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次聲

　城樓之上，一片寂靜。安德魯和尼古拉斯目瞪口呆，他們萬般無奈之下想去突襲，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哪知這個年輕的主人一來，只是大喝一聲便將千萬飛魚退散。

　緊接著，歡呼聲爆起，城樓之上所有人都沸騰了。雖然只有高層人員才看過影像魔晶認識馬丁，但底下的戰士和民眾們，同樣知道封地分割給了家族的少主。

　馬丁·卡爾斯，家族百年難遇的天才，身受廢刑卻能再度崛起的傳奇人物！

　沒錯，是傳奇！在家族封地，底層的戰士和民眾之中，馬丁的經歷早已傳播開來，從天才到魔武廢人再到天才，傳聞以訛傳訛，變得無比誇張。

　至於偶爾夾雜在傳聞中的所謂“玩弄女人的惡少、欺壓良善的紈絝”之類消息，在自家領民看來，分明是外人的誣衊和造謠。這裡是卡爾斯家族的封地，馬丁是卡爾斯家族的馬丁，凱恩子爵這樣受人愛戴的好貴族，豈會生出渣滓兒子？外人的誣衊豈能相信？

　這樣一個傳奇人物來接管封地，成為飛魚港的統治者，人們早已翹首以待，期待已久了。

　眼前那耀眼的藍髮青年，安德魯、尼古拉斯等大人物都拱衛在他一旁，一副眾星拱月的樣子，那青年肯定就是他們期待中的主人。

　“馬丁，馬丁，烏拉……卡爾斯，烏拉……”

　人們揮動著手臂，自發地歡呼起來，聲音漸漸整齊，響徹天空。這是這個世界的讚美詞，大致相近於馬丁前世的“萬歲”。

　馬丁感受著所有人的喜悅，他的心也激蕩起來，這是他的領地，這是他的領民。

　馬丁含笑四顧，揮手回應，歡呼聲愈發響亮起來。

　戰鬥結束，善後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起來。馬丁帶著管家和政務官，一一看望傷者，至於戰死者，更是對其家屬關懷備至。

　政務官和財務官迅速拿出了撫恤和獎勵方案，馬丁略一審視，大筆一揮，全面上調。

　“大人，撫恤向有定制。子爵定下的福利，在所有貴族中已經算是最好的。”政務官席爾瓦表示反對，馬丁雖然展現了強大的力量，但政務財務和力量完全是兩回事。

　“不，沒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馬丁說道：“來的路上我看過飛魚港的收支報告，公庫的儲備，以及劃到我名下的家族財產，完全沒問題的。”

　“大人，一次兩次戰鬥是沒問題，但賞格一旦提升，便不能輕易降下。以這些年來魚人的攻擊趨勢來看，以後的戰鬥只會越來越多，會對財政造成壓力。大人名下私產雖多，但沒有把私財用於公共財政的道理。”席爾瓦堅持道。

　“不用擔心，我對財政已經有過考慮了。本港之所以沒落，第一是隨著商業聯盟解散，這裡不再是區域商業中心，商稅大幅減少。第二，就是隨著魚人肆虐，出港捕魚危險大增，飛魚斷了貨源。”馬丁自信滿滿地說道：“我只要把第二個問題解決，讓這里特產的飛魚重新成為我們卡爾斯家族的財源，那麼財政就沒有問題了。而只要解決了第二個問題，隨著飛魚貿易的複興，過往的商隊自然也會變多，順帶解決第一個問題。”

　馬丁笑著說道：“這次的飛魚攻城，港口那邊可是留下了十幾萬條啊，光是魚肉和魔晶，已經可以支撐財政很長時間了。等到我徹底解決飛魚問題，我們飛魚港將再次繁榮起來。”

　聽著馬丁自信的言論，席爾瓦也終於笑了，如果這位新任領主能再創奇蹟，飛魚港的複興完全是可以期待啊。

　而港外擊殺的那十幾萬條飛魚，的確是龐大的財富。隨著飛魚斷貨，飛魚的價格大幅飆升。只要商業運作一下，便能換來足夠的財富。至於飛魚體內的魔晶，雖然等級低，但耐不住量大，低級魔晶可是主要的民用能源啊。

　馬丁放出豪言，心內卻也有幾分把握。帝國魔法研究院的特製口哨可以控制狼人，魚人研發出的那種豎笛可以控制飛魚，既然別人能做到，他也未必做不到。雖然具體的波段很難把握，說不定那種口哨和豎笛還有魔法陣的作用，但單說對聲音的體察控制，馬丁絕對強大。

　那麼，只要進一步研究就是了。

　接下來數天，魚人沒有再次大舉攻城。這里海域的魚人，本來就兵力不多，既然控制飛魚的手段能被破解，他們也就無法再次強攻。能做的，只有在沿岸小股襲擾，飛魚騎士團和飛魚傭兵團完全可以應對。

　希露達等人也被馬丁派出去參加戰鬥，短短數天，作為馬丁親信的她們便被全城民眾所知。希露達和芙羅娜都是十七歲，卻都有五級巔峰的戰力，在民眾眼中，這已經是天才少女了。

　而馬丁自己，卻一天到晚關在房內。豪宅之內，有一方封閉式大型泳池，裡面放養著上百條飛魚。

　這些活飛魚，都是馬丁指派安德魯等人抓來的。飛魚斷貨，那只是從總量上來說，對於強者，出港抓幾條飛魚回來還是輕而易舉的。

　泳池之內，飛魚或潛水游行，或破浪飛躍，根本沒注意到馬丁。

　馬丁此刻正盤坐於水底。無論是站樁還是盤坐，馬丁都能將自身徹底融入天地自然。如果這時有人在旁，即使是高手，都未必能在第一眼察覺到馬丁。

　馬丁坐於水底，將所有的感知放開，傾聽著飛魚每一種聲音。游動聲、破浪聲、嬉戲聲、呼吸聲，乃至飛魚體內血脈流動之聲。

　幾天下來，飛魚的種種聲音已經刻入馬丁記憶中，但他知道，還不夠。

　他要的是，飛魚腦波的“聲音”。腦波是電波，而不是聲音。正常人能聽到的聲音，在二十赫茲到二萬赫茲之間。二十以下，是次聲波，二萬以上，是超聲波。次聲波和超聲波都不是正常人能聽到的，而腦波，一般不會高於十四赫茲。

　馬丁前世的科學家們早就開始了腦波方面的研究，如果有科學儀器，自然能很輕鬆地找到飛魚腦波的波段。

　但馬丁沒有，他只能靠他的聽覺靈覺。不過，正常人的標準早已無法用來衡量馬丁。如果把他扔回地球，他至少也能反穿內褲當一個超人。

　這一聽，便是數日。

　一連數日盤坐於水底，既不吃飯也不呼吸，這一舉動再次嚇著了安德魯等人，在他們心中，這位新領主愈發神秘莫測了。

　這一次沒有危險，馬丁也就沒有避開眾人。但能看到他盤坐水底的，也就希露達等人和封地內的幾個首腦。

　“大人不會有事吧？”安德魯問向剛結束一場戰鬥歸來的希露達。

　老管家尼古拉斯已經將工作交割給了希露達，踏上了北上紅石堡的道路。將藍堡和商會交給尤菲後，凱恩子爵也在調整人員。但看起來，不過是各地的一些老頭子去北疆紅石堡陪子爵養老罷了。

　雖然希露達的公開身份只是馬丁的法師侍從，但現在人人知道，這個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少女，是馬丁的第一心腹。馬丁進入泳池前下的命令便是，希露達可以接觸領地內一切軍政財務。

　騎士團的安德魯，傭兵團的格蘭特，政務官席爾瓦，這三個首腦，在無法請示馬丁時，都轉而請示希露達。

　希露達卻沒有急著抓權，只是讓三人各安其位，讓合適的人幹合適的事。當然，軍隊調動、財務款項等，都要送一份材料給她備案。而她自己空出的時間，便全部用來戰鬥。她已經明白，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能追趕馬丁的腳步。

　“無妨。”希露達淡然回答道。其實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馬丁可以在水下一坐數日不用上來呼吸？但在安德魯等人面前，希露達卻是一副完全明白馬丁在幹什麼的樣子。

　等到安德魯請示完畢退下，芙羅娜也開口問道：“馬丁不會有事吧？都這麼多天沒吃東西了。”上次馬丁閉關練鐵砂掌，好歹還讓她們準備三餐的。

　希露達也不在芙羅娜面前裝樣，苦笑道：“我們天天在一起，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會知道。不過這幾個月下來，我已經明白了，大人要做什麼，我們安心等著就是，肯定沒問題的。”

　芙羅娜看看水底的馬丁，嘆息道：“是啊，肯定沒問題的。只是，馬丁變化實在太大了，總讓我感到不真實。”

　“我倒是覺得蠻好的。現在的大人，讓我一心想追隨在他身邊。以前的嗎……我還要時時防備著他呢。”

　“如果你不是故意打扮成不起眼的樣子，只怕難逃以前的馬丁毒手呢。”芙羅娜取笑道，一起洗澡時，她也仔細看過希露達，摘去眼鏡、解開頭髮、脫去衣服的希露達，和平時的模樣比起來截然不同。

　“如果是那時，我只好拼命了。至於現在……”希露達臉上一紅，搖頭不語。

　“動心了？”芙羅娜揶揄道。

　“沒有。”希露達連忙否認，又道：“就算動心也沒用啊，大人現在根本不近女色。”

　芙羅娜道：“是啊，這是最不可思議的，以往的馬丁幾乎夜夜都要……所以，我總有不真實的感覺。”

　“不談這些。”希露達岔開話題，說道：“就算是追隨大人，我們現在的實力也太差了。大人越來越強，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強者的身邊，也會是強者吧。雖然強者的家人朋友未必都是強者，但如果想跟在大人身邊一起戰鬥，我們還要努力啊。我可不想將來總是躲在後面看著，還要讓大人分心照顧。”

　談到實力的問題，兩個女人都是有點黯然。十七歲的五級巔峰，無論放到哪裡，都算是天才了。但和馬丁一比較，卻成了毫無價值的累贅。

　“一起加油吧！”芙羅娜大聲說道。

　“一起加油。”希露達也笑了起來，偶然的黯然，並不會阻礙她們前進的腳步。

　“芙羅娜姐姐，希露達姐姐，吃飯了，今晚又是飛魚的喵。”艾米的叫嚷聲傳來。

　上次過後，艾米彷彿忘記了對希露達的敵意一般。非但忘記，反而對希露達親熱起來。即使希露達總是淡然相對，艾米還是滿口熱情地叫著姐姐。

　芙羅娜看過艾米的真身後，也一度對姐姐的叫法頭痛。被一個年紀更大的女人叫姐姐，雖然艾米現在看起來只是小女孩，但還是讓她們不習慣。

　只是，貓女僕已經徹底融入了蘿莉女僕的角色，她的天真和幼稚看起來越來越自然，讓兩女也漸漸無奈起來。

　艾米一邊嗚喵嗚喵地叫著，一邊一手一個牽著兩女離開，口中則滿是對飛魚美餐的讚美。

　所有人都離開後，泳池內忽然開始捲起波浪，馬丁慢慢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