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退兵

　“加快速度，直接去南城門港口。”馬丁立刻吩咐道，艾米操作了一下馬車中樞，頓時速度飛快起來。馬丁又問道：“既然是有大戰，怎麼還派你來接我？”

　莉莉西亞皺皺鼻子，說道：“那種傻乎乎的戰鬥，根本不需要我來指揮。”

　的確是傻乎乎的戰鬥，飛魚港南城門，就是港口。

　黑色海面上，千萬飛魚躍浪而起，直撲向城門。沒有戰術，沒有陣型，只有前赴後繼的飛撲。在千萬數量之前，一切戰術都變得沒有意義。遠方海中，數百個魚人浮在海面，其中一個吹著豎笛，詭異的聲音傳遍戰場。那些飛魚便是在魔音的驅使下，傻頭傻腦地飛撞向城門。

　低等級的飛魚只會一個魔法：水箭術。飛魚們在魔音驅使下，飛近城門，吐出水箭，然後直接用魚頭撞擊。至於下場，要麼被城上的人殺死，要麼自己撞死。但前面剛死，後面的第二波第三波就已經飛來了。

　城門之上，騎士團、傭兵團的戰士們井然有序地迎擊著。盾手防禦、劍士補位、弓手射擊，法師們則在最後，一個個魔法向飛魚群噴去。

　戰鬥已經持續一天，港口之外，已經有無數的死魚。城樓指揮塔內，幾人憂形於色。

　雖然已經讓戰士和法師們輪番休息，雖然家族提供了不計其數的魔法捲軸，但法師們的魔力、戰士們的鬥氣，還是有些跟不上了。

　騎士團長安德魯、傭兵團長格蘭特、大管家尼古拉斯、政務官席爾瓦正在緊張會議。

　“港內的魔晶和捲軸貯備完全沒問題，但戰士們需要休息，我們總共就幾百人，體力跟不上了，援兵怎麼還不來？”

　“賽特港離我們太遠了，黑海艦隊第二分艦隊，至少需要，嗯，至少還要兩天。”

　“附近城市的軍隊呢？該死的，現在什麼時候，還要先向分省報備？”

　“我們未必能撐住，瞭望塔已經發現，海外又一個魚群開始集結了，現在光是集結完畢待命的魚群便有三個。”

　“混蛋，殺不盡的飛魚。”

　“所以我還是堅持，組建突擊小隊，只要把後面那群魚人幹掉就行。”

　“該死的，港外那麼多飛魚，你怎麼闖過去？”

　“抽調所有掌握飛行術的七級法師，騎士團有八個，傭兵團有六個，我也勉強能飛翔。”安德魯說道，他是八級水系劍士，雖然不能飛，但勉強可以滑翔，而且他的實力，掉到海裡也能自保。

　傭兵團長格蘭特只是七級劍士，他說道：“魚人狡猾，不會沒有防備的。如果你們中伏，連回來的機會都沒有。失去這麼多高手，尤其是十四個七級法師，我們反而撐不久。”

　安德魯看向尼古拉斯，在主人不在時，這個年老的大管家才是能做最後決定的人。而且，港內兩大高手，除了八級劍士安德魯，就是尼古拉斯了，他是八級水系魔法師。

　尼古拉斯卻看向政務官：“席爾瓦，民眾的撤離需要多長時間？”

　政務官席爾瓦是完全沒有戰鬥力的人，他有條不紊地說道：“最新的撤離計劃是去年五月份制定的，在去年八月份做過演習。在魚人勢大時，將封地內民眾全部撤出，並到達安全地帶，不計損失需要十四個小時。如果把主要財產都運走的話，需要七十九小時。”

　“三天嗎？如果能堅持三天，海軍早到了，根本用不著撤。按現在的趨勢，我們最多堅持一天半。”尼古拉斯皺眉，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願意只撤人的。雖然家族重心已經遷往藍堡，但尼古拉斯身為家族高層，自然清楚飛魚港的重要性。

　他們一旦撤走，飛魚背後的魚人自然會將飛魚港掠奪一空的。現在馬丁即將到達，他身為大管家，豈能給少主留個爛攤子。想到馬丁，他終於同意了安德魯的意見： “我去吧，我來帶隊。安德魯，你落到海裡畢竟太危險了，你留下指揮。馬丁少爺說不定已經進城了，如果有萬一，保護他撤出去。”

　“我不用人保護！”一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房內四人一驚，他們或是高手或有城府，很快收起驚色反應過來。

　一個少年踏入房門，後面跟著莉莉西亞和三個女人，房內四人連忙站起施禮。

　“大人。”“少爺。”

　馬丁點頭回禮，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他一路上翻閱資料，已經了然於心了。叫少爺的是老管家尼古拉斯，從叫法的不同便知道，尼古拉斯的身份定位仍然是凱恩子爵的人。

　馬丁直言問道：“安德魯，你認為突襲魚人有多大成功的可能？”

　安德魯和尼古拉斯對視一眼，臉上再度閃過驚色。

　馬丁這麼一問，他們便已經明白，馬丁在門外聽了很久了！安德魯是八級大劍師，尼古拉斯是八級大魔法師，兩人都是真正的高手，卻沒能發現馬丁走到門外。

　馬丁竟然能屏蔽他們的感知？更可怕的是，馬丁身後還跟著四個女人，那三個他們不熟悉，但莉莉西亞卻是再熟不過的，不過是個中級劍士，他們竟然連莉莉西亞的腳步聲都沒聽到！很顯然，馬丁將身邊人的氣息都屏蔽住了！

　作為家族高層，他們知道馬丁曾經是魔武雙修的天才，他們也知道馬丁受過廢刑，他們同樣知道馬丁在羅蘭學院大競技場技驚四座，再度回復名聲。但在他們內心，仍然只認為馬丁只有高級職業者的水準，了不起七級嘛。

　十七歲的七級，已經是百年難遇的天才了，再往上想像，完全超越了他們的想像力。

　他們不知道的是，馬丁消滅了火焰傭兵團，但他非但沒有張揚，反而毀屍滅跡，秘不外傳。否則的話，他們就能真正認識到主人或者少主的強大了。

　安德魯迅速收拾心緒，答道：“大人，至少在五成以上！我們要做的，並非消滅那些魚人，我們只要毀掉或者奪走那把豎笛便成功了。”

　“豎笛？”馬丁眉頭一跳，他還沒有到前面察看戰況，但上城樓時，也聽到了隱隱約約的詭異聲音。他瞬間明白，就像狼騎兵軍團用特製口哨控制狼人一樣，魚人也通過某種聲音來控制飛魚。

　聽著安德魯等人的解說，馬丁更加明白了。從瞭望塔的監察魔法來看，魚人也就那一把豎笛，幾百個魚人輪流吹奏。所以，只要毀掉豎笛就能讓飛魚們平靜下來。

　雖然很有希望，但那支突擊隊也十分危險。雖說七級法師們能飛著去襲擊，但那數百魚人身旁海中，還停留著三個飛魚群。法師們飛翔在空中，畢竟防禦不便。如果受到飛魚群的猛攻，如果飛魚群中不止中低級飛魚，如果有高級飛魚，甚至八級飛魚九級飛魚……

　那麼，突擊隊必然是有去無回的。只要魚人身邊藏著九級飛魚，突擊隊必然會全滅，徹底失敗。

　而以魚人的狡詐，又怎麼會想不到七級以上法師的飛行術，身邊又豈會沒有防禦？

　但是，海軍艦隊至少要兩天到達，鄰近城市的警備隊也無法指望，要么不管財產只撤人員，要么就必須放手一搏。

　看著尼古拉斯和安德魯眼中堅定的眼神，馬丁就明白，他們選擇一搏，是為了他。為了這個封地的主人，不至於剛接手就變得一無所有。

　馬丁展顏而笑：“在此之前，先試試我的方法吧！”

　兩大八級高手再次震動，難道這個主人（少主），已經強大到無視外面千萬飛魚的數量了？港外千萬飛魚，遠海更有一個個飛魚群集結待命，即使是八級高手，在面對無數飛魚時也只能撤退。即使是九級的劍聖，也只能撤退吧？除非他是擁有領域的劍聖。

　除非是九級的魔法師，聖魔導師和劍聖的區別便在這裡，大範圍廣域攻擊魔法：禁咒！

　難道這個主人（少主）已經成了九級魔法師？ ？ ？那是安德魯和尼古拉斯無法相信也不敢相信的事！

　馬丁轉身，充滿自信地邁步，出門而去。希露達三人緊緊跟上，莉莉西亞看了眼她的父親，連忙跟了上去。

　安德魯和尼古拉斯還有格蘭特和席爾瓦，他們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帶著一臉的不可置信，懵懵懂懂地跟了上去。

　城樓之上，最前端，看著飛翔於天空的無數飛魚，馬丁也不禁乍舌。並非害怕，而是，這個場面，實在太壯觀了。

　但他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拋掉，因為，他看到附近有戰士受傷了，看到遠處還有人戰死。

　這是他的人！

　馬丁第一時刻反應過來，飛魚港，這裡就是他的領地，所有的人都是他的領民，身為領主，豈能放任魔獸，殺戮他的子民！

　馬丁眼神一縮，原本瑰麗的飛魚，頓時覺得厭惡。他放開感知，天視地聽，立刻，數萬數十萬乃至更多的飛魚，全部被他“看見”，每一條飛魚，每一塊鱗片都清晰可見。

　馬丁的視線穿過魚群，看向更遠處的魚人，醜陋無比的魚人。如果說其他獸人，在不進行獸身變時。看起來完全像人，只是有獸耳獸尾等特徵罷了。而魚人，相比人，更像魚！

　看著遙不可及卻清晰可見的魚人，想著城牆上戰死受傷的戰士，馬丁一怒，殺意頓生，紫色眼瞳不經過黑色的過度，直接化為了赤紅。

　“尼古拉斯，擴音魔法陣！”馬丁下達命令。

　感受著馬丁此刻放開的殺意，周圍的所有人，包括兩個八級高手，無不顫慄。馬丁的命令一下，尼古拉斯頓時毫不猶豫地執行起來。那一刻的馬丁，比他心中的真正主人凱恩子爵還要威嚴。

　看著身前法陣運轉，馬丁開始呼吸。

　城牆、海洋、天地；人類，魚人，飛魚……

　馬丁的呼吸聲瞬間壓過一切，戰鬥之聲、呼嘯之聲、海潮之聲、魔音之聲、天地之聲……一切的聲音都被馬丁的呼吸聲淹沒，天地之間，只有呼吸聲。

　一呼一吸，一吸一呼，馬丁吐氣開聲：

　“殺！”

　隨著擴音魔法陣，雷聲和殺意捲起驚濤駭浪，遠方魚人之中，那把豎笛，忽然爆出一聲刺耳的雜音，和那吹笛的魚人一起，就此炸裂。

　海潮平復，飛魚散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