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生存的代價

無數個日日夜夜就這樣過去，時間宛然一抹纏繞在指尖的輕紗，輕輕一晃，就滑溜溜的走了很遠。

　外面的世界怎樣，辰逸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錯過承諾的時間——沒有按時回到五衍山，和朝思暮想的黎兒喜結連理。

　每次想到黎兒的臉龐，辰逸心里除了無奈之外，更多了一份糾結，以及深深的慚愧。

　“嘩……”

　終于，某一天這緊閉的囚牢大門推開了，辰逸和這里其他的囚徒，被人用袋子套住腦袋，押送出去。

　外面的風很大，也很冷。

　辰逸心里微微一震。“冬天來了？難道，我離開黎兒有好幾個月了……”他的手微微一顫，嘴唇發白！

　是啊，秋去冬來，一朝榮辱，一世傷悲，這季節尚且需要輪轉反復，更何況人。

　一切都在變化著！

　辰逸仍然劍不離手，單薄的影子參在囚徒當中。押送他的妖魔似乎也沒有奪下破膽寶劍的樣子，任憑辰逸帶劍，緩緩離開了囚牢。

　諸人都出了囚牢，妖魔開始往他們身上套住腳鐐，然後編成一條直線。

　目的地——是個峽谷，兩邊有高聳的石壁，前後都被饕餮獸封死了。兩側的岩壁上，那斑斑的血跡似乎提示眾人，他們更像來到地獄，來到終結生命的刑場。所有高手都被栓到一條特別堅韌，長逾數百米的一條繩索上，終于——他們的眼楮上的線頭，被妖魔拉開。

　“　！”

　這種縫合眼皮的技術極其高明的，辰逸在眼皮上細線被抽走的時候，甚至連一點感覺都沒有。經歷了好幾個月漫長地關押，當光芒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大家除了激動之外，更多了一份警惕！

　刺目的光感讓辰逸有點眩暈，他旋即發現自己的狀況和其他人差不多，衣衫襤褸，神態黯然。就連走路，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氣度！

　“啊，是妖魔。”

　人類百多名囚徒睜開眼楮後，幾乎同時發現，站在同伴身後的，是同樣數目的饕餮子母獸——它們有人一樣的軀體，卻拖著蜥蜴一樣的尾巴，兩條腿強健有力，退化的上肢顯得短小；皮膚上的鱗片倒立起來，在太陽的照耀下，呈現出蛇皮一樣的網格狀花紋。

　從生物學上來說，通常上下顎具備撕咬能力越大的物種，智商就越高——譬如說饕餮子母獸。它們有著很突兀的的上下顎，所以毋庸懷疑，這些類人妖獸具備很強大的咬合力，並且有很高的智慧。

　如果他們沒有驚人的智慧，怎麼可能用計謀抓捕到智商本來就很高的人類？

　想到這里，辰逸苦澀的一笑，時到今日，他仍能記得當日在孝義坡，和它們決戰的場景。饕餮子母獸不只是強大，而是因為它們懂得思考，能夠迅速抓住戰機，扭轉戰局。再加上先天性的身體優勢，所以，輸在它們爪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給辰逸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這些饕餮獸的的眼楮，碧幽幽地，像是來自黃泉里的惡鬼，正盯著進嘴的食物，給人帶來很強的壓迫感！每一個妖獸都站立在一個人類高手背後，它們的眼球突兀出來，等著首領下令，可以在任何時候咬碎已經沒有任何還擊能力的人類了。

　眾多能活到現在的高手，都是心思比較縝密的，其中不乏有許多接近帝級的高手！他們的目光只要踫撞在一起，就立刻產生了同樣的想法︰“我們來到了饕餮巢穴。如其引頸待戮，不如奮起反抗……”

　由于外面已經沒有了禁止，神念可以暢通無阻。默默的，眾人形成了一種默契，一道道眼神迅速地交流起來，辰逸旋即加入了這個隊伍，他們決定只要敵人稍有動靜，就會立刻采取反擊手段，絕對任人魚肉。

　“這些饕餮比我們預料的更要聰明，大家要小心，最好以靜制動。”某個高手釋放出這樣的神念，許多人立刻同意。

　“是啊——先看看這些妖魔的動靜吧，饕餮獸很聰明，也很凶殘，大家小心一些。”

　空氣當中，無數道肉眼無法看見的神念，就像電波一樣的互相交織起來，雖然看上去凌亂，紛雜，但是每一個人都知道同伴們的意思。而饕餮獸就無法感受到人類的交流了。眾人很快做好決定，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如果饕餮打算在這里結果大家的性命，將會立刻采取非常手段予以制衡。

　“嘩！”

　突然刮起一陣風，幾乎所有高手身後的饕餮獸，從獸類爬行狀態直立了起來，垂涎欲滴的樣子也隨之變得莊嚴肅穆，一座座雕塑一樣，目露虔誠的目光。那一雙雙渴望的眼楮充滿了期待，仿佛等待著一個極其莊嚴的時刻。

　鐵索正前方，只見那一排五只色澤明顯鮮艷的高階饕餮獸，分成兩撥散開。一個“男人”從五只侍衛饕餮獸中間走了出來，雖然是人形，他卻散發著一股滔天的妖孽氣息。

　“居然是一個人……”

　人類高手見到這場景，立刻驚動起來。

　這人形的饕餮獸披著一張烏黑的斗篷，一股深邃類似嬰兒哭泣的聲音，隱隱從斗篷下面傳來。辰逸距離他本來很遙遠，可是，一听到這嬰孩般的哭泣，心里頓時萌生出一種想要跪下的沖動！

　辰逸的破膽寶劍顫動的厲害，提醒著自己要堅持下來，絕對不能向妖魔屈服。便在這剎那之間，辰逸看到幾乎有一大半的人類，竟然紛紛膝蓋，朝著妖魔統領行跪拜禮。

　所有跪下的人類，目光再也不是炯炯有神，而是變得呆滯起來，很顯然，他們意志的防線已經完全潰敗，在妖魔統帥的讀心術隨意一擊下，就渙散了。此時此刻，他們表現得像是木偶一樣，人類曾經那高貴的，不屈的頭顱，此時，向妖魔屈服了！

　“不，不要，不要向他跪拜。”辰逸是多麼想要喊出來，可是他知道，再強烈的屈辱也換回不了什麼，在這只人形妖魔面前，只有絕對的實力才可以說話。否則，只能徒添無謂的傷亡。

　“我還要返回五衍山，我還要看自己的黎兒——我苟且的活著，但是我絕對保證，我不會向妖魔跪拜。啊——我要活下去。”辰逸自顧不暇，他釋放出強烈的劍意，艱難的逼開了對方施加的強大威壓。

　另外一部分像辰逸這樣意志堅強的人，也和辰逸一樣滿臉大汗，都處在接近神念崩潰的邊緣！

　“啊，請……你不要再折磨我們了。妖魔——我要殺掉所有的妖魔……”

　便在這時，鐵鏈當中，某個人類高手發出淒厲的哀嚎，順著聲源的方向，辰逸看到一個中年男子仿佛正在承受人間最劇烈的痛苦，他的臉上肌肉全部扭曲起來，連眼角上都開始流下黑色的血液。他的手掌上握住一把血跡斑斑的三叉刀，一道道青色的筋肉鼓起來，他拖動著沉沉的鐵鏈，想要和妖魔統帥決戰。

　“來吧——殺了我，或者讓我殺死！”這名人類高手露出強健的肌肉，大步朝前，帶動起身邊幾個人也要往前，發出一陣陣鐵鏈攪動的聲音。

　“憑你？”

　平台上，妖魔男子充滿不屑的反問。他的話音落下之後，那雙充滿惡毒的雙眼陡然變化，閃出一道詭異的光芒。

　“不好！”

　大地無風自動，刮起一股風息，帶動著大量的枯草和塵埃以妖魔首領為中心，向四周輻射過去。在此同時，那名企圖和他決斗的人類高手，目光里充滿深深的恐懼。只在瞬間，辰逸清楚的看到他臉部的肌肉，順著一個方向聚攏起來，在頭頂的皮膚上鼓起一個巨大的血泡！

　“啵……”

　結束了！

　沉悶的爆裂開來，這名人類高手的頭顱，就好像炸彈一樣的炸開！紅白相間的黏液，拋灑得四處都是。

　妖魔首領露出陰鷙地笑容，他非常滿意這樣的結果，然後用那高高在上，充滿鄙夷的上位者語氣，朝著諸多喪失了斗志的人類高手，淺笑說道，“你們這些人，還沒有一個達到神級境界，所以——不要輕易激怒我。現在，讓我們平靜地，和諧的，談一下合作計劃，只要你們答應我，遠可以獲得比現在更多、更強大的力量。”

　那充滿溫和的目光，如同毒蛇在咬人之前，逐一從每個人的臉龐上滑過。在這雙目光的注視下，每個人都在顫抖，都處在崩潰的邊緣。臨到辰逸臉上時，妖魔突然停住了。然後用傲慢的語氣問道，“你——覺得妖魔和人類之間，有合作的空間嗎？”

　辰逸想了想，並沒有立刻回答，最後，他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除非你給足夠的價碼，我想是可以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