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定中原 第八章 一石二鳥

沮授本是忠貞之士，即便黯然離去，對袁紹的忠心也不減分毫，一心想求袁紹回心轉意，改過自新。他也一直相信袁紹會有改過的這麼一天。因此，他在隱居其間，不停收集情報，根據袁紹軍的狀況，為袁紹出謀劃策。

計策早已在他的腦海中，只要袁紹的一句悔改，一份書函，就可以讓他無怨無悔的繼續為袁紹效命。

可是，袁紹給予他的只有失望。他嘔心瀝血想出來的計策，不得不在時間的流逝中被對方發現彌補，失去效用。

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灰心，讓他幾乎看到了袁紹的滅亡。

為此，他夜不安枕，食不其味，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整個人變地神經兮兮，脾氣異常的暴躁。

此時此刻，他終於醒悟了過來。袁紹並非勾踐，無法作到臥薪嘗膽；袁紹更不是劉邦，沒有劉邦那知錯就改，永不嚴敗的氣魄。他寧願勾結異族，流下千古罵名，也不願反省一下自己的過失。恐怕此刻，自己是否還在袁紹的心中還是一個未知的問題。

也許，他早已將自己忘記了吧。

沮授暗自感慨，悲喜交加。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劉備，原先自己存在著偏見，對他一直惡言相像，毫無臉色，數次在人群中讓他難堪，可他毫不計較自己對他所做的一切，依舊對自己敬重有佳。此愛才之心，確實世所罕見。自己離開袁營之時，他讓義子劉封一路相護，直至廣平。雖有探聽住處之嫌疑，但其愛才之心，也足以言表。何況，路上劉封還數次從盜匪手中救得自己，也算對自己有恩。為了見自己一面，他不顧受傷的身子，帶病深入袁紹腹地求見，而且一站就是一天一夜，如此真心誠意，縱然先前懷有偏見的自己也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讓其入內。愛才、恆心、毅力、堅韌、隱忍皆有，劉備確實是一代明主。

沮授原本因為心繫袁紹，因此對劉備全無好感。此刻，他對袁紹已經心死，想起劉備的過去的種種，不由心生感觸。他在袁紹軍中表現出來的一切，足以當一個明主的資格，自己如今被他如此看重，為了得到自己竟然不計較生命危險，心如鐵石的他也不由生出一絲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經過一番思量，再加上親子沮鵠的勸說。

沮授終於拿定主意，決定追隨劉備，幫助他建立一番豐功偉業，為萬民謀求福址。

得到了沮授的投效，劉備自然喜不勝喜高興萬分。

眾人重新分主次而坐。

沮授靜靜的坐在位子上閉目沉思，想了許久，他看向劉備說道：“主公，比之曹操如何？”

劉備如實道：“曹操智謀過人，備不及也。”

“那比之孫燦呢？”

劉備道：“孫燦文武全才，統兵作戰，所向披靡，備數次敗於他手，也無法於他相比。”

沮授讚許的點了點頭，道：“主公能認識自己的不足，此點足以和孫燦、曹操對抗。作為君主，才能並不能算是一切，充其量只是起到輔助效果而已。主公要想取得天下，孫燦、曹操此二人，絕對就是主公的勁敵。主公才不如他們，要想取得勝利，唯一之法，就要懂得用人。”

劉備正色道：“這點備早已知曉，奈何賢才難求。”

沮授笑道：“授向主公舉薦一人，此人堪比孫燦麾下的首席將軍高順，善於練兵，攻堅但性格有些孤高，傲慢，主公可以忍得？”

劉備也笑道：“為何忍不得？人無完人，我用的是他的才，並非他的性格，只要他忠於在下，在下絕對不會因為小事而虧待於他。”

“好！”沮授正色道：“此人正是麴義，當年他得罪於袁紹，如今被囚於大牢之內。在下只需略施小計，就可迫張合將軍冒險救出麴義。以麴義性格，一出獄，必會投袁紹敵對的君主麾下，以便讓袁紹知道他的厲害。我對麴義有恩。只要一封書信，就可讓他投效主公。”

劉備大喜過望，麴義大名他早有耳聞，他和公孫瓚同拜入盧植門下，當年落魄之時，還曾得公孫瓚救助。那“白馬從義”威力他至今還未曾忘記，可麴義竟然以八百先登死士，大破公孫瓚的“白馬從義”足見此人厲害。

沮授繼續道：“張合將軍重義，我只需要暗中放出風聲，說袁紹要處死麴義，在讓麴義的家人去張闔府上求張合救麴義一命。張合為將時，受過麴義的提攜，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劉備在沮授府呆了三日，對沮授以師之禮對待，尊敬非常。

沮授也感受到劉備的信賴，做事更加勤快。

在他謀算下，麴義一家老小十餘人至張闔府中求張合就麴義一命，張合向袁紹求情不准，便利用職權，將麴義放出牢籠，任他離去，隨即向袁紹負荊請罪。

袁紹大怒，將張合連降三級。

麴義一出獄，便收到沮授的書信，他記得當年他被袁紹貶罰的時候，袁紹要將他斬首，是劉備相求，才另袁紹動了惻隱之心，保得一命。遂投入劉備麾下。

劉備連得兩位大才，好不歡喜，高興的回到了幽州，並任命沮授為軍師，麴義也得到了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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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烏丸。

沮授看著眼前的蹋頓，心中暗自讚嘆，自從驃騎大將軍霍去病威震異族以後，無數異族人仰慕漢人文化，多方遣人入漢土學習，早已非原來那種只靠蠻力作戰的塞外蠻人了，他們也學會了計謀韜略，並非輕易可以對付。

而這蹋頓正是個中翹楚，他本為遼西烏丸大人丘力居的從子。

當年丘力居與上谷烏丸大人難樓以及遼東屬國烏丸大人蘇僕延、右北平烏丸大人烏延各自稱王。

丘力居實力最為雄厚，為眾人首領。

後來中山太守張純叛入丘力居眾中，自號彌天安定王，為三郡烏丸元帥，率軍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殺略吏民。東漢靈帝末年，劉虞為幽州牧，募胡兵斬張純首級，北方這才安定。最後遼西烏丸大人丘力居死，其子樓班年小，而從子蹋頓自幼喜讀漢人兵書，有武略，心計，其欺負樓班年小，將遼西烏丸納於自己麾下，然後以遠交近攻之法，連破十個小族部落，收編民眾，以絕對的實力總攝三王部，成為當之無愧的烏丸王。

沮授此行目的就是要絕劉備後患，當年袁紹與公孫瓚連戰不決，蹋頓幫助紹共同攻打公孫瓚，並將其消滅，兩人關係融洽。現今袁紹為一舉掃平劉備、公孫度，不惜以遼東一半土地相增，足見他已經被失敗迷失了心志，只要一有破敵之法，就不計較後果。

如果，袁紹久久得不到蹋頓的回應，勢必會再度寫信催促，到時蹋頓必然會出兵南下，那麼劉備將兩面受敵。本就處於弱勢的劉備，在受到兩面夾擊的話，很可能會遭到滅頂之災。

沮授對蹋頓道：“大將軍麾下沮授，見過烏丸王。”

蹋頓看著沮授，雙眼閃過一絲利芒，他知道沮授是袁紹的謀臣，袁紹之所以能夠在短期內一統四州，全賴他和令一個叫田豐的漢人的計謀，是一位飽學之士，面上立刻露出歡喜的笑容，道：“原來是沮授先生，失敬，失敬，坐，快快請坐。”

沮授心中一笑，自己料得果然不差，袁紹愛顏面，自己棄他而去，這事情對他來說算是奇恥大辱，他自然不會宣揚，除了少數知情人外，這事情根本沒有傳揚出去。蹋頓也不會知曉，自己此刻已經是劉備麾下的謀士，他拿出袁紹的信箋，說道：“烏丸王，我主已經同意將遼東一半土地獻上，只要你願意出兵攻打公孫度的話，待公孫度滅亡之日，就是烏丸王你的遼東半土之時。”

蹋頓眼中出現一絲貪婪，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原先袁紹勢大，有七十萬大軍，而他只有十五萬烏丸鐵騎，根本不是袁紹的對手。因此才不得不向袁紹低頭，處處示好，可是如今袁紹只有二十幾萬大軍，這點實力已經不在他的眼中。如果不是還有劉備、公孫度的話，他早就帶領騎兵南下攻打袁紹了。

可袁紹這傢伙還擺出一副高傲的嘴臉，讓他出兵，合兩軍之力對付劉備、公孫度。

當時，蹋頓就露出一絲冷笑，袁紹，你此刻算個鳥。行，要我出兵，你拿土地來換，不然我就聯合公孫度一起來對付你。

於是，他就斬了袁紹的使者，將使者的頭顱和自己是意思讓他的使者帶給袁紹。

袁紹的回答，早已在他的意料之內。他的暗哨早已經遍佈北地，對袁紹目前的情況是一清二楚。

以袁紹的實力對付劉備已經很吃緊了，若在加上一個公孫度，袁紹軍的勝算並不大。若是自己在趟這趟渾水的話袁紹軍必敗無疑。在他的面前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是滅亡，二是跟自己合作，收復幽州和遼東，其代價只不過是遼東的一塊土地而已。

孰輕孰重，袁紹沒有理由分辯不出來。

本來他打算直接攻入漢土，不過，他並沒有這麼做。大漢的思想異常排外，絕對不與允許異族來統治他們。

然而，蹋頓並非那些無知的單于，他們只求暫時溫飽，而蹋頓求的是入主大漢，只有入主大漢才能真正的擁有無窮無盡的珍寶和美女。

而入主大漢的第一步，就是要取得民心，從漢土的一小塊地方發展，一點點擴大自己在漢人百姓心中的地位。

所以，在很久以前，他接管烏丸以後就和漢人交好，從來沒有在出現越境搶掠的事情。

因此，他的胃口不大，要的才是遼東的半塊土地而已。

他看著沮授逞上來的書函，暗自告訴自己：“夢想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可是，他並不知道眼前的沮授早已不是袁紹軍麾下的那個沮授，他的夢想，最終會成為空想。

蹋頓看著沮授，現在還不是跟袁紹徹底決裂的時候，袁紹需要他來對付孫燦，而他需要袁紹來收大漢百姓的心，只要這層關係還存在，他們兩家的聯盟就不會停止，他友善的笑道：“麻煩先生回去告訴大將軍，我們會依照他的吩咐出兵，絕不食言。”

沮授頷首道：“如此甚好，此戰我主早已布下重重埋伏，只要將軍在六日後的傍晚，率領烏丸騎兵攻打公孫度的後方即可，只要公孫度的大軍一亂，我軍就會伏兵盡出將公孫度剿滅。”

蹋頓愣道：“六天？如此迅速。會不會急了一些。”從烏丸腹地，到公孫度所在的綏中，相隔正好六日的路程，也就是說烏丸騎兵趕到戰場沒有多餘的休息時間，就要加入戰場。

沮授笑道：“大王你深通兵法，難道不穩兵貴神速嗎？”

蹋頓明白了袁紹他們還有後招伏兵，也就笑道：“好，我答應了。來人送沮先生回去。”

六日後傍晚時分，蹋頓依言率領十萬騎兵抵達了綏中，他們沒做休息以迅雷不掩耳的速度，殺入公孫度的軍營。

連日來，劉備大將關羽在陣前連連挑釁，公孫度的注意力全在陣前，完全忽視了後方的防守。

蹋頓一擊得手，直接衝入公孫度的中軍。

公孫度乃遼東霸主，才幹非凡，東伐高句麗，西擊烏桓，向南取山東半島，都獲得了不小的戰績。

遭到了奇襲，他立刻調派大軍，穩住陣腳，實行反擊。

兩軍混戰兩個多時辰，公孫度以呈敗勢，蹋頓軍也損失慘重。

這時，四面突然湧處無數軍隊，他們打著袁軍的旗幟，個個神勇無比，殺入公孫度的大軍。

公孫度大敗，七萬精銳全數折損，僅餘數千向東逃竄。

蹋頓見袁軍來得如此緩慢，大怒正想上前質問，一紅面大將閃電而出，一刀將蹋頓斬為兩斷。

蹋頓死在什麼人手上都未看清，就帶著自己的美夢離開了人間。

時也，命也。身懷雄才，但也須有命，才可成就大事。

四周的袁兵紛紛向蹋頓帶來的騎兵砍殺過去。

烏丸騎兵由未反應過來，一個個被殺的莫名其妙，全軍潰敗。

城牆上，劉備嘆道：“軍師這一石二鳥之策，果然奧妙無比。竟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兩路大軍，劉備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