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話,禦堂彷佛又回到了平常的模樣,是帶著諷刺的笑容一併說出來的。克哉連那都沒注意到,只是軟垂肩膀:
「是的……說得也是呢……」
並非自己犯的過錯,讓人單純地感到高興和安心。可是那樣說來的話,大隈常務董事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此事,還決定要讓三人當代罪羔羊。身為企劃負責人的禦堂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大隈的意圖,儘管如此——不對,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袒護他們。正因為他知道實情。
禦堂狀似焦急地詢問陷入沉思的克哉:
「怎麼?你想說什麼嗎?」
「不,沒有。」
克哉又垂下視線,然後微笑。觀察他的禦堂則是一臉掃興的模樣。
如果瞭解情況到這種地步,而且其處置也和禦堂所說的一樣的話,誰都不會內疚吧。因為表面上,一切都被完美地解決。
如此理解的克哉,再次對禦堂鞠躬:
「那個,禦堂先生。非常感謝您告訴我那麼詳細的事。」
那句話,使禦堂皺起眉頭:
「你真是……難以理解。」
他的雙眉煩躁地靠近,禦堂盯著克哉看,像是想探尋他的真意:
「我說的可都是事實喔?即便如此,你卻一點都不生氣?以剛剛的話為根據,這次可以換你們來彈劾我們。你不會想這麼做嗎?」
「那是……」
「我實在不懂。想到你可以花言巧語地說服我和我公司訂立契約,卻又對我過分的要求百依百順。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這點,禦堂先生也一樣。」
「什麼意思?」
「您才是……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事呢?」
「這……沒什麼特別的用意。」
面對克哉的反駁,禦堂小聲咂嘴。如果克哉真的彈劾MGN的話,斷言說要負起責任的禦堂會比誰都還要困擾。或者剛剛那番話只是偽造的情報,一旦克哉相信並舉報彈劾,他就打算以所言並非事實來把自己逼入危機?
有一瞬間如此思考的克哉苦笑。畢竟以往的來龍去脈就是那副樣子,所以不知不覺就往壞的方向思考。
但是事情一定不是那樣。從今早的狀況來看,不用刻意下那麼精細的工夫,也足以將克哉他們逼到死路。比起那惡劣的形象,克哉更想相信,禦堂不願栽贓他人,還基於正義感庇護他們。
如果對本多和眼前的禦堂這麼說的話,八成會被罵太天真了。
想到這,克哉突然抬升視線。才這麼做,就看到禦堂正詫異地看著克哉。原來自己不知何時,嘴角浮現出笑容。
克哉連忙止住笑容。然後傳達出自己的心情:
「我並不打算彈劾任何人。」
「為什麼?」
「因為我認為沒有那個必要。」
雖然並非打從心底那麼認為。可是克哉不想責備任何人的心情並非謊言。說來自己有資格去責備他人嗎?一那麼想,很不可思議的,不想彈劾他人的心情就往上湧現。
什麼也沒說的禦堂,看起來像是在玩味克哉的話。
克哉微微低頭:
「非常抱歉打擾您工作。啊!這個……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最後,克哉親手交出買來的東西。禦堂反射性地收下後,他看著遞過來的袋子裏頭。
「葡萄酒?」
「是的。我並不是很懂葡萄酒……不過因為是店裏的人推薦的,所以我想味道一定很不錯。」
拿出葡萄酒的禦堂,視線落在商標上:
「Chateau Lafite-Rothschild製造的啊……」
「店裏的人推薦我要買紅酒的話就一定要選這個。您知道這個牌子嗎?」
「當然。你不知道嗎?只要是稍微愛好葡萄酒的人,都一定會知道……」
不過像嘲笑的聲音在中途突然中斷。語尾曖昧地飄在空中,禦堂的視線自葡萄酒商標,移至克哉的臉上死盯著不放。
「禦堂先生?那個,莫非您不喜歡?」
「…………沒有。」
輕輕蠕動嘴唇後,禦堂的視線回到了標籤上。那眼神不同於往常,看起來非常溫柔:
「……這葡萄酒還不賴。」
一個禮拜,眨眼之間就過去了。星期一的會議上,出席的第八課成員每個人都一臉緊張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