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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子渾圓,從植物寬大的葉肉上緩緩滾下來,就著四處奼紫嫣紅的花枝招展,五彩琉璃般的宮牆簷壁,映著數名女子姣好的面容。
天空下著濛濛小雨。
幸虧出門的時候,景平看外面天氣陰霾,替她們備了傘。
翹楚緊緊盯著前面大殿,殿門口有眾多禁軍守殿,她們自是不能靠近,也看不清裡面的情況,但沒有關係,她就在這裡等。等他出來。
突然,背後為她撐傘的美人低聲道:「主子,你看那邊。」
翹楚一怔,卻見中間寬道的另一側,幾株碩大的花木下,站了數名女子。
餘人都作婢女打扮,另兩個女子卻是郎霖鈴和沈清苓。
她們也進了宮?!
上官驚鴻進宮的消息雖然突然,卻是迅速傳開來了。景平迷迭香用的又不多。
她知道,她們和她抱著一樣的心思。
郎、沈兩人也一剎注意到她,郎霖鈴朝她微一頷首,沈清苓眼梢彎過一抹似笑非笑。
她很快拿定主意,她在這邊看著就好,一會不出去,不可搶郎霖鈴的光,郎相看著也好看。
「丫頭們,咱們到那灌木後面去。」
四大撅嘴道:「為什麼嘛,這株大樹好避雨。」
她抱歉一笑,「委屈一下。」
這樹高大,樹下空曠,一下就能讓人看見。她又有些奇怪,沒想到郎霖鈴會將沈清苓也帶過來。
若沒有元妃相帶,林姑娘是沒有資格進宮的,她也是得景平相贈睿王令才能進來。
……
郎霖鈴看了沈清苓一眼,見她定睛看著殿門,心中冷冷一笑:一會好好看清楚,我才是睿王元妃,在所有人面前,上官驚鴻第一眼看的只會是我。
倒是翹楚……
翹楚退避的動作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子。
相處越久,疑問反而越多。
但也沒有時間讓她去思慮這些,前方,朝官已陸續從金鑾殿裡走出來。
郎相看到她,眉頭一皺,眸含厲色,走了過來。
「爺爺,皇上說了什麼?爺他可有望——」
「莫要再提他了!」
郎相冷冷看了沈清苓一眼,嚴聲打斷她。
郎霖鈴心頭一震,又聽得郎相壓低聲音道:「他是徹底完了,幸好今兒個還有個好消息……」
「爺爺,你說什麼?」
聽著寶貝孫女顫抖的聲音,看到不少走出的朝官投來的目光,郎相長長一歎,眼中厲色卻絲毫不減。
金鑾殿上皇帝的聲音彷彿還盤響在耳畔。
「睿王所為,實令朕痛心失望,原其所掌之兵刑二部,兵部交回太子執掌,刑部則交予夏王,另朕暫交太子所掌兵權,一半撥予夏王,特此以賀大婚。」
眾人雖費解皇帝突然提拔夏王,但都清楚明白睿王是徹底失勢了。
君心難測,當然,也是上官驚鴻自己作的孽障。皇帝是什麼人,哪容先挑釁後試探。
幸好,還有一個好消息。他提出讓賢王重返朝堂的事,皇帝盯著他看了片刻,說會好好考慮。
皇帝沒有拒絕,便是說已有轉圜的餘地。
郎相緩緩說著,沈清苓止不住顫抖起來。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郎霖鈴這樣失態,後者喃喃道:「難道我真的看錯了人?」
郎相狠聲道:「鈴兒,你先隨我出去罷,留在這裡做什麼。」
沈清苓記得自己曾對那個人說,這個坎,她會陪他一起過去,但是現在,當她看到他幾乎是最後一個步伐緩慢的從金鑾殿走出來,她一剎間也滿心茫然。
秦歌不是這樣的,永遠的運籌帷幄,永遠的意氣風發。
這個哪裡是秦歌?
她卻更愛他?
她愛著的是這個眸眼低垂,胡茬邋遢的男子嗎?
她現在只看到四散在殿外,或群走,或獨行的都帶著譏諷和嘲弄,連寧王和宗璞都低著頭——
「容孤猜猜,阿鏡,是你嗎,嗯?」
她咬牙想走到他身邊,卻才走了幾步,便被一個高大的白色身影擋住。那語氣裡的邪肆笑意……
她驀然一震,卻落入上官驚灝的暗佞的眼中,卻又見他突然抬頭看向前方,她側身看去,只見卻是翹眉偕同彩寧和銀屏過來。
銀屏笑顏閃耀,三步兩步已跑到夏王身旁。
夏王微微皺眉,「你怎麼過來了?」
「姑姑和太子妃陪我去購置成婚的東西,你上次雖惹我生氣,但後來每天送我玩意兒,本公主這回姑且原諒你,怎麼,我過來接你,你心裡喜歡嗎?」
……
不少人上前恭賀夏王,上官驚鴻正從夏王身邊悄無聲息走過,看著夏王,看著身旁這個永遠高高在上的男子,沈清苓心中紊亂,她知道上官驚鴻是看到她了,可腳下這時竟挪不動一步,太子淡淡盯著走近的翹眉,嘴上仍輕聲說著話,「怎麼,可有後悔今日?」
四處人們的目光,翹楚想,她猜到殿中發生了什麼事。
怔怔看著寬道上靜靜低頭前行的男子,那微微拐著的腳步,那從來在眾人面前沒有摘下過的鐵面,她心裡大慟……為什麼郎霖鈴還在郎相身邊,不過去?
「主子,我們要回去嗎?」身旁,四大怯怯問。
「不。」
她緩緩答著,走了出去。
天地中間這塊生動彷彿一下靜止下來。
她看到所有人都有些吃驚的看著她,包括站在殿門處的皇帝。
她在青袍男子前面停下來,將他去路攔下。男人緩緩抬頭,眸光如晦,眼內佈滿血絲和似笑非笑的淡嘲,照面一下,他卻微微一震。
淚水在眼裡滾動,她只是笑著朝他伸出手,「驚鴻,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