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北地冰原（上）

辰牙三人在極北之島的南岸登陸，與初臨此地的亞撒一樣，他們同樣為極北之島的龐大面積而震驚不已，這展現在他們面前的遼闊土地已經完全超過了他們的認知，使他們有種發自內心的渺小感。

　其實，這種渺小感很多常年在海上旅行的人都有過深刻體會。畢竟大海才是最巨大的存在，那一望無垠的碧綠海疆，已經使水手們習慣遠眺，習慣了自己的渺小。不過，一塊陸地能讓他們產生這樣的感受卻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哪怕是出生在美索不達米亞這樣的豪族，見多了大場面的旦丁，都難以克制內心的震撼。

　辰牙背著一個大包裹跳下船，用力踩了踩腳下的永凍堅冰後說：“恐怕這裏以後不能再被稱之為極北之島，而是北地冰原了。”

　“不過這樣大的一塊大陸，氣候卻這麼惡劣，真是可惜。”

　旦丁在瑪西婭也收拾完物品下船後，便收起了冥舟，重新把這吊墜掛在他的銀制項鏈上。

　“你還能追蹤到海獸的氣味嗎？”辰牙向旦丁問道。

　“這次海獸沒上岸。”旦丁朝辰牙無奈的攤了攤手：“那十個人應該是步行，或者有其他的代步工具。”

　旦丁的回答無疑讓辰牙很失望，不過這也難怪，畢竟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極北之島居然會如此巨大。本來，按照他們的設想，只要跟著海獸的氣息找到那十個人所駐紮的島嶼，那麼就不怕找不到他們的藏身之處。但是誰會想到，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島，而是一塊巨大的陸地，想要在如此巨大的陸地上尋找區區十個人，就無疑有些癡人說夢了。

　而且，若是植被茂盛的話，辰牙還能靠他的叢林知識尋找他們的足跡。但這裏卻並不是叢林，而是冰雪遍地的冰原，所有的足跡不消一分鐘便會被這裏席捲的暴雪掩埋、抹平，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痕跡能夠留下。

　“看來這次委託遠比想像中的複雜，真是虧了。”旦丁鬱悶的朝地上淬了一口痰，眼睜睜看著它瞬間被凍成冰疙瘩。

　聞言，辰牙撇了他一眼，故意提高嗓門：“你已經收了錢，再想反悔可來不及了。”

　“我可沒說要反悔。”旦丁悶悶不樂裹緊了斗篷，他最恨這種凍死人的天氣了。

　而與他相比，辰牙和瑪西婭卻是全然不在意這裏的寒冷氣溫，稍稍辨別了一下方向後說：“那些人沒有帶著海獸，這便證明他們這一次要走遠路，我們往冰原的深處走，說不定能有所發現。”

　辰牙的這個方法說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笨辦法，但以眼下的情況來看，他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這麼一路走下去，看看能否有什麼發現。

　三人離開海岸線，背著大小不一的包裹，在迎面而來的寒風中艱難前進。

　但幸好，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離海岸線並不遙遠。辰牙同樣記得基爾人廢棄聚集地的大致方位，他準備先去那裏碰碰運氣。

　由於他們上岸的時間已經接近傍晚，所以當他們從海岸線走到這處離海岸線並不遠的聚集地時，天色已經漸黑，稀疏的星辰也開始一一出現在天際。

　“是那裏？”瑪西婭有些疑惑的看著那幾乎被破壞成了一片廢墟的冰窟，因為之前辰牙曾經很肯定的說這裏還是完好的，還準備在這裏過夜，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

　“過去看看，大家都小心一點。”

　辰牙心中生起警兆，在他看來，這島上寸草不生，應該沒有什麼有危脅的生物在此生活才對，所以基爾人離開後，他們所留下的冰窟應該能夠一直完好。而現在，冰窟被破壞成這種樣子，那說明一定有過什麼大型的生物來過這裏，僅是這一點，便足以推翻辰牙之前對這片冰雪大地的全部推測。

　三人悄無聲息的包抄了過去，依靠風雪的掩護，他們如鬼魅一般三面合圍抄到了冰窟廢墟附近。

　身手最為矯健的辰牙一馬當先，悄悄接近了冰窟的一個破口，幽靈般翻身躍下。

　在躍入冰窟的一瞬間，他快如閃電的拔出牙神刀，猶如實質的殺氣瞬間佈滿冰窟的每一個角落。在這種狀態下，辰牙足以應付來自各個方位的伏擊，不過稍等了片刻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個被廢棄的冰窟內顯然沒有任何生物在此。

　隨後，瑪西婭和旦丁也從其他地方下到冰窟。

　“看起來這裏沒什麼東西。”旦丁收起了他的銃刃，常年以獵殺海妖為生的他在氣息的分辨上甚至更勝辰牙，他第一時間就斷定這個廢墟內沒有任何的東西。

　而辰牙則用他的夜瞳將漆黑一片的廢墟查探了一遍後，點燃了近處的一盞油燈，頓時，昏黃的光線在冰窟內生出一片光亮。

　瑪西婭和旦丁圍攏到他身邊，放下手中的包裹問：“我們還要在這裏過夜嗎？”

　“雖然這地方被破壞了，但好歹比在外面吹風要好，先在這裏逗留一晚再說。”辰牙收起牙神刀，隨手將肩上的包裹甩在地上。

　對於辰牙的決定，旦丁和瑪西婭自然不會有任何的異議。不過出於職業習慣，旦丁還是從包裹中取了幾件東西來到冰窟外面，準備布下幾個臨時陷阱和預警裝置，而瑪西婭則利用基爾人留下一些生活用具，燒出一壺熱水。

　在這期間，辰牙緊抿著嘴唇四處查看，在幾處顯眼的痕跡處，不時停住很久，流露出沉思的表情。

　“你有什麼發現？”瑪西婭一邊從口袋裏倒出肉粉用熱水攪糊，一邊問道。

　“這地方有戰鬥的痕跡。”

　辰牙猜不透何人會在這裏爆發戰鬥，如果是剩下的基爾人，絕對不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能把冰窟的穹頂都弄塌。而除了基爾人，又有什麼人會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地方？

　“估計是個塊頭很大的傢伙，直接把穹頂頂塌掉的。”

　這時，旦丁從穹頂的窟窿中躍下，拍拍肩上的積雪，漫不經心的說：“只不過，這傢伙應該是從裏面把穹頂撞塌的，可這麼大的傢伙，是怎麼鑽進這麼小的地方的？”

　旦丁此話一出，辰牙頓時渾身一緊，扭頭望向冰窟中那幾乎占了三分之一面積的水池。

　而看到辰牙目光所指，旦丁和瑪西婭立即意識到了辰牙心中所想。

　沒錯，既然陸地上的人口根本無法讓體型巨大的傢伙進入其中，那麼惟有這個可疑的水池值得懷疑了。

　來到水池邊，旦丁伸手摸了摸水池邊緣。手感粗糙，感覺像是被無數鐵片刮過一樣，而且這片痕跡極大，至少有三米長。

　這痕跡立即讓旦丁在腦海中勾勒出一條大蛇的形象，忍不住叫道：“哇噻！~真是好大一條蛇！”

　“蛇？”

　“對，這痕跡是蛇的腹鱗留下的。蛇依靠蠕動腹鱗來讓自己行動，但由於體重太大的緣故，這條蛇的腹鱗需要很強的力量才能讓巨大的身體移動自如，而這就在堅冰上留下了無數被鐵片刮過一樣的痕跡。從這個痕跡覆蓋的面積來看，這條蛇足有三米粗。一條三米粗的蛇，那它的身長該有多長？想想就知道這是一條多大的蛇了。”旦丁很專業的解釋道。

　“三米粗的蛇！~”辰牙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那條讓他記憶猶新的滅世巨蟒，在他的記憶中，也只有這條大蛇才有如此體積。

　“難道是滅世巨蟒……可滅世巨蟒不是在追亞撒嗎，怎麼會來這裏，難道……”

　通過旦丁所得出的那個結論，一條條的線索在辰牙的腦子裏漸漸連接到了一起，他終於知道為何這個冰窟會被破壞的原因了。

　沒錯，亞撒同樣知道這個基爾人冰窟的位置，所以假如他選擇極北之島為避難所的話，能夠找到這裏並不奇怪，而滅世巨蟒一定是從那個水池中進入冰窟的，兩者之間應該爆發過一場短暫的戰鬥。

　辰牙之所以認定這是一場短暫的戰鬥，是因為這裏根本就沒有被奧術轟擊過的痕跡，假如戰鬥激烈的話，絕對不可能只留下這星星點點的痕跡，所以，這場戰鬥應該是在一瞬間便結束了，而且快到幾乎就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只是……到底是誰贏了……

　辰牙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色，假如是亞撒贏了，那麼要消滅滅世巨蟒這種強大的生物，他應該動用了很厲害的奧術才對。可是，這裏卻分明沒有奧術使用的痕跡。

　難道是亞撒被吃掉了？或者，他在滅世巨蟒出現的一瞬間就逃掉了。

　這兩種猜測是辰牙唯一能夠得出的結論，因為他實在想不出如果不使用奧術，亞撒還能用什麼方式來戰勝滅世巨蟒如此強大的生物。

　“他一定是逃掉了！~”

　辰牙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第一個結論，雖然他心中認為這個結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他實在不願意相信亞撒會就這樣被擊殺。所以，他固執的認定亞撒一定是逃走了，而且一定是往這片凍土的內陸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