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神的戰錘（上）

夜色下，哈瑪斯。

　天空的陰鬱遮蓋了皎潔的月光，濕冷的小雨下個不停，使今夜的哈瑪斯格外的陰暗，連碼頭的工人下班後都不願意在酒館中多待，不到午夜，整個哈瑪斯便一片寂靜。

　哈瑪斯週邊的交通港。

　幾艘如鬼影般的小船穿梭在迷霧中，猶如鬼魅一般出現在若隱若現的小小礁石之上。

　他們是亞撒和他的奧術學徒，本來他們今夜所負責的是掩護任務，為此亞撒特地求見了賽爾蒙斯，欲得到在晚上加班這一哈瑪斯從未出現過的特殊條例。

　或許是辰牙對閃族的毀滅性打擊讓賽爾蒙斯這位美索不達米亞人爽到了極點，所以哪怕心知辰牙和亞撒他們是想做些小動作，但賽爾蒙斯還是同意了亞撒這一不合理的請求。

　只是，亞撒實在沒想到今天老天爺會這麼幫忙，這讓他的安排完全成了多餘。

　“要是早知如此，我何必大晚上的還要在這裏吹冷風，哈欠！~”蜷縮在小船裏，亞撒猛的打了個噴嚏，用力揉揉通紅的鼻子，把披風裹得更緊了一些。

　“老師，他們來了……”突然，一位褐色頭髮的奧術學徒出現在了亞撒的身邊，向他小聲稟報道。

　“哦，讓魚人給他們帶路。”亞撒懶洋洋的吩咐道。

　“那我們是不是要釋放幻術？”

　“放吧，反正都已經等到現在了，總得幹點啥。”亞撒抖掉衣服褶皺裏的積水，朝身邊負責划船的曼科說：“送我回去，再待下去，我肯定得感冒。”

　亞撒離開後，十名奧術學徒立即開始釋放幻術，漸漸，海上的迷霧越來越濃了。

　在使用奧術方面，奧術學徒因各自的缺陷而無法獨立完成一項奧術，但是完成幻術這種簡單的法術他們還是可以獨立做到的，所以，海上的迷霧很快便讓人的眼睛完全失去了作用，幾乎連自己的手指都無法看到。

　而就在這目不見物的環境中，一百多條搖搖擺擺的水下小艇正在一隻魚人的引領下，從水下穿過哈瑪斯週邊密密麻麻的礁石群，抵達直通哈瑪斯的城市運河。

　一路順著運河抵達七號內港，這一百多艘水下小艇立即進入辰牙等人早已把守好的下水道主入口。

　計畫行進到這裏已經可以說是基本完成了，其過程順利到令人無法相信，等亞撒以及十名奧術學徒全部回來之後，基爾人的領袖巴羅已經在魚人的帶領下進入了辰牙專門為他們拓寬出來的地下王國，而他的族人也開始鑽出那狹小的水下小艇，好奇的打量這一片新世界。

　與巴羅離開時相比，現在辰牙已經擁有一片龐大的建築群，陌生的感覺讓巴羅差點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而那些追隨他而來的族人也紛紛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直到辰牙暗門中下來，進入到在施工時以打地基為藉口而佈置出來的這片小廣場般大小的地下空地時，巴羅臉上警惕的神色才消失，恭敬的來到辰牙面前，跪伏在他腳下。

　“我完成了與您的約定，帶著我的族人與雷霆之錘來到了您的面前。”

　聽到巴羅說出雷霆之錘，辰牙的目光立即掃向後方，他看到了被無數小個子基爾人圍在一起的那個大箱子，以及那時不時透露出來的小股神息波動。

　只是傳說中的天神兵所釋放的神息波動居然如此稀薄，這不由讓辰牙有所懷疑，畢竟基爾人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世上最善於仿製雷霆戰錘的種族，辰牙不想看到自己得到的又將是一件贗品。

　也許是辰牙那無意間流露出來的神態讓巴羅猜到了什麼，他急忙又補充了一句：“這個箱子是我們基爾人特製的，它可以將雷霆戰錘的龐大神息掩蓋起來。”

　聽到巴羅這麼說，辰牙頓時恍然大悟。

　沒錯，巴羅與他的族人從極北之島來到哈瑪斯路途極為遙遠，假如讓雷霆戰錘任意釋放神息的話，廣袤的大海中所隱藏的無數海妖必定會被這股誘人的神息吸引而至，這對於毫無戰鬥力可言的基爾人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而隱藏神息，這確實是一個保護族人的好辦法。

　伸手扶起巴羅，辰牙看著巴羅這張比起幾個月前已經消瘦許多的臉，贊許的點頭道：“辛苦你了，你是個真正的勇士。”

　得到辰牙的稱讚，巴羅神色一喜，但他隨即就問出了自己最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我的族人……”

　“當然，我會履行我之前與你的約定。”辰牙讓白羿點燃地下廣場中的火炬，仰起手用激蕩聲音說道：“從現在起，這裏就是你們的了，這裏將是你們的王國。”

　當火炬被點燃，將整個地下廣場照亮的時候，巴羅和他所有的族人都被眼前這壯觀的一幕所震驚了。

　這是一片遠遠比地上建築群更龐大的地下世界，對於基爾人來說，用廣場來形容這裏一點也不為過。此刻，放眼望去，上百根支撐著建築重量的立柱拱衛在廣場各處，原本錯綜複雜的地下管道已經被徹底清空，只在各處留下類似走廊一般連接其他區域的地下管道入口，就連腳下原本潮濕骯髒的地面都換成了方方正正的石板路面，而一條六米寬的地下小運河則橫貫這個地下廣場，通往外面的海港。

　“這……這裏真的是給我們的？”巴羅驚訝的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對於一直都生存在嚴酷環境中的基爾人來說，這地方簡直就像是宮殿一般美妙，要知道，在極北之島，哪怕是部落長老用來開會的酋長室，其實都只是一個藏在永凍冰層下的冰窟而已。

　“當然，這地方是給你們活動用的，你們的住所和工作的地方我另外有安排。”辰牙微微一笑，將身邊一個火炬輕輕一扭，‘哢’的一聲，一道連通著上面的暗門被打開了。

　辰牙帶著巴羅走在前面，順著狹窄的旋轉樓梯，來到了辰牙這組建築群中那棟密封起來的武器鑄造場。

　這棟武器鑄造場與辰牙的主建築連為一體，屬於辰牙集團最為隱秘的一個組成部分。其整個底樓共有五十個房間，這些房間的面積相比正常的房間要顯的小一些，是專門作為基爾人的住所而存在的。二樓則是供基爾人鑄造武器的地方，熔爐、煉鋼台、冷卻水管等等一應俱全，而且面積也是極為寬闊。至於三樓，是作為儲藏室以及材料室來使用的。

　帶著巴羅將整棟房子參觀了一圈後，辰牙搭著巴羅的肩膀，問：“怎麼樣，這地方還滿意嗎？”

　“滿意？”巴羅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過神來，用力點頭道：“當然滿意，我真沒想到……原本我以為最多只能住在臭水溝裏，我沒想到……”

　“我承諾過的事情從不會食言，而且這裏只不過是你們所擁有的廣大世界中的一部分而已，你們可以在這裏過正常生活，但假如你們閑著無聊的話，你們還可以去探索一下聯通著外面的那些管道，甚至你們可以改造那些地方，讓那裏變成你們想要的居所，這樣你們哪怕在這裏繁衍出更多的人口也能住下來，不過只要注意別被地面上的人發現就好。”

　“真是太感謝您了，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表達我內心的感謝……”巴羅渾身不停的顫抖，眼圈已被此刻的喜悅心情憋的通紅。

　“呵呵，我們從今以後就是夥伴了。”辰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拍著額頭說道：“我差點忘了特地為你們準備的熱食，走，我們去下面吧，我的人會把食物送下來的，今後，每天都是如此。”

　用力點點頭，巴羅望著眼前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一切，臉上終於流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其實，在回部落說服他的人民，以及來到哈瑪斯的一路上，他都曾有過猶豫、有過彷徨，他不確定是否能真的信任辰牙。巴羅人已經受人冷眼、受人歧視幾千年，他們是從骨子裏排斥外族的種族，所以巴羅也曾擔心，辰牙所許下承諾是否只是一句空話，只是想騙到雷霆之錘後就全部殺了他們，哪怕是見到辰牙之後的那一刻，他都沒有放棄心中的警惕，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有馬上把雷霆之錘交到辰牙的手中。

　而現在，辰牙帶他看到的這一切已經完全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慮。他現在相信，辰牙是真的想要接納他們這一個種族，並讓他們在這裏安穩的生活下去。

　一路的艱辛，一路的苦難都是值得的。

　巴羅現在比任何時刻都要確信，他與他的民族將獲得一次新生，一個比任何時期都要美妙的多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