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鐵拳

　法杖商店內，四個渣滓正圍著芙羅娜，滿嘴的污言穢語。為首那人，正是以前經常跟在理查德身邊溜鬚拍馬的小貴族，子爵斯奈克。

　斯奈克相貌堂堂，畢竟是貴族出身，只要傳承幾代，配種優良，幾乎沒有醜男醜女。只是他習慣了阿諛逢迎，身上總帶著幾分奴相，其聲音又總是陰惻惻的，笑聲如同烏鴉叫一般，徹底破壞了他的形象。

　對於馬丁，斯奈克既嫉妒又仇恨。他斯奈克可是一名子爵，而馬丁卻只是個爵士，即便是卡爾斯家，也不過是個子爵。可在帝都，在學院，人們提起馬丁時，人人都說那是天才少年，是帝都雙秀，彷彿高貴的不得了似的。可提起他斯奈克，卻只用“小貴族”來稱呼。

　羅蘭帝國堂堂子爵，怎能受到這樣的侮辱？明明馬丁才是最低等的爵位，偏偏所有的榮耀都在他身上！

　而且他看上的女人，女劍士芙羅娜，在半年前，馬丁只是招招手，芙羅娜就投入了他的懷抱！

　但他又能怎樣？卡爾斯家是帝國巨富，他卻只有一個小山村的領地。馬丁·卡爾斯是魔武雙修的天才，他卻只是三級魔法師。

　兩人之間天差地遠，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卻不得不附庸大貴族去。一個如同太陽般耀眼，一個卻只有螢火蟲的微光。

　正常情況下，斯奈克永遠不是馬丁的對手。好在幾天前，他聽到了這輩子最讓他快樂的消息。

　馬丁·卡爾斯，被他追隨的公爵大人廢掉了！當時他幾乎樂瘋了，那個萬惡的混蛋，從雲端摔下，變得一文不值了。他雖然動不了卡爾斯家族，但在學院羞辱一下馬丁還是沒問題的。

　他可是三級魔法師啊，難道還動不了一個廢人嗎？

　何況，從公爵府傳出的消息，公爵大人似乎也樂於看到馬丁被辱。有理查德公爵撐腰，就算動了馬丁，卡爾斯家族又能怎樣？

　馬丁的妹妹尤菲米亞在的話還有些麻煩，畢竟以尤菲的人氣，只要一句話，有的是人幫她出手。可這兩天尤菲已經被卡爾斯家召回家族，據說去進行繼承人試煉了。

　那說明什麼？說明連卡爾斯家族都拋棄了馬丁。

　現在正是教訓那個混蛋的最佳時機，不但要把他打到求饒，還要毀了他那張臉蛋，看還有沒有女人迷戀他？

　斯奈克幻想著馬丁的慘樣，幻想著芙羅娜投入他的懷抱，忍不住興奮起來，嘎嘎地笑起來了。

　一隻大手忽然伸了過來，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將斯奈克打得原地轉了兩圈，好不容易站穩腳步，又猛地一陣咳嗽，吐出兩顆門牙。

　“誰？”斯奈克右手摀住臉上的紅印，左手掩住流血的嘴巴，悶聲悶氣地叫道：“哪個混蛋？”

　他一轉頭就看到了馬丁，馬丁臉色冷峻，眼神冰寒。斯奈克忍不住一陣驚慌，渾身顫抖，連退幾步，才想起對方已經是個廢人了。

　“混蛋！”斯奈克大怒，竟然被一個廢人打耳光，傳揚出去，他的臉往哪兒放啊？他聲色俱厲地喊道：“卡爾斯，你已經是個廢人了，還敢囂張？今天本少爺要好好教訓你。他媽的，你們幾個，傻站著幹嗎？給我上。”

　斯奈克的三個手下這才回過神來，叫喊著就想動手。店內猛地刮起一陣風，青色光芒暴起，三個嘍羅就被摔了出去。

　看著三個彎彎扭扭爬不起來的手下，斯奈克一陣顫栗，他只想著貴族和平民之分，才敢對芙羅娜胡言亂語，卻忘了芙羅娜已經從三級晉升到五級劍士了。

　看著芙羅娜身上還在閃爍的光芒，斯奈克忍不住呻吟起來。鬥氣能不能外放，對戰鬥力有決定性的影響。有芙羅娜護著馬丁，他今天難道就被白打了嗎？

　“蠢貨。”馬丁瞥了對方一眼，抓了一把金幣向店長扔去：“借個場地。”

　商業街步行道上不准戰鬥，店鋪之內空間狹小打得不爽，好在這些裝備店，有專門的場地讓顧客試驗兵器。

　馬丁一把抓住斯奈克，如同老鷹抓小雞一般，提著那傢伙跟上店長，又回頭對芙羅娜和希露達吩咐道：“把那些傢伙都抓來。”

　商舖後面的空地上，斯奈克和三個手下被扔作一團。

　看著發抖的幾個傢伙，馬丁不屑地笑笑，勾著手指說道：“怎麼，剛才不是說要教訓我嗎？我給你們機會。”

　斯奈克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站得遠遠的芙羅娜，顫聲說道：“她是五級戰士，這樣的戰鬥不公平。”

　馬丁嗤笑一聲：“不公平？的確是不公平，我就是欺壓你又怎樣？不過你們這些廢物，還輪不到芙羅娜上場。”

　“我。”馬丁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說道：“就讓我這個廢人，來教訓你們這幾個比廢人還不如的垃圾吧。”

　斯奈克頓時愣住了，剛才雖然被馬丁狠狠甩了一巴掌，但他只認為是馬丁偷襲他的，一個廢人，又怎能打得過三級魔法師呢？何況馬丁的意思，竟然想單挑他們一群人！他的幾個手下，好歹也都是二級的劍士。四個職業者，竟然被一個廢人看輕？

　斯奈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馬丁幾天前打倒了芙羅娜。那場比賽，因為西爾維亞公主的壓制，並沒有觀眾，最後的結果也沒有流傳出去。

　而現在，包含一個三級土系魔法師在內的四個人，竟然被一個無法使用鬥氣魔法的廢人羞辱！

　斯奈克怒火沖天，憤怒超越了他對五級劍士的恐懼。他站直身體，取出魔法杖。幾個嘍羅也紛紛取出武器，擋在斯奈克身前。

　陣勢一成，斯奈克再度囂張起來：“來吧，卡爾斯，讓你見識見識三級土系魔法的厲害。哦，你的武器呢？魔法杖你肯定用不了了，那就拔劍吧。你該不會拿不動劍吧？啊哈哈哈……”

　“武器？不需要。”馬丁雙手平伸，握力成拳，說道：“有這雙拳頭，就足夠了。”

　斯奈克本來還想著卡爾斯家族說不定給馬丁準備了什麼神器，如今見到馬丁徒手戰鬥，徹底放下心來。他轉動眼珠，瞄了瞄芙羅娜，又陰笑著說道：“要不我們再打個賭吧，我贏了，你把芙羅娜給我，我就饒你一次。”

　“憑你也配！”

　馬丁叱罵一聲，話音未落，身形已經向前撲去。

　希露達和芙羅娜站在後方，希露達一臉平靜，眼神下垂，根本不關注前面的戰鬥。芙羅娜卻收起笑臉，顯出一絲憂愁。

　“馬丁沒問題吧？”芙羅娜輕聲說道。

　雖然前幾天是她輸了，但那只是馬丁出其不意罷了，而且還是自殘搏命。現在對方好幾個人，自然會有時間準備魔法。對馬丁真正的戰鬥力，芙羅娜仍然是不信的。

　就算馬丁再次用傷勢換勝利，那也不值啊。不過是幾個走狗嘍羅罷了，犯得著為他們負傷嗎？

　希露達看了芙羅娜一眼，低聲說道：“大人這次廢刑，變化天翻地覆。現在的大人，雖然弱小，卻比以前更可怕，沒有擔心的必要。”

　三個嘍羅都是二級的劍士，此時紛紛出劍，擋住馬丁，後面的斯奈克開始吟唱魔法。

　馬丁心中冷笑，二級的劍士，雖然已經開始了鬥氣的鍛煉，但鬥氣根本不能外放，只能讓他們力量變大點，速度變快點。看這幾個嘍羅劍士出劍的角度，就知道他們根本就是沒多少戰鬥經驗的菜鳥。速度再快，力量再大，戰鬥經驗不足，就毫無威脅。

　馬丁踩著碎步，快速避過一人的劍鋒，一掌拍在劍背。青鋒彈起，幾個嘍羅頓時手忙腳亂，閃避不迭。

　馬丁快速進步，一記上勾拳，一個嘍羅頓時下顎脫臼，直接暈了過去。順勢之下，一個側身肘，另一個嘍羅心口受到重擊，悶哼著倒地。

　第三個嘍羅見狀大驚，就算是二三級劍士之間的較量，也沒這麼快的！他剛想後退，卻見馬丁大吼一聲，聲音震憾，面相猙獰，眼帶殺意，頓時嚇得兩腿發軟。

　馬丁換拳為爪，急探而出，鎖拿住嘍羅脖子，略一發力，那嘍羅竟被他凌空提起。

　斯奈克的第一個魔法已經接近尾聲，看著馬丁如猛虎撲羊般幹掉三個手下，心裡驚駭莫名。馬丁·卡爾斯，真的是廢人嗎？好在他的魔法也有些根基，雖然心裡驚慌，最後的吟唱還是一絲不苟地完成了。

　“地矛突刺！”

　斯奈克念完咒語，瘋狂地叫喊起來。馬丁的勇猛已經嚇破了他的膽，如果這一擊不能奏效，他就沒辦法了。

　地矛突刺，雖然不是土系三級魔法中最強的一個，卻是最陰險的一個。石矛破土而出，刺出的方位、角度，施法者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控制。和大多數看上去沉穩遲鈍的土系魔法相比，這個魔法十分適合偷襲。

　馬丁冷笑一聲，早在斯奈克吟唱咒語時，他便已經知道是這個魔法了，自然早就有了準備。石矛從他身後斜向上射來，馬丁一個甩手，將手中的嘍羅向後砸去。

　啊地一聲慘叫，嘍羅被石矛刺穿，血如泉湧。石矛的勢頭被阻了一下，也失去了鋒銳。

　馬丁輕輕移步，避開了頹勢的石矛，扭頭看向斯奈克。

　斯奈克渾身顫抖，馬丁竟然把人當武器、當盾牌，看著馬丁一步步逼來，笑容猙獰，嘴角咧著，似乎要吃人一般。斯奈克再也忍不住恐懼，連退多步，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他已經來不及再次吟唱魔法了，右手抖抖索索地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個土黃色的捲軸，咬牙撕開。砰地一聲，土元素迅速集結，形成一道土牆，將馬丁攔住。

　馬丁哂笑一聲，不過是土牆罷了，仍然是個低級魔法而已。若是勢均力敵的戰鬥中，還有些用處。但現在，牆是死的，人是活的，難道那蠢貨還以為一道土牆能攔住他？

　馬丁也不繞過去，直接便是一拳猛砸，轟地一聲，土崩瓦解。

　“咦？”馬丁小小驚訝了一下，他本以為成型的土牆就是泥土，哪知道崩潰時竟然小小爆炸了一下，把他的右拳炸得皮肉開裂，鮮血直流。

　馬丁冷哼一聲，拳頭一緊一放，還能伸展，骨頭沒事，只是皮外傷而已。

　看到土牆瞬間崩潰，馬丁竟然能用拳頭砸碎土牆，那可不是一般的泥土之牆啊，那是用土元素凝聚成的牆，怎麼可能被沒有鬥氣支撐的拳頭砸碎呢？他的拳頭是鐵的不成？

　斯奈克徹底崩潰了，語無倫次地亂叫亂罵起來，不但罵馬丁，罵芙羅娜，罵沒用的手下，還罵理查德，你都把人廢了，幹嘛不直接殺了呢？這是廢人嗎？廢人有這樣兇猛的嗎？

　“聒噪。”

　馬丁聽了幾句，後面全是廢話，一腳踩暈了斯奈克。

　後面的兩女早已走了過來，希露達臉色如常，芙羅娜卻忍不住驚訝。一個三級魔法師，三個二級劍士，竟然瞬間被馬丁打倒，而且幾乎是一招一個。雖然她也能輕鬆做到，可馬丁沒有魔法和鬥氣啊！

　“大人，如果對方是四級以上的劍士，你怎麼辦？”

　馬丁嘿然，剛贏了一場戰鬥，希露達竟然給他潑涼水了。

　四級以上的劍士，意味著能夠鬥氣外放，他的拳頭雖重，卻只是蠻力而已。只要對方形成鬥氣護盾，他的拳頭便打不進去。而且鬥氣外放，附著在劍上，像剛才那樣一掌拍劍就不行了。如果敵人擁有足夠的實戰經驗，能像芙羅娜一樣，靈活運用鬥氣，那麼無論是速度還是技巧，都不是現在的他能抵抗的。

　從希露達的角度來看，馬丁的確是仗著一身蠻力，以狠、準、快的攻擊來獲勝的。但是碰上鬥氣，馬丁就狠不起來、準不起來、快不起來，只能敗北了。

　但馬丁自己清楚，這幾天來長時間的練功，體內的真氣和內勁已經開始激發，剛才出拳時，已經有一絲絲內勁在運轉了。只要再過上幾天，積蓄的內勁至少能讓他攻擊一兩拳。到時出其不意，未必攻不破鬥氣護盾。

　雖然馬丁沒有回答，但看他自信的眼神和臉上的笑意，希露達知道，這傢伙肯定有辦法的。

　芙羅娜怔怔地看著馬丁的拳頭，當時就是這個拳頭，差點把她殺死。看了馬丁今天的戰鬥，她已經明白，馬丁一旦揮拳，定然是不會留手的。他甚至不避開障礙，而是直接摧毀障礙。簡單、暴力，卻有效。

　她再次深深凝視馬丁，這個男人，變化實在太大了，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

　“需要叫牧師嗎？”芙羅娜看著馬丁還在流血的右手。

　“這種小傷，還是不叫的好。”回答的卻是希露達，她上次也在場，既然西爾維亞說了治療術是有害的，那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

　希露達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一些細小的沙粒，敷在馬丁手上，又取出一支藥膏，迅速塗抹開來。

　“這是？”馬丁心神一震，盯著那些藍白色的細沙，手上一陣清亮，他能感覺到，有些細微的能量正從那些細沙中滲出，滲入他的皮膚。

　“啊？大人不知道嗎？是了，大人你以前受傷，都是直接找牧師。但對我們嫌貴的人來說，要麼找藥劑師，要麼就用這個。”希露達解釋道：“這是魔晶耗盡能量後，碎裂成的晶沙。對治療外傷有特效，而且皮膚也恢復得好，和治療術一樣，不會留下傷疤。”

　有沒有傷疤馬丁根本不在意，雖然這具身體賣相極佳，但對馬丁而言，根本沒有刻意維護的必要。身為練拳人，哪有不受傷的？身為男人，傷疤又算得了什麼？前世和那些軍人、僱傭兵在一起時，渾身傷疤的人反而更被信任。傷疤，好比軍人的勳章一般，無需避諱，只有榮耀。

　馬丁在意的是，希露達說魔晶耗盡能量，可他分明從晶沙中感覺到了一絲絲能量，而且這種感覺，和記憶中魔力運轉時一樣，是元素的魔力。

　聽了馬丁的疑惑，希露達露出一絲驚訝，想不到魔力源泉被封印的人，竟然也能感應到魔力？

　“當然有殘餘魔力，所謂耗盡能量，只是說我們將大部分魔力吸取後，魔晶剩餘的能量，不足以支撐原本的形態。魔晶碎裂後便是這種細沙，裡面當然會有少量能量，晶沙的療傷效果，依靠的就是那些微量的魔力。但無論是人體還是魔導器，都無法刻意地從沙粒中吸取魔力。”

　馬丁沒有繼續聽下去，看著手上藍白色的晶沙，藍色的顯然是水系魔晶的碎末，白色的則源於冰系。看著這些細沙，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前世一套功法的名字浮現心頭，也許，他能找到主動吸收晶沙魔力的辦法，更快地恢復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