上已經可以看到若隱若現的光芒，這是只有當神息濃度超過臨界點時才會出現的狀況。

　同一時間，桌上的木箱突然如活物一般劇烈的顫抖，並隨著辰牙右手的接近越來越狂暴。

　‘劈啪’

　驀地，一陣電花閃爍，木箱上那精美的神聖咒文突然化為一片焦黑，而被封印所封存的木箱蓋‘啪’的一聲彈開，在彈開的那一個瞬間，無數的電蛇張牙舞爪的散佈開來，那情形就猶如是一道落雷在房間中爆炸一般。

　“這就是雷神的力量嗎？真是……好強啊……”辰牙渾身的衣物幾乎在一瞬間就被電成焦碳，連身上都留下了被燙傷的傷痕，但就算是面對如此危險的力量，他依然想要嘗試著去駕馭它。

　咬牙頂著雷電的灼燒，辰牙怒吼一聲，那凝聚了渾身力量的右手一把抓住了雷霆之錘的青銅錘柄。

　‘呲~’

　粗壯扭曲的電流瞬間纏上了辰牙的手臂，頓時，辰牙的渾身都被雷電所包裹，房間中的溫度徒然攀高，連空氣都在這股驚人力量下扭曲變形。

　一絲絲狂暴的電勁順著千萬毛孔進入他的體內，這使他渾身血筋盡數浮現，皮膚下無數的毛細血管紛紛爆裂，使他全身的皮膚紅的猶如要滴出血來一般。很快，劇烈的痛苦，暴虐的衝擊著辰牙的痛覺神經，讓他覺得似乎連自己的靈魂都快要被燒盡。

　這本是只有當打開全身九個封印，達到身體的顛峰點燃火種時才會經歷的生死歷練，是一個從人蛻變成為半神的最終過程。但借用天神兵中神靈留下的氣息，提前點燃火種也是七海上所流傳的一條成為半神的捷徑，不過前提卻是未破解九大封印的身體已經可以承受火種的驚人破壞力。並且，就算克服這一難關，由於自身封印限制的緣故，點燃火種後所能釋放的力量也無法和真正的半神相媲美，只能成為偽半神一樣的存在。

　這一切辰牙都是知道的，其實，他本可以選擇更穩妥的方法，等自己完成八門遁甲衝破天門之後，再嘗試用雷霆之錘點燃自身火種，以解除那深深根植於自己血脈中的惡毒詛咒，這無疑要比現在他以六門之力硬扛雷電焦焰安全的多。可是，內心的急迫卻讓辰牙無法克制住心中的冒險衝動，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論證亞撒對他所講述的那套方式是否有用，哪怕會失敗，哪怕會留下終身無法痊癒的傷痕，他也要嘗試一下。

　此刻，他的每一寸肌膚下都流竄著藍色的電流，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已讓他的意識接近模糊，現在，他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藍色，唯一能夠看到的便是張牙舞爪的電蛇在眼前肆虐的情景。

　身體，早已麻木，他甚至無法動一動自己的手指，疼痛已成為了現在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感覺，就連耳中聽到的也是怒雷的咆哮聲。在這種足以摧毀一切的力量面前，他感覺自己就如同是一隻螻蟻，隨時都有可能被這毀滅性的力量給摧毀。

　“我要死了？在一切還沒開始的時候就這樣死去？”

　模糊一片的意識中，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回蕩，它像魔咒一般在纏繞在辰牙的耳邊，讓接近消彌的意識重新回歸他的體內。

　仿佛是幻覺，一個蒼老無比的佝僂老人出現在了辰牙的腦海之中。蕭瑟無比的背影讓辰牙猛然驚醒，他記起了這道背影的主人，那是他的父親，壬辰牙。

　這是他六歲那年，最後一次看到這道背影，並眼睜睜看著如百歲老人一般的父親步履蹣跚的踏入貪狼氏的埋骨之地：狼塚，並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出來。那一年，壬辰牙才三十四歲。

　正是從那時開始，辰牙在心中默默決定，自己絕對不能像父親那樣淒涼的死去，他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乃至要改變整個貪狼氏一族的命運！

　“是啊，如果就這樣死了，那和吹牛老爹有什麼區別。我……我可不能死的這麼窩囊！”

　驀地，辰牙抓住錘柄的右手華光大作，那充斥著藍色電光的體內，一朵紫色的火苗扭曲搖曳，它仿佛憑空出現，但又讓人覺得似乎它才是這個身軀的主人。

　而在它誕生的同一時間，扭曲粗壯的電流仿佛像是遇到了天敵一般，全部逆流，重新回歸雷霆之錘。

　充斥著房間的耀眼電光瞬間熄滅，甚至連一直霸道無比的雷霆之錘，此刻都完全收攏神息，感覺就如同是一隻站在猛虎面前的小貓，以至恢復神志的辰牙甚至能夠依稀感覺到它的驚恐。

　神兵在驚恐？

　或許大多數無知的人都會感覺可笑，但實際上，神兵已經不能單純的看做為一件普通的武器。它與神相伴千年，它沾染了神性，經歷了諸神的命運之戰，甚至吸收了諸神的部分殘魂。所以，神兵擁有自己的意志，它能夠為自己選擇主人，只有合適的人才能釋放出神兵真正的力量，而雷霆之錘一開始顯然在拒絕辰牙。

　假如辰牙完成八門遁甲並衝破天門，或許可以以自己的力量強行壓制雷霆之錘並讓它屈服，但現在，辰牙並沒有這種壓倒性的力量。雷霆之錘對冒犯者的反擊差點要了他的命，乃至他一度曾失去意識看到幻覺。

　可是現在，看著這把被自己拿在手中和普通錘子沒什麼兩樣的雷霆之錘，辰牙絲毫感覺不到方才那種驚人的威勢，甚至連一點神息都感覺不到。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剛才都是幻覺？”

　辰牙看著自己的右手，他發現被電焦的皮膚正在一塊塊被剝落，露出完好無損的皮膚，甚至連身上也像蛇一樣，褪下了一整層的皮。

　皮膚下粗壯的血筋早已消退，本來血紅一片的肌膚此刻卻異常白皙，這讓辰牙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從小光著身子在狼牙島上上竄下跳的他可稱不上是小白臉，但是現在，那如嬰兒般白皙的肌膚甚至可以媲美亞撒。

　不是幻覺，這絕對不是幻覺。剛才的一幕肯定都是真的，自己確實是在死亡線上徘徊了一次，而現在身體上的變化，應該是某種藏在自己體內而自己從來都不知道的力量正在修復自己。

　是雷霆之錘起作用了？或者說血脈中的詛咒已經被解除？

　辰牙不確定事實是否是這樣，此刻，他感覺自己和往日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一種古怪的感覺卻告訴他，他已經不同於往日了。

　這是一種矛盾無比的怪異感覺，他本想拿起雷霆之錘再次嘗試，但現在雷霆之錘卻像受到了驚嚇一般，再也不肯展露它那恐怖的雷牙了，無論辰牙是敲是打，它就是不願意釋放哪怕一絲的電勁。

　“破錘子！~”

　嘗試無果之後，辰牙氣憤的把錘子狠狠一摔，但他並沒有注意到，此刻在他背後肩胛處的位置，一個精美複雜的紋身正在漸漸淡去，而且，目前所展露的部分明顯不是紋身的全貌，這只不過是小小的一部分而已。

　很難想像，當這組隱藏在辰牙後背上的紋身全部展現之時，將是何其的華麗與壯觀。

　或許，這才是辰牙血脈中真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