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法杖

　羅蘭學院，佔了帝都羅蘭城面積的五分之一，可以稱得上是城中之城。

　作為世界最大的綜合性高等學院，羅蘭學院擁有完整併且龐大的配套商業區。無論哪個世界，學生的錢總是好賺的。何況入讀羅蘭學院的，半數以上都是貴族，再加上大量的富商子弟。所以羅蘭學院商業街，其繁華程度絲毫不亞於帝都最大的商業中心第五大道。

　和第五大道相比，學院商業街少了些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卻多了些青春氣息，店鋪售賣的商品也遠比外面純粹。

　馬丁帶著希露達和芙羅娜走在商業街步道上。並非是陪女人逛街，而是有目的的採購。對於街道兩側玲瑯滿目的商品，馬丁看也不看，直接向魔法物品商區走去。

　身後的希露達和芙羅娜，卻出於女人的天性，在看到服裝飾品時，總是不自覺地放慢腳步。

　馬丁再次停步，微微皺起眉頭，等著兩女趕上來。

　今天出來，一是要採購一批東西，二是散散心，他已經在宿舍區一連憋了好多天了。之前的兩次重傷，雖然接受了治療術，也讓他虛弱了幾天。

　這些天來，他幾乎把全部的時間用來練功，固本培元。練功之餘，便是研究複印的煉金術資料，以及後來買來的藥劑學知識。

　煉金術需要魔力，所以對於無法運轉魔力的馬丁來說，幾乎是無用的東西。好在馬丁並非想學習煉金術，翻看這些資料，目的只有一個。掌握這個世界各種藥材、礦物乃至魔晶的特性，用藥劑學的知識，結合前世所學，推斷出各類藥性，從而做出藥膳甚至丹藥。

　學院提供的營養餐雖然有效，但效果實在太低。馬丁現在迫切想要提昇實力，除了練拳練功外，也不介意借助藥物之力。

　除了購置煉金原料，馬丁還想為兩個下屬添置一身裝備，武器、防具、捲軸甚至空間戒指。

　幾天前馬丁拿出那堆魔法書交給希露達時，對方滿臉的無奈，她的空間戒指根本裝不下。那個最低等的一級標準型空間戒指，只能放入魔法杖、錢包和幾塊魔晶。

　而馬丁的那枚戒指，裡面的空間要比他的房間都大。

　希露達好歹有枚戒指能存放魔法杖，芙羅娜則只能把劍背在身上。

　馬丁想起那天的戰鬥，當時芙羅娜敗北，固然是她一時愣住，沒有來得及反應。但如果她也有一些觸發式的防禦裝備，那馬丁的搏命攻擊就會變成笑話。

　而且身為劍士，一旦失去劍，芙羅娜雖然也能徒手戰鬥，但戰鬥能力會大幅下降。如果有枚空間戒指，即使手中的劍被敵人打落，也能迅速取出備用武器。

　馬丁不由再次感嘆，雖然他不喜歡，但財富的確是力量，而且是很強大的力量。

　煉金原料、各類藥材、法杖利劍、軟甲防具、魔法捲軸、空間戒指，馬丁一一購入。除了原料和藥材，其他物品都是為兩女購買。

　在開出的薪酬待遇上，馬丁會主動提供裝備給她們，不過既然是配給下屬的裝備，雖然不會揀差的買，但也不可能給她們太好的。無論是武器還是防具，馬丁都是根據她們的能力等級，買入相對於等級來說算是中上等的裝備。購置的兩枚空間戒指，也只有幾個立方米大小。

　饒是如此，也比她們以前的裝備好得多，希露達和芙羅娜的臉上也有些興奮。

　購物既畢，馬丁自然想著趕緊回去練功。還沒走出幾步，卻被希露達一把拉住。

　“大人，可不可以預支薪水？”

　馬丁頓時皺眉，接觸幾天下來，他深知這個女人，絕非不知進退的人。現在剛給她們買了這麼多東西，竟然還不滿足？

　馬丁看向希露達，只見她正直直地看著一家法杖商店，臉上神色不斷變化，既有激動又有悲傷，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順著視線看過去，希露達盯著的是一根純白色的魔法杖。

　這是一根冰系魔法杖，馬丁瞥了一眼法杖頂部那塊冰晶石，雖然離得遠，他也能看出那塊冰晶石非同小可。杖身上更是雕刻著繁雜的花紋，那是魔法陣，而且從魔紋的複雜來看，應該是很強大的魔法陣。雖然失去了魔力，但馬丁的眼光尚在。

　這是一根高品質的冰系魔法杖。對於才三級的希露達來說，這根法杖的等級實在過高了。雖然說低等級的人也能使用高等級的武器，甚至也能使用神器。但希露達用這根魔法杖的話，根本發揮不出法杖的最大效率。

　武器對於使用者來說，沒有最好的，只有最合適的！

　剛才為希露達買的兩根魔法杖雖然普通，卻是馬丁精挑細選的。此時希露達的表現，讓馬丁有些失望。

　不過馬丁很快收起失望，當初拿龍晶試驗過希露達了，她絕對不是不知進退的貪心人。既然如此看重那根冰係法杖，肯定有她的理由。

　希露達迅速解答了馬丁的疑惑：“那是大帝賜給我曾爺爺的魔法杖：聖冰法杖！”

　馬丁恍然，希露達的曾爺爺阿伯斯魯特，是五十年前追隨所羅門大帝平定獸人帝國的七十二名平民勇士之一。既然是帝國皇帝賜予的魔法杖，品質自然是極高的。

　五十年過去，隨著平民貴族的沒落，這樣的好武器也流落到了外人手中。而希露達，顯然還銘記著祖輩的榮耀，想把法杖收回去吧？

　只是，這樣的好東西，憑著希露達現在每月20金幣的底薪，即便是預支幾十年都買不起吧？

　看著馬丁沉默不語，希露達臉色漸漸變白，她也知道這根魔法杖的價值。自曾祖父死後，阿伯斯魯特家族在第二代便開始沒落，不得不失去了這根魔法杖。到她父親的第三代，便已經和平民沒兩樣了。雖然家族沒落，但勇士之名的榮耀卻流傳了下來，收回這根魔法杖，是家族所有人的悲願。

　今天既然看到了，希露達即使付出一切代價，也想收回法杖：“我願預支一輩子的薪水，即使將來成為強者，也絕不背棄大人。全心全意為大人效勞，不惜生命。”

　和之前的宣言相比，這次的希露達賭上了生命。

　“馬丁，如果可以的話……”芙羅娜也忍不住開口勸說。

　馬丁揮手讓芙羅娜住口，這根魔法杖雖然珍貴，卻仍然沒到神器的程度，只要不是神器，他就肯定買得起。他願不願買下，自然會由他自己決定。無論是希露達的請求還是芙羅娜的勸說，絲毫影響不了他的決定。

　用金錢換取一個有天賦的魔法師，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希露達這麼冷靜明智的人，怎麼會猜不到他的選擇？只是關心則亂罷了。或者說，故意作出弱勢的樣子給他看？

　馬丁搖搖頭，舉步向那家魔法商店走去。

　“啊，是卡爾斯爵士，歡迎光臨！”

　店長立即迎了上來，他認識這個學院的風雲人物，這條商業街上，誰不知道馬丁·卡爾斯的闊綽？卡爾斯家族可是從商人步入貴族階層的典型，以往的馬丁在這裡也是揮金如土。

　雖然也聽過這幾天的傳聞，但對商人來說，廢刑不廢刑的根本無關緊要，只要有錢，就是最好的顧客。 “顧客就是光明神！”這是大陸商界的諺語。

　馬丁不理店長的殷勤，徑直走到了那根冰系魔法杖前。

　店長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這根魔法杖是多年前重金收購而來，本以為定能賣個天價，哪知這麼多年來，魔法分院這麼多學生，竟然沒一個冰系天賦的！法杖再好，系別不對，也沒人要啊。

　“大人，這是本店的鎮店之寶啊！”店長口舌如簧，滔滔不絕說道：“這是當年所羅門大帝七十二勇士之一，冰系聖魔導師阿伯斯魯特的法杖啊。大人您看，這可是亞神器啊，這冰晶石，這魔紋，這可是區域性魔法神聖冰凍啊……”

　馬丁毫不猶豫打斷了店長，說道：“阿伯斯魯特是冰系大魔法師，而不是聖魔導師；這也不是神器，根本沒有亞神器的說法；我對這根法杖很清楚，沒有冰系天賦，它連拐杖都不如。我買它，不過是作為收藏品罷了。不，連收藏品都不算，只是裝飾品而已。”

　馬丁看了一眼身後的女人，說道：“芙羅娜，你去跟他商討價格。”

　既然她剛才為希露達開口，那麼討價還價的事情就交給她吧。芙羅娜深知生活艱辛，向來省吃儉用，討價還價肯定是沒問題的。

　馬丁拉著希露達到了旁邊一家魔法飾品店，指著櫃檯內的物品，說道：“法杖我自然會買下，不過，不是買給你的。等你晉升高級魔法師，我借給你使用；等你晉升大魔法師，我再賣給你，到時再扣你薪水。也不用你奉上生命，我們一切照舊。”

　“不過，有一個條件，你換一副眼鏡吧。”

　那櫃檯內，全是魔晶眼鏡，全是晶瑩透亮的雙向眼鏡。

　希露達總是藉著單向眼鏡遮住眼神，這算是一種自我保護。而馬丁，絕不希望自己的屬下，總是躲躲藏藏。

　現實不是遊戲，沒有忠誠度可看。對於下屬，只能觀其言而察其行。而眼睛，正是心靈最直接的窗口。

　“說起來，上次看到你的眼睛可是挺漂亮的，明亮透徹，很迷人呢。”馬丁輕笑著說道。

　“大人這樣的話語，對我是浪費呢，還是對其他女人說吧。既然是大人的要求，我自然遵命。”

　希露達一臉平靜，毫不猶豫地挑選了一副銀白色的眼鏡，鏡面的流光配上天藍色的眼瞳，射出清亮的眼神。

　“大人為我取回家族傳承之物，阿伯斯魯特家族定當銘記大恩。”

　馬丁微微一笑，正準備說話，眼神忽然一凝，芙羅娜那邊，似乎有狀況發生了。

　法杖商店內，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說道：“芙羅娜，只要你跟了少爺我，你的仇恨我幫你解決。馬丁這個廢物，哪是本少爺的對手啊。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周圍響起幾個阿諛的附和聲。

　馬丁哂笑一聲，這個聲音他有印象，是附庸理查德公爵的一個小貴族，一個走狗罷了。在以前的馬丁·卡爾斯面前，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馬丁冷笑一聲，理查德那方終於開始來欺壓他這個“廢人”了，難道他還怕了不成？

　幾天前，他還想著借助希露達和尤菲的保護，撐過三個月的築基期。但和芙羅娜一戰後，他便已經明白，他根本不需要躲在女人後面。

　這雙拳頭，只有戰鬥，才會強大。

　這身氣血，只有戰鬥，才會沸騰。

　這個心靈，只有戰鬥，才會興奮。

　你要戰，便來戰。

　馬丁握手成拳，雙手揉動，發出一陣喀嚓聲，大步向法杖商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