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王家

　　王清任一臉拘謹地站在鶴髮童顏的老人面前，即使眼前的這個怎麼看怎麼古怪的老不死是他的親爺爺，但王清任依然不敢有任何絲毫的放肆，甚至是放鬆。從他的表情上，已經觀察不到哪怕是些許和紈褲子弟有關的表情了。

　　看著牆上掛著的聽說是全世界誤差最小的石英鍾，王清任的手心已經微微有點濕潤。老頭子半晌的沉默，讓他全身上下都有些不自然起來。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地安靜地站著，眼睛不安地看著前方玻璃罐子裡的不明生物的標本，輕輕地嚥下一口口水。

　　由納米純鋼和強纖維防彈玻璃做成的罐子裡，一個個起泡不間斷地在罐子底部升起，然後接連不斷地破裂。雖然早知道那裡面的東西是死的，可王清任還是止不住地有些頭皮發麻。在這個用地熱能直接供給能量的密室內，那緊張的氣氛幾乎讓王清任感到有點窒息。任誰都不會想到，他現在竟然是站在一個地下500米的實驗室內。

　　“清任啊……”老頭子盯著自己的孫子半天，直到對方的眼中顯示出不可遏止的恐懼時，他才輕輕地開口道，“你知道嗎，要不是我們王家在兩年前獲得可以從妖怪身上提取一種新型的生物製劑的技術，你今天就沒有命來見我了。”

　　王清任聞言，趕緊用正式的孫子禮儀，當場下跪道：“爺爺，是我不好，浪費了一支寶貴的解藥。”

　　“不……”王忠旺慢慢地將王清任從地上扶了起來，慈祥地笑道，“雖然解藥非常寶貴，但是這個世界上現在卻還有十幾支，而且只要原料足夠，我們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可你不一樣，你是我的孫子，雖然我有三個孫子，可按照比例來算，你比解藥值錢，即使——你是我三個孫子當中最沒出息的……”

　　老頭子說話的時候，彷彿是在嘆息，可王清任卻一點沒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任何惋惜。相反，他聽出更多的是老頭子對自己的不滿。

　　“爺爺，我……”王清任張了張嘴，卻沒敢反駁自己爺爺的話，聲音傳到舌頭尖上，又硬生生被拽了回來。

　　王忠旺搖了搖頭，唏噓道：“我三個孫子，照理說應該各個都是人中龍鳳！你大哥，你二哥，都沒讓我失望，唯有你啊……”

　　王清任流著虛汗仔細聽著，卻也不敢辯解半句。因為王忠旺說的，的確都是實話。和他的兩個兄長相比，他簡直就是一堆扶不上牆的爛泥。

　　果然，老頭子又一次提起了他們之間的差距：“你大哥，今年才29歲，就已經是一個地級市的市委常委，我相信憑藉我們家的支持，他只需要再過10年，就能為我們家提供最可靠的政治上的保護。你二哥，兩年前是他日夜守護在實驗室裡，第一個發現了這種新型的生物製劑，論個人生物科技研發水平，他在全世界上的排名至少是前十。而你呢……？！”

　　王忠旺聲音猛地一拉高，讓王清任頓時嚇得就哆嗦道：“爺爺……我……我以後一定努力……我一定……”

　　“別說了！”老頭子一聲怒喝，讓正在用老母發毒誓的王清任瞬間停止了聒噪，他輕輕吸了口氣，壓下心中對孫子的不痛快，這才繼續道，“清任啊，比膽識和應變能力，你不如你大哥，在情商方面，你是個殘次品。在毅力和頭腦方面，你比不過你二哥，在智商方面，你也不太成功。”

　　王清任點頭應是，心中卻忿忿地暗想道：“那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王忠旺看了自己孫子一眼，彷彿是直接看穿了他的內心一般，沉聲道：“清任，我早就告訴過你，讓你好好學著管理我們的家族企業。我們的家族做到今天的地位，事實上已經沒有多少事情值得我們出面了，幾乎所有的事情，我們都可以招攬全世界最好的人才幫我們辦妥。而你，作為我們培養出的集團後備總裁，其實已經不需要在做些什麼了。你唯一的工作就是，找到一個政治上的保護傘和經濟上的合作者，好讓我們有充分的餘地在實現那個偉大的目標前不將自己的底細暴露給國家！清任啊……”

　　“爺爺……”聽到老爺子呼喚，王清任立馬俯首順耳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王忠旺敲了敲辦公桌上的那個玻璃罐子，低聲問道：“你不是說泡妞這件事情你很拿手嗎？為什麼在蔣樹聲家裡呆了那麼多天，在我們兩家都已經極力撮合你們事情的前提下還沒有把那個小妮子拿下？”

　　“爺爺，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王清任聽老頭子問起這件事情，好像是找到了能為自己做主的靠山一樣，將所有事情都抖落了出來，“本來我和玲玲其實相處得非常不錯，沒想到中間竟然蹦出來一個叫何謝的小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玲玲迷得葷素不分的，那小子……”

　　“夠了！”王忠旺冷聲打斷了王清任的抱怨，滿臉陰沉道，“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輸給一個小小的醫生，你竟然有臉說得出口！”

　　王清任沒想到自己的爺爺竟然會是這種反應，不由壯著膽子抗議道：“爺爺，區區一個蔣家，資產總值在全國也只排到200多位，值得我們這麼去……”

　　“你懂個屁！”王忠旺恨鐵不成鋼地忘了自己的孫子一眼，說道，“你當我老糊塗了嗎？會為你找一個絲毫沒有作用的媳婦兒？”

　　“那為什麼？”

　　“哼！因為蔣家，根本就是中央安插在我們身邊的監視器！不要說我們不去找他們，只怕最希望和我們聯姻的反而是蔣家！”

　　“啊？那怎麼會？”

　　看著王清任吃驚的表情，王忠旺搖了搖頭問道：“你知不知道蔣樹聲在來寧州市之前是干什麼的？”

　　“聽大哥說……好像是中央的一個正部級幹部吧？”

　　“沒錯！”王忠旺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解釋道，“早在10年以前，中央就隱隱地通過我們的某些早年生物實驗，對我們王家產生了警惕。但是我們王家的企業作為世界100強的大企業，中央也不敢貿貿然就把我們處理掉，他們也在觀察。所以，蔣樹聲在10年前突然離職，成為了下海經商最大的國家幹部。但是你想想，為什麼一個可以下放到地方當省裡一把手的高官，會突然想不開要去做生意呢？錢，對他們這種人來說還有意義嗎？”

　　王清任安靜地聽著王忠旺的話，不敢插一句廢話，哪怕是看似需要他回答的話。因為他心裡清楚，老頭子一旦開始擺出思考的神情，是絕對不會容許有人在他將所有的思路全部吐出之前把他的話打斷的。

　　果然，王忠旺只是稍微一停頓，就馬上接著道：“所以，蔣家的目的就顯得非常明顯了！在中央政策的暗中幫助下，蔣家的資產每年都在以極其恐怖的速度增長著。而與此同時，蔣樹聲的孫女也漸漸從一個到處撒瘋的野丫頭出落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時至今日，蔣家的資產已經足以打動我們國內的任何一家企業，而蔣玲那個丫頭也到了嫁人的年紀。這一刻，蔣家的行動就可以正式開始了！只要蔣家的人藉著這次聯姻把大量中央的特工安排進我們的企業，那麼對於查探我們的情況就要容易得多，而且準確得多了！”

　　“10年……”王清任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會用10年的時間等待一個機會。

　　王忠旺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孫兒，心中自然非常明白他此時的震驚。

　　“清任，你可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對於一個國家來說，10年只是彈指一瞬間，花10年時間去部署一關乎國家安全的計畫，根本算不上什麼付出！”

　　“那既然這樣，既然我們知道蔣家是派來監視我們的，為什麼還要主動……”

　　王忠旺燦然一笑道：“要是你大哥在這裡，他絕對不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可是你的智力，卻是我們家族中的異類！”

　　見王清任漲紅了臉，王忠旺終於停止了對孫子的打擊，解釋說道：“我們故意主動接近，就是一種麻痺政府的招式。而且就算你和蔣玲結婚了，我們的核心機密也不會洩露半點，因為這個地下500米的秘密實驗室，全世界只有12個人知道！而這12個人當中，又有6個人是必須終生留在這裡，不准走出半步的。你說，要是誰敢起投靠中央的念頭，我會不知道嗎？”

　　看著老頭子那微笑中卻帶著殺氣的眼神，王清任連忙點頭道：“爺爺您說的是！這招確實厲害，不僅能鬆懈中央的警惕，還能在無形中得到蔣家的政治庇護，只要我們一日沒有東窗事發，我們就還可以借助蔣家在政治上的優勢更快地發展我們的產業。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爺爺果然老謀深算！”

　　聽著孫子的馬屁，王忠旺很是高興地笑了笑，然後招手將王清任叫到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你現在什麼都明白了，那就趕快把那個姑娘弄到手！但是你要記住，我們現在可是正規公司，我可不准你使用什麼非常規手段去對付那個叫何謝的。不過要是你連一個小小的醫生都搞不定，那……呵呵……”

　　王清任聽著老爺子的笑聲，心裡卻跟聽到死神的號角一般，忙道：“爺爺，你相信我！半個月內我一定把玲玲弄到床……手上！我已經和那個叫何謝的立下賭約，料想他也絕對沒有機會贏我，等時間一到，我會馬上逼他離開玲玲身邊，然後催促蔣家盡快讓我和玲玲結婚！”

　　“恩……”王忠旺點了點頭，道，“去吧……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儘管和你大哥說。在中國，還沒有我們王家使不上勁的地方。”

　　從一個不起眼的電梯中出來，王清任被空調的冷氣一吹，不由猛地打了個哆嗦。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全身上下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滲濕成了一片，內褲這時候如果拿出來一擰，絕對可以將一個小的金魚缸弄到半滿。

　　“媽的，何謝……！”王清任想起爺爺對自己的苛責，不由搖了搖牙關，可是旋即，他又微笑著鬆開了握緊的拳頭，心中暗道，“何謝，想在剩下的半個月時間賺到1億，你做夢吧……就算你真有這本事，我也能讓一切都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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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正在接受張三文再教育的何謝猛地打了個噴嚏，不由自主地轉了轉腦袋道：“恩……肯定是玲玲在想我了！”

　　張三文嘴巴一咧，冷笑道：“笨蛋！打兩個噴嚏才是有人想，只打一個是有人罵！”

　　“怎麼可能！想我作為整個寧州市最受人尊敬的優秀青年，作為全國年輕醫生的楷模，作為現在最炙手可熱的小媳婦兒和大姑娘的夢中情人，哪個狗日的沒天良的混蛋敢罵我？”

　　張三文眉腳一跳，一巴掌拍在何謝的後腦勺上就把某人拍了個老實。

　　“我說二師傅，你倒是溫柔一點啊……”何謝眨著眼睛用滿是委屈的眼神看著張三文，卻聽張三文道，“沒事，完美肉輪眼，除了C級以上的妖氣和人間的原子彈，什麼東西都傷不到你！”

　　何謝鼓著腮幫子道：“二師傅，要是師傅泉下有知你這麼虐待我，他一定會傷心的！”

　　“怎麼可能……”聽到何謝說起死去整整8天的張三德，張三文不由眼神一暗，但隨即又搖了搖頭釋然道，“他要是在的話，肯定很樂意看到你被人這麼處理。擁有五輪眼的人挨揍不敢還手，隨便想想就是令人激動的事情啊！”

　　聽著無良老頭的話，何謝只能撇撇嘴趕緊轉移話題道：“二師傅，時間不早，我晚上還得去青州市打黑拳賺錢，你倒是快點把今天的內容講完吧！”

　　張三文聳了聳肩道：“關於醫術的內容，我剛剛已經講得差不多了，反正你現在過目不忘，在去青州市的路上隨便翻翻書就好了。不過今天時間還早，不如我跟你仔細講一講《正氣訣》吧！”

　　何謝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對修煉了這麼多的天的《正氣訣》沒有一個系統的認識。

　　張三文也不管何謝答不答應，張口就道：“《正氣訣》，顧名思義，就是集天地正氣修煉而來的。但我很遺憾地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種叫正氣的氣，或者說不存在一種擁有正義屬性的氣，因為正義根本就是一種相對的概念！”

　　“那我集中的氣是……”

　　“生物之氣！”張三文乾脆道，“我們聚集的氣，其實和一般內功的氣是一樣的。關鍵就在於我們特殊的修煉方法！而且當我們練成《正氣訣》後，確實會產生類似束縛我們道德的功效。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一想到看女病人內褲的顏色就會心裡發虛？”

　　何謝想了想，忽然激動道：“不僅如此，我還發現我的小弟弟……搞得我最近都沒臉去見玲玲了，二師傅，難道練了《正氣訣》就會失去性慾，所以這套功夫被稱為《正氣訣》對嗎？二師傅，是不是這樣？我還有沒有救？”

　　張三文心虛地將頭撇到一邊，道：“這個……這只是瓶頸時期的特殊反應而已。只要不到一個月就能恢復正常的……”

　　聽到張三文的解釋，何謝不由鬆了口氣。

　　見何謝不再糾纏與自己的小弟弟了，張三文趕緊繼續轉移何謝的注意力道：“《正氣訣》的前三層，其實是最關鍵的部分，修煉得越快，就說明一個人骨子裡正人君子的成分越多……”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張三文忽然看見何謝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他頓了頓，也沒問為什麼，自顧自接著說道：“前三層的《正氣訣》是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的，但是前三層的功力卻可以擋住哪怕是A級人妖的靈魂奪舍，這樣一來，我們就不需要懼怕被妖孽控制危害人間，並且修煉到第三層的人，其自身的耐力和抵抗力將有一次飛昇！而到了第四層，我們就可以在日常的打鬥中附上一些對靈體或者妖怪造成加深傷害的能力……而四到六層，其實就是一個量的積累的概念。於此同時，修煉到第四層開始，每每當修煉者出現邪惡的念頭時，真氣就會反噬，功力越深，反噬越厲害……《正氣訣》真正與眾不同的地方，其實是從第七層開始的。到了第七層，我們就能通過氣的運用使用一些道術，像我和你大師傅，就是第七層的境界，但是你大師傅已經隱隱要進入到第八層，只可惜……”

　　……

　　何謝走出醫院的大樓後，天邊的太陽已經慢慢往西沉下了，他微微地笑了笑，想著“老子修煉第一層只花了幾秒鐘，果真是君子中的君子”，邁著步子就準備去火車站上青州賺錢，可是他剛踏出醫院的大門，就被兩個身穿黑衣的人攔了下來。

　　何謝眉頭一皺，正打算抬手將兩人用砂鍋一樣的巴掌把他們甩飛，卻聽其中一人及時道：“何少校，上面對於你的新任命已經下來了，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何謝慢慢地放下了手，跟著兩人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而在何謝身後，幾天沒見到他的蔣玲正發著萌動的春情耐心地坐在車裡，但一見到何謝離開，卻又突然打消了叫住他的念頭，只是將油門一踩，悄悄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