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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著,突聽得美人的聲音似從外面傳來,隨即又沒了。這個時間,隔壁的美人該睡了才是……她聽得不是很真切,只覺那聲息裡隱隱似有絲恐慌,她心裡一緊,立時穿衣下床,悄悄走門後。
門,突然「嘎吱」一聲,開了。
數天後,深夜。
來朝歌大街上安靜得似乎只剩下他們馬車□轆的聲音。
車內,冬凝猶在不安。
這幾晚,上官驚鴻晚晚找她喝酒,她害怕上官驚鴻那像鷹鷙一樣的利眼,還有眼裡日益深重的沉鬱。
人皮面具是她做的,翹楚說上官驚鴻會從她身上找線索。她有些後悔沒有聽翹楚的話,隨之離開。
當時想,留下來一來能留意上官驚鴻動向,必要時設法送信示警;二來也能確保翹楚的安全,暫防郎霖鈴動手腳。
上官驚鴻到底是疼她的,並沒有責備,甚至沒有問她一句,只讓她陪著喝酒。但那來自他身上無形的巨大壓力,讓她越來越不安。酒醺的時候,他說,翹楚現在處境危險,他必須盡快找到她。
茛幸好,上官驚鴻不知道,她其實知道翹楚的下落。
因為,按常理來說,為防止被逮回,翹楚不可能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去向,上官驚鴻並不知道,有郎霖鈴這一環。
她想回秦府。
可上官驚鴻一直還沒上報皇帝「方鏡失蹤的消息」,也沒批准她「出現」,她只能仍留在睿王府,但今晚她實在忍不住了,她不敢再和上官驚鴻獨處。
她怕看到他隱忍痛苦的眼睛,更怕他發現她知道翹楚下落的秘密。
她對上官驚鴻說,易容成婢女上來難免遇著清苓,但住在地牢實在苦悶,想易容到寧王那裡住些天。
上官驚鴻說,寧王那邊不行,這幾天發生了些事。
她問他是什麼事,他臉色微凝,只說他們會處理好,他知她和清苓嫌隙,問她願不願意到宗璞那裡。
這幾天並沒見寧王和佩蘭過來,她明白寧王那邊的事定是棘手,她遲疑了一下,答應了。
正想著,一直坐在她身旁就著車內煤油燈安靜看書的宗璞突然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她一驚掙扎,「宗璞,你做什麼,你臨走前答應過驚鴻哥哥什麼。」
宗璞淡淡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若不願意,我送你回睿王府。」
冬凝咬咬牙,終是沒有再動。
他遂將她按在懷裡,兩手圈著她看書,有時,他會輕誦出聲,那吹息便呵在她頸側薄嫩的肌膚上,她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同刻,睿王府書房。
冬凝剛離去,上官驚鴻將目光從門口收回,外面雖有重重暗衛把守,他仍道:「門關上。」
景清本和景平、方明兩人站在一起,聞言,忙過去將門掩上。
「你確定?」
問話的是緩緩從屏風之後走出來的男子,正是近日棘手之事纏身的寧王。
「本來只是懷疑,現下確定了。」上官驚鴻嘴角微揚,露出這麼多天來第一個笑容。
寧王疑道:「你何以如此肯定?這幾天又讓我不得與小?碰面,為什麼?」
「按說翹楚不會告訴任何人去向,是我不願放過任何機會,做這試探罷,倒沒想到……」上官驚鴻一頓,方又道:「冬凝若只是害怕面對我,不會選擇離開睿王府,我說你有事,她甚至寧願避到宗璞那裡去,她和宗璞嫌隙已深,除非她知道翹楚的下落,怕終被我問出來。」
眾人一聽大喜,這些天來找不到翹楚任何一絲消息,上官驚鴻晚晚酗酒,幾乎所有人都開始洩氣了,原來上官驚鴻卻始終沒有放棄。他此時如同前幾天一樣,仍是一身酒氣,但眼裡沒有一分醉意,又銳又利。
上官驚鴻卻很快斂去笑意,低頭盯著案上燭火。
方明問道:「既已得知翹主子的下落,爺還有甚顧慮?」
「因為她本來不該讓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哪怕她信得過的人,只有這樣才是最妥當的,她卻告訴冬凝,這不奇怪嗎?」
寧王微一沉吟,低聲道:「老八,你認為這其中還有詭秘?」
「嗯。」
景清這時想到一事,顧慮道:「即便冬凝小姐知道翹主子的下落,也是斷不可能說出來的,她不是宗大人牢裡的犯人,我們能用刑逼迫……」
景清這一說,眾人都心下一沉。
上官驚鴻眼裡卻流過一絲薄芒,「我有辦法讓她說出來。」
「只怕天總不愛遂人願。」
眾人又驚又喜,卻突聽得上官驚鴻淡淡一句,這個男人素來不怕天地,不畏鬼神,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寧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老八,你想太多了……」
「嗯,這兩天我便向父皇稟報方鏡失蹤的事,好讓冬凝回府,今晚倒是白白便宜宗璞那小子了。」
眾人聞言俱笑,上官驚鴻也隨之笑開,景平卻發現他眼梢始終陰霾重重。
寧王笑罷,臉色卻有絲沉重,「方鏡失蹤,父皇必定不悅,認為你辦事不力。」
眾人本來歡快的心情也剎時肅去。屆時太子必會進言,說上官驚鴻有意謀害他最愛的女人,皇帝雖未必相信,但總生疑心,畢竟,冬凝尋回,方鏡卻突然失蹤,這未免過於蹊蹺。
這時,門外傳來老鐵的聲音,景平過去開門。
老鐵進來,便向上官驚鴻稟報道:「爺,這幾天沒有任何動靜。」
上官驚鴻點點頭,眾人正疑,寧王問道:「老八,又發生什麼事了?」
上官驚鴻伸手敲著桌子,緩緩道:「我發現了一件古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