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三臂金身

大佛如來西只披著個斗篷，肥耳而闊面，神態慈祥而寧靜，靜坐在天梭上，漫漫歲月已不知多少年過去了。

　在他身下，三尺處是一團金絲蒲團兒，宛如蓮花盛芳，盤根而立，不時地折射出金黃燦爛地顏色，似乎已經和天梭的黑鐵生長在一起。

　蒲團四面，生長出十六片荷花瓣。每一片荷花地顏色都不盡相同，有深藍色，玄紫色，赤金色，聖白色……無論這蓮花花瓣地顏色是哪一種，卻都是單一地純色，並不是多色相間，因此，看上去風格甚是迥異。

　大佛如來西就這樣安詳地坐立，兩片眼袋自然下垂，看上去好像睡著一樣，然而他的第三只“费”字眼卻是一直睜開，無數游動的佛印充滿了他身前的每一寸空間。眾生萬象，浮屠聖悟，突然，大佛如來西在這一刻，猛然睜開另外兩只眼楮。

　嘩啦！

　一聲撕裂地聲音傳來，在大佛如來西面前的無盡虛空中，緩緩的扭曲出一塊卵形地暗門。

　四周亂流沖撞，攪動著大佛如來西地褲管。

　這遠古魔神呵呵一笑，等待當年為懲戒者打開通往破碎空間之門，終于再次復甦過來了。

　便在這時，一名人類男子，撕破了傳送門最後的力量封印，探出身體，走到這數百米之寬地天錮之梭上。

　辰逸發隨風動凌亂不堪，面色慘白，很顯然破碎亂流里的傳送過程，並不是很舒服，特別是當辰逸陡然看到外面這座金光閃閃，佛光四耀地大佛如來西地時候，心中驚駭無比，過了半天，方從口中喃喃說道，“西天如來佛祖……？”

　大佛如來西只是微微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那肉山一般的身體仍然一動未動，須臾，大佛如來西伸出手掌，示意辰逸進入他的手掌，朝辰逸說道，“你這莫矮小，還是和我平齊說話吧。”

　辰逸被這金光包圍，只覺得伸出溫暖的海洋當中。再說面前的佛尊如來的出現，也驀然揭開了辰逸心中的一些疑惑。

　如來佛手，長十余丈，可長可短，可伸可縮。

　進入對方手掌中，辰逸被緩緩地抬起來，與大佛如來西齊眉地高度時，只見這遠古魔神微微一笑，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是西天如來。”

　辰逸想了想，道︰“在一個被稱呼為地球的物質位面上，無數人供佛求福。我，就是從哪里來的，所以第一眼看到佛祖，就想起了您的存在，代表了絕對的正道，絕對的真理。”

　大佛如來西仍然微笑，並沒有有任何地感情波動，他說到，“我讓你看一個東西，你就知道了。”

　揮手之間，大佛如來西的長袖一帶，辰逸立刻看到不遠處的空氣里，隱隱波動出地球環繞太陽軌跡的圖案，那蒼茫佛音傳來，“不錯，你看到的這個，就是地球位面——在過去的幾千年里，地球位面曾有數十億的人類供奉我，你看仔細一些……”

　確實沒錯，在辰逸面前的，就是那個他非常非常熟悉的地球，深藍地海洋，秀美地內陸；珠穆朗瑪峰天擎而立，紅海仿佛一片琥珀墜飾，亞馬遜叢林綠蔭氤氳，南北極潔白如霜。

　在震驚當中，大佛如來西的手指，輕輕點向這個球體的一方。

　時間陡然暫停，只見大佛如來西的手指點向的地理位置，剛剛在印度和中國接壤地一隅，圖案猛然變化，只見一片炎浪灼熱地沙漠當中，高高佇立著一座高達的佛塔。

　佛塔共計十二層，依次疊加，廟宇檐上，都被紅金鍍上金佛地圖案，既華貴卻又莊嚴肅穆。

　辰逸甚至能听到那尊佛塔上，傳來遙遠地腳步聲！

　佛塔里面的場景雖然看不見，卻能讓辰逸心里不自然地想起那里有一位老者執事，正在佛前誦念經文，語氣安詳平和。

　青燈之外，一些年輕的喇嘛，或低頭膜拜，或吟唱梵音，或用法器作法，然而無論哪一個人，神態都異常恭敬，不敢說話，不敢大步行走。每當他們吟唱經文的時候，空氣里都會出現一些“费”字佛印，緩緩的上升匯聚，並且最終在佛塔的頂端舍利附近，形成一條信仰的洪流力量，穿梭無數的位面之後，被大佛如來西所吸收。

　辰逸仰起頭，看到大佛如來西古井不波地面容上，終于有了一絲絲動靜。

　“你不要憤怒，這是一種平等的交換，我給他們信仰，他們給我力量。信仰我的人類，我可以保護他們的靈魂，替他們解惑，替他們受難——雖然沒有真正的六道地獄，然而我卻能讓他們在生著地時候，擁有希望；臨死之前，能夠得到平和。這就是你們一直認為的——信仰。”大佛如來西如是說。

　辰逸低頭不語，心中卻非常的復雜，未久，只見大佛地衣袖微微一擺，一股陽剛地風息，將那如同沙粒般渺小的地球，猛然放進了一個星河。

　“銀河系……”

　在這條浩淼的大河里，無數的恆星縈繞，無數個環繞恆星的行星都如地球一般，芸芸眾生千百態，皆是佛音循環處。

　大佛如來西指著其中一簇挨得比較近的星球，說︰“這個，這個……還有這一群位面，都信我；世間本來沒有地獄，但是信仰的人多了，所以……也就有了地獄一說。其實沒有真正的地獄，所謂的地獄——其實是人類的絕望心里，在地球上，也有一些人其實看透了信仰，看透了本源。如果有一日我們妖魔界，消滅了震旦界的太古高手，對于所有的人類來說，才是末世的到來，才是真正的地獄——而我，大佛如來西，妖魔界最仁慈的上古魔神，是可以庇護這些被我保護的位面。”

　從“佛祖”這雙凝視自己的眼楮里，辰逸終于讀出來了一個詞︰“妖魔。”

　雖然還是很震驚，但至少，辰逸已經知道，無論這個“佛”如何地仁慈，如何地博愛，但他仍然在利用那些無知的人類，從而變得更加強大。

　“呵呵……”

　萬法歸宗，世間冷暖，辰逸苦澀地一笑，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真正的救贖者，並不是那些整天圍繞滿天神佛打轉的信徒。而是震旦界那些自我救贖的人，因為除了震旦界，其他任何位面的人類，都或者被這個或那個的“佛祖”所魅惑，他們貢獻出的“信仰力量”，全部被妖魔所吸收。也許終于有一日，這些力量完全的被施加在同類身上……

　“豆萁燃豆啊~！”

　一股莫名的悲哀，讓辰逸透心的慌亂！

　他的目光落在天梭下面的震旦世界，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瘡疤，早就讓這個世界陷入一種病態的荒蕪當中。

　植被枯萎，湖水枯竭……火山噴發著毒煙，炙烤污染著這方孕育一切人類智慧的博大土地。

　然而，在這方古老的土地上，辰逸卻看到那些如同螻蟻般的人類，正在與那些強大的妖獸互相拼搏著，他們為了自身地強大，自強不息地爭斗著。在這一刻，辰逸突然覺得這些人並不是那麼暴力，那麼血腥，反而有一種特別可愛的氣質。

　“為了生存，我們都要頑強地活下去。”咬緊牙，辰逸默默地說。

　大佛如來西依然帶著那與身居來地笑容，朝辰逸伸出手掌，道，“你已經知道前因後果了，嗯……作為交換，請把它們交出來吧。”

　“交出什麼？”

　知道這佛宗原來是妖魔里的一份子之後，辰逸對他的好感立刻蕩然無存。

　“我要兩件物品，這都是你必須給我的，一是，你懷里的女妖之心，女妖之王萬法之母的黑心，是絕對不能落盡人類的手中，如果她死了，妖魔的世界里殘存下來的女妖，就會全部絕種；第二，則是懲戒者地靈魂，你既然不能完全破解它的奧妙，為何不成人之美，把它還給我呢。我大佛如來西座下並無弟子，從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有了這樣的想法——現在，是我該復活他的時候了，我救贖了他，就要換回他作為我的弟子。”

　想了想，辰逸交出烏黑的女妖之心，那團燒焦的黑心上面，似乎流出了一些類似清水地東西。“佛祖，這個交給你是很應該的，反正我也不喜歡這個女人。不過，我還不知道該怎麼把懲戒者的靈魂還給你。”

　“勿急……”

　便在這時候，大佛如來西身上的金光大盛，第三只眼直射辰逸的身上。

　在這赤金地光束照耀下，辰逸覺出無數的费字印把自己包圍住，靈魂深處，都仿佛充滿了梵音。

　大佛如來西輕輕地念誦起某種經文，不單是辰逸，就連遠在破碎空間里的第五魔君——駒武，也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意念力量，如同潮水般涌入他們的靈魂深處，直接沖進駒武的本命石碑那兒。

　這潮水落下後，駒武的本命石碑附近的懲戒者的頭骨，就像被抹去了一樣，再也不存在了。

　辰逸緩緩地睜開眼，只見大佛如來西齊眉處，漸漸凝出一團碧幽幽的人面光環，它如同人面妖蛛般邪惡，透著一股歇斯底里般的瘋狂。

　這個人他當然記得，就是當初被自己擊殺的懲戒者。可以看得出，懲戒者的靈魂已經不完整了，只留下邪惡的一部分，就像一灘黑水般，不斷的沸騰著，掙扎著……

　大佛如來西再次閉上眼楮，嘴中的梵音不斷地增快，他身上似乎漸漸地換上了一身金裝，刺目無比。從他第三只眼里照射的费字光束，全部落在懲戒者的靈魂上，它在急劇的變化，仿佛承受了無盡般痛苦，發出一道道刺耳地哀嚎……

　唳……

　終于，懲戒者的靈魂被大佛如來西生生地修補完畢，漂浮在空中的不再是那個微不足道的懲戒者了，而是一副三臂金身，生長出雙翼的——懲戒者。只是，這懲戒者雙目無光，黯然失彩，仿佛呆滯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