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張三德之死

　　“啊……！”

　　鞏兔兒嘶吼一聲，身上瞬間冒出了猶如實質的妖氣，將王佔濤整個人包裹在了綠色的能量之中。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那股強橫無比的妖氣竟然幻化成了無數的利爪，像尖刀一般割開了王佔濤金剛不壞的身體。

　　菜刀對肉輪眼無解，肉輪眼對妖氣無解。世界萬物，有時候就是這麼平衡。

　　在鞏兔兒的妖氣面前，王佔濤身上緻密的肌肉就彷彿是一張張薄薄的紙片一樣被輕鬆地撕扯開來，滾燙的液體落在地上，瞬間染紅了寧州市警察局門口的地面，王佔濤吐出一口帶著內臟殘片的鮮血，強忍著痛苦叫道：“快！不要管我！封住它！快封住它！”

　　張三德一愣，趕忙運氣全身的氣勁，七層功力的《正氣訣》在老頭子體內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一股光明的柔和的白光漸漸佈滿了他的全身，在黑雲籠罩下的環境中顯得那樣的溫暖與和煦。而最讓人吃驚的事情，並不是張老頭突然變身成了人形手電筒，最叫何謝以及其他人等目瞪口呆的事是：張老頭臉上的皺紋竟然在一瞬間全部消失不見，原本花白的頭髮，在這一刻霍然白雪成青絲，眼前的人哪裡還是一個古稀老人，那分明就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老公，師傅年輕的樣子……好帥……”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蔣玲正嘀咕著，就見張老頭一聲大喝，一道強光衝出他的手心，徑直射向了正在跟削土豆皮似的削著王佔濤皮膚的鞏兔兒！

　　鞏兔兒被強光擊中，頓時發出一聲慘叫，手上伺候王佔濤的動作也不由停了下來。但是這個時候，王佔濤早就已然氣息奄奄，因為劇烈的痛苦而不支暈倒了。原本憤怒的臉龐上，此時已經看不到任何血色，看起來就跟漂白了18次的白紙一樣，不但發白，隱隱還有些異樣的透明。

　　“這妖氣竟然連靈魂都……”

　　張三文喃喃了一句，便將頭轉過不忍再看。可是張三德的一聲大叫，卻令他不得不重新將腦袋轉回原本的方向。

　　“老六！這妖孽妖性太強，你有沒有辦法在瞬間提升我的功力！？”

　　張三文一愣，連忙從身上掏出幾枚銀針，衝向表情痛苦得跟便秘了3個星期一樣的張三德，手上微微一動，6根銀針就在眨眼間被扎進了張三德的幾個穴位。

　　“啊……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鞏兔兒彷彿是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情，拚命地釋放著身上的妖氣，竟然將整個寧州市搞得跟地震一樣搖晃了兩下，而它身後的王佔濤更是被弄得重新從暈死中醒了過來，然後雙手一鬆，放開了鞏兔兒——這個一輩子被帶過兵的將軍，終於再使不出一點力氣，他在迷迷糊糊中笑著看了這個世界最後一眼，腦海中卻依然留有一個殘念：就算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你也沒辦法得逞的……

　　鞏兔兒沒了王佔濤的束縛，剛準備避開張三德那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法術，卻見張三德口吐一口鮮血，猛一發功，竟然突然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連半步都走不動了！

　　“不！不可能！我已經成仙了，怎麼還會……？”

　　鞏兔兒難以置信地看著包圍著自己的光團，雖然心中一萬個不甘心，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張老頭拋出幾張靈符，在昏暗的半空中刻出大大的一個“封”字。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封！”

　　張老頭一聲大喝，那包圍著鞏兔兒的光團頓時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下來。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卑劣的人類，你們以為這東西能阻止我嗎！？妄想！你們這是妄想！……我遲早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們給我等著……！”

　　鞏兔兒掙紮著瘋狂地將所有的妖氣集中一起，妄圖衝破光團的封鎖，卻根本無法擋住光團縮小的腳步。慢慢的，隨著光團越來越小，鞏兔兒的叫罵聲也漸漸平息了下去。一群被鞏兔兒控制住的市民，在鞏兔兒被封印的瞬間也全部暈倒在了地上，好像剛剛真的只是經歷了一場集體夢遊一般。

　　“呼……”

　　張三德長長地嘆出一口氣，精神以放鬆，再也站不住坐倒在了地上，可是拿著手上的那雞蛋大小的能在黑暗中自動發光的珠子，老頭子的臉上卻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轟隆！”

　　一聲驚雷響起，何謝抬頭一看，烏黑的雲團仍然覆蓋在寧州市的上空，只是已經沒有之前壓抑的感覺。感到一滴雨珠落在了自己的臉上，何謝趕緊放開懷中的蔣玲，快步地跑向了突然變得年輕的張三德身邊，用略顯狹促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師傅道：“師傅，你沒事吧？”

　　張三德望瞭望3米外死無全屍的中將王佔濤，一把拉過何謝道：“徒兒，趁著為師還沒有油盡燈枯，你得好好答應我幾件事情！”

　　見張三德神色肅穆，何謝連忙點頭，說道：“師傅，您說吧！我一定答應！”

　　張三德默默地看了自己的師弟張三文一眼，沉聲道：“徒兒，世上妖怪，皆因人欲而來。若不是我們人類無時無刻不在產生戾氣和怨氣，那些妖怪又何來修煉出通天的妖氣！然而對於人的慾望，我們就是終其一生也無法撫平，唯有盡力減少戾氣和怨氣，才能保得世間再無這等通天妖孽的出現！”

　　眾人此時都已經走到了張三德的身旁，見到老頭子吐了幾千毫升的血還能這麼神采奕奕的，心知這肯定就是傳中的迴光返照、殘燈復明，來不及先去收拾王佔濤的屍體，他們都先安靜了下來靜靜地聆聽著張老頭這個堪稱一派宗師的臨終遺言。

　　“何謝，你要記住，唯有公平和正義，才是維護人間安寧的最強武器。打打殺殺，畢竟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縱然我們殺了鞏兔兒，也難保他日再出現一直母狐狸……”

　　說道這裡，張老頭臉色一變，黑色的頭髮又開始迅速地白下來，張三文見狀，趕忙哭聲道：“師兄，你就別說了，讓我幫你看看吧！”

　　“不必了……”張三德一擺手，嘆息道，“這封天決消耗的乃是人的生命力，以我之命，換天下安危，這就是代價……”

　　“哦，對了……”張老頭的聲音隨著他的容貌，在不知不覺間又蒼老了起來，“何謝，我再說一遍，跟著你的師叔好好學醫……這世界每天因為庸醫害人而造成的怨氣可也不在少數……我這裡有兩顆以妖怪驚魂練成的丹藥，雖然沒你師叔煉出的藥有用，但是延續常人5年壽命的效果還是可以保證的，你把這兩顆藥賣給香江的李嘉誠，別說一個億，就是十個億他也會毫不客氣地收下……這就當作是我這個做師傅的，給你小子和我孫媳婦兒的結婚紅包吧……”

　　“師傅，既然能延壽，那……那你自己趕快服下啊……！”何謝哽嚥著拿著兩顆藥丸就要往張三德嘴巴裡喂，卻不料張三德歉然地一笑道：“我年輕的時候數次死裡逃生，這東西吃過太多，現在已經耐藥了……”

　　臉上掛滿不知道是淚珠還是雨珠的何謝一愣，卻等開口卻聽張三德繼續喘息著道：“記……記住……好好做醫生，好好做人，不要再這麼猥瑣了……我守屍體的老頭子猥瑣那叫可愛，你一個當醫生的猥瑣就是淫蕩了……咱們……咱們就是肚子裡猥瑣，臉上也要君子……徒兒，快點成長起來吧……老天賜給你五輪眼，不僅是讓你和妖怪死磕，我想……我想老天爺更希望借你的手，讓你靠它去解救蒼生……咱們不但要做給人治病的醫生，還要做給社……”

　　“師傅……師傅……！！！！”

　　張三德最終沒能說完他的遺言。何謝緊緊地將張三德蒼老而瘦弱的身體抱在懷中，任憑忽然間傾盆而下的雨水打濕自己的身體，仰天發出了一聲慘烈的長嘯。

　　“老頭子，你放心吧……”

　　何謝想著張三德的話，沒來由地胸口一痛，竟然眼前一黑，倒在了泥濘而血腥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