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釁發蕭牆（二）

田豐說了一通大道理，又回過頭去駁斥辛評，說道：“曹操用兵、治國天下能與其相比者，不過寥寥數人。另外他廣納英才，坐鎮中原寶地兼脅天子而令諸侯，實力不可小覷。你怎可說如此大話。豈不聞恃國家之大，矜民人之眾，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你難道想讓主公數十萬大軍皆喪於中原不成，黃口小兒，何等居心。”

辛評被田豐教訓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眼中怒火中燒，準備反駁，見田豐老氣橫秋的站在堂前，頓時失去了和他爭辯的勇氣。

這田豐博覽多識，權略多奇，曾在朝中任侍御史。袁紹起兵討伐董卓的時候，聽說田豐是有大才，而且名聲遠播，就邀請他出山襄助，出任別駕。是袁紹麾下文官之首，資格最老的一位謀士。另外，為人過於剛直，仗著老臣的身份，時常倚老賣老，訓斥他們這些經常內鬥的文臣。迫於形勢，只能在心中暗想：“老匹夫，狗仗人勢，他日落在我手上，要你好看。”

當然，不是人人都怕田豐，至少逢紀就不怕。逢紀比田豐還早出仕袁紹，也是老資格的謀士，因為才智不如田豐，常常被田豐壓在頭上，對此他早就心有不滿，尤其是沮授來了之後，破敵的大小計策都讓他們倆出去了。

逢紀自己彷彿成了替代品一般，毫無用處。更可氣的是田豐對沮授、麴義、張合、高覽等人好的不得了，可是一對上他們就橫眉怒眼，怎麼也看不慣。

他心生一計，板著臉咄咄逼人地說道：“主公，別聽元皓胡言，他這是長曹賊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那曹孟德區區一個太監假子，怎可與主公相比，無論陣戰、計謀、還是胸襟、氣魄，曹操只能望其項背。主公才在曹操之上，兵亦曹操之上。主公以強擊弱，豈有不勝的道理？”

田豐瞪了逢紀一眼，直言道：“論韜略計謀、領兵之道，眾諸侯中能比曹操者，惟有孫燦一人。主公雖胸藏韜略，但比之曹操卻要遜上一籌，急噪出兵，正中曹操之計也，主公不可不察。”

原本，田豐是打算勸戒袁紹，讓他不可小視了曹操。凝聚所有實力後，在南下作戰。

可是，這話說的袁紹，很不滿意，什麼叫做遜上一籌，曹操那小子，兵少將少，領地也小，有什麼資格排在我的頭上，若是他能力再我之上，那麼他怎麼才佔據那小小的彈丸之地？當即怒道：“元皓休得胡言，若我不如曹操。曹操何必三番四次向我求救？”

郭圖見逢紀幫腔，袁紹也站在自己這邊，又想起自己收了麋竺的好處，便把語調提高了八度，說道：“願從辛參謀之言，剿滅曹賊，成就不世之霸業，此上合天意，下應民情，請主公出兵伐曹。”

田豐、沮授再做爭辯，逢紀、郭圖也針鋒相對，吵成一團。

袁紹覺得每個人的話都有道理，聽著聽著，腦子裡就覺得亂糟糟的，就像有無數隻蜜蜂在耳邊嗡嗡作響。他本來就好謀無斷，雖有計謀，但不知辨別哪個計謀最適合自己。

四人爭論不休，袁紹躊躇不決之際，侍衛來報：“許攸、荀諶在府外求見。”

袁紹一聽，立刻大喜，許攸、荀諶見多識廣，才華過人也是他器重的謀士之一，當下就決定聽聽他們的意見，誰的道理足，就聽誰的。如果還是不行，就暫且擱下回府慢慢去想。他高興的點頭讓許攸、荀諶進來，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他這種想法在關鍵的時候會耽誤多少戰機。

許攸、荀諶從門外走了進來。

袁紹直截了當的對他們問道：“曹操賊子誣陷我為亂臣，袁某想揮兵直搗許昌。你們認為出兵時機是否以到？”

許攸、荀諶二人看了看眾人，又相互看了看，居然異口同聲的回答道：“主公討漢賊以扶王室，此乃大義之舉；主公兵多將勇，以強攻弱，以多勝少，正是順應時勢，應當起兵，務須質疑！”

“哈哈，二位先生與我不謀而合，此刻起兵，確實是最佳時機。傳令下去，三軍集合。”袁紹自認為選中了一個什麼正確的決定，高興的發號著命令。

田豐知道此刻出師，縱然可勝曹操，也難逃孫燦大軍的攻伐，到最後只會落得慘敗，情急之下，連忙以頭叩地，大聲呼叫道：“若不聽良臣之言，出師必然不利。”

袁紹本就因為田豐先前說他不如曹操的話感到不滿，此刻見他像哭喪一般的說自己出師不利，頓時大怒，喝道：“田豐，軍未戰，你就亂我軍心，該當何罪？來人，就他拖下去，聽候發落。”袁紹氣急敗壞地宣佈著。

此言一出，殿中的氣氛頓時嚴肅了許多，他們都知道袁紹真的發火了，各個都閉上了嘴巴，不在去觸碰袁紹的霉頭。

沮授覺得自己在辯也沒有用，萬一自己也被下了獄，就更加麻煩了，只得任憑袁紹胡來。

沒有了田豐、沮授的反對，以後的事情商議的特別的快。

郭圖提議讓陳琳寫繳文討伐曹操。

陳琳，字孔璋，文才斐然，做過漢靈帝的主簿，董卓之亂後避難冀州，袁紹慕名，經幾次勸說，陳琳才答應為袁紹效力。袁紹看出他不是運籌大事，出謀劃策的角色，就讓他作了一個縣太守。

陳琳的文采確實不錯，洋洋灑灑一千七百多字，不但把曹操前前後後罵了一通，就連他祖父曹騰都被罵了進去。

袁紹看後大聲叫好，立刻升了陳琳的官職。

最後，也就是準備出兵之前。

許攸突然向袁紹提議重用劉備，說劉備是世間英豪，放任不用，實在可惜。

袁紹也覺得許攸說的有道理，不顧沮授反對，就任命劉備為自己的客卿，替自己出謀劃策。他覺得劉備就在他的身旁並不礙事，他有那個本事看的住他。

可是，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可以說小看了劉備。

劉備有一種常人沒有的親和力，憑藉著出色的外交手段，很快的就得到了袁紹的信任。在劉備的勸說之下，袁紹放了被關在獄中的田豐，並沒有責罰於他，只是降了他的職位。

不過，田豐並沒有因此而感動，反而後悔沒有依照沮授的提議，將劉備斬殺。看著混的如魚得水的劉備，田豐只能望之而嘆。

建安四年(公元二零零年)八月十六日。

從第一次決心征討曹操的軍事會議算起，大約有整整九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袁紹用了九個月的時間積極備戰，已經初步完成了南征軍團的準備工作。

在大軍臨行前，袁紹又開了一次軍事會議，這次文臣武將都有的參加。

眾人都發表了自己的建議。

最後，袁紹向劉備問道：“玄德有何高見。”

劉備起身走在一旁的地圖上，說道：“此次南征，主要目標毫無疑問就是國都許都。從鄴城到許都大約八百里的路程，縱然沒有任何騷擾，大軍也將要行大半月時間。因此，備覺得必須在黃河戰場附近立一前哨，為全軍的臨時指揮處。由於渡河戰線有兩條，分別是白馬和延津。所以，臨時指揮處必須是這兩地的中間，依照地圖上顯示，最為適合的地方就是黎陽。

備思慮再三，覺得最直接又有力的行軍路線是由白馬或延津渡黃河，經過酸棗，渡陰溝水和北濟水抵達陽武，再渡過官渡和渠水，便可一路南下，直搗許都。

這條進軍路線，也正是曹軍最主要的正面防線。如此一來，司隸區的河內郡和青州，便成了這個主戰場的左右兩翼輔助戰線。若曹操死守正面。則在左右兩翼輔助軍團便可直接南下，迫使曹操不得不分兵三面應敵。

這樣一來，曹操正面的守備力量必然薄弱，我軍以強勢攻敵之弱勢，何愁曹操不滅。”

“妙、妙、妙……”袁紹一連說了三個妙字。

劉備所說的戰術是最直接，最有效，也是針對曹操弱點最適合的一種，就連想挑劉備刺的田豐、沮授也無話可說。

劉備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望了四週一眼，安心的鬆了口氣，他的強項在於用人，並不善於行軍戰術，這套戰法是他二弟關羽和好友田豫合力設計的。看來已經得到了大眾的認可。

田豫原為公孫瓚的部下第一謀士。他智謀出眾，當年公孫瓚五千精兵馬踏袁紹四十萬大軍軍營時，就是他出的計策。公孫瓚失敗後，就被袁紹生擒，投入袁紹麾下，但不得志，劉備知道後，憑藉以往的關係，很快田豫就變成了他的心腹謀士。

袁紹看了眾人都同意劉備的建議，也就下令道：“顏良、文醜，你們二人分別領軍二萬，駐紮於白馬、延津，等候命令。”

“主公，打戰這等大事，豈能讓兩個莽夫出戰，末將願為先鋒，勢必為主公擊破延津的於禁部隊！”一個傲慢的聲音從堂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