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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照河山》第41章
42、血書

  亞洲無規則自由格鬥大賽決賽很快開幕,由葉真和美國拳王馬洛斯爭奪冠亞軍位置。

  葉真根本沒把這當一回事,比賽當天溜躂著去了,精神很放鬆,心情很HAPPY,上場前還吃了個蛋糕。

  馬洛斯則陰云密佈,一進賽場就急匆匆進了更衣室,幾個記者想採訪,被他的助理們強行推開了。

  馬洛斯此人,在美國黑市拳界相當有名。他身高一米七九,體重八十公斤,深蹲曾經達到四百公斤份量,踢腿則是深蹲的兩倍。因為剛出道時濫殺對手,狂妄好鬥,還曾經吃過好幾起官司。後來不得已,投靠了黑道,性格才稍微收斂一些。

  他能打敗對手晉級決賽,其實少不了山地仁的暗箱操作。他是山地仁留著專門對付葉真的。換做其他人,可能沒有在大廳觀眾之下打死對手的膽量,但是馬洛斯就有。

  葉真死了,他有可能會再度官司纏身,有可能會被徹底擯棄出這一行,甚至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但是一切都比不上山地仁許諾給他的巨額補償,那張支票,足夠他在美國盡情揮霍享受完下半輩子。

  比賽很快開始,選手從各自的更衣室穿過表演走廊,來到擂台之上。葉真還是像平常一樣,事先從更衣室的自動飲水機裡接了半瓶水交給張松濤,上了台先喝兩口,然後再帶上牙套。

  只是這次他喝水的時候,覺得水格外甜,彷彿加了點甜蜜素之類的東西。他疑惑的舔舔嘴巴,心說難道是剛才吃的那塊蛋糕太膩人了嗎,但是吃的時候感覺很好啊。

  葉真沒想很多,轉身走到擂台當中。馬洛斯站在對面,陰沉的盯著他。

  觀眾席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間或夾雜著狂熱的尖叫。

  裁判唸完比賽規則,示意場下裁判席。叮的一聲敲鐘聲響,裁判把手往下一劈,喝道:「開始!」

  就在那個時候,視線隨著裁判單手下劈的動作,葉真突然覺得眼神一花。

  那是很不尋常的感覺,他的視力好像模糊了一下,彷彿被蓋上了一層玻璃紙。

  葉真擠擠眼睛,突然覺得頭頂綵燈太亮了,比前幾次都亮,好像一團團模糊不清的光暈迎面砸來。他下意識閉上眼睛,就在這個時候面前風聲呼嘯,馬洛斯一記鐵拳迎面襲來,瞬間把葉真打得往後仰去!

  這一擊可不是開玩笑的,葉真大叫一聲,砰的倒在地上,耳朵裡嗡嗡響,血流瞬間從鼻子和口腔裡湧出來。

  馬洛斯一步上前還要打,裁判瘋狂把他拉開,疾撲在地開始倒數。葉真腦袋裡嗡嗡作響,好一會才聽見「五,四,三,二……」這樣的聲音。

  他咬咬牙,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他看不見了。

  世界在眼裡變成零星的光點,他能聽見人群的喧鬧,裁判的叫聲,馬洛斯的大吼,甚至可以聽見張松濤焦急叫著他的名字。但是他什麼都看不見。

  那水。

  那水有問題!

  「我放棄比賽!」葉真喘息著吼道:「我看不見了!放棄比賽!!」

  一記重踢毫無預兆當胸飛來,葉真根本無法閃避,只覺得身體凌空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圍繩上。裁判怒吼著想攔住馬洛斯,卻被狠狠推到一邊。在驚呼聲裡,馬洛斯搶上幾步,拳頭如同疾風暴雨一般狠狠落到葉真頭上、身上!

  這根本不是比賽,是存心要把人打死!

  觀眾席上響起尖叫,很多人站了起來。裁判撲過來阻止,卻被馬洛斯一腳踢倒,當時就昏了過去。

  葉真倒是擋了兩下,那是他下意識的。他看不見,又被打懵了,根本沒法組織起有效的回擊。

  要結束了。

  馬洛斯眼裡閃爍著血紅瘋狂的光。他知道這一切就要結束了,小孩頭不禁打,又被他好幾下黑手,只要再對著後腦最脆弱的地方補一拳……

  鮮血和暴力的刺激讓他病態的亢奮起來,他高高舉起拳頭,因為過分用力,臉頰橫肉顯出怪異的虯結來。

  然而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從身後抓住了他的拳頭,繼而把他整個人往後一扔!

  ——是黑澤川!

  黑澤川從貴賓席上衝到台下,抓著圍繩一躍而上,最後一刻堪堪抓住了馬洛斯的手!

  黑澤一向是那種比較內斂自制,情緒從不外露,寡言少語卻很有份量的男人,一般看到他皺眉就很少見了,像現在這麼暴怒的模樣,連貴賓席上的山地仁看了都心寒。

  馬洛斯不甘心,從地上爬起來又要向前衝,還沒沖兩步就被黑澤一腳踹翻,直接摁倒在地一拳打斷鼻樑,頓時慘叫出聲,只見鮮血噴泉一樣彪了出來!

  事已至此已經一片大亂,醫療組抬著擔架往上衝,黑澤抓著馬洛斯的頭髮,把他在地上拖了幾步,走到圍繩邊,狠狠扔下了擂台!

  賽委會那幫人幾乎都站不穩了,只知道尖叫,有幾個心理承受能力太弱的差點就昏了過去。黑澤並不管他們,抓著醫療組的頭兒把他拖到葉真邊上,厲聲喝道:「救人!」

  其實他聲音有點發抖,只是在這麼混亂的情況下,給人一種仍然鎮定的錯覺罷了。

  葉真口鼻出血,已經昏了過去。黑澤跪倒在地,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來,抬到擔架上去的時候趔趄了一下,幸虧被醫療組頭兒扶住了。

  「黑澤先生,您冷靜!冷靜啊!」

  黑澤「嗯」了一聲,臉色已經完全變了,連眼神都有點不對了,眼底佈滿了駭人的血色。

  張松濤急急忙忙爬上擂台,咆哮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葉十三!葉十三他還好嗎?!」

  他一眼看見黑澤,立刻找到主心骨一般緊緊拉住,聲音都變了調:「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正常!不正常!」

  「……他被人暗算了。」黑澤冷冷的道,「把他最近兩小時內吃的喝的所有東西都保留好,現在立刻送去洗胃!」

  山地仁從貴賓席上站了起來,臉色冷得如同結了一層冰霜。

  黑澤的視線穿過大半個擂台,隔著沸騰的人群,突然毫無預兆的盯住了他。

  這對表兄弟遙遙對視了幾秒,山地仁收回目光,咬牙吩咐手下:「咱們走!」

  回去的路上山地仁接到眼線消息,葉真被黑澤川直接送去醫院,中途一度心跳驟停,剛到醫院就接受了電擊。

  黑澤曾經仗勢強行在山地家插入大量人手,等於是從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山地家族。山地仁沒法硬碰硬,只能在黑澤身邊滲透一兩個眼線,關鍵時刻探聽些消息。

  據說黑澤川暴怒,當場打了電話叫人羈押馬洛斯,還在醫院發了重誓要徹查到底,說一旦查出是誰搞的鬼,不管那人什麼身份,就算是天王老子都照算賬不誤!

  山地仁聽了這話,只淡淡的哼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知道這話是黑澤川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但是那又怎樣?事情已經做下了,那個姓葉的小崽子,能不能熬過這一關還說不定呢。就算他死了,黑澤還能真因為一個不相干的外人而對山地家族動手?

  山地家大宅住得離市區遠,車開回家時已經傍晚了。山地仁一進家門,就看見院子池塘邊上遙遙坐著一個人,披著一條白色的毯子。

  是龍紀威。

  山地仁一把推開迎上來的傭人,疾步走到池塘邊,半跪下身問:「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天色暗了,風要颳起來了,咱們回去吧。」

  龍紀威半閉著眼睛,微微一偏頭,並不理睬他。

  山地仁想起今天才害了人家的養子,雖然對葉真恨得出血,卻也不免有點微微的心虛,半晌才沒話找話道:「你要是喜歡看風景,哪天咱們請人在院子裡裝上夜燈,再往池塘邊種一圈垂柳,晚上從家裡望出去,應該很好看的吧!」

  這話照例是得不到半點回應的,誰知道龍紀威突然睜開眼睛,也不知道在打算什麼,突然說:「不好。」

  山地仁頗為意外,也有些高興,問:「為什麼不好?」

  「柳樹招鬼,你不知道麼?哪天我死了,變成厲鬼,正好被你家柳樹招來,你可就等著受罪了吧。」

  山地仁臉色一變:「你說什麼呢,誰敢害你?我知道你……你受了很多罪,但是那很快就到頭了,沒人會真要你命的!就算軍部的人真要殺你,還有我呢,我這麼喜歡你,怎麼能讓人輕易害你性命?!」

  龍紀威一言不發,只冷淡的盯著他,並不相信的模樣。

  山地仁霍然起身,轉了兩圈,猛然停步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對你怎樣傾慕,你自己心裡肯定知道。你救過我的命,我卻把你從中國弄來,是我理虧。但是我至少不會害你喪命!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哦?你怎樣證明給我看?」

  山地仁不知道怎麼答,臉色發急,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龍紀威若笑非笑,閉上眼睛道:「漂亮話我也會說。可惜人沒有前後眼,不知道我當年救的,就是這麼個軟弱無能的東西。」

  山地仁只覺得迎面被人打了一耳光那樣的難堪,血氣往太陽穴上衝,一跳一跳的:「我……」

  龍紀威把頭一偏,揚起手來對外揮了揮,那是個掌心向內,輕描淡寫的手勢:「走吧,別在這杵著了,你都不嫌難堪麼?」

  「——我……」山地仁突然靈光一閃:「你叫我怎麼證明?」

  龍紀威面色淡淡的,問:「我叫你怎麼證明,你就怎麼證明給我看?」

  「是!我雖然不能放你走,但是不論將來……」

  「別說什麼將來了,你要是有那份膽,現在就立個字據。」

  山地仁立刻就要轉身去拿筆,被龍紀威叫住了:「等等。我們中國人立誓,誰像你這樣拿個鉛筆白紙,隨隨便便寫兩句就算數?」

  「那你叫我怎麼寫?」山地仁話音一頓,竟然微微顯出一點笑意:「——行,你既然不相信我,我用紙筆寫的話你自然也是不當回事的。今天就在這裡寫份血書給你,以後要是我保不了你性命,我就天打雷劈,跟你一起去死!」

  龍紀威聽到血書兩個字,眼底掠過一點異樣,幸虧天色漸晚,把他的神情都掩蓋住了。

  山地仁一刻都等不得,立刻讓人拿了小刀筆紙,當即割破手臂,蘸著血立下一份字據,寫著自己一生鍾愛龍紀威一人,立誓要保其性命,如若將來遇險,必定千方百計搭救,胼手砥足耗盡家財也不足為惜云云……

  這血書可不短,就算山地仁平時身體強健,寫到最後也有點喘不過來氣了,手臂上血汩汩不絕的冒出來,把草地都染紅了一塊。

  龍紀威皺著眉,挪開目光道:「你短短寫兩句就完了,扯這麼多干什麼?」

  山地仁卻堅持寫完最後一句,又沾血署了名,啞著嗓子道:「你能把心思往我身上放半分,我再把血書抄十遍也心甘了。」

  龍紀威接過那張血跡斑斑的紙,看了一眼,嘆氣不語。

  山地仁熱切的看著他,指望著他說點什麼,半晌才聽他淡淡的道:「你流了這麼多血,去包紮一下吧。」

  山地仁掙紮著站起身,想去拉龍紀威,卻被他避了一下:「你先去,我先……我先看看再說。」

  山地仁只當他想看看那封血書,心裡熱了一下,笑道:「那行,那行,你慢慢看,就是千萬別著涼了,晚上風大。」

  龍紀威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其實如果山地仁回一下頭,就能看見龍紀威臉上的笑意,實在是讓人心裡發寒。

  山地仁走了,池塘邊上天色又暗,傭人都遠遠的站在大宅門邊上,沒人看得清這裡發生了什麼。龍紀威拿著血書看了一會兒,才輕輕疊起來,壓在手掌下。

  他摞起衣袖,盯著自己左手臂內肘的皮膚看了半晌,突然張口對著淡青色的血脈咬了下去!

  那一口咬得實在狠,簡直連拚命的勁都拿出來了。一口沒咬出血又多咬了兩口,皮肉被活生生撕裂開,血管一破,那血就跟噴泉一樣細細的湧了出來!

  龍紀威把血滴在山地仁的血跡之上,因為疼痛而劇烈的喘息著,手指顫抖的沾了自己和山地仁兩人混合起來的血,飛快在手臂皮膚上畫了個符。符文極其複雜,等到畫完,他的血已經把那張血書浸透了,龍紀威用手強行撐開傷口,用苗文念了幾句咒語,喝道:「——起!」

  只聽吱吱幾聲,從他鮮血淋漓的傷口裡竟然爬出一隻小拇指蓋大的金色蠱蟲!那蠱蟲張開翅膀,繞著龍紀威飛了兩圈,夜色裡彷彿一道絢麗的流光,很快停在那張混合了龍紀威和山地仁兩人血跡的紙上。

  那蟲彷彿極為嗜血,在血紙上打了個滾,又吱吱的吸了半天,直到身體漲得滾圓,才再次飛了起來。

  龍紀威臉色慘白,彷彿蠱蟲離體的瞬間,他整個人都失去了活氣,跟死人無異了。

  好半天他才喘過一口氣,低聲苦笑道:「我傾盡心血,養了你六十年,如今再也養不了你了。咱們蠱苗從不死在異鄉,你去找玄鱗,去告訴他:咱們該回家了!」

  那蟲極為傷心,瞬間叫聲大起,尖銳刺耳。

  龍紀威淡淡笑了一下,溫柔道:「去吧!」

  那蟲瞬間飛起來,繞著龍紀威轉了兩圈,才順風往天上一飛,瞬間消失了影蹤。

  龍紀威這時已經睜不開眼睛了,視線一片模糊。直到眼見蠱蟲消失不見,他才再也支撐不住,靠在椅背上重重閉上了眼。

  夜色一片蒼茫,遙遙望去,星河浩瀚。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於萬里之外,他所思念的那片土地上,是否也是同一片星空呢?

  龍紀威嘆了口氣,那聲音極低,幾乎剛出口就湮滅在了夜風裡。

  他那隻受傷的手腕一沉,從扶手上滑落下去;直到過了很久很久,都再也沒有移動過半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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