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耳光

“當然不！”希露達語氣堅定：“我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女人，卻絕不會看輕自己。無論身心，我只會獻給自己的丈夫。”

“大人提供魔晶，我將全力提升自己。我能為大人做的，便是在不危及我生命的情況下，全心全意為大人戰鬥，即使身受重傷，也絕不後退。”

說這話時，她摘下了眼鏡，露出了清澈明亮的眼神，直視馬丁，毫無虛假之意。

如果危及生命，希露達就會逃走吧。馬丁並沒有感到不高興，因為希露達說的是實話。沒有犧牲的覺悟，是因為沒有犧牲的理由。身負重傷而不退，已經是盡職到了極點。

只是，希露達說到底只是十六七歲的小女孩罷了，思慮不夠縝密啊。真等到危及生命時，身負重傷的她，又哪有退走的機會？

馬丁輕輕點頭，說道：“好，希露達，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真正的侍從了。”

馬丁略一權衡，開出了一份不高不低但很完善很實惠的待遇：月薪20金幣，實力等級每升一級提升25%，每過一年提升25%，季度獎，半年獎，年終獎，逢年過節福利，包食宿，公事費用實報實銷，傷病請牧師費用報銷，服裝費，裝備費，差旅費，加班費，月休假，探親假，病喪假，年假，婚假，產假，哺乳假……

希露達是第一個手下，馬丁甚至考慮到將來手下很多時的情況，不為員工考慮的老闆不是好老闆，馬丁在考慮是不是由他個人建立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制度。

這個世界的薪酬體系，往往只有一個籠統的工資，遠遠比不上馬丁前世的完善。隨著馬丁報出一連串的獎金、補貼、假期，希露達的眼神越來越亮，她從沒聽說過有這麼複雜的薪酬。聽到後面的產假哺乳假，她臉上浮現紅暈，半是羞意，半是激動。

以前馬丁只是按心情，多多少少地給點，而現在這個制度，她覺得充滿了獎勵和激勵，不由慶倖自己留了下來。

欣喜之余，希露達帶著更期待地眼神看著馬丁，薪酬令人滿意，魔晶呢？

馬丁開啟空間戒指，幾十塊魔晶出現在桌面上。

魔晶主要是魔獸的魔法核心，也有少量的植物型魔晶和礦物型魔晶，後兩者往往有特殊的效果。對於魔法師而言，魔晶有四個主要作用：一是提供能源，比如卡爾斯家族的神器項鏈，魔導器以及魔法陣都需要魔晶作為能源；二是魔法增幅，鑲嵌在魔法杖上的魔晶，除了提供能源外，魔晶配合魔法陣，能實現魔法增幅的效果；三是魔力補充，在戰鬥時通過特殊的方法，可以將魔晶中的魔力迅速吸收，補充損耗的魔力；四是魔力煉化，是指將魔晶中的魔力，慢慢煉化吸收，成為魔法師的魔力。

後兩者的區別是，戰鬥時的快速吸收，會帶來後遺症，而且並不能提高魔法總量；而後者則是真真正正地將魔力化為己有，魔法的總量、純度等都能得到提高。對魔法師而言，除了手中的魔杖以外，往往最關注的便是魔力的煉化。

希露達是初級上階的魔法師，九級標準中的第三等。魔晶同樣分為對應的九級，對魔法師而言，並不是所有的魔晶都可以使用。

首先必須要符合基本元素，希露達是冰系天賦，能使用的便只有冰系魔晶、水系魔晶，以及水元素和其他元素結合衍生出的特殊元素魔晶。

其次是要符合等級，一般來說，高於等級二級的魔晶，便無法吸收。像希露達這樣的三級魔法師，一級魔晶有點用，二級魔晶挺不錯，三級魔晶最適合，四級魔晶有特效，但五級魔晶反而沒用了。

此時馬丁取出的魔晶，全部是水系及其分支的魔晶，而且最低都是三級的，其中更有兩塊龍晶。

就像人類職業等級最高等的九級其實分為普通聖級和領域聖級，九級魔獸中同樣可以分出超階魔獸，只是帝國術數以九為尊，所以同樣不單獨分級。

像巨龍、火鳳凰、神聖獨角獸之類的魔獸，都屬於九級超階魔獸。此刻桌面上的兩塊龍晶，一是水系的海龍，一是冰系的冰霜巨龍，散發的龐大魔力，一藍一白，光彩眩目。旁邊的其他魔晶，哪怕是另一塊普通九階魔晶，都顯得黯然無光。

果然不愧是巨龍呢，馬丁也為龍晶讚歎，更多的卻是冷笑。巨龍一族一度曾經是世界的主宰，在人類崛起早期也做過人族盟友，但隨著人類的不斷強大，尤其是現在的羅蘭帝國，強勢無比，巨龍被毫不猶豫地打入魔獸的類別。聰明點的，遠遁海外龍島；識相點的，爬到龍騎士胯下；那些沉迷往日榮耀、放不下驕傲的蠢龍，只能成就屠龍者的勇名，還得奉上龍晶龍血龍骨龍皮。

這些高等級魔晶乃至龍晶，希露達目前是根本用不上的，馬丁一下子拿出來，也是對這個女人的又一個考驗。

馬丁悄無聲息地關注著希露達，這個女魔法師卻只是瞥了龍晶兩眼，就將視線轉移到那些三四級魔晶上，目光始終清明。馬丁不由暗贊一聲，這個女人，見重寶而無貪欲，深徹地瞭解她自身的能力和目標，已經可以稱得上明智了。現在她才十六七歲，還不夠成熟，但只要給她成長的機會，定能成為心智與力量兼備的強者。

馬丁也放下了隱藏的殺機，他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卻還是試探了希露達，因為他需要的是真正的人才。如果剛才希露達露出貪欲，哪怕只有一絲對龍晶的不舍，他都會調動家族或借助尤菲的力量，將這個女魔法師抹殺。

“忠誠我先不論，但只要你盡職，我便能提供足夠的魔晶給你。我們一塊塊來……”

馬丁說著，拿起了一塊藍色的四級水系魔晶遞過去，這塊魔晶，已經足夠三級的魔法師煉化好多天了。

希露達露出喜悅，雖然不貪，但作為工作的報酬，她也拿得理直氣壯。只是，接過魔晶的瞬間，她的目光輕微偏移，掃過另一塊四級魔晶。

她自以為隱秘，卻還是落在了馬丁眼內，那塊白色的四級魔晶是冰系的。馬丁心內不由苦笑，穿越以來見過的三個女人，就沒一個省心的！

馬丁•卡爾斯啊，你雖然魔武天才，在看人上實在差遠了。這個希露達，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冰系天賦嗎？

不過馬丁沒有再動殺機，這樣的心眼，他還能容忍。

“希露達，你去上課吧。中午給我帶飯，下午陪我去圖書館。”馬丁數出一些金幣銀幣，“這是這個月剩下天數的伙食費，我們兩人的，工資下月中旬發。”

正說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由遠及近地響起，奔跑人似乎很著急，馬丁臉上閃過冷笑。

砰地一聲，門被推開，尤菲慌手慌腳地沖進來，一臉擔憂，雙目含淚，直撲到馬丁身上，悲聲道：“哥哥，哥哥，我聽說你，你被……”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不要擔心。”馬丁摟住尤菲，輕輕拍著妹妹的背，柔聲說道：“不過是廢刑罷了，哥哥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是，可是……”尤菲抽泣著，心中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從早上第一次見面她就迷惑了，以她對馬丁的瞭解，肯定是受不了廢刑打擊的。可現在，馬丁自始自終都是一臉平和，尤菲不由覺得哥哥變得陌生了。她原先準備的一套說辭，都已經派不上用場了。

“魔法和鬥氣雖然沒了，但那又怎麼樣呢？有關愛我的父親，還有可愛的尤菲，有你們在，我就不會頹廢。那些力量只是微不足道的東西，你們才是我心靈的支柱啊。來，尤菲，擦幹眼淚。”馬丁取出手帕，溫柔地擦拭著，“尤菲，看到你傷心，我會更傷心的。”

尤菲慢慢收住眼淚，抓著馬丁的手不肯放開，心潮起伏。剛才對哥哥的陌生感不翼而飛，哥哥果然還是哥哥，疼愛妹妹的好哥哥。哥哥，你可知道，是妹妹我害了你啊？可是，我又能怎麼辦？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你如果不是人，該多好！

尤菲想到獸人的悲慘世界，迷茫的心再次堅定和冰冷，順著原來的思路，抬頭說道：“哥哥，我現在就去找理查去，我去和他拼命……”

不過是去要項鏈罷了，說得咬牙切齒幹嘛。思慮轉動間，馬丁快速地抽出了被抱緊的手，啪的一聲，便是一個耳光。

尤菲立即驚呆了，便是退在一旁的希露達也露出驚訝，馬丁疼愛妹妹是眾所周知的，現在竟然抽妹妹耳光。還不等她們反應過來，馬丁已經大聲咆哮起來：

“混蛋！你拿什麼去拼命？你如果出事了，我會傷心到絕望的。如果你敢去胡來，我絕對、絕對不原諒你！受了廢刑，你以為我不難過嗎？我作出這副平靜的樣子，為的什麼？還不是希望你不要為我擔憂，不要為我悲傷，還不是希望你永遠快快樂樂！……”

這怒氣並非完全是裝出來的，自穿越到這個世界，馬丁瞬間便接受了現實，冷靜沉穩。但內心深處，地球時代的父母、朋友、教官……他並沒有遺忘，只是將這份記憶和悲傷深藏。

此刻，他和尤菲之間裝腔作勢，明明是最親愛的兄妹，卻偏偏互相傷害。妹妹尤菲，更是有著不得不傷害哥哥的理由。這種憋屈和違和感，牽動了他內心深處的思念和悲傷，借著這記耳光，全部爆發出來。

臉上是火辣辣的疼痛，尤菲愣愣地聽著哥哥的咆哮，看著馬丁那憤怒的臉容，心中卻有一種想哭的感覺，慢慢醞釀、積聚、爆發，終於忍不住，撲入了馬丁懷裏。這一刻，什麼深仇大恨，什麼復興獸族，統統拋到腦後，至少只在這一刻，尤菲決定做哥哥的好妹妹。

看著尤菲再次哭出來，馬丁也慢慢平靜下來，他能感覺到，這次尤菲是真正地在哭，而不是剛才的演戲。他輕輕抱緊妹妹，撫摸著她臉頰上的紅印，輕輕安慰起來。

時間仿佛停滯，又似乎被撥快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丁臉上浮起笑容，眼神卻慢慢冰冷，手裏的動作也停下。一種莫名的感覺，他知道剛才的氣氛又沒有了。尤菲再次從妹妹的角色轉化為獸人，馬丁也再度裝腔作勢。

尤菲抬起頭來，“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了。但我還是要去找理查，聽說哥哥的碧藍之心被他奪走了。如果不拿回來，就算父親不說什麼，家裏的其他人也會怪罪哥哥。放心吧，哥哥，我有辦法的。我去找……”

“愛彌兒公主。”馬丁打斷了妹妹，輕聲說道。

尤菲臉色一僵，心猛地提起，被看穿的感覺油然而生，見馬丁臉色如常，才放鬆下來。

只聽馬丁繼續說道：“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話，就找公主幫忙吧。有公主在，我才放心呢。不過，尤菲，雖然可以借助他人的力量，但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根本。尤菲，以後要好好練魔法啊。”

“是的，哥哥，我一定會努力變強的，哥哥以後由我來保護。”尤菲甜甜地笑了起來。

她似乎現在才發現房裏還有一人，眼睛微微眯起，“希露達姐姐，你拿下眼鏡，形象變得很不同呢，我差點沒認出你。你在照顧哥哥嗎？以後也要多煩勞你了。”

“尤菲米亞小姐，叫我希露達就行了。身為法師侍從，為大人服務是應該的。”希露達客氣地回應，手上的眼鏡卻再次戴到了臉上，單向的鏡片遮住了眼神。

“希露達，和尤菲一起上課去吧。”馬丁揮手示意，“尤菲，要好好學習啊，下課後再去找愛彌兒公主。”

房內再次安靜下來，馬丁雙腿慢慢彎曲，站成一個樁架。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他自身實力的恢復。這具身體，經過卡爾斯的淬煉，體質要比以前的馬丁還好。有了這樣的身體素質，再加上以前積累的經驗知識，相信一定能更快地練出內勁和真氣。

閉門造車是練不成拳法的，馬丁已經決定下午出門了。一旦出門，便有是非；一旦出門，定有挑釁。但馬丁又豈是害怕戰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