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72章 第一場戰役

詩呢歌城堡聖母大廳緩緩打開，露出螺旋階梯，走出一支比異端物種更異端更邪惡的隊伍，散發著濃重的亡靈氣焰。

制裁黑暗，教廷往往喜歡打開一部部聖典，鋪開光輝，但帝國聖事部，選擇了一條被人詬病的捷徑，這條道路，沒有光明，只能通往深淵，道路上，唯有一位天敵與它為伍，拜佔奧教廷的教皇廳。

在這座【領袖庇護圈】的中心地點，cosmo的幽靈們首次集體面世，它們分別是骨骸龍騎士小百合；綽號玫瑰和薔薇的兩具骨骸大騎士；還有一大串被羊角實驗室最近趕製出來的高階亡靈騎士。加上一位接近【聖棺門檻】的18級死海騎士，「笛卡爾」。配合人類黑魔法和繆斯薩滿術的智慧結晶——巫妖，身披紅袍，空洞的眼眶流溢出不潔的黑芒，這兩個大陸新物種雙腳涉足之處，一切植物都迅速凋零，枯萎，化為灰燼。

最後一位，是這支亡靈大軍中最大限度保留人類特徵的一具神秘傀儡，肌膚，身軀，眼孔，都接近正常人類，並且手持一根頂端鑲嵌有詠歎級白水晶的法杖，它的嘴角竟然帶著人性化十足的輕蔑笑意，走出地下城堡後，抬起空閒的那隻乾枯手臂，手臂中流淌著象徵聖潔顏色的金色的血液，這恐怕是連靈魂都被某個瘋狂蘿莉填塞進骯髒元素和暗金屬的公爵級傀儡師身體中，僅剩的恩賜。它伸手遮了一下落日餘暉，閉上眼睛，聳動了一下鼻子，喉結微動，吐露出一句：「我聞了到了最新鮮的死亡。」

以小百合為首的骨骸騎士開始跑動，不斷加速，手中持有同一類騎士武器，一種被執政官閣下耗費無數圖紙後成功改良的大雜種劍，它們毫無情感地迎向四面八方湧至的洪流，比帝國聖棺騎士還要罕見的死海騎士笛卡爾並不急於投入戰場一線，身披精良大鎧的它雙手握住那柄重劍，插入大廳地面，它被命令守護住cosmo的真正大門。接受了【亡靈過渡】權力的巫妖王輕鬆前行，它暫時可以全權指揮骨骸騎士軍團，對於一個曾經能夠使用出強制性【集體降臨】的傀儡公爵來說，並不費勁。

每一名異端，之所以選擇被兩大教廷拒絕承認的禁術，付出代價和承受風險，必定有其格外誘人的優點，例如傀儡師，對它來說，流淌鮮血佈滿屍體的戰場，就是一場批量孕育可愛孩子的盛宴，它可以召喚出與實力相匹配的傀儡數量，它和亡靈法師這種得天獨厚的戰略性優勢，曾經引發泰坦帝國的一場巨大爭議，那就是能否在戰場上秘密引入這兩種可怕角色，來增添勝利的砝碼，可惜最終被拜佔奧教廷察覺獲知，上任教皇甚至不惜為此專門頒發一條警告意味激烈的禁令，加上這一屆泰坦戰神威廉親王，那位身著奧丁大鎧的偉大戰士，始終沒有向激進的鷹派軍事集團點頭，一場鬧劇這才在鷹派將軍們的罵罵咧咧中遺憾落幕。

這是一場異端與異端的有趣戰爭。

一場賭桌上雙方都覺得會局勢一邊倒的黑色戰爭。

精通弓射的黑精靈和擅長製造遠程麻痺污穢的血侏儒都很沮喪，因為它們今天的敵人不是人類騎士和法師，而是一具具骨骸骷髏，讓它們憤怒和鬱悶的是這些傢伙還擁有可恨的抗擊打力，絕大多數弓箭都能夠射中亡靈騎士，但大部分沾有特殊毒汁的矛頭都會折斷，墜落於地，一些「幸運兒」，則插在騎士骨骸上，變成刺蝟的騎士戰鬥值並未下降多少，當血侏儒張開與身體比例失調而且佈滿尖銳牙齒的大嘴，剛要試圖咬斷骨骼，就已經被無謂疼痛的騎士揮劍砍掉腦袋。相比信奉人海戰的血侏儒，黑精靈要聰明許多，只在安全距離外拉弦射箭，所以死亡率極低，而狼人和眾多半獸種群這些近戰類物種就沒這個僥倖了，魁梧的狼人憑藉天生的驚人氣力，總算將幾名普通亡靈騎士給撕扯掉一整條胳膊，或者扭斷大雜種劍，猛獁和牛頭人酋長則在暴走中踐踏在一些被淹沒的骨骸騎士軀幹上，相對低階的騎士大多在第一波接觸戰中陣亡殆盡，而小百合那三具騎士也逐漸被數量上佔據絕對優勢的敵人包圍，在利劍下倒下一頭半獸人，就會撲上兩頭狼人，源源不斷。

兩頭不停汲取飽餐靈魂的紅袍巫妖則被張開蝠翅鋪天蓋地的lecch一族纏住。

第一次出現世人視野的巫妖王身處慘烈戰場，卻沒有半點狼狽，隨手一揮水晶法杖，丟出一個五彩斑斕的編織術，將最先靠近它的一頭娜迦海妖的著名近親尼泊爾水妖禁錮在空中，瞬間凍結，下一秒就暴露出肉眼可見的靈魂變質，成為一具喪失理智的嶄新傀儡，墜地後，掉頭轉向前一刻還是盟友的同類，糾纏廝殺在一起，黑天鵝湖的塵土滾滾飛揚。巫妖王帶著冰冷笑意，輕聲說著「孩子，我就是你們的父親」，隨著它每一次揮出法杖，就將一位敵人製造成它的「新生兒」，這便是傀儡師的最大恐怖了，不同於煉金術士的「點石成金」，傀儡師的專長是成為一切高端物種的父，僅這一點褻瀆，就足以說明教廷為何對它一直追殺不休，力求將其從大陸一個不留的抹掉。巫妖王除了法杖，另一隻手被一顆蘊藏充沛能量的猩紅光球籠罩，每變質掉一個生物，逐漸膨脹的光球與外界的關聯絲線就增加一條。

這顆球體，在黑魔法歷史上惡名昭彰：「灰巢」，或者被稱作「撒旦的逆子」，光絲條數，最高紀錄由歷史上的傀儡帝王馮-查理曼創造，確切數字是861，這位傀儡師皇帝在那個拜佔奧教廷剛剛開始驅逐一切灰色領域的恐慌年代，毫無徵兆地降臨在金雀花王朝最繁華的王城邊境，單獨的，迅速的，親手製造了掌控半支紫羅蘭騎士團去屠戮另外半支紫羅蘭的人間慘劇，一隻手便拆除了金雀花最漂亮的左翅。而馮-查理曼在隱藏半個世紀後終於被動用大量人力財力孜孜不倦追捕他的教皇廳抓獲，被定罪前，紅衣大主教詢問他的動機，這位年輕時以才華橫溢和英俊雄偉著稱的老傀儡師只是微笑著說「我死了，你們就可以鬆口氣了嗎？只會有越來越多的孩子選擇傀儡師這條道路，記住我的英名，繼承我的事業」。

巫妖王的登場，讓局勢產生微妙變化。

它其實還深藏一個源自創造者惡趣味的隱蔽技能，那將是日後「巫妖」贏得法師剋星的關鍵原因，將來的觀察家和史學家們倒抽一口冷氣書寫下「巫妖這個可怕物種的出現，差點將如日中天的魔法拖入了黃昏的末路。」

笛卡爾身邊多了三位羊角實驗室的領袖加上一個冒尖沒多久的新貴精英，手拿紙筆的首席研究官腓伊小姐，容顏清麗。紮了根馬尾辮的熟女雪莉教授，雙臂環胸，某處擠壓得厲害。神情木訥但眼神清澈的金姆助教，對秩序長崇拜得無以復加的小霍姆，竊竊私語。他們都需要第一時間採集資料，為接下來的各自研究做準備，三方側重點明顯不同，研究方向中規中矩的首席研究官關注各個種族在實戰中爆發出來的真實屬性，記錄上下限數據。金姆助教更多側重lecch和狼人的暴化形態，雪莉教授則將全部注意力聚集在巫妖王身上，核砝，靈魂汲取和填充，正是薔薇實驗室的關鍵詞和重頭戲。

他們身後有一架以鏡面為主體部件的精密實驗品，這是執政官從昆丁夫人那裡得到的靈感產物，然後將設想提供給了執行力超強的羊角，追溯根本，是教皇廳科技院一個不成熟項目。

雪莉教授瞥了一眼身旁神情專注的羊角研究官，心情不錯的她輕笑道：「腓伊小姐，似乎這個月就輪到你的實驗室被淘汰掉一根尾巴了。真替你的那名下屬感到不幸，你的思想點都用在與執政官換取資源上，需要我慷慨解囊嗎？」

在所有人面前都刻板著一張精緻臉孔的研究官冷淡道：「按照執政官制定的遊戲規則，個人思想點積攢到一百，可以提出一個要求，雪莉教授不是急著爬上他的大床嗎？我就不耽誤你的主動獻身了。」

雪莉教授並不生氣，伸了個懶腰，胸脯蕩漾，這風景比起清風吹過黑天鵝湖的漣漪，更加美妙，她嫵媚微笑道：「感謝首席研究官的善解人意，作為回報，到時候我會請求執政官閣下的床鋪上給你預留一個位置，相信我和那位英俊優雅的執政官會一起帶給你一個陌生卻美好的嶄新世界。」

研究官指了指喪失靈魂的亡靈騎士笛卡爾，冷笑道：「不知道雪莉教授與多少位英俊優雅的男子在那個世界進進出出了？或者你可以考慮一下這位？相比執政官，或許它更符合你的審美觀。最重要的是，你不需要為此付出一百個意味著生命重量的寶貴思想點。」

雪莉教授把玩著自己的馬尾辮，尖聲笑道：「腓伊小姐，您的思想寬廣如大海，我會記住這個絕佳建議的。」

研究官腓伊微微一笑，始終關注戰場，間歇低頭書寫數據，筆下流淌著一種被執政官譽為女人最好內衣的東西——智慧。在枯燥乏味和忙碌緊張的詩呢歌地下世界，年輕秩序長的每一句戲言，都在各個機構內部廣為流傳，尤其是少女法師團，簡直對這位大人有一種畸形癲狂的崇拜。至於羊角實驗室的兩位女領袖，對秩序長懷著截然不同的態度，模糊和鮮明，一如她們公開化的敵對立場。

黑天鵝湖，還真是每一寸土地上都是硝煙啊。

聽到兩位同行尖銳言語的金姆助教心中如此感慨。

在詩呢哥地下城堡兼任圖書館副館長、法術教師和玫瑰研究室助理的小霍爾對此類談話並無興趣，他只是忍不住望向某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一片戰場，敵我雙方很默契地讓給了同一種族：人類騎士對陣人類騎士。

曾經的克拉夫扈從，面對人數僅是六分之一但總體實力卻超出一大截的大騎士隊伍，不打算放棄地理優勢，一鼓作氣衝下山坡。年輕的執政官並未讓新騎士團的精銳騎士失望，

甚至沖在了大騎士尤爾根的前頭，接下來一幕，讓當時忠誠天平上克拉夫家族那一端遠重於秩序的騎士們畢生難忘，手持一根法杖而非利劍或者長槍的修士，展現匪夷所思的殺傷力，數個魔法幾乎同時炸開，天空中浮現出一個前所未見的復合魔法陣，其中六顆紅色魔法球結成最基礎的切割太陽十字陣，十三顆黑色球體交叉疊成高深的弧月形，這個魔法陣，只出現於一本私人筆札，有個詩意的名字：「月亮女神的狩獵」，它的創造者，除了贈予奧古斯丁一張神秘使徒牌，還有那個曾經禁錮奧古斯丁核砝二十多年的【莫比烏斯環】。

除了月亮女神的狩獵，還有奧古斯丁剛從小貓咪那裡現學現用來的高階小伽馬術，以他為圓心，四周浮現出六本從「偽神祇」伽馬皇后桃樂絲那裡「借閱」而來地愛爾蘭亡靈聖典，斜坡開始大地顫鳴，地面破裂，猛然豎起了六道墓碑。如果昆丁夫人親眼所見，一定會震驚這個大陸九項職業全部修習者的瘋狂天賦，她在教皇廳精研愛爾蘭亡靈書十多年，才得以發動七本聖典，而這個早前只是中階練術士的年輕教士彷彿得到三言兩語的簡單點撥後，輕輕邁出一步，便跨過了門檻。別忘了，我們的秩序長，是不可理喻的全職業修習者，並且每一項都拿到了官方證書，當然，其中刺客和賞金獵人的認可都來自神聖帝國以外。

牧師，這項幾乎被評價最平凡的職業，卻隱藏許多貴族遊戲裡的重大規則，例如奧古斯丁年幼時便成為伊耶塔的教子，隨後年紀輕輕便成為帝國最年輕的白袍大司祭。

魔法師，無需多說，每一座城市，唯一能夠與教堂媲美高度的建築物，就是帝國魔法協會分支的官方駐地。

奧術師，曾經受人輕視的小婢女，如今儼然是另一位公主了。

騎士，永遠是最熱門的職業。選擇了它，就是選擇榮耀，鮮花和貴婦。

劍士，一直致力於擺脫「馬下的騎士」的尷尬身份，但似乎一名聖棺騎士永遠要比一名死後能夠將名字刻在莫臥兒石上的聖槍劍士更加顯赫。

刺客，黑夜是這一職業的最美情人。近身30公分，是他們的上帝區域。

賞金獵人，3它有三條膾炙人口的宗旨，「只要有獵物，獵手便沒有休息的理由。只要你有足夠的金幣，我們會替你狩獵整個大陸。」「賞金獵人從來不會知道他們的僱主身份。」最後一條則相對柔軟幽默：「我們不是盜賊，真的。」

詩人，這需要廣博的知識，大多數貴族都以拿到證書為榮，這也是最受女性歡迎的職業，帝國中，某位皇室文學老師出身的國務卿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煉金術士。生僻冷門，大多數被帝國和貴族僱用，以知識換得徽章，以學問賺取庇護，很公平的買賣。

史詩大陸的九種正統主職業，極少有天才和瘋子去修行全部職業，因為那是公認對天賦的揮霍，例如當初在帝都，成功將史詩大陸上「公主的小婢女」「魔法的棄兒」奧術提高到與魔法並肩地位的「偉大而唯一」的傳奇奧術家，聖哲羅姆，那位聖徒伊耶塔的老師，與奧古斯丁有過一場私下談話，與帝國皇帝一起榮登這一屆使徒牌的老者不無遺憾地詢問年輕人：「你真的放棄三十歲之前成為奧術賢者的寶貴機會？放棄成為我的接班人？」可惜奧古斯丁給出了一個讓重新制定奧術體系的老者更遺憾的答案。

地上的安息者墓碑豎起，頭頂天空的月亮女神狩獵爆炸。

異端大騎士們即便身披高抗魔鎧甲，但也不好受。

主戰場。

一陣驚恐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