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意志

　百日築基，成就金丹；十月懷胎，誕育元嬰。

　馬丁築基只用兩月，是因為這個世界，充滿了天地元氣。而築基完成到現在，也不過一月，竟然隱隱有瓜熟蒂落、元嬰出胎的感覺。

　馬丁明白，這都是禁魔球的力量造成的。一個能和體內丹珠呼應的神器，就此消失不見。但轉化的各種力量，卻將金丹、血珠、銀珠、墨珠，全部餵飽。

　之前如鴿蛋的四粒丹珠，如今個個有小西瓜大小。馬丁內視之下，甚至生出怪異的感覺，他下腹就那麼大空間，而四個西瓜加起來，理應漲爆了，但丹田看起來卻仍由很大的餘地。

　他立刻明白，禁魔球的力量，並非僅僅被四顆丹珠吸取，還有一部分，甚至是很大的一部分，融入了他的丹田，改造了他的丹田。就像超階飛魚肚內其實是一個半位面空間一樣，如今馬丁的丹田同樣具備了這一特性。

　馬丁想起前世東方神話中，神仙妖怪們大多將寶物吞入口中、藏於腹中，大概也是如此吧。不過要說作用嗎？也就類似於空間戒指而已。

　雖然隱隱有元嬰出世的預感，但馬丁也明白，預感是預感，真要做到，還需要時間。即使用不了十個月，但三五個月總是要的。畢竟，他要同時供養四顆丹珠。

　吸收禁魔球，看似經過了很長時間，其實卻不過片刻。禁魔領域一消失，飛魚便撲了過來，千米距離，不過一瞬。

　飛魚范足有巨鯨大小，為了進入貝殼山研究所的房間，它大幅縮小，變成了一條普通飛魚。但看上去，卻和普通飛魚截然不同。身體的濃縮，造成了力量的顯現。璀璨的銀光在尺許身軀上流轉不停，還不斷散逸到周圍空間，彷彿隨時會噴爆而出。

　看到研究所內空無一人，飛魚范小小驚訝了一下。禁魔領域已去，以它的能力，自然能感知到並無魚人逃脫。想到一個大祭司兩個戰士長，竟然全部被馬丁解決，還毀屍滅跡不剩半點渣子，它對馬丁的評價再度提高。

　等它看向馬丁，馬丁已經收斂了眼內的光華。但實力變化，自然也會帶來外在的變化。在飛魚眼中，和之前相比，馬丁的藍髮更藍了，紫瞳更紫了，白膚更白了，身形稍微高大了，看似變化不大，卻有一種更純粹的感覺。不但外貌如此，氣質也是如此。

　飛魚按下心內的驚訝，念波再次在馬丁心內響起：“人類少年啊，你已經完成了我的請求。”

　“所有研究人員已經全部消滅，研究資料應該就在這裡，嗯，那邊還有兩把豎笛半成品，你全部毀掉吧。”馬丁隨口說道。

　飛魚輕輕搖晃了一下，說道：“這些資料，我要留著，準備研究一下，找出我們飛魚族群被控制的秘密。萬一將來魚人再次開始研究，我也好提前防範。”

　馬丁微微頷首，飛魚身上銀光一亮，下一刻，他們已經出現在貝殼山外。飛魚再度恢復了巨大之身，它向著貝殼山，張口吞吸，頓時一個漩渦出現。

　比巨型飛魚更高大的貝殼山，竟然被飛魚範一口吞下了。

　馬丁一邊看著，一邊用右手摸摸肚子，想想自己的肚子，還是不要裝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為好。

　“咦？對了，禁魔球呢？”飛魚范問道。

　馬丁拍拍肚子，展顏而笑：“吃掉了。”

　“吃掉了？啊哈哈哈，看來我找到了一個很特殊的契約者呢！”從今晚見面開始，飛魚范的口氣，從古老滄桑到現在的大笑，正慢慢變得有活力起來，“好，那我們便簽下契約吧。”

　“呃，需要怎麼做？契約是魔法吧？我無法使用魔法。”馬丁問道。

　“放心，一切我來操作，我先告訴你步驟。”

　飛魚范說完，也不見它有什麼動作，一個巨大無比的五芒星魔法陣便出現在它和馬丁的身下。

　馬丁微微瞇眼，雖然用不了魔法，但卡爾斯的魔法知識還在記憶中，可眼前的五芒星，竟然顛覆了他對魔法的認識。

　魔法陣，在元素魔法體系只有土水火風四大基本元素時，那時都是菱形魔法陣；及至發現了光暗兩種元素，變成了六大基本元素，魔法陣的構成也隨之完善，現在的魔法陣都是六芒星體系。

　但眼前的魔法陣卻是五芒星，莫非是遠古奧術體系的魔法陣？

　還不等馬丁思考，在大五芒星中又出現了兩個小五芒星，一股無形的氣勢推動著馬丁，站到了其中一個小五星上。

　飛魚范低沉的聲音響起：“世界為見證，法則為公證，我，飛魚族群范，願接受見證與公證，定下夥伴的契約。”

　馬丁跟上說道：“世界為見證，法則為公證，我，人族馬丁，願接受見證與公證，定下夥伴的契約。”

　話一說完，一股莫名的氣息降臨於大五芒星上。馬丁心中一驚，這股氣息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和識海世界的獨立意誌有些類似。他立刻恍然，這是這個世界的獨立意志，世界便是它的力量本體，法則便是它的力量軌跡。

　契約，這個特殊的魔法陣，竟然是請求世界意志的見證和公證！

　馬丁感受著這個氣息，雖然只是冰山一角，他已經能推斷出這個意志的力量了。和馬丁識海的獨立意志相比，異界的意志更加強大，更加完善，似乎徹底掌握了世界。

　這個異世界，創造它的至高神，已經被消滅了嗎？世界已經徹底獨立了嗎？那麼這個世界的那群真神，又是什麼東西？

　是了，是一群，而不是一個。那群所謂的真神，根本掌控不了這個世界，應該只是各自掌握一兩條法則，從這個世界本身存在的生命體中，崛起的強者吧？

　不等馬丁多想，異變就發生了。

　“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沒有聲音，甚至也沒有心念，卻有一連串的問話奇怪地出現在馬丁心內，“你不是本世界的人，為什麼佔據本世界的身體？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世界意志竟然發現了馬丁靈魂的不同，開始排斥這個外來靈魂！

　馬丁體內不斷震動，漸漸出現靈肉分離的感覺。該死的！馬丁怒了，世界獨立意志竟然開始剝奪他的身體。

　馬丁一怒，四顆丹珠一齊震動，天地元氣、黑霧煞氣、星辰沙、冥河土，還有馬丁的真氣內勁，合力抗爭。

　只是一人之力，始終無法抗爭一個世界之力。至少，現在的馬丁做不到。

　眼看著靈魂便要被抓出身體，馬丁冷笑一聲，大聲喝道：“天地為見證，大道為公證，我，人族馬丁，願接受見證與公證，定下夥伴的契約。”

　世界變為天地，法則變為大道！

　看似沒有什麼不同，但立刻便體現出了不同。又一股莫名的氣息，忽然出現在大五芒星上，直接降臨到馬丁身上，和世界意志抗衡起來。雖然看起來明顯不如世界意識強大，但世界意識卻拿它沒辦法。

　馬丁笑了，世界意志並非唯一。以他內外世界的經歷來看，一個世界，除了最強大的獨立意志，還有最根本的本源意志。

　本源意志，便是創世神的意志，是導致此世界誕生的，更外層某個世界某個生命的意志。這個異世界的創世神已經不存在了，世界也因此獨立。失去了創世神，本源意志退化為無意識，陷入了永恆的休眠。

　但馬丁這個特殊的靈魂，有著特殊經歷的他，洞悉了世界根本的他，再度喚醒了本源意志。

　世界和天地，法則和大道，看似相類，實則不同。尤其是大道，更是直指本源。既然獨立意志能見證和公證契約魔法，那麼同為世界意志的本源意志也能。

　有著創世神經驗的馬丁，借助契約魔法陣，誓詞直達世界根本，喚醒了本源。

　兩股意識，一是世界的本源，一是世界的具現，本來便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一體兩面，但現在卻開始了爭鬥。

　這是最初意志和最高意志的爭鬥，其概念超越了一切戰鬥。黑海飛魚港海域遠洋，兩股力量通天徹地，整個世界，為之震驚。

　羅蘭帝國皇宮、羅蘭學院院長室、帝國魔法研究院、諸神教廷、龍島、精靈森林、矮人王宮……以及神國中的諸神，天上地下，所有的強者都為之震動，或飛空眺望、或放飛感知，全部將注意力投向飛魚港海域的方位。

　強者們只是震驚，諸神們卻是驚駭，因為只有諸神，只有接觸了法則的他們，才清楚，那是世界意志的力量。

　力量迅速消失，獨立意志選擇了退避。雖然它才是世界的掌控者，雖然它的力量遠勝本源意志，但兩者本就是一體兩面的關係，兩個意識的爭鬥永遠做不到消滅一方，只會傷害世界本身。

　算了，不過是一個外來靈魂罷了，為此傷害世界實在不值。獨立意志不再堅持，氣息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

　而本源意志，卻開始了對契約的見證和公證。

　“於此，契約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