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魏鶯棠說他狠心,蘇帷其實不甚認同。
他如此行事明明是慈悲的,對他自己慈悲,也對魏鶯棠慈悲。他雖然態度上果決狠厲要和她涇渭分明,其實心裡是為她著想的,望她能早日放下執念重獲新生。若是他明明鍾情于薛慕,但為圖個日後好相見,和她曖昧不明,空耗她的青春,揮霍她的感情,那才是真正的心狠。
不過她涉事尚淺,拎不清也屬平常,蘇帷也不在意她能否領悟。公主自有公主的康莊大道,他只要派人把她全須全眼地送回長平,這事就算了結了。
說是備好了車馬,其實並無絲毫準備。若不是那“咣當咣當”砸擺設的巨響,他幾乎都要沉浸于和薛慕的溫情之中,忘了這尊大佛的存在了。此刻想起倒也不晚,總之遲早是要上路的,不如趁早。於是蘇帷轉身往門外走去,打算吩咐護衛們收拾打點,預備班師。
見蘇帷返身就走,對她的哀戚似是渾不在意,魏鶯棠那心碎當中就升騰起了幾分怒氣。蘇帷雖是朝臣,卻也並非她能隨意拿捏的。蘇老爺子三朝元老,蘇家枝繁葉茂,深深紮根于大魏王朝的血脈之中,說得邪乎點兒,蘇家就是大魏的半壁江山,若是蘇家認真起來抖上一抖,皇帝那龍椅保不齊就要變針氈,穩不穩的先不說,坐起來夠嗆是肯定的。是以魏鶯棠火氣再盛,卻也不大敢往蘇帷那處去撒。
那倒楣催的李公公也是會挑時候,正巧就從門外往內探了半個腦袋,打算觀望下戰況。魏鶯棠本就氣不打一處來,見他那探頭探腦的樣子,更是怒意洶湧,加之還有擅自換藥糊弄她的舊恨,於是熱血一上頭,隨手抄起地上的半隻琉璃盞便往他砸了去。
李公公是少有的身懷武功的內監,魏鶯棠一介弱女子,手勁兒任是再大,對他來說也不夠看,微微一側身就能閃開。只是小祖宗要砸他洩憤,那就不能讓她砸不中,若是閃了開去,按魏鶯棠那驕縱蠻橫的性子,定然是不能善了的。
於是他便生生受了這一擊。
李公公會武功不假,可武功再是高強,顏面也是肉做的。沉甸甸的厚底琉璃盞磕他腦門上,霎時便鮮血直流。
蘇帷一隻腳已經跨出門去,聽得聲響,別過臉一看,頓時蹙了蹙眉。
魏鶯棠還不解氣,冷冷道:“李公公你翅膀硬了是吧?!誰給你的狗膽敢拿假藥糊弄本宮?!”
李公公顧不得擦臉上的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頭道:“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奴才是怕那藥傷了蘇大人與您的和氣,這才自作主張偷樑換柱。望公主念奴才一向忠心耿耿,賞奴才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魏鶯棠緩緩站起身,冷笑道:“你倒是好心!壞了我的事,你倒說說如何改過?”
蘇帷聽得磕磣,開口道:“李公公你先去止血上藥,我去安排回程一應事宜,途中仔細照料殿下飲食起居,就當是將功折罪了。”
李公公不敢起身,拿眼角偷覷魏鶯棠臉色。魏鶯棠不言語,吞聲站在白紗帷幕前。蘇帷有些不耐煩,提高聲音道:“公公可聽明白了?”
李公公立馬一迭聲應道,“奴才明白了!奴才明白了!”而後看也不敢看魏鶯棠,捂著額頭躬身下樓。
蘇帷回頭看了眼一室狼藉,留下句:“下人也是人,公主金枝玉葉,更該行為世范,莫要辱沒天家顏面!”而後拂袖而去。
回屋喚來影衛蘇一,讓他待會兒先去給李公公送止血藥,再協助公公及眾護衛安排公主啟程回京,蘇一點頭應是,蘇帷又道:“眼下乃是多事之秋,公主又驕橫任性,行事不計後果,爾等千萬要小心看護,務必將她安全護送回京,萬不可出任何紕漏。“頓了頓又道,”我方才讓蘇二去土地廟監視,他可已動身了?”
蘇一垂首恭謹道:“公子下令後不過須臾,蘇二便已趕往土地廟去了。”
蘇帷滿意地點點頭,又問:“圍攻土地廟的人手可已召齊?”
蘇一:“都妥當了,人馬皆在樓下歇息,隨時等候公子差遣。”
蘇帷點點頭,和煦道:“辛苦你了。”
蘇一:“謝公子體恤!”
蘇帷揮手讓他下去,屋裡更漏滴答,東方的天空翻起了魚肚白,過不久就該放亮了。
繞過屏風進入內室,薛慕撐不住先睡過去了。被子搭在肚皮上,露著白生生的大腿。蘇帷嘴角忍不住上翹,湊到床前,愣愣地看著他的睡顏,越看越覺得歡喜,越看越覺得圓滿,心想縱是看到海枯石爛,自己怕是也不會有絲毫膩煩。
薛慕本是睡熟了的,奈何床前有個傢伙對著他望眼欲穿,薛慕生生被人看得醒了過來。一醒來就對上了蘇帷直白熱忱的眼,薛慕心頭一熱,胸腔裡頭咚咚咚咚地跳了起來。
蘇帷見薛慕先是迷迷濛濛地睜了眼,而後和自己甫一對視便紅了臉,心裡面的喜歡簡直滿得要溢出來了,恨不能將他縮成一小塊兒,日日夜夜捧在手心裡。想著想著就情難自禁,對著薛慕那微開的嘴唇吻了下去。
唇舌交纏,熱意從相接之處蔓延到四肢百骸,眼看著就要擦槍走火了,蘇帷握住薛慕雙肩將他壓回榻上。薛慕唇上水光閃亮,半開的口裡露出一小截粉嫩的舌尖,蘇帷忍了忍沒忍住,又俯身含住他嘴唇舔吻了半晌,而後舔了舔他舌尖,又在他舌尖上不輕不重咬了一口。
薛慕驀地被咬在舌尖上,沒提防便“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這聲吟叫百轉千回,蘇帷聽得心頭火起,摟過他腰在他臀上重重拍了一掌,嗓音嘶啞道:“浪什麼浪!”
拍了一掌覺得手感頗好,捏住白白的肉團揉捏半晌,而後又拍拍拍拍打了好幾巴掌。
薛慕沐浴清理過後便光溜溜地蓋上被子休息,蘇帷手掌毫無阻隔打在他臀肉上,相貼的聲音響亮中又帶了好些旖旎。薛慕二十幾歲的人了,竟被人像是小兒般打屁股,心中大窘,一口咬上蘇帷肩膀。本是憤憤然要狠狠咬他出氣,待咬上了口,又不捨得真下嘴,於是鬆鬆含著他肩上皮肉,倒像迫不及待的挑逗一般。
蘇帷停下拍打,緩緩揉著那豔紅的可憐臀肉,吃吃地笑了起來,“薛兄如此盛情,在下可就卻之不恭了啊。”
薛慕倒回榻上,憤憤然道:“蘇兄顏面甚巨,怕是能走馬立人了罷?!”
蘇帷捏他臉蛋,笑道:“走馬立人就不必了,薛兄若是想躺一躺,倒是可以商量。”
薛慕繼續憤憤然,“世人若是知曉蘇兄如此潑皮,怕是要跌碎下巴的!”
蘇帷趴在他胸口上,幽幽歎了口氣,“我這心裡眼裡都只有你,哪裡有甚麼世人。”
薛慕一愣,一肚子冷嘲熱諷頓時哽在了咽頭,半晌彆彆扭扭抬手攬住了他後背。蘇帷笑得眉眼彎彎,對著他嘴角啾了一下。
兩人黏黏糊糊溫存了半晌,到底還是沒忘了正事,收拾一番後,便送了長公主上路——回京的路。
體恤薛慕昨晚操勞了大半夜,蘇帷提議讓他留在客棧養精蓄銳,自己領人去土地廟探查究竟。哪知剛提出這個想法,就被一口咬在了下巴上,這回是真咬。蘇帷摸著臉上那兩排整整齊齊的牙印,一時錯覺自己養了只叭兒狗。
而後兩人帶著大批人馬殺到了城西土地廟,先命人無聲無息將那小廟圍了個水潑不進,而後帶著薛慕挑開了正門。
進入小廟正殿,來到昨夜啟開暗門的東北角,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咦了一聲。
只見青磚地面上露著一個黑黢黢的洞口,洞中傳來一股難聞的氣味。
這暗門竟然是開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