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畫中美人

自從凌陽真人返回五衍聖山後，凌黎兒很快知道辰逸出事了。沒有新郎的婚禮，清冷而又寂寥，這一天很快就過去。第二天清晨，凌黎兒身穿一身大紅的嫁服，走上偏廊的台階，登上青雲樓閣的最頂端十三層，她看雲海日出，看旭日東升，再看風起雲涌，看晚霞落暮，直到漫漫黑夜來臨，暮氣充滿了五衍山的每一寸土地，凌黎兒才回到住處。

　隨後，凌黎兒每天都會披著嫁衣，在樓台上守候著。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轉眼間一個多月過去了，除了多一分消瘦和憔悴之外，凌黎兒的內心已經靜如止水。有時候婉倩華會登樓陪伴女兒，她用一整天的時間，只能等到女兒一句重復的話︰

　“夫君——我等你呢，但若有一天海枯石爛，天荒地老，我也會等到你回來。相信我！”

　在青雲樓閣下面的院落里，有一個身負兩米多長重劍的男子，在蒲團上打坐。這人是凌陽真人最優秀的弟子之一——獨孤求敗。獨孤求敗的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凌黎兒整個身影，他日復一日地觀看著凌黎兒在那樓台上面，心里充滿了苦澀。

　“你又瘦了，你還在想他嗎？”

　也不知道在哪一天，獨孤求敗不知從哪里找來一份紙筆，開始繪畫凌黎兒的樣子。這幅畫的進展速度很慢，很慢，他每天都要思考很長時間再下筆，然而又畫的不多，只是了了添上數筆，便不再畫了，唯恐破壞應有的畫境。

　終于有一天，獨孤求敗完成了這幅畫，望著那畫中女兒情長綿綿無期的等候，獨孤求敗做了一個特別的決定。他正步來到青雲樓閣外，親手將這幅畫遞給凌陽真人，苦澀一笑，“師傅，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那個人，請把這幅畫交給他。”

　“你這是？”凌陽真人有些吃驚，他接過獨孤求敗的畫來，平攤開來，只見上面是一副女兒的畫像，旁邊有幅小楷題字。

　【花非花，樹非樹。山非山，石非石。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獨孤……”

　“師傅，我知道您最近很忙，無暇顧及到黎兒，可是我知道她一定很難受，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怕有一天她會出事。所以——我獨孤決定出去，找到那個人。”

　“獨孤，外面妖魔肆虐橫行，別說你一個君級後期的高手，即便連為師已經超越帝級，達到了聖級修為——也斷然不敢在外面貿然行進。”

　凌陽托起長跪不起的獨孤求敗，希望他收回貿然決定。

　這些天來，凌陽真人也一直和其他中小門派的掌教，商討妖魔降世的事情。

　現在事態已經失去了控制，別的地方不知道，但是以五衍山為中心的千余里之內，至少有二十余門派被妖魔連根拔除，有些門派僅存一些僥幸逃脫的門徒。剩下來的一些教派，都將主力送至五衍山，凌陽真人也開啟了護山天眼，青雲樓閣的上面百丈處，一枚如同巨大眼球的法寶不斷窺測著五衍聖山區域，一有任何妖魔的出現，這只巨大的眼球就會發出一束束毀滅性的聖光，將其瞬間消滅。

　這一次妖魔雖然是小股冒進，但已非第一二次天災那麼簡單了。

　凌陽作為眾多小門派的領袖，根本無暇去看女兒，就連獨孤求敗出關的事情，也都忘記了。而婉倩華這些天來也一直沒有找凌陽真人，唯恐驚擾他們的戰略部署。

　“咚咚咚……”

　獨孤求敗連續磕了三個響頭，隨後他堅定地說道，“我心意已決，請師傅見諒。如果我能回來，再報師傅栽培之恩。”

　凌陽真人知道無法再說服他，眼里閃爍著一絲淚花，那雙大手緊緊的抓住獨孤求敗的手，“既然如此，我允你外出——獨孤，一路珍重。對了，這個你且拿去……”

　說罷，凌陽真人手中憑空出現一把綠光瑩瑩的玉尺，上面古文繚繞，周遭冰氣刺骨，憑空出現一朵朵晶瑩剔透的雪花。這便是五衍教除護山魔眼之外的另一件件神器——百草龍紋尺。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百草龍紋尺乃是一位古代法修高手的貼身法器，威力堪大，遠比這護山魔眼還要強上三分，另外，這寶尺還有救傷生肌的療效，可以瞬間治療傷口，化白骨為美女，化腐朽為神奇。

　這些年來，五衍教之所以能夠在此立派開宗，甚至不畏懼一流的大門大派的威脅，完全是依靠百草龍紋尺和護山魔眼兩件神器的支撐，凌陽把百草龍紋尺交給獨孤求敗，可見他用心真摯。

　“師傅，這是聖山至寶，萬萬不可啊，萬一妖魔攻上山來，您還需要百草龍紋尺。”

　“求敗啊，你不要拒絕，為師自有安排。喝，妖魔想要攻進五衍聖山——還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我們法修一脈，講究的是布陣引流，為師雖然只有聖級，可以引動的天地戾氣，又十萬法相？你安心去就是了。”

　獨孤求敗咬牙接過百草龍紋尺，微微一震，整個人就化成一道飛出的流行，穿進濃濃的濕霧，迅速離開了五衍山。

　凌陽真人仍站在原地，他仔細的看畫上的女兒，心如刀絞一般。最後他收起畫，然後闊步走進青雲樓閣，將那大門死死的關嚴實。

　……

　囚牢里，喪失了視覺的辰逸，根本不知道其實自己已經沉睡了一個多月。又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外面漸漸沒了動靜，大家相安無事的平息下來，辰逸用手抱住了腿，縮在一起。

　“黎兒，這一天很快就要過完嗎？明天很快就來了，我沒有趕回去，你恨我嗎？恨我吧，我不怪你的！”

　“黎兒，黑夜應該過去了，現在是白天了，是我們應該舉行婚禮的一天。如果我能回來，我一定和你手牽著手去看球球，然後，我們去拜堂，洞房花燭。可是，我回不去！”

　“黎兒——應該又是一天的傍晚了吧，五衍山的夕陽真的很美。”

　黑暗中，辰逸英俊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夕陽無限美好的景象——自己站在天靈坪上，旁邊秀美的黎兒依偎，她正抱著憨憨的銀霜戰熊。和自己一起看那溫暖的夕陽，漸漸落盡緋紅的雲彩里面。

　“啊……黎兒，你要等我回來。如果我回來晚了，你也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啊！”

　兩行渾濁的淚水，悄然的從縫合的眼角邊沿滲出來。

　此時此刻，辰逸不知道時間是否還在正常的流逝，但是卻多麼的希望時間能停止下來。因為他知道，在五衍山上，黎兒一定望穿秋水的守候自己歸來。每一分鐘的流逝，都會讓她承受莫大的痛苦。而讓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受傷，才是最讓男人悲痛的事情！

　絕悲之下，必有殺意。一旦想到黎兒正在等候自己，辰逸內心伴生出一種極其膨脹的欲望——這是殺戮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