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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還沒到花期,只見葉,不見花。
梧桐樹下,翹楚看了看被遣到不遠處的四大美人和景清,見他們都一臉緊張的盯著她這邊看,不覺搖頭一笑。這是她最近做得最多的動作,大有無奈之意鎊。
對面,靠得極近的女子微微變了臉色。
「好,我聽完了,先回房了。」
她正要離去,對方卻將她拉住。
「清苓姑娘,請放開翹主子。」
一股疾風往二人相握之處掃去,拉住她的正是沈清苓,動手的卻是景清,他比四大和美人更快一步,警戒的盯著清苓。
清苓背後的阿繡不敢上前動手。今時今日,睿王府內外誰不知道,翹妃是睿王最愛的女人閹。
清苓一驚,眸光暗了暗,卻終是放開了她,淡淡笑道:「你以為我胡說誣造?他看似寵你,但你並沒那麼重要。」
「你說的我已經知道了,謝謝。」
清苓微微一震,盯著她看了片刻方才離開。
「翹主子,你沒事吧。」
景清小心翼翼的問,翹楚仍是搖頭笑笑,看到清苓不快的模樣,倒是這些天裡唯一的樂事了,可惜這種快樂並沒維持多久。
從宮裡回來那天,清苓便找過她,只是她回府便即睡下,方明怕打擾到她休息,將來訪的清苓攔下了。
後來,他們去了野外,清苓知道了,心裡不快,去了別莊散心,直到今天回來。
前些天她受莊妃之邀進宮的事似乎提醒了一直安靜的清苓——莊妃和上官驚鴻之間並不單純的關係。
清苓方才找到她,讓她將四大幾人遣到一邊,對她說了這事,又說,小九兒大有可能就是上官驚鴻的孩子。
實際上,她數天前便知道上官驚鴻和莊妃的事,只是沒有想到小九兒——
她伸手撫上眉心。
還記得上官驚鴻那晚的反應。
「是誰跟你說的?」
彼時,他正興趣怏怏的彎腰給她捕魚捉蝦,聞言倏然直起身子。神色一瞬間換了個人似的,又冷又狠。
他第一個反應不是否認,而是問是誰說的,她知道,那就是真的了。
但她感激他的實誠,起碼他敢做敢當,沒有嘗試去騙她,哪怕女人有時其實是很好騙的。
「不認為欠我一個解釋嗎?」
「我和莊敏的事,沒什麼能解釋的,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就在幾天前,你衣服上還有她的味道。」
上官驚鴻眼中露出困獸般的利芒,痛苦狠意並存。彷彿她是他的仇人一樣,他們之前的擁抱和他的歉意,更加珍惜的心情都是假的一樣。
莊妃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她一直不知道的卻比清苓更重要的存在?
終於,他大步上前,用力按著她雙肩,沙啞著笑道:「翹眉也好,莊敏也好,過去的已經過去,我向你保證,我們以後會好好的,只有我和你。」
他的話沒令她欣喜,只讓她絕望。
過去?她以為在她回來之後,二人之間已經有了共識和默契,都是彼此的唯一,原來那時根本不是。
前事再難堪她可以放下,但為什麼幾天前他卻仍和莊妃親近。
然而,他根本不打算給她解釋,彷彿在固守著什麼至關緊要的東西一樣。
唯一令她慶幸的是,她如今竟如此豁然,不會為之犯病。
也許在她心底深處,從來沒有真正認定過他們會有一個圓滿的結局,殘缺才是他們既定的宿命。哪怕在那聚少離多、短暫幸福的日子裡。
亦終於,她笑著回看他,「你很髒,上官驚鴻,你真的很髒你知道嗎?那是你弟弟的母親,你的養母,你父皇的妻子!」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愈悲傷,他們都愈笑得璀璨。
他聞言舉起手掌,眼眸全數而暗,很快又燃起凌厲怒火,煞是駭人。
勁風從她臉沿擦過——各人似是發現不妥相繼而起,吃驚著向二人飛奔而來。
這掌力道之猛,會很痛吧。但她根本避不開,只能選擇閉上眼睛。
水聲轟隆,一陣冰涼濺到她身上。她渾身打顫睜開眼來,只看到上官驚鴻已然走遠的身影,溪水表面還攪動著一個一個漩渦。
他終是沒有打她。
月下,半途中的各人怔愕的看著二人。這一頭,那一頭。
……
回程的時候,才知道那竟是老宅所在的村落,他的用心終究化為水。
回到王府這些天,他白天仍是很忙,有時回來,也只會到郎霖鈴房裡用膳——他後來將郎霖鈴接回府了,但他會讓老鐵幾個人輪流守在她身邊。
他亦沒到她房裡睡。
只是,她每每在深夜裡入睡之際,總覺有人將她抱進懷裡,在她耳邊低喃,「別嘗試離開我,否則,我必定血洗北地用它做重娶你的聘禮。」
她不知道那是夢還是真實。不知為什麼,她最近都沒有失眠,睡的極熟,就像被人暗中餵了安眠藥一樣。但那道聲音低得沉得宛似真實。
不管是不是夢,她都沒有打算再走。不比上回,如今王府四周都盯梢著人,皇帝和上官驚灝都不會放過她。她要將孩子平安生下來。
且皇帝以前雖答應報她母親一族周全,但如今部族已不被皇帝祝福。上官驚鴻要動那邊的人易如反掌。
還有兩天便是宮宴。今早聽景平說,翹振寧夫婦昨日已經到達朝歌,見過皇帝和太子,意欲過來睿王府拜謁,卻教上官驚鴻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