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是個福薄的
「她,她,她……」田氏顫巍巍地抬手指著安怡,一個名字險些脫口而出,好容易才忍住了,卻是全身冷汗涔涔。
「她怎麼了?」安侯府二夫人李氏見田氏神色不妙,生怕她出醜,一邊按住她的手,一邊趁機嘲笑道:「看看咱們三夫人,一貫以為自己最美,這下子可好,見著了這位侄女兒,可被比下去了吧?」
李氏自來看不慣田氏這種小裡小氣的作派,二人明爭暗鬥已久。若是往日,田氏當然忍不得這口氣,怎麼都要還回去的,今日田氏偏沒心情與她計較,而是愣愣地看著安怡,順著她的話頭道:「是啊,這位侄女兒真是天仙一樣的。」
「幾位伯母謬贊,叫侄女兒怎麼當得起?」安怡哂然一笑,將臉轉開。田氏,嚇著你了?這還只是個開始,好戲且在後頭呢。我要叫你把多吃多占的全部吐出來,叫你認得什麼叫做善惡有報!
「這邊坐,這邊坐。」永昌侯夫人的小兒媳婦生怕客人鬧起來傷了體面,忙上前來引眾人入座上茶,又極有眼色地說了幾句好聽話。安侯老夫人正想叫安怡來跟前聽一聽來自於長輩的「提點教訓」,卻見永昌侯夫人身旁最得臉的鄒嬤嬤笑瞇瞇地過來道:「小安姑娘,我們夫人還要請您過去幫著看牌呢。您這一走啊,她可就輸了牌!」
安怡正不想與安家這群散發著腐朽氣味的女人坐在一處,便告了聲罪,施施然與鄒嬤嬤一同去了。
安大小姐十分不是滋味:「永昌侯夫人倒真給她臉面。」
「這也是各人的緣分。她若能青雲直上,對咱們也未必沒有好處,雖然有些誤會,解開了就還都是安家人。」安大小姐的母親大夫人唐氏平平淡淡地開解了女兒兩句,話鋒一轉,去問田氏:「三弟妹,方才你是怎麼回事?如何會如此失態?難道是因為那丫頭當眾顛倒黑白,氣煞你了?」
「哪兒能呢?這麼點子事情還不至於。」田氏咬了咬牙,小聲道:「我是看著,那丫頭這般裝扮,再笑起來時活生生像極了一個人!不提防間,把我嚇了一跳!」
大夫人唐氏皺眉道:「像誰?三弟妹說話還請爽快些,自家人還要猜什麼謎語?」
這兩個嫂子從來看自己不順眼,不就是眼紅自己有福氣養了個好兒子麼?田氏暗罵了唐氏兩句,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像九丫頭。」忍不住轉頭去瞧遠處正與眾人說笑的安怡,越發覺得更像了幾分。
安大小姐這才道:「適才我與七妹、十妹都認為是有幾分相似。容貌倒也罷了,難得風韻舉止似個六七分。」
眾人皆一陣默然,都轉頭去瞧安怡,安老太奇怪道:「你們不說,我還真沒覺著,早前在宮裡見著她時,她似是不太像這個模樣的,莫非是衣著裝扮變了的緣故?」
你從來就不把她放在眼裡心裡,恨不得從始至終都不要見著她才好,認不得兩人有些相像也是正常的。田氏腹誹了兩句,裝模作樣地嘆息道:「那孩子是個福薄的,真叫人惋惜。」
「的確福薄。都說她固然幼年喪母,卻得了其母留下的豐厚嫁妝,又得了老太爺全心愛護,長得才貌雙全的,還得到你這個繼母把她託付給了自家才名遠揚的侄兒,成就了一段佳話。誰知她竟無福消受,生死不知。」二夫人李氏不放過任何可以給田氏上眼藥的機會,輕輕碰碰田氏的肩頭,探究地道:「方才我瞧著三弟妹竟然是臉色都嚇得變了,險些就要舉止失措,你這個繼母,當得可真是……」拖長了聲音不把後頭的話說出來,只顧嘲諷地看著田氏笑,整一副我知道你做了虧心事的模樣。
田氏見她如此,氣得臉都白了,怒氣沖沖地道:「二嫂說話說完整些,不要說一半藏一半的,就和大嫂方才說的一般,難不成自家人還要猜迷藏?」
「我是說,你這繼母當得和親娘差不多了,見著個人像死去的繼女,就給嚇得魂不守舍的。」李氏將扇子掩了口,笑得歪倒在大夫人身上:「瞧瞧,三弟妹,這樣一句話也值得你生這樣大的氣?都是我的不是,嫂子和你賠禮了。」
田氏氣得兩泡眼淚汪在眼裡,將帕子惡狠狠地揪了又扯,可憐兮兮地向安侯老夫人求救:「婆婆,您瞧二嫂又欺負我。」
安侯老夫人當下沉了臉罵李氏:「莊重些!這是在外頭做客呢!」卻也瞧不慣田氏這一驚一乍的模樣,連帶著罵道:「不過是見著個有些相似的而已,就值得你這樣?要是那丫頭回來了,你還不得嚇死了?」
田氏暗自冷笑,那丫頭還想回來?白骨都化成灰了吧?這樣一想,便又覺得自己剛才真是小題大做,反應過激了。安家女兒的眉眼都有幾分相似,不過安怡與安安長得更相像幾分而已,怎麼就值得自己這樣失態了?於是把一顆心按回肚子裡去,踏踏實實地享受起來。
忽見有人走過來道:「姑母,您倒來得早。」卻是她娘家侄兒田均的續弦張欣,張欣手裡還挽著個穿胭脂紅衫裙,戴八寶纓絡項圈的寶縣主。
這個侄兒媳婦可不簡單,才嫁進門沒幾年,自己的兄長和侄兒就都沾了她娘家的光升了職,說不得將來自己的兒子也要沾了她的光,是得罪不起的。田氏忙打點起精神,含笑起身迎上前去,親切地握住張欣的手道:「有些日子沒見著你了,都還好?」又正模正樣地給寶縣主行禮:「縣主萬福,今日可是隨了王妃一起來的?」
寶縣主道:「不是,隨了我嫂子來的。」
因著自己那個很有出息、才貌雙全的庶吉士長子,田氏對這郡王府的寶縣主頗有幾分想頭,少不得趁機與她拉拉關係:「聽說縣主喜歡牡丹花,我們府裡……」
寶縣主本就是看在張欣的面子上才給田氏臉面的,見她不識趣,便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嚷嚷道:「我沒空!不是說安怡也來了的?她在哪裡?」