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在兩個小時前就已經落在深切治療大樓銀色的外牆上了,但新一天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大樓裡人們的注意。
手術室的窗戶全部關得緊緊,根本沒有給陽光留下一絲空隙。
此刻,穿著手術白袍的麥克站在治療床邊,露出頗為疲憊的表情,打量著床上雙目緊閉的英俊青年。
“他,什麼時候會甦醒?”猶豫了許久後,淩夫人終於發出很低的聲音,打斷了醫生的沉思。
“很難說。”麥克摘下透明防菌的手術手套,丟進醫療廢物箱裡,“我也是第一次在處理複製人的同時,進行讓人不舒服的限制介入。”
“讓人不舒服?”淩夫人露出擔憂的表情。
她首先想到的,是失而復得的愛子的身體。
“用人為手段去壓抑一個人二十年循序漸進而成的感覺,這不是一件讓人不舒服的事嗎?”
淩夫人嚴肅地看著麥克,“醫生,關於這件事,我們之前已經討論……”
“是的,夫人,我明白,您作為他最親的人,有決定權。我剛才多嘴了。”麥克把手在半空中隨意地一揮,“大概是累昏了頭。”
淩夫人沉默了一下,低聲說,“你對淩家的幫助,我不會忘記的。”
“現在說這個還早,至少要等到……等一下,他剛剛眼瞼是不是動了?”麥克的聲調忽然拔高了。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湊近治療床,睜大眼睛盯著那張俊美得難以形容的臉。
“淩謙?”
“孩子,你聽得到嗎?我是媽媽。”淩夫人努力想保持鎮定,但聲音仍然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她把手覆蓋在那只垂在床邊的手上。
“好孩子,睜開眼睛吧,媽媽在這裡。”
似乎聽見母親的呼喚,烏黑睫毛猛地顫動一下,然後緩緩打開。
帶著從沉睡中剛剛甦醒的人的惺忪,年輕人看著頭頂上方,一時無法凝聚焦點,淩夫人激動地用力握緊了他的手,“你……你醒了?!孩子,你感到怎麼樣?”
握緊的力度,一下子把淩謙從睡夢的泥潭裡徹底拉到了清醒的現實裡。
漂亮的黑瞳定焦在淩夫人臉上。
下一秒,唇角揚起,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齒,懶洋洋地說,“一睜開眼就看見全聯邦最優雅高貴的將軍夫人,我當然感到很好啊。媽媽,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發現他要有所動作,淩夫人和麥克都緊張地叫他躺好,但淩謙根本沒有聽話的自覺,在被他們攔住之前,俐落地從床上坐起來。
“誰趁我睡著了在我身上亂放這些煩人的東西?”
任性地拔掉了手腕上傳輸營養液的針頭,連接在手臂、腳踝、胸膛、後頸的身體指數監測接觸器,也毫不商量地通通從自己身上摘了。
忽然接收不到監測對象的身體指數,醫療儀亮起紅燈,發出震耳欲聾的警告聲,麥克只好跑過去,把醫療儀關閉。
忙亂一陣,房裡總算安靜下來。
淩夫人看著一醒過來就精神奕奕的兒子,喜悅和寵溺盈滿心窩,但是,發現淩謙摘掉身上的醫療器後就要下床,一副閒不住的樣子,嘴邊彷佛又嘗到了從前被這任性的孩子氣到搖頭歎氣的為母的酸酸甜甜。
“淩謙,不要胡鬧,躺回床上。”
“為什麼?”
“你需要休息。”
“拜託,我精氣神十足,再說,隨艦隊出發前,我還有許多事要做。”淩謙停下往床下找鞋子的動作,直起腰,微微蹙眉,困擾地看著淩夫人,“媽媽,你今天怎麼了?說不上兩句話就紅了眼睛,讓爸爸知道的話,說我惹惱了媽媽,我會被爸爸關禁閉的。”
淩夫人趕緊擦了擦眼淚,擠出笑容,“沒有,媽媽,媽媽只是……”
母親含笑帶淚的一幕,讓兒子的心腸變得柔軟起來。
淩謙歎了一口氣,暫時把找鞋子的事丟到一邊,拉著淩夫人在床邊坐下,像好朋友談心事一樣低聲說,“媽媽的心情,我完全明白。但是,我們淩家是軍人,敵人來了,軍人不能躲在後方。爸爸和我這一次出征的事,軍部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也不會更改。但是……”
他頓了一下。
露出陽光般燦爛的微笑。
“我向媽媽保證,我一定會平安回來,和爸爸一起,平安地回到媽媽身邊。媽媽要相信我。”
淩夫人的眼淚,猛然如決堤般湧出眼眶。
一定會平安回來。
和爸爸一起,平安回到媽媽身邊。
這是兒子說過無數次的保證。
在出征前,淩謙在自己耳邊,說了一次又一次。
這孩子,為了安慰他的媽媽,即使是說這些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時,臉上永遠帶著最自信燦爛的笑容。
“媽媽?天啊,媽媽,我又說錯什麼了?媽媽你不要哭嘛,媽媽你這樣什麼話都不說,一個勁地哭,我的心會碎掉的……”淩謙被母親緊緊抱得氣都差點喘不過來,完全摸不著頭腦。
只好一邊嘴上說著安慰的話,一邊不忍拂開母親,只能正襟危坐,充當淩夫人的大型抱偶。
淩謙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麥克。
麥克對他的目光報以一個聳肩,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本軍醫在醫學上的責任已經完成,你們家庭裡這些狗屁倒灶的事,請不要找我要答案。
麥克可沒有興趣對眼前這家夥解釋,你不是人,你只是一個複製人,你以為你是的那個人,其實已經在前線掛了。
而且你以為是你父親的那個男人,也已經掛……哦,不,對淩將軍必須尊敬,應該說,淩將軍為聯邦犧牲了。
光用膝蓋想一下,就知道接下來的發展會是何等狗血。
而睿智的麥克軍醫,一向不怎麼喜歡太狗血的倫理劇。
對了,還有一條隱藏線索——你的記憶被動了小小手腳……
這一個小秘密,他答應過淩夫人不對外洩露。
“抱歉,我要去休息一下了。”麥克無視淩謙詢問的眼神,一邊捂著嘴打哈欠,一邊徑直走向房門。
打開門的時候,看見恰好來到門前的兩人,麥克愣了一下。
“淩謙……淩謙醒了嗎?”淩衛正打算敲門,不想房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了,聲音微微發抖地問,視線往麥克身後探尋。
還沒等麥克答話,他已經看見被淩夫人抱著落淚的那個人。
淩衛眼眶驟然紅了,彷佛被牽了魂魄一樣,從麥克身邊擺晃著擦過去,直直朝著曾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的人走去。
“哥哥聽到醫療儀的警報,堅持要過來看看。”淩涵拍拍麥克的肩,“你臉色發白,去休息一下。”
說完,追著淩衛的背影向房裡走去。
“淩謙!”
激動的聲音傳進耳裡。
看著一身英挺軍服,向自己大步走來的淩衛,淩謙感到媽媽彷佛受到了無形的威脅似的,抱住自己的手臂力量驟然加大。
淩謙眼神瞥向迅速靠近的身影,戒備地眯起眼睛。
淩衛正情不自禁地伸手,忽然因他的眼神而停下了動作。
尷尬地站著。
“淩謙,你……你,總算是醒了。”嘴裡吐出其實沒多大意義的話。
期待了太久,以至於美夢成真,看見了活生生的淩謙,反而有了一絲情怯。
況且,此刻抱著淩謙流淚的,是媽媽。
再怎麼渴望,他也沒有資格越過媽媽的位置,去感受淩謙的體溫。
雖然,如饑渴到極點的人一樣,時時刻刻盼望著那熟悉的溫暖。
還有,笑容。
只是這一刻,淩謙看向他的目光,並沒有記憶中的激烈熱情。
淩衛無來由地感到不安。
“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嗎?”訥訥地把手收回去,淩衛儘量沒有流露出失落,低聲問。
“淩謙,你還認得他嗎?”淩夫人也想從兒子這裡確認限制介入的效果。
“媽媽你這說的什麼話?我當然認得,他是哥哥。”淩謙好不容易從淩夫人沒完沒了的擁抱中脫身,順手拿過白色枕巾,當成手帕給淩夫人擦眼角的淚痕。
藉著這個動作,把目光從淩衛身上移開,落到房間對面的牆壁上。
怎麼搞的?
心情很不好。
煩躁,好煩躁!
一看見這張臉,一接觸到他的氣息,就煩躁到想拽著頭髮去撞牆。
像在平地上走著走著,毫無預兆地一腳踏空。
像平生最愛吃紅燒肉的人,看見面前端上了一份熱騰騰的紅燒肉,吃到嘴裡,卻是苦澀的煮爛了的中藥渣。
怎麼搞的!
視線接觸到哥哥的那一瞬,心臟驀地膨脹,卻在即將急速跳躍的前一刻,有一隻奇怪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心臟,阻止它的跳躍。
反正,就是一整個不爽!
看見這家夥就不爽!
“淩謙……”淩衛不知所措地站著,忍不住開口。
淩謙視線轉過來,掃了他一眼,彷佛看到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東西,霍地把目光再次移開。
討厭。
幹嘛這樣一臉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又沒有虐待你。
這種無辜的臉,讓人腸子糾結。
真是討厭!
為什麼……比剛才更不舒服了?
淩謙像風一樣不羈的個性,最厭煩幽微曲折的心事,但是一接觸到那個名分上的哥哥,各種莫名其妙的難受就爭先恐後地冒出來,而且是無法解釋的難受。
他下意識想甩開這些不受歡迎的感覺,看向另一個腳步聲的來源,忽然咦了一聲,“你什麼時候醒的?”
淩涵怔了一下,幾乎是立即明白過來。
淩謙是在出發前製作了記憶檔案,所以這個複製人的腦子裡,只保留著出發前的記憶,那時候,大家還以為淩涵被極限審問弄得昏迷不醒了。
“知道今天是哪一天嗎?”淩涵不答反問。
淩衛和淩夫人大吃一驚,同時喝止起來,“淩涵!”
“媽媽,哥哥,他總要知道的。”淩涵眉毛都不動一根地說。
“可是也犯不著現在就說呀,他才剛剛醒過來,等他的身體恢復一點……”
“你並不是淩謙,你只是淩謙的複製人,”淩涵沒有理會淩衛的阻止,對坐在床上的淩謙,冷冷地說出事實,“因為水華星事件,爸爸和淩謙雙雙遇難。為了淩家,我們決定給你灌入淩謙的記憶,把你喚醒。”
“淩涵!”淩夫人氣得聲音微微發抖,唯恐失而復得的次子受到刺激,摟著他的肩膀,低聲說,“孩子,不要聽你弟弟胡說。你就是媽媽的孩子,永遠都是媽媽的孩子。”
淩衛也臉色蒼白,擔憂地看著淩謙。
知道自己是一個複製人,這種晴天霹靂的事,他曾經遭受過。
沒想到,淩謙剛剛醒來就被迫知道真相。
淩涵也真是……太無情了。
淩衛用不同意的眼神看了淩涵一眼,淩涵還了他一個令人心悸的警告的眼神,不慌不忙地繼續,“對外的說法是,你在戰場上失蹤,最後幸運地被救回來。至於水華星事件的始末,等你可以辦正事了,我會把資料給你,希望你好好背下來,該知道的都必須知道,免得以後漏出破綻。像你這種私下喚醒,擁有了意識的複製人,萬一被公眾發現真實身份,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你應該清楚吧?”
淩夫人忍不住抬起頭瞪著他,“夠了!你給我出去!”指著房門。
淩謙卻不在意,“媽媽,這家夥只是在嫉妒我罷了,畢竟這個宇宙裡能夠活兩次的人不多啊。”
他反摟了淩夫人一下,安撫著母親的情緒,向淩涵發問,“這麼說,我準備的記憶檔案,真的用上了?”
“用上了。”
“可見我的先見之明。”想到另一個事實,淩謙的得意很快就消去了,臉上露出明顯的哀傷,帶著自責,低聲說,“我應該提醒爸爸,請他也準備一份。還以為指揮官坐鎮戰線後方,至少安全是有保證的,而我帶領微型戰機分隊出擊,危險係數高。早知如此……媽媽,在你最傷心的時候,我這個沒用的兒子居然不在你身邊。對不起,媽媽……”
淩夫人的淚水早已再次流了下來。
欲言又止。
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卻又哽咽著,不肯在兒子們面前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
淩謙拿著枕巾繼續幫她拭淚,柔聲安慰。
淩涵沉聲說,“爸爸的事,非戰之罪。水華星上的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以後等你看到資料,你就明白了。”
淩謙點頭。
“那你先休息,我們不打擾。”淩涵用目光示意淩衛。
淩衛不舍地看著淩謙的方向。
“我留在這裡……”
“淩謙有媽媽照顧。”不等他說完,淩涵冷硬表態。
老虎鉗似的用手抓住淩衛,不由分說地把他強帶出了房間。
◇ ◆ ◇
原以為是要被帶到剛才休息的病房,給媽媽和淩謙留出私聊的空間。
沒想到,淩涵抓著自己,直接進了升降梯。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回家。”淩涵理所當然地說。
“可是,我希望可以留在醫院……”
“哥哥又不是醫生,留在醫院根本起不到作用。”淩涵的口氣不容置疑,“任職典禮沒幾天就要舉行了,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醫院裡,哥哥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在想康復中的淩謙啊!
淩衛在心裡大聲回答。
但是,無法說出口。
因為說出來,不用問,一定會遭到淩涵犀利的教訓,而且,自己這樣表態,似乎太不顧及淩涵的感受了。
並不是不在乎淩涵,只是……對失而復得的那一個,總會忍不住想多呵護一下吧。
出了升降梯,淩涵強勢地把淩衛帶進了懸浮房車。
在他忙著設定控制板上的自動駕駛目的地座標時,淩衛在他身邊感情複雜地問,“你有沒有覺得,淩謙好像……有點奇怪?”
“哥哥指哪方面?”
淩衛難堪地沉默下來。
總不能說,淩謙見到自己,卻沒有兩眼發光,熱情萬丈地向自己撲過來,屁顛屁顛地搖尾巴,就因為這個而感到不對勁吧。
明明是一樣的臉,一樣的不羈氣質,甚至他對媽媽說話時,那種撒嬌任性,同時又溫柔呵護的態度、語氣,都毫無二致;還有見到淩涵時毫不退避的抬杠,大剌剌的樣子,活脫脫就是淩謙。
唯獨看向自己的眼神,卻令人感到異樣。
那樣不耐煩的,好像看著什麼厭惡的東西似的眼神,淩謙怎麼可能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淩衛在迷惑之中,感到極大的不安和失落。
從前恨不得二十四個小時都纏著自己,對自己百般討好誘哄的弟弟,忽然用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度對待自己,很心痛。
“這種事,有什麼好想的。”
目的地設定好,懸浮車按照系統指示平滑地從停放地緩升起半米。
淩涵往後靠在軟厚的真皮椅背上,伸手摟上淩衛的腰,示意他在自己身上挨著休息。
淩衛略為猶豫了幾秒,被淩涵不耐煩地直接拽到了懷裡。
“淩涵!”
“難道哥哥還有體力和我在車廂裡練擒拿?”
提到體力,淩衛凜然。
他自然很清楚弟弟喜歡用某種令人難以啟齒的方式來消耗他的體力。
剛才這一句,明擺著就是威脅。
淩衛不得不承認,對於淩涵的威脅,他一向都比較畏懼。
所以穿著威嚴軍裝的堂堂將軍繼任人,只好丟臉地靠在比自己年紀小的男人身上,雖然這個姿勢,靠起來確實很舒服。
腰背被手掌鑽進衣料下面,來回撫摸著,也有按摩的舒緩功效。
“淩謙,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畢竟,還是放不下。
“身體組織皮囊是人造的,記憶是灌進去的,可能做到和原來的人百分百相同嗎?和從前的淩謙有少許行為上的區別,也算正常情況。早就提醒過哥哥,不要把那家夥當成真正的淩謙,充其量也只是一個仿冒品。”淩涵的語氣裡有淡淡的不屑。
但實際上,剛才跨進病房,見到複製人的一瞬間,他也有微微失神。
面對著那張臉,讓他不能不想起那個從娘胎裡就和自己糾纏不清的孿生哥哥。
大概是,連自己也有點想念死在第五空間的那家夥了……
可是,再怎麼相似,也不是淩謙。
因為他和淩謙是孿生兄弟,是只憑一個眼神,就能心靈感應,天然默契的孿生子。複製人,不能給他這樣的感應,所以他不是淩謙!
“再說,他不糾纏哥哥,是一件好事。”
“這話,什麼意思?”淩衛輕輕轉了一下脖子,視線定格在淩涵平靜無波的臉上。
“淩謙不在了,哥哥所有的需求都由我來滿足。就算淩謙的複製人出現,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淩涵對上他的眼神,黑瞳中凝起一點寒霜,“哥哥不會打算,和這個複製人做什麼超出兄弟關係的事吧?”
我們三人之間的事,早就超出兄弟關係很久了。
淩衛在心裡默默回嘴時,眼前淩涵的臉忽然迅速放大。
唇被熱烈地覆蓋了。
為了宣告獨佔權一般,淩涵用叫人膽顫心驚的強勢吻著他,淩衛只能被動地用手抵著他的胸膛,仰頭接受著。
本來只是星星之火,卻燎原了。
莫名其妙的,脊背就已經貼上了軟軟的椅面,變成淩涵的臉出現在視線上方,身體覆蓋著他。
誰把坐椅調整成了安睡狀態?
“淩涵,不行。”
“為什麼?”
“剛才……已經做過了呀。”
被濃烈的吻弄得醺醺然的淩衛,收緊指尖,抓住被解開的軍服的衣襟。
淩涵沒有和他爭奪衣襟的控制權,好脾氣地,或者說是狡黠地,直接換了攻擊方向,轉而解開了淩衛腰上的軍用皮帶。
“唔——!”
一旦男性的要害被抓住,抗拒也是徒勞無功的了。
何況淩涵的作風,一向是表面上溫柔,內裡硬朗到叫人根本找不到逃脫的方法。
膝蓋被男人用手握著左右分開,任強悍身軀擠進大腿之間。
“嗚啊!”
不久前在休息室裡做了次數不多,但持續性很長的運動,未消腫的入口格外敏感。淩衛失聲叫了一下,因為羞恥感而牢牢閉緊嘴,可這樣做,呼吸卻更急促淩亂了。
“咬得比剛才還緊。”淩涵的聲音,也稍顯性感的沙啞。
勤懇地用腰力用心耕耘著。
“我沒猜錯,哥哥確實有需求。”
才不是!
那裡……那裡一定充血了呀!黏膜才這麼敏感。
肌肉和腸道收縮什麼的,都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根本就和生理需求沒有關係。
淩衛在心裡為自己分辯,可是前列腺遭受著連續衝擊,鼠蹊部不由自主地泛起抽齤動般的快齤感。
傘狀頂端進入,和粗壯的男根在裡面機械鑽探般的摩擦動作,都將快齤感清晰地傳遞到大腦裡。
“哥哥的需求,我會全部解決。”
“嗚啊——不……不要頂那裡!淩涵!”
“所以,哥哥不許對亂七八糟的複製人想入非非。因為想念亡弟而把身體交付給不相干的外人,這種蠢事,如果讓我知道了,是不會輕易饒恕的。”
懸浮車駛出地下停車場後,平穩騰升到常規高度,把安樂星醫院遠遠拋離在身後。
車廂內,男性鹹腥的麝香味濃郁彌漫。
將軍的呻吟,壓抑而誘人……
擁有通行證的懸浮車長驅直入,緩緩降落在淩家大宅門前。
車門打開,淩涵抱著已經被做到筋疲力盡而睡去的淩衛下車,謝絕衛管家要幫忙的提議,親自把淩衛送到二樓套房的大床上。
然後,轉身到套房附帶的小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閉上眼養了片刻神,拿出通訊器,輸入麥克的名字。
但撥通後,傳來的並不是麥克的聲音,而是系統甜美的自動音。
“抱歉,您所聯絡的通訊器處於關閉狀態。但機主有留下指定留言,請輸入您的通訊認證碼,以確定您的指定者身份。提示:只有機主設置的指定者,才有權聽取指定留言。”
淩涵輸入了自己的通訊認證碼。
系統聲再次響起,“歡迎您,淩涵少將。麥克上校有一通指定留言給您。”
幾秒後,麥克懶洋洋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我就猜到你會找我,淩涵少將。我可不想在蒙頭大睡的時候忽然被你從床上拽起來,所以準備了這個留言。如果你要問的是淩謙準將的異狀,我這裡有一份醫療記錄,上面有你母親的親筆簽名,你可以看看。最後,我要說的是,我只是做一個醫生能做的事,有什麼不滿,請各位內部解決。”
留言就此結束。
淩涵搖了搖頭。
爸爸留給他們的,真是個比泥鰍還滑的刁鑽家夥。
通訊器嘀的一下輕響。
系統甜美的女聲在問,“指定留言已經播放完畢,您是否願意接收留言附帶的檔?”
淩涵選擇接收後,一份電子醫療記錄傳送到他的通訊器上,檔上面有著明顯的機密印章。
淩涵把它打開,一目十行地掃視,很快找到了最關鍵的那幾行。
“限制介入?”
英俊沉斂的少將,陷入了沉思。
用醫療手段“醫治”淩謙記憶中對哥哥最執著的部分?真虧媽媽想得出來。
怪不得那家夥對哥哥的態度讓人愕然。
這是在意料之外的事。
但是,意外,並不就是壞事。
淩謙的複製人是沒有資格碰哥哥的,如果他一直頂著淩謙的臉,對哥哥糾纏不休,哥哥一定拒絕不了。
那麼,現在這個變數,反而可以說是符合各方面利益的了。
只要哥哥他……
淩涵關掉檔,警覺地回頭掃視,身後沒有任何人。
他站起來,回到睡房裡。
淩衛還躺在大床上,呼吸悠長緩慢,睡得正沉。長期逃亡後的身體還沒有得到恢復喘息的機會,就為了淩謙的複製人奔波,還要應付淩涵不容人拒絕的連番需索,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支援不住。
淩涵在床前低頭凝視了片刻,彎下腰,把滑下一角的被子拉到淩衛肩上。
不承認,那個複製人就是淩謙。
不答應,和一個不久前還裝在培養艙裡的家夥,分享自己最珍惜的人。
這個宇宙裡,唯一可以忍受的分享,只有淩謙。
除了和他在同一個子宮裡孕育出來,彼此心靈契合的淩謙,別人都不行,外表再像,言行再像,都不行!
哥哥,我會把淩謙的那一份一起做好。
對著淩衛疲憊英俊的睡容,淩涵默默地想。
保護、守候,不管是心理上的,還是身體上的需求,從前孿生兄弟兩人做的份,現在,我都會獨自承擔下來。
絕不會,讓哥哥感到一點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