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戶政事務所。
在陰暗的房間裡,君豪努力翻閱著資料,他要找的,是這幾十年來台北市的傷亡或失蹤人口,程天發坐在君豪旁邊,不可否認,他是因為好奇心被挑起而一同前來。
「你看看這個!」君豪把資料攤開,展示一份年代久遠的新聞,「民國三十四年,大安區發生兩起懸案。其一,當地發生兇殺命案,犯案者是二十八歲的鄭武雄,他在晚間拿著武士刀追殺包含女傭在內的一家五口,妻子徐美慧和女傭李阿理皆死在刀下,而就讀國小的女兒鄭新儀……」看到這裡,程天發的心臟猛然一跳。
「鄭新儀?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當他繼續想下去時,不禁感到全身發毛。
鄭新儀,不就是陳嘉樂的房東嗎?程天發因為找不到她的身分資料,所以還在調查當中的阿……
「同名同姓!同名同姓!」他用手帕擦了擦汗,這麼安慰自己,看著坐在旁邊的君豪,他不禁擔心起來。
君豪沒注意到程天發的反應,仍繼續專注閱讀著:「鄭新儀失蹤,雖然警方多次找尋,但還是找不到她的屍首,估計可能遭兇手分屍。」
「在本案中,唯一存活的是鄭武雄的母親郭阿好,但她在案發後已精神失常,之後轉置到療養院,根據警方推估,可能因為她是兇手的母親,所以才逃過一劫,儘管當地盛傳兩人不合……」
「鄭武雄在殺死被害者後,拿起武士刀切腹,警方推估他應該是畏罪自殺。」
看著黑白照片上面那個叫做鄭武雄的兇手,君豪就感到背脊發涼,他滿臉鬍鬚,身穿西式女僕裝,模樣十分變態,而看到兇手女兒鄭新儀的照片時,更讓他忍不住暗叫一聲:「那女的……不就是我在夢裡遇到的小女孩嗎?」
看了這張照片許久,君豪又翻開下一頁,這是一則短篇報導:「其二,木柵國民小學教師李順成無故失蹤,案發現場,警方只有發現他的一台腳踏車以及兩灘血跡,其他皆無所獲……」
「怪異的是,半個月後,有人在附近的溪流撈起一雙斷手斷腳,但鑒於當時科學技術的限制,無法確定是李順成的屍體。」
他盯著報紙上面的照片,那是福州山以及中埔山一帶,那報導所說的溪流,應該就是景美溪。
除此之外,這附近每過一陣子就會有一些人失蹤,或著是難以解釋的超自然現象,辛亥隧道陰氣之重是全台有名的,這點君豪當然知道,但為什麼直到這幾年,神秘失蹤或死亡的案件才急速上升呢?這點他暫時無法參透。
一連串的詭異事件,壓得君豪喘不過氣來,這真的太讓人感到毛骨悚然了,他發現程天發在旁邊發愣,便問道:「你怎麼了?」
程天發心裡還想著新儀的事情,如果再結合這兩個神秘案件,那這件事情真的……想到這裡,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程天發站起身來,告訴君豪:「這件事情,我還要再調查一下,我想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吧,你回去好好唸書,不要再管這件事了。」
事實上,程天發打算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因為案情發展到現在,他發現不論是君豪,還是自己,都沒辦法應付背後隱藏著的那股力量,兩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手,否則,很有可能會賠上性命。
「同學,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在走出資料室時,程天發轉頭問君豪。
君豪嚥了嚥口水,回答:「以前,我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但發生一連串古怪的事情之後,我開始動搖了,我不知道以前抱持著的信念是否正確。」
程天發點了根煙,緩緩回憶道:「我記得幾年前,我剛到警局的時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後來發生一些無法解釋的現象後,也和你一樣,動搖了。」他狠很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好像要把所有的憂愁煩悶通通吐出來似地。
五年前某個深夜,他接到一通求救電話,循著對方提供的線索,來到轄區附近某個山區,在那裡救出了被害人。
那是一宗強暴案件,兇手是附近的流氓混混,因為看上兩個檳榔西施,而夥同幾個兄弟把她們綁到山區,其中一個在過程中極力反抗,因此窒息而死,而另外一個則僥倖存活,但問題是,當初打電話求救的,正是那個窒息而死的死者。
從那天開始,他,程天發,就不再是個無神論者。
走出戶政事務所,程天發告誡君豪:「不要再碰這件事情了,就讓它到此為止吧,如果繼續下去的話……」
「不管兇手是人還是鬼,我覺得他都不會放過我。」君豪深呼吸一口氣,眼神閃爍地望著遠方,「我前陣子重覆做一個詭異的夢,夢到自己是個小孩子,跟著一個女孩一直走,然後我的嘴巴吐出獠牙,開始吸著那個女孩的氣……」說到這裡,他眼眶紅腫,別過頭去。
「一個男孩,跟一個女孩。」一提到女孩,程天發就想到鄭新儀,這讓他心裡發毛。
「或許是出自一種直覺,我覺得我做的夢,跟嘉樂失蹤以及阿呆死亡有所關聯,所以我今天才會到這裡來查資料。甚至,我大膽猜測,這附近發生的一些懸疑兇殺案,很有可能……都是出自一股無法解釋的神秘力量……」君豪頓了頓,又說下去,「而重點是,我夢見的那個女孩,就是那則兇殺事件裡面,兇手的九歲女兒,鄭新儀……」
「夠了!不要再提到她了!」程天發粗魯地打斷君豪的話,他不想再聽到這個可怕的名字!也不想再陷入這個詭異的案件當中!真的不想……
就把它當作是一件走失案件吧,程天發心裡這麼盤算著,君豪本來想要回話,但硬是被他阻止。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員警。」程天發丟下這句話,然後一語不發走到停車格,騎著機車揚長而去,在離開前,他撇了君豪最後一眼。
君豪呆呆站在原地,然後才意識過來似的看了看手錶,已經晚上六點了,這時天色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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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山/////////
大安區(辛亥路三段,新儀家)////////中埔山////////
//////辛亥隧道//// 文山區景美(辛亥路四段,租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